公馆内,人们仰着头。如同一个个寂静的雕塑,仰头望着那个燃烧的火刑架。
鸦雀无声。
人群的目光中,有焦急,有期盼,有忧心,有悲伤,有恐惧,有愤怒。
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稍微挪动一下。大家就只是静静的看着,静静的等待着。一些人紧紧挨在一起,仿佛挤在一起就能驱散这股寒意。
波波妮和绿祭司低着头,低声的祈祷着。此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众人望去,那是一位左手提着扫帚,右手拿着书籍年轻的女孩在唱着清扫者教会的圣歌。
她是诗唱班的一员,和朱丽是同僚,此刻她看见到朋友被火焰烧成灰烬,兔死狐悲,只能唱起歌谣给昔日友人送行。
数十人用水桶也扑不灭的大火,在女孩的圣歌下却犹如经历狂风暴雨的蜡烛火苗,晃悠悠最终熄灭。
进入公馆的只是一小部分人。公馆外还围着一群不明真相的人。
他们都在焦急地等待消息,期盼着时间还来得及,期盼着艾克,比利,艾薇儿他们动作利索一点,能在那帮禽兽对朱丽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之前把她救出来。
朱丽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没了父母,缺人照顾,和爷爷老邦塔相依为命十几年,养成了懦弱胆乏的性格。因此,大家都对她格外怜爱。
老邦塔好不容易把她养大成人,已经到了可以结婚养育后代的年龄,大家还在猜测那家小伙子有这个福气能入朱丽的眼,谁知道竟会发生这种事。
从哈伦的话里在场众人得知朱丽被施以火邢,已经牺牲,有几个人立即把这个消息通知了在公馆外的大伙。
这一刻场外所有人都沸腾起来,他们捡起地上能捡到的东西,石子,树枝,坚硬果壳,脱下脚底的木鞋,往骑士公馆扔去,一边扔着一边咒骂着。
在约瑟夫几人刚来城镇的时候,大家虽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可内心是非常高兴的。为了观看他们一眼,很多的民众们从四面八方涌来,为了围观他们,商铺,小贩甚至拉下帘布停止营业。许多孩子干脆翻上了自家土墙和木栏杆,争相目睹这些就算在冒险者还在的那段时间也难得一见的教廷骑士。
那时候,面对尊贵的骑士大人到来,镇民没一个敢抬起头,都不敢正眼看他们,民众不敢靠近,只敢躲在一旁远远地望上一眼。
伐木镇是一个边陲小镇,仰仗给冒险者提供补给而过活。
城镇的面貌不算好,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土胚墙和木屋拥挤在一起,就像一排排鸟笼鸽笼并列,简陋的木屋和棚子遮蔽了天空的阳光。只留下一条条宽不过两三米,堆满木桶,木箱乱七八糟的杂物的街道小巷永远都是灰色的。阴暗,潮湿,腐臭,墙角长满绿苔,木墙腐败不堪。
整个小镇稍微体面一些的地方,也就只剩中央广场的铺满碎石子的小树林紧挨着的执政厅以及玫瑰花园。唯有在那里,才能一整天都晒得到太阳。
这里并不是大城市,也不是什么繁荣地带。它是个小小蚁国,几千人挤在一个小小的城镇里,街上永远都充斥着一种杂吵令人心烦的声音,那是风吹过年老的朽木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就像在宣告城镇已经腐朽。
生存在这样的一个小地方的本地镇民天生就比繁荣地区来的人矮上一头,更何况来者还是骑士大人和神官。
哈伦身上的一套骑士盔甲就足够买下一座庄园。哈伦胯下的战马雄壮有力,是所有驰骋沙场的士兵梦寐以求的宝贝。几位骑士,高贵得想天空中挂着的云朵。和他们相比,镇民自惭形秽。
所有人都想不通,像这种小地方,教廷骑士怎么可能愿意进驻。可事实是,哈伦几人就来了。
只是,他们是一帮恶客。这几个连冒险者都不愿意得罪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给大家带来的不是所谓的福音,而是一种伤害,只有痛苦和羞辱。
公馆内。侍女卡萨琳娜向艾薇儿贴耳小声汇报:“外面的镇民要求守卫队逮捕他们。”
“他们”指的自然是约瑟夫和几个教廷骑士。这几个畜牲做的事情挑动着所有人的神经,已经触碰到了民众的底线。
教廷人员是拥有特权的,尤其是在王城被教廷控制的情况下,这种特权就越发显得清晰可见。光靠守卫队的力量,也很难拿下哈伦几人。镇民明白这两点仍旧提出这种要求,可见镇民也是动了真怒,无论如何也要为朱丽讨个公道。
艾薇儿也想逮捕,由于这几人背景特殊,这件事有点棘手,搞不好会成为外交问题。可对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她再不表态,也别想继续在副镇长这个位置上混下去。
“我不管朱丽她犯了什么罪,就算有罪,也应该由守卫队来执行,由镇长在民众面前公开审判,怎么也轮不到你们。你们这是在杀人,是犯罪!”艾薇儿声音严厉。
让她感到更加生气的是,面对她的严厉谴责,对面无动于衷,甚至隐隐在嘲笑她。这帮人已经丧心病狂。
哈伦三人抱着臂膊冷笑着,面对众人的包围和神色不善,他们没有丝毫慌张,宛若在看一场热闹。
按原本计划,他们是打算待到宗教裁判所的人到场后再采取行动的。可事与愿违,肥猪下狱,执政厅不再为他们提供食物,窝在骑士公馆的他们憋屈地盼望着裁判所早点到场。
在当前这个环境下,就算他们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何况他们没钱,别看他们穿得光鲜亮丽,战马昂贵价值连城,可他们在来的路上一切吃喝玩乐都是免费的,偶尔还能拿到平民的孝敬,他们的一句承诺,就能让一个商队老板手舞足蹈兴高采烈,根本无需自己花钱。
失去食物来源后,已经死亡埋掉的那三匹战马成为他们仅有的口粮,哪怕已经腐臭了也被他们挖出来充饥。裁判所似乎有些事情耽搁了,迟迟未到,几人日子过得十分憋屈,都快把他们逼疯。
更让他们气闷的是,艾薇儿指使女剑士凯乐姗收取债务故意恶心他们,可偏偏女剑士已经是中阶水平,他们再气愤也只能忍气吞声。
这还不算,执政厅公布的一道关于拉拉菲尔的命令,等于在赤.裸裸甩他们一个耳光。明显是在告诉他们,人是我放的,这种事你们不能继续搞。
这样的苦日子越是过一天,他们越是怀念圣城【耶路撒冷】的美好。在圣城,在自己的家里,他们哪天不是观看舞女跳舞,左拥右抱喝着红酒入睡,出门还有贵族小姐陪伴。
几人和约瑟夫商量,一致认为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指不定裁判所没到,他们就先被逼疯或者灰溜溜离开,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他们无法接受的。因此决定冒险一把,趁着教会和空虚,掳走信徒朱丽,举行这一场献祭仪式。
只要获得众神当中任意一位神明的关注,他们就可以设下祭坛,源源不断获得圣力,,甚至可以借助神明的力量降下【神罚】迅速清理人口掌控整个城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