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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马大人说笑了。”素伦对着马德笑了笑,又向罗欣请了一个安,接着说道:“主子跟大爷、六爷在那边的德庆楼,看到大人和欣格格在这里逛街,便让在下召大人和格格过去一叙。两位……请吧!”
“大爷?六爷?”马德稍一思索就明白了这两个人是谁,能让素伦称为大爷和六爷的,自然是康熙的大哥裕亲王福全和六弟恭亲王常宁了。
“主子怎么会在这里?”既然是康熙叫人,那是不得不去的。所以,马德只好和罗欣以及一干手下跟在素伦身后朝德庆楼进发。
“大爷和六爷去向太皇太后请安,见到主子,聊着聊着就把主子的兴致给撩了起来,所以,就一起出来透透气儿……刚才高爷入闱之前,也跟主子聊了一会儿呢。”素伦虽然已经是大内第一侍卫,可是,他是没法跟武丹比的。武丹的地位足以跟上书房大臣平起平座,也可以不卖任何人的面子,可他却不行,对马德这样的颇受康熙看重的臣子,他是不能无礼的,何况马德身边是太皇太后面前十分得宠的罗欣,他就更加不敢失礼了。
“高大人刚才也在?”看来今天康熙是临时兴起视察来了,难道这家伙真想玩什么“微服私访记”,马德在暗地里撇了撇嘴。
“高爷是主考官,要入闱监考,刚才路过,主子跟他聊了一会儿……”素伦解说道。
“噢!”马德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
德庆楼是北京城里的一家名店,离贡院并不太远,走了没多远就到了。
素伦带着马德和罗欣直上三楼,那里,康熙和他的两个兄弟已经包下了整层楼。不过,虽然说是透透气儿,三个人身边的大内侍卫仍然是明里暗里跟来了一大群,二楼实际上也差不多都被包下了。整个德庆楼,除了一楼还有几个客人之外,其他的不是大内侍卫就是王府侍卫,当真是“虾米成群”(清代,侍卫又别称为“虾”),所以,马德和罗欣的手下也只能跟这些侍卫在一起,能上三楼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马德啊,费爱卿他们呢?朕记得你们总是一起的,今天怎么没在一块儿?”见了面,行了礼,康熙就让马德和罗欣坐在了自己的对面,两边分别是福全和常宁。不过,这等殊遇,却让马德在暗地里敬谢不敏。一个皇帝和二个亲王呆在对面盯着,任谁也不会感到舒服好受。
“回皇上,于哥被顺天府尹玉恒请去了,说是要整顿一下天桥那边儿,想问一下他的意见,睛姐就跟着一起过去了;至于费老,他老人家正在住处想办法提高奉天的生产效率!”
“生产效率?马德,那是什么意思?”恭亲王常宁跟马德等人也算是熟人,所以说话并不客气,一上来就直呼名姓。
“这个,怎么说呢……”一时嘴快,搬出了一个“生词”,倒是让马德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做出解释。
“生产效率,说得直接一点儿呢,就是让一个人在一定时间内,能够干更多的活……”罗欣见马德被憋住,便在旁边做了一个比较通俗的解释。这又不是在谈什么国事,她插插嘴并不妨事。
“呵呵,这话可有意思了,费迪南竟有此等能耐?这每个人吃多少干饭都是有数的,能干多少活也是有数的,干更多的活?难道他费迪南居然能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变成大力士不成?”常宁笑道。而在他的身边,康熙和福全也都微笑着,脸上都是极为明显的不相信。
“恭王爷,这您可就弄错了。干更多的活不一定非要有更大的力气,这里面的学问可大了去了……”马德见常宁不相信,立即辩白道。
“哦?这干活居然还干出学问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大了去了?马德啊,你说说看,本王倒想好好听一听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学问……”福全看了一眼康熙,在旁发话道。
“裕亲王,您知道什么叫‘统筹数学’吗?”罗欣突然说道。
“什么什么?统……统什么?”福全一怔,愣是没能把“统筹数学”四个字凑全。
“王爷,罗欣她说的是‘统筹数学’!”马德微笑着说道,看向罗欣的眼神里满是佩服。不愧是自己老婆啊,这脑子就是好使,统筹数学可不就是一种安排干活的学问么?
“数学是什么意思朕明白,可是,何谓‘统筹数学’?”康熙问道。虽然跟着西方传教士学过很多西学里面的东西,譬如平面几何学、天文、历法什么的,也知道数学跟算学有着本质的不同,可是,康熙还真不晓得统筹数学是什么意思。
“回皇上,统筹数学,其实也就是统筹方法,是一种安排工作进程的数学方法。”马德对中学时学过的课文记得倒是还蛮清楚,所以,回答的很顺溜。
“安排进程?”
“不错。皇上,统筹法实际上就是对工序的安排。举个例子吧,比如:想泡壶茶喝。情况是:开水没有;水壶要洗,茶壶茶杯要洗;火生了,茶叶也有了。那该怎麼办呢?这就有甲乙丙三种方法。办法甲:洗好水壶,灌上凉水,放在火上;在等待水开的时间里,洗茶壶,洗茶杯,拿茶叶;等水开了,泡茶喝。办法乙:先做好一些准备工作,洗水壶,洗茶壶茶杯,拿茶叶;一切就绪,灌水烧水;坐待水开了泡茶喝。办法丙:洗净水壶,灌上凉水,放在火上,坐待水开;水开了之後,急急忙忙找茶叶,洗茶壶茶杯,泡茶喝。……请问皇上,您看这三种方法哪一种最省时间呢?”能背书就是好啊,马德乐悠悠地问道。
“呵呵,当然是第一种方法省时从容了。”康熙微笑道。
“皇上慧眼,这其实际就是统筹法的妙用了。”马德说道。
“我还当什么了不起的,这有什么?难道这也能算得上是大学问?马德啊,你该不是随便拿话来蒙皇上和本王的吧?”恭亲王常宁不满道。他实在是没有从这里面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王爷,这话怎么能乱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怎么又把话扯到欺君上去了?”罗欣对常宁说道。
“得得得,本王得罪不起你欣格格,成了吧,我不说了。”在奉天的时候常宁就领教过罗欣的辣椒脾气,更加听说过她当着数千精锐骑兵的面,将其主将年羹尧给教训的连个屁也不敢放的强硬。如今,罗欣后面又有太皇太后孝庄撑腰,他也只有在嘴上服软了。
“朕记得史书记载,北宋年间,奉华殿失火,宫殿被烧毁大半。当时的工部侍郎毕士迟,奉命维修。他并没有等待各种材料齐集再动手,反而是直接挖开御街,以泥土烧砖,用这烧好的砖去修建奉华殿。尔后,将挖开的御街连上宫中的河流,引船而入,将木材及各种材料运至工地
,等到奉华殿修完了,他又开了一条引水渠,将御街中的水引空,将后运来的砖泥与各种修殿之后所剩下的杂物一齐埋入地中,尔后填平御街。这样,不足一月,所有的工作便已经做完,速度远远快于人们的想象。当时诸人皆称毕士迟为能吏……如今想来,这毕士迟的做法倒也颇合这统筹法之意。”康熙说道。(记得宋代有这么一件事情,可惜记不清了,所以,宫殿名,人物名都是假的,大家莫当真。)
“听皇上你这么一说,倒也挺像这么个理儿的。看来倒是值得好生想一想……”听了康熙的话,福全也若有所悟。
“马德啊,朕随汤若望、南怀仁学过西学,怎么没听说过西学之中有统筹法一说?”康熙又朝马德问道。
“皇上,统筹法是一种实用的学问。不过,在西学之中,却不过是刚刚有了个苗头,知道的人并不多。奴才等人也不过偶尔学过一点儿,远远谈不上造诣。”华罗庚老爷子,不是咱不想提你的名字,关键是现在没法提,虽说哥们儿这统筹法是跟您学的,可是……唉,实在是对不住啦。马德暗暗心道。
“奉天那一匝匝的事情,可不像烧水泡茶或者修复宫殿这么好办,看来,费迪南这回有的忙了。我说马德,你们既然是一伙儿的,怎么也不帮着看看?”常宁又问道。
“王爷!各人有各事。奴才虽然跟费老,还有于哥他们都是亲如一家,凡事也常常商量着来。可是,费老才是奉天府尹,奉天的事情,还是他老人家最清楚,我们了不了解情况,在旁边乱出主意,恐怕反而会越弄越乱,让费老烦心呢。”马德答道。
“嗯!”常宁和康熙、福全对视了一眼,对马德的回答都是十分满意。康熙更是在心中暗暗点头:“这个马德倒是实话实说,一点儿也不避讳结党的嫌疑啊……看来是个心思坦荡之人。”
“皇上,奴才有一句话想问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马德忽然又朝康熙问道。
“什么话?”既然已经初步认定马德心思坦荡,康熙的面色更加和颜悦色起来。
“皇上,就是前些天,费老说的那些事情……”福全和常宁虽然贵为亲王,也都统领过大军,却没有议政的权力,所以,马德并没有明说那天的事情,反正康熙都懂。
“原来是那件事。”康熙微微笑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啊,祖宗的法度是不能擅自更改的。费爱卿虽然用心良苦,可是这其中的麻烦甚大,便是朕,也不能随便拍板。”
“是这样啊……既然如此,奴才等也无话可说。不过,请皇上念在费老一片苦心,多多恕罪……”马德站起身来,朝着康熙跪倒叩头。罗欣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是趁着康熙心情不错,在为费老头上保险求情,争取最好的结果呢,所以,她也朝康熙跪了下去。不过,看到他们跪倒在地,福全和永宁在旁边一副不明所以的面容,康熙却并没有表示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道:“祖宗不许旗人经商,可是,内务府却没有太多的限制。如今,朕已经正式任费迪南为内务府奉天主事,日后但有事情,想必他也应当知道怎么办……”
“内务府主事?……奴才替费老谢过皇上隆恩。”马德和罗欣很快就明白了康熙话里的意思,立时大喜,当然,大喜的时候也要磕头。
“哈哈,都起来吧!朕不是不明事理之人,真正为我大清考虑的人,朕岂会降罪?你们这是多虑了。”康熙微笑着摆出了一副圣明的样子,命人把马德两人搀了起来。
“皇上,到底是什么事啊?什么降罪不降罪的?”被康熙和马德之间的话弄得云山雾罩,常宁忍不住又问道。
“呵呵,王爷,是这样的……”听到常宁发问,又看了看康熙没有反对的意思,马德便把当日的情形朝他讲了一遍,当然,一边讲他还一边不动生色的在中间夹杂了几句对康熙的歌功颂德。
“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呢?皇上当初连郭琇那个犟种都赦了无罪,费迪南难道还能跟那个郭二杆子比不成?你们啊,瞎担心、瞎担心……”听完马德的讲述,常宁连连说道。
“呵呵,王爷说的是,说的是……”马德连连陪笑,心里却突然大感腻歪。
几个人又接着往下聊,康熙不发话,马德也不好告退离开,只能和罗欣呆在那里陪着。可是,才聊了没多一会儿,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哄闹声。
“素伦,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听到这回的哄闹声特别的大,而且方向有些不太对,康熙便素伦下令道。
素伦领命而去,很快,他就回来了,不过,脸色不是很好。
“皇上,好像是贡院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