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真的像百里夜说的,御灵塔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云箬的神灵脉?
段在青心中思绪掠过,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查清关述的死是怎么回事。
他上前一步试图再次说服关胜业,关胜业当着这么多人面被一个无名小辈逼到还不了手,这次不等段在青开口就先说话了:“不带她走可以,等你们查明真相,我自会亲手杀了她给我儿报仇!”
说完拂袖而去。
中院院长徐平赶快跟了上去,清警堂的孙老看着胡子花白,步伐却很矫健,也跟了上去,起码要先去确认关述的死因,顺便查访明仪宗的人,关胜业说有学生出入关述的屋子,最近进出西院的学生多了,也得去一一核实。
其他院长要去各宗门说清情况,段在青和连泗留在东院修复学院阵法,万知闲先带着云箬和百里夜去药堂。
他们走后没多久,沈苍一和南宫少尘来了。
“段院长。”沈苍一拱手见礼,“发生了什么事?”
几息前他在住所听到了防护阵破损的鸣响,之后又感受到一阵极强的剑意,本想即刻过来,却担心庚桑箬一个人在住所不安全,是以等到这边剑意平息,确认玄阳宗的住所安全无虞才赶了过来。
出门的时候发现南宫少尘也要过来,两人就一起过来了。
“寝舍阵法被破,学生可还都安好?”沈苍一问。
南宫少尘朝寝舍的方向看了看:“只破了两层阵法,想来是没事。”
他精通阵法,既然他说无事,那就是真的无事,沈苍一便不再问,换了个问题:“发生何事?”
这事本就没打算瞒着各宗门,就算想瞒也瞒不住,段在青简单和他们解释,只说了关述的死和关胜业因丧子之痛破坏了阵法,跳过了刚才这里发生的事以及关胜业对云箬的怀疑,起码给明仪宗留了点颜面。
沈苍一听得皱眉:“这事段院长还是尽早查明的好,如若有我们帮得上地方的还请告知。”
“多谢。”段在青知道这是场面话,没指望他们真的插手帮忙,要不是这件事是在学院发生的,明仪宗的人死了和玄阳宗有甚干系呢,大概连问都不会问一句。
沈苍一不再多话,南宫少尘也没有过多过问的意思,淡淡点了点头:“既然无事,那我们就走了。”
他转身要走,听沈苍一忽而问道:“今日与明仪宗少宗主决斗的那位新生没事吧?”
段在青不动声色道:“自然是无事。”
“那就好。”沈苍一这才转身离开。
师兄弟二人穿过灯盏明亮的道路,离开东院范围,周围再次被黑夜笼罩,沈苍一一言不发走在前,南宫少尘稍微落后,快要到西院,南宫少尘开口:“师兄对那位新生很感兴趣?”
沈苍一没说话。
南宫少尘悠悠地开口:“你不说,那我就自己猜了,是因为她和明仪宗那位决斗的时候,师兄看到了什么吗?”
沈苍一这才停下脚步,回首看过来。
南宫少尘正中下怀地一笑:“我也看到了。”
他本就长相俊逸非凡,在玄阳宗也是师弟师妹们心目中谪仙一般的师兄,时常闭关,甚少在宗门中走动,浑身都带着股不染世俗的气质,只有沈苍一才知道他这个师弟执念有多深。
“巧合而已。”沈苍一道。
“既然是巧合,师兄刚才又为何要特意问起?”南宫少尘笑道。
两人都没在说话,心里却都清楚两人想的是同一件事。
那日关述和那名新生决斗,对方逼着他求饶的那一招,让对手以为剑刃下一秒就要刺进心口,却在最后极快的收剑,那个收剑的剑式,他们都见过。
曾经小师妹想要练剑,这招式还是他们教她的,不过是个基础的剑式,她却觉得学来有趣,练得很认真,只是她没灵力,练出来的剑式有些钝,最后收式也总是太慢。
那位新生的收式几乎和小师妹一模一样,架势却很是利落漂亮。
沈苍一淡淡开口:“不过是个寻常的剑式,谁都能学会。”
“师兄说的是。”南宫少尘道。
两人没再互相继续试探,进了住所正要各自回屋,忽而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出门时庚桑箬要跟出来,被他们阻止了,答应她会很快回来,让她留一盏灯在屋里等,要是平时,庚桑箬在就跑出来问他们发生什么事了,此刻整个住所里却安静得有些过分。
两人脸色都变了,沈苍一足尖一点直接跃起落在二楼屋檐,庚桑箬房间的窗户还开着,亮着一盏灯,屋里却空无一人。
他进屋搜寻了一圈,确定不是庚桑箬躲起来和他们玩闹。
“阿箬不见了。”沈苍一沉着脸纵身跃下。
他们出门时特意在她屋里设了防护阵法,南宫少尘检查了法阵,确定庚桑箬没有出去,屋内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桌上的茶盏还温着,就好像她前一秒还好好的在屋子里喝着茶,下一秒就突然之间消失不见了。
第43章
南院药堂。
医师给云箬医了手, 把错位的骨头接回去,敷了药,缠上厚厚的纱布, 期间云箬一声不吭,倒是万知闲一直在旁边问她疼不疼, 疼了不要忍,可以喊出来的不丢人。
医师把云箬的其他手和脚都检查了一下,确定没事就要去解她脖子上的绑带,想看看她说话沙哑是不是伤了咽喉。
百里夜挡住医师的手:“不用。”
医师不解:“不拿下来我怎么给她看嗓子?”
“不用看了,劳烦给我些快速愈合伤痕的药就好。”
百里夜坚持不给摘, 医师没办法,只好找了药膏给他, 告诉他直接涂在伤口上就好, 百里夜道了谢, 等医师从隔间里出去, 才取下了缠在云箬脖子上的绑带给她涂药。
明仪宗的法器烙上的印痕不深, 而且他发现的早立刻就解开了,涂上了药, 阵法残留的痕迹很快消了红肿,明日之前所有的痕迹应该都能消失。
“这是什么?”云箬忍着没有伸手去摸。哑声问道。
居然还有直接刻印在人身上的法阵,实在残酷。
“没什么。”百里夜淡淡道,脸色有些不好, “我的糖盒呢?”
云箬从怀里摸出来递给他。
百里夜吃了几颗糖, 在云箬旁边坐了下来,又不放心的看了看她脖子上的伤口:“等林望来了用他的药, 愈合的效果更好些。”
“哦。”云箬其实有些困,“万师父呢?”
“我用传呼鸡去叫林望过来, 师父等不及,去南院外等着了。”百里夜说。
云箬努力打起精神,她得等着段院长他们回来,关述的死还没调查清楚,大概还要找她问话,她可不想背着一个杀人犯的嫌疑在身上。
而且她到现在都有些没缓过劲来,关述居然死了。
虽然云箬很讨厌他,但听到他的死讯还是觉得世事无常。
为了不睡着,她只好和百里夜说话。
“百里夜,你的剑法好厉害。”云箬由衷地说到。
“只是快而已。”百里夜嘴里含着糖,声音有些含混。
“很厉害。”云箬认真说。
百里夜笑了笑:“是吗,想学的话以后教你。”
云箬忽然想起来这话他和自己说过好几次。
觉得他刻阵法厉害,他说以后教你,说他做法器厉害,他说以后教你,现在夸他剑法厉害,他也表示以后教你,如此慷慨,如此诲人不倦,而且说到做到,也确实教她刻法阵了,是她没学会。
“你刚才很生气。”云箬说。
“唔。”百里夜没否认。
“你生气的时候好帅。”云箬又说。
“……”百里夜咕咚把含着的糖咽下去了,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来,看着她的笑有些无奈,“说什么胡话。”
云箬觉得自己像是泡在温水里,浑身的灵力像温柔的浪潮在她身体里缓慢翻涌,手臂上、衣服下,那些因为灵脉被摧毁而蔓延到皮肤下的红痕在一点一点褪去,消失无踪。
百里夜时不时检查她的手臂,发现红痕越来越淡,总算是相信她的灵脉确实无碍。
但关胜业想要毁了云箬的灵脉这件事不假,如果不是万知闲阻拦,他现在已经杀了关胜业了,灵脉被封都会损伤身体,如果灵脉被废,再被带回明仪宗,不知道会遭到什么对待,只怕云箬也活不了多久。
何况灵脉被毁时有多痛苦他很清楚。
还好云箬没事。
百里夜不太想探究云箬为什么没事,总之她没事就好,从他把她从闲云宗那间小屋里带出来的那个晚上他就知道,云箬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经历,有她不愿意提起的过去,他并不想去触及她那些无论怎么看都不愉快的过往,反而希望她能忘记,往前看,往前走,不要回头。
因为背负太多的人总会不快乐。
他希望云箬可以活得很好。
“百里夜。”云箬手肘杵在桌上,努力托着自己越垂越低的脑袋,为了保持清醒开始没话找话,“林望来了吗?”
“还没有。”
“我灵脉被毁这件事不要让月辞知道吧,她虽然话不多,心里想的却很多,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怪自己,觉得我是因为她才倒了霉,其实跟她没关系。”
“好。”
云箬眼睛都快闭上了,听到百里夜干脆的回答,睁开了一只:“现在月辞的灵技恢复了,我们怎么瞒她?”
“那就不瞒吧。”百里夜说。
云箬不同意:“你怎么这么没原则,就不能想想办法吗,管好自己的脑子,或者月辞看你了你就把眼睛捂上。”
“行,你到时候也可以把眼睛捂上。”百里夜依旧回答的很干脆。
云箬:“……”
云箬两只眼睛都睁开了,无言地把他看着,百里夜坐在她对面,姿势懒散地也杵着手肘,一只手托着下巴,时不时从糖盒中摸出一颗糖喂进嘴里。
云箬坐直了身子,精神也清醒了不少:“百里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你愿意回答就回答,不愿意回答就不答,但是不要骗我。”
百里夜猜到她要问什么,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的糖,其实是药对不对?”云箬之前就有猜测,今天看到百里夜和关胜业动完手就一直磕糖,几乎可以肯定了。
“嗯。”
“你是不是……灵脉有损?”
百里夜本来没打算瞒,只是不打算主动告诉谁,既然云箬猜到了,他也就实话实说:“是,以前受过伤。”
“治不好吗?”云箬问。
“差不多。”百里夜道,“不过日常生活无碍,只是动了灵力会不舒服。”
“林望也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