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晨光熹微。
八月初的早晨,已褪去了不少暑气,秋高气爽,十分清凉。
刚到辰时三刻,皇城的大街上,商家们已纷纷开门营业,格外热闹。
摘星楼下,司徒弘毅就亲自站在店门口,向着大街的尽头举目远眺,望眼欲穿。
虽说八月的天气已没有那么炎热,但司徒弘毅依旧是满头大汗,并时不时伸手,用手绢擦着额上的汗珠。
渐渐地,摘星楼门口不光是司徒弘毅一人在苦苦等候,络绎上门的客人也陪在司徒弘毅身旁,热切而焦急地等待着。
路过的行人从没见到过这样的奇景。
老板和顾客一起苦苦等待,实在令人称奇。
不知等了多久,长街尽头,终于出现了几个身穿暗褐色宫装的身影。
只见几个东宫的太监宫女推着几辆小车,小车上,是几大桶令司徒弘毅望眼欲穿的皇家礼炮。
终于等到了!
司徒弘毅老泪纵横,忙招呼店小二帮着太监宫女们将木桶抬入殿中。
“皇家礼炮,好喝不贵!”
“宫廷秘制,醒酒开胃!”
众人在摘星楼中叫卖起来。
但根本不需要几人卖力的叫卖,摘星楼中早就守满了众多等待皇家礼炮的顾客。
有一些是当天亲自品尝过的,而更多人是听说了皇家礼炮乃是太子特制的宫廷秘方,特地慕名前来。
“这桶我包了!”
“不行,这桶和那桶,我都要了!”
武媚推过了众人递来的银票,冷冷开口道:“不可。我家主子说了,皇家礼炮,限购。”
“限购?”
“什么限购啊,不卖么?”
武媚淡淡摇头:“当然要卖。”
“有需要皇家礼炮的顾客可以到我这里排号,每位顾客限购一斗。”
听到限购的消息,顾客瞬间炸开了锅!
大家都是在此处排队等了一两个时辰,怎么排到了却只能买上一斗呢!
但众人看着武媚不怒自威的模样,也不敢多言,只好乖乖排号,一人只买一斗。
虽说限制每人买的量少,但顾客数量却极为庞大。
摘星楼的大厅已容不下排队抢购皇家礼炮的客人,蜿蜒的长队如同一条巨蟒般,直排到了摘星楼外面的长街上。
司徒弘毅看在眼里,肥胖的脸颊因为兴奋而微微涨红着。
这么多客人,不知道今天该能卖出多少银子!
即便是自己只能从中抽取三分,也该不是笔小数目了。
没过多久,皇家礼炮再次被客人们抢购一空。
“各位客官,明日再来!”看着余下的顾客,司徒弘毅只好赔笑安抚。
从小二手中接过厚厚一沓银票,司徒弘毅连连咂舌,这皇家礼炮虽卖的不贵,但架不住销量好啊!
“这是今日皇家礼炮的营业额,你点一点。”
司徒弘毅将银票交到武媚手中,虽然对方是个婢女,但赖好也是在宫中当差的,司徒弘毅对她还是相当和气。
“不必点了,太子殿下自然是相信司徒老板的为人的。”
武媚将银票揣入荷包中,向司徒弘毅微微颔首,算是道别,这才带着东宫众人踏上返回宫中的路程。
看着武媚不卑不亢、举止得体的模样,司徒弘毅眼神中满是赞赏与倾佩。
谁说太子手下没有一个可用之人?
光看方才这个小宫女如此落落大方、举止得体也知道,太子手下绝非全部都是草包。
看来这传言,也不可全信!
……
皇城北郊,远乐驿馆。
此处乃是太祖皇帝为迎接番邦使者,特意命人修缮的驿馆。
取名“远乐”,乃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之意。
夜郎使者房中。
前日在比试大殿上出面的夜郎老妇带来一杯液体,双手呈给一名头戴面纱的女子。
女子衣着低调却难掩华丽,以一层薄纱敷面,看不出年龄与样貌。
“这就是皇家礼炮?”
夜郎妇人默默点头。
戴纱女子接过杯子,仔细端详了半晌,这才凑到唇边抿上了一口。
“这不过就是普通果汁罢了,还故弄玄虚,叫什么皇家礼炮。”
“你不是说过,这为大庆太子不是一般人,才华极为出众吗?”
“我看他做出来的什么皇家礼炮,也很平平无奇嘛。”
夜郎妇人虽也有疑惑,但想到朝会时李致的亮眼表现,还是向薄纱女子解释道:“前日朝会上,那太子确实如有神助。”
“至于这皇家礼炮,也许是大庆向来重文轻农,平民们都没什么见识吧。”
“不过,这也正是庆国最大的弱点。”
薄纱女子点头附和:“不错。若真如你所言,庆国太子如此不凡的话,那他还当真是个麻烦。”
“最好是找个机会,将他趁早解决。”
“放心吧。”妇人嘴角浮起一丝神秘的微笑,“这次的局,即便是那太子再聪明,也只得束手就擒。”
“要怪,就怪他们庆国人鹬蚌相争,非要搞内斗吧!”
……
“太子殿下,这就是今日所有受益了。”
夜幕降临,东公一行太监宫女终于赶在宫门下钥前赶了回来。
收到武媚娘递来的一沓银子,李致悬着的心总算又落回了肚子里。
但,这颗忐忑的心,却并不是在担心皇家礼炮究竟能有多少销量。
此次与司徒弘毅打交道,赚钱,也不过只是其中之一。
表面上自己接触的是司徒弘毅,而实际上自己想要试探的,是他爹——太保司徒瑾的态度。
司徒瑾虽然远离庙堂,但扎根大齐朝堂数十年,自然是手眼通天。
在摘星楼与司徒弘毅合作售卖皇家礼炮一事,司徒瑾绝对不可能不有所耳闻。
如今自己卷土重来,并且实实在在拿到了收益,这起码可以证明,司徒瑾并没有为了避嫌而有意令司徒弘毅疏远自己。
既然查明了司徒瑾的态度,李致也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
不过,拉拢司徒瑾父子绝非一日之功,还需从长计议。
摆在自己面前的当务之急,还是先应付好贡品入库一事。
李致躺在寝床上,透过窗子向夜空中望去。
他隐隐觉得,这件事,绝不会简简单单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