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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清水高中夏校长,参加迁坟及老太太葬礼的都是三儿的亲朋。∷,
傍晚,七棺坟安葬好了,排在三儿买的一大片墓地的最高处。高健和吴少少放了挂大鞭炮,晚辈们依次给先人们磕了头。苏老大跟金教授说:“这儿不错,背风向阳的。”金教授摇摇头:“不懂。”苏老大笑笑:“念书的人都不懂风水。”这回苏老大没说青龙白虎。
老田问三儿:“我埋哪儿?”三儿说:“金胜呗。”老田翻了三儿一眼。三儿笑笑:“长辈埋上面,晚辈埋下边。到时我埋你脚底下。”老田点头笑着:“你埋我脚底下。”
金教授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兴致高,坚持走回去,三儿、苏老大和老田陪同。苏老大免不了又要追令抚昔一番,引得大家感慨万千。天煞黑的时候,四个人才进家门。
二婶心疼金教授,埋怨三儿:“有车还走路,也不累。”大家都明白二婶的意思,笑而不语。三儿特别鄙视。金教授不好意思地说:“我要走的,家里空气好,晃晃。”
“晃晃,”秋子说,“金哥哥说清水话了,跟储姐姐学的吧?”
大家笑了。金教授无奈:“跟三儿一样调皮。做饭去!肚子饿了。”
三儿走到沙发边。朗琳让出位置,让三儿坐下。三儿准备逗孩子时,发现方歆和华子灵在对面坐着。方歆撇嘴埋怨道:“磕头也不叫我一声。”三儿问:“专门来磕头的?”方歆认真地噢了一声。三儿怀疑地看着华子灵。朗琳嘁了一声:“专门来磕头呢,骗人。”
“明白,”三儿点了下头,“明白了。景润没秋子不行是吧?”
华子灵接茬:“我们也辞职了。”三儿糊涂了:“你们也辞职干嘛?”方秋子挤到三儿身边坐下来。三儿看着秋子笑:“还是我们家林总好是吧?”秋子翻了三儿一眼。
“干得不顺心。”方歆说,“其实我们跟新老总还不熟呢,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喜欢那感觉,还是跟秋子呆着好。就是三儿,不会你真让秋子回家当家庭主妇吧?”
三儿笑着问秋子:“太惜了是吧?”方歆说:“我外公也说可惜。”
“我还说呢,”三儿说,“不行开个公司,叫秋子带你们玩。”
金教授走过来,小丽站起来,扶金教授坐下。金教授作证:“三儿是这么说的。”方歆摇摇头:“不用开公司。”三儿怀疑地看看秋子。方歆接着说:“五院在改制,叫中国龙腾建筑设计公司,鼓励像秋子这样的,有成就的设计师,以自己的名义开个人设计室。他们找我外公了,叫秋子去。我外公说,秋子不想干了。就是我们还想跟秋子干。然后元旦前我们几个人交了辞职信。我们都辞职了,秋子不能不管吧?他们叫我跟子灵到清水找秋子。”
“怎么办?”金教授问三儿。
二婶端菜走出厨房:“答应了呗,方歆子灵都辞职了。”三儿笑道:“储姐发话了,那就听储姐的吧。”秋子问三儿:“不生气呗?”三儿叹了口气:“决定了还问我。”
“洗手吃饭了。”江斐叫道。
入夜后,回到房间,秋子默默地拿好洗换服,到卫间里放好洗澡水,再把浏览网页的三儿拽进卫生间里,帮三儿脱了衣服,把浴巾淋湿,给三儿擦抹身体。三儿问:“怎么不说话了?”秋子说:“我就是觉得对不起你。”三儿抹抹脸上的水:“还对不起我呢。”
“真不生气呗?”秋子问。
三儿摇摇头:“陈三,林秋子,徐庄出名的野孩子。我不野了,你野去。”秋子遗憾地叹了口气。三儿有点无奈:“还野?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秋子说:“不野了!”
“其实我觉得,”三儿说,“我挺谨慎的,喜欢稳扎稳打,不野。有时候机会好,本能地扑上去了。你给我买别墅那年我就说,我觉得事都做完了,就是不想干了。我跟小丽说,争取用五年时间,做我想做的陈三。钱这东西,太多人就膨胀了,就是你不想膨胀,别人也拉着你膨胀,迟早出事,不光经济上出事,你明白我的意思。早有人跟我联系了,叫我加入这个协会,那个俱乐部,就是因为这个,姐把我手机设置了屏蔽。你也看得出来,现在就有那么一些人,赚了点臭钱,以为自己是超人了,欲求那些不是自己的东西。他们不知道,中国社会,从来就排斥商贾及政。其实,健康的社会,本来不该被有钱人控制。这是我想隐居的主要原因。我想做我想做的陈三,小时候跟你一起飞的陈三。纪叔一说我又动心了,当时我就想着,现在就退出是可惜,太年轻了。写遗嘱那回脖子就疼得厉害,写着写着又觉得,还有事没做完,等想好的事、承诺别人的事都做完了,真不做了,不为别的,为我这脖子也该歇歇了。想不动心难,上架子就歇不下来,要不你看,越弄越大了,买那么多地,光房地产就吓得死人。所以我跟善良说,在北京呆几年不回来了,怕经不住诱惑,别看到什么又动心了。上回我跟纪叔说,传说中的吴起在菜子湖消失了,传说中的陈三也会消失的,就我这么个清水的土老冒,做到这一步,才智耗尽了。当时我就想做手术,不干了。老先生经历两个朝代,看过的兴衰起落多。他忠告童叔,平安是福。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我们也儿女双全了,为孩子尽量考虑周全些吧。你接着野,实现你的专业抱负。我说过,你很优秀,真地很优秀。我喜欢你的设计,厚重大气;喜欢你的设计理念,不媚俗求荣。清水出个陈三不容易,出个像你这样的优秀设计师更不容易。把建筑设计当艺术做,要天资的。你接着野,尽情地发挥,但别为那些俗套沉疴,玷污了天资。再说一回,能吃就行。”
“老公,”秋子抱住三儿,“最亲爱的,以后什么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