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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你说手随便剁,是吧?

“我知道你不怕死。”

常翎松开他,嘟囔道:“上次见面就看出来了。你和当年变得有些不一样,是放弃修仙了么?”

“我修不修仙的……”沈夜惟嗤笑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常翎皱了下眉,一只手握住了沈夜惟的脖子。他动了动手指,找准了穴位,将一根金色短针扎了进去。

短针上有特制的毒素,沈夜惟的瞳孔瞬间放大,却死死地咬着牙,一声没吭。

“可惜我看不到你惊恐的模样了。”

常翎默默道,“知道为什么我不用噤声术么?因为我想听你喊。觉得中毒难受,那就喊出来,我听着呢。”

“……”

毒素蔓延的非常快,沈夜惟紧咬着牙关,痛苦地闭了上眼。

除了呼吸变得更急促,心跳声变得更快之外,沈夜惟依旧是一声不吭。

常翎皱了下眉,“咬牙不出声是吧?挺好的。咱们时间很充裕,我一定会让你开口求饶的。”

沈夜惟的牙槽已经开始出血。

几千年了,常翎还真是没什么变化。

他一直都想不明白,常翎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

沈夜惟哼笑一声,说了句:“你的功力到底是不如从前了……这才哪跟哪啊?这毒不过是帮我活络下经脉罢了。”

常翎哈哈一笑,说:“好,你有种!”

“我本来觉得,这样扎你,听着你的呼吸变化,多少还有些于心不忍呢!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

某诊所的隐藏病房内。

“你们放开我!!”阎桓大喊着,挣扎着。

“快点按住他!”负责帮他处理伤口的医生,手上还拿着那根刚刚取出的黑色尖刺。

颜逸以及其他几个弟兄一同上前,分别按住了阎桓的四肢,并用特制的绳子直接把他绑在了病床上。

“首领!请原谅!但我们必须得让他把你的伤口缝好,现在你哪里都不能去!”

颜逸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肩膀。

阎桓红着眼,怒意已经拉满,拼尽全力嘶吼着,挣扎着。医生没有办法,拿了一支非常粗的针管,给阎桓注射了一支镇定剂。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也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没想到,之前那针麻醉过劲儿的那么快。这是他第几次被送来我这里医治了?麻醉过劲儿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医生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阎桓,默默道。

颜逸叹了口气,“这次确实遇上个硬茬。”

“这尖刺上带了毒,好在对于你们首领来说不算致命,换了别人,未必能扛得住。”

医生观察了一下尖刺上面的黑紫色纹路,若有所思道:“另外,你们碰上的不只是个硬茬,这人大有来头。幸亏你们直接带着他来到这里找我,这世上没有多少人会解这种毒。”

“医生,麻烦你了!”颜逸双手合十恳求道:“快救救首领吧!”

“别急,我这就开始。”

……

“师父,他已经晕过去了。”

端着盘子的女人这样说道。

她手里的盘子上放了几根金色短针,每一根针都曾扎入沈夜惟的皮肤,上面又都带着毒素。

这些毒素的剂量并不足以致命,却能将沈夜惟折磨的死去活来,痛苦不堪。

常翎依旧保持着刚刚捏住沈夜惟下巴的动作,手指也能明显感觉到这人脸上的泪水。

“有功夫掉眼泪,都不肯开口向我求饶。”

常翎喃喃自语着,“在这荒漠里再过上几日,只怕你连眼泪都掉不出来。”

女人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试探性地问了句:“师父,现在该怎么办?要把他弄醒吗?”

“不了,我累了。”

常翎转过身朝偏殿走去,“给他戴上我特制的铁锁。等他醒过来了,到我房里通知我一声。”

“是,师父。”女人思考了一阵儿,又追问了一句:“那个姓周的,等他到了之后,要通知您一声么?”

“不用。”

常翎摆了摆手,“等他进入荒漠,你就去接引一下,然后随便给他和老头子安排个住处吧。”

……

两天后。

“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

“你们要干什么!!松开我!”

“抓我就算了,你们抓我爸干什么?!”

颜逸和三个兄弟一起押着五花大绑的周子盼,进入了酒店直达顶层的电梯。

“再啰嗦就把你的手指一截一截剁下来,扔到酒里泡酒喝。”颜逸冷着脸威胁道。

周子盼依旧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态,“老子连死都不怕,会怕这些?来,我把手给你,随便剁!”

电梯一路来到顶层,周子盼被押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两旁站着两排穿着黑色古代服饰的男人,最前方摆着一张雕刻精美的木椅,木椅上正坐着一个腹部绑着白色绷带、外套披肩的男人。

“是你……”

周子盼稍稍愣住,“你是那日和沈大师一起的……”

阎桓正在看手机,头都没抬一下,并用一种极其慵懒的声音说了句:“你说手随便剁,是吧?颜逸,拿刀来。”

颜逸:“是,首领。”

一把刀被送到了阎桓手里,阎桓这才抬起头,火红的眸子依旧显眼,只是少了昔日的善意与怜悯。

几个押着周子盼的弟兄,解开了周子盼身上的绳子,并强行把他的手按在了地板上。

周子盼顿时变了脸色,“你想干什么……你是沈大师的徒弟吧?他修为很高,你这么做,他不会原谅你的……”

阎桓冷笑一声,手起刀落,鲜血四溅。

周子盼发出了此生最凄厉的尖叫,在场的人却不为所动。

“让我看看,是哪根不长眼的舌头,在这时候提起沈大师的?”阎桓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一直叫到没气了,周子盼才哆哆嗦嗦地低下头,看到阎桓手上的那把刀,刀尖贯穿了自己的手心和手背。

他脸上已经没了血色,疼的汗如雨下,想求饶却因为疼痛而变得结结巴巴,甚至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阎桓给旁边的弟兄递了个眼神,那名弟兄心领神会,再次发力,死死地按住了周子盼那只被扎穿的手。

“啊啊啊啊!!疼!疼!”周子盼哭着喊道:“别、别、我……”

阎桓一发力,把刀拔了出来,并用刀刃在周子盼的手指关节处轻轻滑动了几下:“你想从哪根手指开始?”

一股尿骚味在会议室蔓延开来,颜逸故意捂住鼻子:“噫,这没种的玩意,居然被吓尿了。”

“你不选,我就帮你选了。”

阎桓刚把刀竖起来,正要从他的小指第一关节开始剁,周子盼终于吼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常翎想要夺取这个世界!他想要沈大师助他一臂之力,并胁迫沈大师与他合作!”

阎桓漫不经心地用刀继续划着他的关节,“这些我已经知道了。”

“那、那你……”

“要不你试着说点我不知道的?”

刀刃已经在周子盼的指关节处压出了一条很细的血痕。

“别的、我……我……”

周子盼急的要命,哭喊道:“别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阎桓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刀刃已经划破皮肤,碰到了周子盼的手指骨。

“我说!我说!”周子盼挤了挤眼泪,结巴道:“他、他的落脚点……在荒漠的一处地底遗迹里……”

“再具体一点?”

“就是之前他等你们的收费站,过了那座城市就是……更具体的位置,我也不知道了啊呜呜呜……他只说我到了之后,会有人接应我……”

阎桓站起身,把刀递给了颜逸,“弟兄们,咱们好久都没打过赌了。老规矩,输了的罚酒一坛,怎么样?”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问:“首领,您说吧!咱们酒店里的酒,管够!”

“把他老爹暂时扣在酒店;把周子盼丢出去,丢到大街上。”

阎桓俯视着地上的周子盼,忽然笑了,“看看常翎多久能找到他。我赌七日,你们呢?”

“我赌九日!”

“三日!”

“唔,我觉得十五日差不多。”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

周子盼惊恐地抬起头,看着周围的这一群面带笑容的危险人群。

常翎之前再三警告过自己,倘若做出任何背叛之事,他和他老爹会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死的都要惨。

可是现在,没有一个人会同情他,会救他。

……

沈夜惟依然坐在两日前的那张石头椅子上,手、脚和脖子上都戴着铁锁。

他脸上血迹斑斑,已经不知道昏过去了多少次;只要他醒着,那么守在这里的那个女人就会去通知常翎,常翎则会用各种各样的办法去折腾沈夜惟,并乐在其中。

“知道么,我一直都挺欣赏你修成人身之后的模样。”

常翎蹲下身子,握住沈夜惟的脚腕,“你明明是条青蛇,皮肤却如此地白皙无暇。可惜,我已经看不到了……你说,我把它砍掉收藏起来,好不好?反正你是蛇,腿反倒显得多余了。”

沈夜惟闭着眼,回应道:“你砍吧。若是眨眨眼,我就不姓沈。”

常翎正在犹豫,一个女人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师父,周子盼和他父亲,已经到了。”

“哦?”常翎已经渐渐习惯了自己这双盲眼,所以他没有回头,“怎么才到?”

女人转过头,对远处刚刚踏入正殿的一老一少说:“你们过来吧。”

沈夜惟稍稍侧过脑袋,朝入口方向看了一眼。

哪里是什么周子盼和他父亲?

来的居然是带着非常厚重且高级的障眼法的——池复和白忆!

第102章 开始害怕了?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兴奋?

沈夜惟的身体已经伤痕累累,越是这种时候表情管理就越容易。

池复和白忆?

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还有,这女人居然没有识破他们俩身上的障眼法?!

白忆搀扶着“老父亲”池复朝他们走了过来,说话语气模仿周子盼模仿的连沈夜惟都听不出区别:“实在是对不起,不小心开错路了,这才晚到了一会,嘿嘿。”

“真蠢。”

常翎并没有过多的怀疑,“我已经给你和你爸准备好了房间。容薇,你带他们过去吧。”

女人点点头:“是,师父。”

犹豫了片刻,白忆继续道:“常仙家,我再多问一句,我父亲的病,您看看……”

常翎有点不耐烦了,“你急什么?答应了帮你,我就不会食言。”

白忆连连道谢,这才搀扶着痴痴呆呆的“老父亲”池复跟着那个女人离开了。

常翎依旧站在原地,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沈夜惟则是悄悄地观察着常翎的反应。

白忆和池复本身的气息隐藏的特别好,他们甚至穿上了周子盼和他老父亲的衣服,身上几乎都是这两个人的气息。

但沈夜惟不敢放松警惕,如果常翎发现了任何端倪,后续的情形发展很难预料。

还有一个沈夜惟克制住自己不去想的疑问——他们俩找到这里了,那阎桓呢?

跟他们一起来了吗?

至少目前应该还平安吧……

“沈夜惟,”常翎忽然靠近沈夜惟,双手撑着石头椅子两边的扶手,“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你想听么?”

沈夜惟确实被他吓了一跳。

看着常翎近在咫尺的脸,他只好道:“你能有什么想法?无非是想到了什么新的折磨我的方式。”

“你看看你,说的这样难听。”常翎低声说道,“如今我们变成了这样,还不都是你自找的?”

“是,你说的没错。”沈夜惟眯起双眼,“我当时就应该直接杀了你的,不该对你有任何的怜悯。这是我沈夜惟此生犯下的最大的过错。”

“是吗?”常翎嬉笑道:“你和你的徒弟之间的关系变得愈发地不寻常,这就不是罪过了?”

“你情我愿的事。”沈夜惟默默道,“怎么就是罪过了?”

“我以前都不知道,你居然还能接受男人。”常翎捏着他的下巴,“你们是谁睡谁,你睡他,还是他睡你?”

如果自己还能大动,沈夜惟横竖都要啐他一口唾沫。

“关你什么事?!”

“沈夜惟,如果我在这里把你办了,你那毛绒绒的徒弟,会不会很着急?”

沈夜惟顿时变了脸色。

“好嘛,心跳速度终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呢。”常翎的手指按着沈夜惟脖子上的脉搏,“开始害怕了?还是说你其实是在兴奋?”

沈夜惟绷不住了,骂了一句特别脏的脏话。

明显感觉到常翎的情绪变得非常不高兴,沈夜惟赶紧加大马力,开始了言语攻击。

……

“怎么样?”

房间内,看到池复的脸色有变化,白忆焦急地问。

池复的耳朵正贴在这间房间的石头墙壁上,偷听这附近的声音。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道:“不好,这王八蛋好像要给我们首领戴绿帽!”

“什么??”白忆脸上的焦急变成了错愕。

原来这人掳走师父,是因为惦记上师父的美色了??

可这……怎么看都不像啊!

“你再听听,他们还说什么了?”白忆小声说道。

池复再次把耳朵贴在墙上,又听了一阵儿,“沈大师在骂脏话呢……我的天,这还真妙语连珠啊!”

“别感叹了!”

一想到师父可能会被常翎那个,白忆更着急了,“你之前说有办法通知阎桓师兄,办法呢??他现在就在外面,你赶紧让他下来救人啊!”

“不慌,首领的伤刚好,让他现在下来和这人硬干,我感觉挺悬的,毕竟他还在上面摸地形;况且,刚刚沈大师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再加上他体内的蛊都还没解,现在基本没什么战斗力,只能是人质。”

池复说道,“我们再观察观察,看看常翎有没有什么弱点;或是有没有什么法子,先把沈大师体内的蛊给解了。”

“万一观察期间师父被那个人……被那个了,怎么办?”白忆思考了片刻,说:“不行,我得去保护师父。”

她刚说完,池复快速做了个“各就各位”的手势,然后光速回到椅子上假装痴呆。

白忆也赶紧在床边坐下,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半分钟后,之前引他们到这里的那个叫容薇的女人来到了房间外面,敲了敲门。

考虑到周子盼在他们面前的身份地位的问题,白忆选择直接起身开门,并用周子盼的声音说:“来了来了!”

开门后,容薇直接道:“师父让你过去。”

“那我父亲……”

“可以先让他在这里休息,你自己过去就行。”

“好,好!”白忆连连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池复,后者的表情依然呆傻,也不知道他这会是怎么想的。

白忆跟着容薇离开了房间。穿过走廊的时候,她试探性地问了句:“这里没别人啊?”

“什么意思?”容薇反问道。

“我是说……”白忆抹了把汗,没话找话:“常仙家那么厉害……我还以为这里会有很多他的弟子呢。”

“哼,”容薇哼笑道,“那是当然。师父可是五毒之首!他门下的徒弟多如繁星!只是现在他们都不在这个区域罢了。师父这边如果有任何需求,他们都是随叫随到的。”

她这么一说白忆心里就有数了,这里的地下古迹其实是一座城市,范围非常广。既然有王宫,那就有别的建筑。常翎的那些徒弟,应该就居住在这附近。

看来池复的选择是对的,不能轻举妄动。

进入正殿,白忆一眼就看到了常翎和石头椅子上的师父。

看到常翎的手还掐在沈夜惟的脖子上,白忆忍不住在心里痛骂:这人是特娘的没别的事可干了吗?!光在这里折磨师父了!

在此人临死之前,定要叫他尝尝凌迟的滋味!

但表面上,白忆表现得毕恭毕敬:“常仙人,我来了。”

她漫不经心地扫了沈夜惟一眼,心如刀扎的感觉却如凶猛狂潮一般席卷而来。

沈夜惟半闭着眼睛,嘴角比刚才多了不少鲜血,脸上伤痕累累。

“给小周拿把匕首。”常翎默默道。

容薇将一把明显沾了毒的匕首,交给了“周子盼”。

“这是什么意思?”白忆问道。

“我知道,椅子上的这位,沈大师,曾救过你一命。”

常翎说道,“用这匕首杀了他,我便收你为徒。”

白忆快速地思考着,怯懦地笑了笑,“我这……我就一普通人,能杀得了他吗?”

“你是普通人没错。”常翎淡淡道,“但我给你的匕首不是。上面沾的毒就连我都要小心翼翼,杀他不在话下。”

连他都要小心翼翼?白忆已经陷入了头脑风暴——这匕首现在在她手上,该捅谁?是冒着风险捅常翎,还是先捅死旁边站着的容薇?

捅完之后如果常翎没死,自己不敌,时间至少是争取到了,师父还能多活一段时间;池复那边应该还听着这边的动静呢,说不定也能趁机把师父救走……

沈夜惟微微抬起眼眸,“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活不过今年了……”

白忆心里一惊。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常翎催促道,“周子盼,动手吧。”

白忆握紧了手上的匕首,正准备发功用匕首攻击常翎的那一刻,大殿的西北角传来一声巨响。

这声响动宛如巨石滚落,地面和天花板都跟着颤了又颤,灰尘肆意掉落,这座沉睡已久的宫殿似乎有坍塌之势。

“怎么回事?!”容薇最先表现出惊慌,“师父,西北方向,是容泽的住处。”

常翎微皱着眉,“容泽不是外出了么?”

话音刚落,第二声巨响传来,这次是东北方向,声音比前面一声还要大,距离更近。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突然传送到了正殿,跌跌撞撞地跑到常翎面前跪下:“师父!我们被偷袭了!住在北方所有的师兄师弟……无一幸免!”

“谁?!”容薇质问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偷袭我们?!”

“我……没……看到……”男人艰难地说完,因为失血过多而倒在了地上,腹部上的三道血痕触目惊心。

常翎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阵寒意驱使着他下意识向后弯了下腰,躲过了一次致命的攻击。

“受死吧!”

白忆一击不成,直接闪到了一旁,手里的匕首握的更紧了。

“放肆!”

容薇一边喊一边向白忆发起了进攻,“你竟敢骗我们!”

白忆原地一个腾空翻身,双脚先后踹向了容薇的胸口,直接把容薇踹到在地,吐血连连。容薇不肯服输,重新爬起来,再次发起了进攻。

听着她们打斗的声音,常翎忽然笑了:“看样子,是你那毛绒绒的徒弟过来救你了。这下你是不是觉得开心了?”

“唉,我一个濒死之人,何德何能啊……”

沈夜惟哼笑一声,继续道:“不过,你这废物手下,是不可能打得过白忆的。”

第103章 我来晚了,委屈你了

“容薇修行尚浅,打不过也是自然。”

常翎淡淡道,“但那又有什么关系?除了你,我已经谁都不在意了。更何况,你现在还在我手上,不是么?”

“我不明白……我一个将死之人,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价值。”

沈夜惟喃喃道,“我既不会跟你合作,也不会跟你上床;倘若还有机会,我定会杀了你。”

常翎沉默了半晌,说:“我只是容不得一个背叛过我的人活在这世上。可你知道,感情这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毕竟,要不是你一念之仁,我也活不到现在。所以我要折磨你,看着你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你明白吗?”

沈夜惟:“……”

明白个屁。

被常翎抓过来的这几日,沈夜惟在这张石头椅子上思考了许多事;唯独常翎说的这些,他没怎么考虑。

宫殿外哀嚎声阵阵,巨响不断。

“常翎,如果我没猜错,你的徒弟就分布在这附近。这声音……是他们在向你求救。”

沈夜惟看着他,这样说道。

“你说的没错。”

常翎浅浅一笑,“说是徒弟,其实狗屁都不是。现在的人啊,无论我怎么教,他们怎么修炼都比不上我们当年的模样。你看坐在你对面的蜈蚣和壁虎,即使早已化成白骨,资质也比这些人要优秀太多太多。”

“我并不赞同你的这个说法。”

沈夜惟道,“就拿阎桓来说……他从幼崽时期就和我待在一起,到现在不过两千年。他的修为其实不比我差多少;有些地方……我甚至还不如他。”

“从小和你在一起?嚯,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常翎听着远处的动静,那个女人的剑应该是刺穿了容薇的心脏。

容薇倒在地上,嘴里吐着鲜血,除了临死前的呻吟以外,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既然你们那么厉害,为何他一直在这宫殿周围打转,迟迟不攻入这里?”

常翎笑了笑,“为何会让你沦落至此?”

“你离近些,我就告诉你。”沈夜惟直勾勾地看着他,这样说道。

“你当我傻啊?”

常翎站在原地,“束缚之法的时间已经过了。这特制的铁链你也早就已经挣脱开了,你只是在等机会偷袭我罢了。”

沈夜惟一阵哼笑,抬手取下了自己手腕、脖子上的特制铁链,丢在地上。

他扶着石头椅子扶手,站了起来。

远处的白忆看到这一幕,又惊又喜:“师父!原来您……”

原来您能站起来啊!

“听听你这笑声,到底谁更像坏人呢?”常翎摇了摇头,默念口诀。

“知道么,这段时间我一直在试图寻找解除我体内的蛊的办法。”

沈夜惟揣起手,“你的术法脉络我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终于,我找到了破解之法。”

与此同时,池复找到了王宫的另一处被流沙封死的入口。

他与入口外的弟兄们里应外合,挖开了入口处的流沙,引着外面的弟兄们一同冲入王宫。

常翎单掌发力,以地动山摇之势再次将地面击碎。

这一招的威力比在地面上要强上千百倍,大地与之共振,宫殿的几根柱子开始断裂,房顶开始大块大块地往下砸。

沈夜惟原地翻了个跟头,一脚踢在了常翎的肩膀上,同时分出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分身。

两个沈夜惟同时朝着白忆大喊了一句:“这里马上要塌了!你去找池复!让他们都撤出去,否则大家会被活埋的!”

常翎再次向沈夜惟发起进攻,沈夜惟抵挡完之后再次分出两个分身,变成了四个沈夜惟。

“师父!那你呢??”白忆脚下不稳,只好一只手扶着墙喊道。

“不用担心我!”四个沈夜惟异口同声,“你快走!”

“啧。”常翎蹲在地上,感叹道:“四个你同时说话,莺莺燕燕的,真闹心。”

“我去你X的!”

四个沈夜惟同时骂道,“这就把你的耳朵割下来,祭奠那些因你而死的无辜村民!”

“你是觉得,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所以用几个分身就可以糊弄我了,是吗?”

外人都走了,常翎的语气逐渐严肃起来。

四个沈夜惟悄无声息地倒挂在天花板上,在心里盘算着时间。

再过三分钟左右,这里便会大规模坍塌;要在三分钟之内杀死常翎不大可能,这里到处都是沙子,他能随时遁地逃走。

但要在三分钟之内解除体内的蛊,还是很有可能的。

两人交战了几个回合,沈夜惟几次出招都凸显出一个稳准狠,常翎竟然渐渐有些不敌。

眼睛看不见……周遭到处都是沈夜惟的气息,再加上这到处坍塌的动静……

以及,躲在暗处偷窥的那个人,急促的呼吸声……

常翎喘着粗气,感叹道:“看来你还真不是在虚张声势,每一招瞄准的都是我的脖子。”

他故意拉开衣领,露出脖颈处的蝎子纹身,“你猜的确实不错。只要你能喝上一口我的血,你体内的蛊就能解开。”

沈夜惟紧张到了极致。

这种方法他已经摸到了。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这方法同时还伴随着一种风险。

常翎是五毒之首,他的皮肤,唾液,包括血液,都是有毒的。

“还是说,你想和我接吻?”常翎嬉笑着张了张嘴,伸出了舌头:“风险要比直接饮我的血要小很多哦。”

“你真是疯了。”沈夜惟阴着脸看着他,“动手吧。”

话音刚落,一排锋利的银色尖刺瞬间从常翎的背后刺入,从前胸穿出。

银色尖刺沾了血,很快就变了颜色。

一直隐身的阎桓这才在常翎背后现了身。他保持着尖刺刺入常翎的姿势,低声说了句:“我都有点后悔了,不该把你抓瞎的。不然我定要你好好看着接下来的这一幕。”

说完,阎桓抽回了沾满鲜血的尖刺,抬着手走到沈夜惟身边:“沈夜惟,张嘴。”

“嗯。”

沈夜惟仰着头,很听话地张开了嘴巴。

阎桓举起手上的狼牙尖刺,将上面淌着的几滴鲜血滴进了沈夜惟的嘴巴里。

沈夜惟猛咳了一阵儿,一股黑气从他体内飞出。他顿时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但身子确实轻了不少。

阎桓赶忙把人抱在怀里,轻声道:“我来晚了,委屈你了。”

沈夜惟指着地上喘粗气的常翎,哼唧着跟阎桓告状:“呜呜,你都不知道!他强迫我!说要强迫把我睡了,还要亲我!为师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呜呜……”

不是说莺莺燕燕吗?沈夜惟就现场给他来个莺莺燕燕!闹死他!!

阎桓本就不悦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一脚把倒在地上喘气的常翎踹出去好几米远。

常翎滚了几圈,躺在地上哼笑:“原来如此……躲在暗处偷窥的,才是你的分身……是我大意了。”

“你不是喜欢毒吗?我专门找人弄来了能针对你的毒素,就涂在那尖刺上了。”

阎桓扶着沈夜惟来到常翎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趴在地上苟延残喘的男人:“啧,总觉得让你就这么死了,有点太便宜你了。”

沈夜惟这边也有点中毒,但好在意识还是清醒的。他用手勾住阎桓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嘴里嘟囔了半天,却因为舌头发麻的缘故,吐字极不清晰。

“呜呜呜,呜呜呜呜……(杀了他,我们快走,这里要塌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阎桓的语气忽然变得特别宠溺,眉宇间满是笑意,“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我,和他之间什么事都没有。”

“呜呜呜!!呜!”

“乖,快别蹭了。”阎桓咽了口口水,在沈夜惟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我都有反应了。”

沈夜惟:“……”

“你们,真恶心。”常翎咬着牙,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光是躺在地上呼吸都已经觉得很艰难了。浑身麻痹再加上身负重伤,即便是眼睛看不见,常翎也能感觉到这种明显的大限将至的感觉。

周围的去路几乎都被掉落的天花板和陷入的流沙掩埋。

阎桓直接单手抱起沈夜惟,“师父,我们走吧!我直接带你传送到上面去!”

“呜啦呜啦啦!”沈夜惟神情慌乱地指了下常翎。

意思是,你不给他最后一刀吗??

阎桓自信地笑了笑,说:“放心,我早就安排好了。”

说完,阎桓抱着沈夜惟消失在了原地;与此同时,这个区域的地下遗迹全部坍塌,将常翎活活掩埋。

身死前,常翎十分放松地笑出了声。可惜除了不远处的容薇的尸体以外,再没别人能听到了。

计划至此,一切都非常顺利。

这副身子,也是抛弃的时候了……

沈夜惟,我怎么会这样轻易地放过你呢?即使我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

一座豪华的营地驻扎在了几公里以外的绿洲之中。

沈夜惟目瞪口呆地看着阎桓手里的圆形透明玻璃瓶,里面装满了沙子,还能看到被沙子掩埋的部分碎掉的石制建筑物。

他甚至还看到,瓶子里有他来时看到的石头路标。

“很漂亮吧?我暂时把口给封住了。万一常翎没死,他再遁地什么的,也跑不出这玻璃瓶子。这是个法器。”

阎桓说道,“常翎,还有那些被我们剿灭的门徒,现在就在这玻璃瓶里面。”

第104章 师尊的梦呓

阎桓解释了半天,一般情况下沈夜惟都该相信法器的力量。可这次,他却显得忧心忡忡。

没有办法,阎桓亲自带着白忆和两个弟兄,通过瓶口再次进入法器。他从沙子里翻出了常翎的尸身,拍了照,将照片带了出来。

“怎么样,安心了吧?”阎桓用手指将照片放大,“他的身子都凉了。已经死透了。”

白忆站在一旁点头,还拿出了自己拍的照片:“虽然他的眼球毁坏严重……但多少还是能够看出一些瞳孔扩散的现象。师父,你看看。”

沈夜惟摆了摆手,说话吐字依旧有些不清晰:“不必了,我知道了。”

说完,他头朝前,栽倒在地。

“师父!”

白忆赶忙上前替沈夜惟把了个脉,而后问道:“刚刚我就在怀疑了!师父这明显是中毒了啊!到底怎么回事?”

“为了帮他驱除体内的蛊,我让他喝了几滴常翎的血。”

阎桓把人抱起来,朝着营地最大的那间帐篷走去,“这是我们熟知的一位医生给出的办法。”

“可是,就算不饮血,常翎死了还不是一样能解蛊……?”白忆快步追了上去,这样问道。

“不,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阎桓把沈夜惟摆在床上,表情严肃,“那个医生以前与常翎有过交集。他告诉我说,常翎其实早已学会了夺舍。即使他死了,他也可以通过夺舍的方式复活,进而夺取他人的肉身。具体方法那个医生没说,但他的建议就是,最好不要让沈夜惟身体里留下他的蛊,否则……”

白忆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了,只好道:“好吧,有没有什么我能出力的地方?”

“你去找我那帮兄弟,让他们把带的冰都搬过来。”

阎桓把手放在沈夜惟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他在发烧。”

白忆离开帐篷后,阎桓就在床边坐了下来,默不作声地握住了沈夜惟的手。

解毒的汤剂半小时前已经给沈夜惟喝过一次,按理说他是半仙之躯,不会因为这一丁点毒素或是伤口感染而发高烧;阎桓也按照那个医生的交代,只在沈夜惟的嘴巴里滴了几滴血,没敢多滴。

但为了以防万一,阎桓还是脱下了沈夜惟身上的所有衣物,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他拿着医用消毒的棉球,先是帮沈夜惟擦拭了伤口,而后用酒精棉球涂了涂他的胸口和手腕,帮他降温。

他发现,沈夜惟身上的伤分布的很微妙。

躯干部分只有肋骨稍稍受了些伤,但并未骨折;他的脸、脖子、手腕以及他的脚腕,皮外伤就比较多了,看起来十分可怜。

到了半夜,沈夜惟烧的更厉害了,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阎桓听不懂的胡话。

“首领,这是最后一批冰块了。”

池复站在帐篷外,汇报道:“已经派兄弟去附近的城市购买冰块了,两个小时内就能回来。”

“知道了。”

阎桓帮沈夜惟盖好被子,“池复,你去看看解毒汤熬好了没有,时间快到了,熬好了就赶快送过来。”

几分钟后,池复端着药站在帐篷外,正要开口,就听到里面的阎桓说了句:“进来。”

池复把药交到阎桓手上,阎桓自己先拿着勺子尝了一口。确定温度刚好,他才把人扶了起来,试图给沈夜惟喂药。

“奇怪,怎么喂不进去。”

阎桓喃喃道,“池复,你帮我捏一下他的下巴,让他张开嘴巴。”

池复一惊,小心翼翼地问:“首领……这……合适吗?”

“闭上眼,不准看。”

“是,首领。”

一碗解毒汤剂喂完,两人累的满头大汗;阎桓帮沈夜惟掖了掖被子,又帮他替换了他额头上的冰块。

池复端着汤碗正打算离开,就听到沈夜惟在床上反复念叨着同一句话。

第一次念叨的时候,池复还没有听清;他刻意放慢了脚步,这才听清沈夜惟究竟在念叨些什么。

确切地说,内容只有两个字:

“常翎……”

此时此刻首领正坐在床边,背对着自己。

自己都听到了,首领绝对也听到了,而且听得比自己清楚。

池复不敢再在这里多待哪怕一秒钟,只好留下一句:首领,我就守在外面,您有事记得叫我。

说完,他端着空药碗,一溜烟跑出了帐篷。

外面的弟兄看到池复脸都吓白了,赶忙小声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池复抹了把汗,怕首领听到所以也不敢在这里议论,只好用手机打出了一段话:

除非首领喊你们,你们这会可千万别进去。

几个弟兄也纷纷拿出手机,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夫人的情况不太好。

池复:夫人的情况是不太好。总之首领这会心情极差,谁去谁就是往枪口上撞。你们互相转告一下,今晚千万不要发出什么不必要的动静,惊动了首领。今晚我在帐篷外守全夜,等夫人醒了……再看看情况。

弟兄们:好的,明白了。

这边刚打发完弟兄,那边白忆就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沈夜惟所在的帐篷。

她操心的睡不着,所以起身过来看看沈夜惟的情况。池复赶忙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远处的帐篷附近。

“你拉我干什么?松开。”

白忆恢复成了之前的那种冷淡的姿态,“我要去看一下师父的情况。”

“啧,白姑娘,你先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池复一边说着,一边拼命地跟白忆挤眉弄眼,企图暗示她,帐篷那边有情况,你先不要过去。

白忆站在原地,皱着眉头悟了一会,而后问道:“你眼睛里进沙子了?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明着说的?你蹲低一点,我帮你吹吹就是了。”

池复:“…………”

……

沈夜惟对于自己说了一整晚的胡话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察觉。

他所能意识到的,是自己所在的位置。

那是一座寂静的火山,他就站在火山口的边缘。目光所及便是那片碧绿色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火山湖;还有那万里无云的蓝色天空。

虽然看不清站在对岸那人的模样,但沈夜惟知道,那就是常翎。

这种感觉非常的熟悉;沈夜惟却记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何年何月,又是在什么地方见到的这幅景色。

绝对不是现在这个时代所拥有的景象。

沈夜惟盯着湖面愣神了许久。

湖面不知何时竟泛起了波纹,接着,沈夜惟就听到了几声常翎的哼笑,很轻很轻。

沈夜惟皱起眉头,喊了句:“常翎!受死吧!!”

他双手结印,唤起火山湖里碧绿的湖水,朝对岸那人发起了进攻。

可对岸那人却像是海市蜃楼,沈夜惟全力进攻却并未感受到任何的打击感,他踩着湖面飘到对面,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沈夜惟,我在这里。”

常翎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沈夜惟转过头,发现那道模糊的人影居然就在对岸,也就是他刚刚才站过的那个位置。

“你在玩什么把戏?!”

沈夜惟阴沉着脸,“常翎,无论如何,这次我都不会让你再活在这世上!”

常翎的哼笑声再次响起。

沈夜惟一惊,迅速转身,发现常翎不知何时居然闪到了自己背后;他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被身后的常翎一把推入了火山湖之中。

……

沈夜惟一口气没倒上来,直接被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池复,再拿套干净被褥来。”阎桓面无表情地喊了这么一句。

沈夜惟低下头,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一丝不挂;且床单和被褥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他看着外面大亮的天,小声问了句:“……我是不是睡了很长时间?”

“你不是睡着了,你是晕过去了。”阎桓冷眼看着他,“你还没退烧,等会换床被褥,继续躺着吧。”

沈夜惟看着他,眨眨眼,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你怎么不高兴了?是不是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没有。”

阎桓走到门口,从外面的人手里接过被褥,并将被褥铺在了旁边的另一张床上:“过来睡这边吧。”

“我想洗澡……”沈夜惟小声说道。

“你还不能洗。”

阎桓淡淡道,“过来吧,不用客气。这是你睡湿的第七床被褥了,不多这第八床。”

沈夜惟皱起眉:“什么??我到底晕了多长时间?”

犹豫了片刻,阎桓回答:“从你看到常翎尸身的照片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

沈夜惟闭上眼,手指搭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企图给自己搭脉。

阎桓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还是我来吧。”

趁着搭脉的功夫,沈夜惟悄悄观察着阎桓的表情。

半天了,阎桓那边都没吭声;沈夜惟只好先开口:“你是不是很累了?要不你去休息吧,我这会已经没事了。”

阎桓半睁着眼,睫毛微动:“你以为我会一直守在你这里么?其实一直都是别人在照顾你。我昨晚睡的特别好,刚刚才想起来你还病着,就过来看你,然后你就醒了。”

沈夜惟稍稍愣住,但还是道:“好吧……原来是这样。”

第105章 滚!我不用你在这里伺候我

干净的新床铺好了,沈夜惟裹着被单挪了过去。

两个人沉默了半晌,看阎桓没有要立刻离开的意思,也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沈夜惟就忍不住问他:“那个,你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忙吧?能一直这样待在我这里吗?”

“嗯?哦……”阎桓快速找了个借口,“一会药就熬好了,我等你喝完再……”

帐篷外的池复:“首领,夫人的药熬好了!我已经送来了!”

阎桓:“……”

阎桓:“端进来吧。”

池复端着药碗,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帐篷,目光坚定地问了句:“首领,之前每一碗药剂都是您先尝过之后再给夫人喝的。这一碗您还要试下温度吗?我看夫人已经醒了,应该能自己试温度。”

说话期间,池复装作没有看到首领那刀死人的目光;他只知道,如果再不出手,首领和夫人的矛盾可能就会“叮”的一声,升级了……

“嗯,我自己可以。”沈夜惟招了招手,语气虚弱:“把药拿来吧。这是谁开的药方?”

“是我。”阎桓默默道,“放心喝吧。”

沈夜惟端起汤碗,抿了一小口碗里的药剂,被苦的两眼直发黑,坐在床上咳嗽了半天。

“你都放了什么东西?”沈夜惟伸出手,“药方拿来我看看。”

“别看了。”

阎桓咬了下嘴唇,说:“我有个认识的人,你也见过。来之前我找他了解了一些关于常翎的事,他给我推荐了几种应对毒素的药材。我仔细斟酌了一下,给你开了药方。你现在已经有明显好转了,就证明药很管用。”

“可是这味儿也太……”沈夜惟看着手里的那一大碗汤,脸都绿了。

这药味,真的比粑粑都恶心啊……阎桓他真的尝过了吗?

“苦口良药,喝吧。”阎桓淡淡道,“既然你已经醒了,今天我就不替你尝了。”

沈夜惟屏住呼吸,一口闷了那碗“苦口良药”。

池复在一旁闻着药味都差点吐出来,今天的药闻起来就特别的苦,配方肯定和前几天的不一样。

“行了,我喝完了。”沈夜惟把药碗倒了过来,“你是不是该去忙你的事了?”

“嗯。”阎桓站起身,“池复,我们先出去吧。让他在这里好好休息。”

“好。”

沈夜惟独自坐在床上,心说这狼崽子怎么还真就离开了?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这几天一直都是别人在照顾自己?

自己中了毒、高烧不退,被梦魇的心慌,他却吃得饱睡得香……

“师父,我来看你了。”

没过多久,白忆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进来,“咦?师兄怎么没有守在这里?”

“不知道。”沈夜惟淡淡地问,“我都还没来得及问……这几日,一切都还好吧?”

“嗯,都挺好的。我们现在还在绿洲的营地,说实话这地方白天实在是太热了……但师兄说,热一点对你恢复有帮助,等你的毒完全解了,我们再回去。”

……

“这里太热了,首领。咱们回去吧?”池复站在绿洲附近的沙丘上,这样说道。

“等我抽完这根烟。”

“首领,您已经连着抽了好几根了,这样对身体不好。”池复老实巴交地说,“夫人的帐篷里有冰块,比较凉快,您还是……”

阎桓瞪了他一眼,一手按在池复的后脑门上:“怎么的,你是想篡位还是想干嘛?就你话多是不是?”

“哎呀!首领!我错了!”

“快帮我想想,这会我除了蹲在这抽烟以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可做了。”

“啊?”池复一脸懵逼。

“别装迷糊了,刚刚我和他的对话,你应该都听到了。”

阎桓抽着烟,一脸的惆怅:“那天晚上他说的胡话,你应该也都听到了。他心里一直想着别人呢。”

“唉……”池复连连叹气,劝道:“除了原谅,您还能怎么办呢?”

阎桓:“???”

“如果他真的心里想着别人,您就不爱他了?就会选择更换伴侣吗?”池复问道。

“我不会更换。”

阎桓变得比刚刚更沮丧了。因为他忽然意识到,池复说的好像是对的。

“不过啊,有一说一。”

池复继续道,“沈大师之前一心成仙,刻苦修炼,这是圈内人鬼皆知的。如果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个常翎,还惦记了这么多年,我想他是不会获得今日的威望和成就,毕竟自己的心已经先乱了,不是么?”

阎桓想起了沈夜惟额前的那一缕白发。

在和自己重逢之前……不,从他捡到自己那天开始,这缕象征着他心乱的白发可从未出现过。

“可以啊,池复!”

阎桓在他肩膀上拍了几下,“没看出来啊,你是不是已经在情场上霍霍过谁了?老实交代!”

池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不都是您,默许了弟兄们自由恋爱。他们在恋爱过程中遇到了问题就会来问我和颜逸,次数多了慢慢就懂了。”

阎桓笑了笑,把手里的烟给按灭了。

“首领,您还是先回帐篷里吧。夫人还在病中,无论如何,您这时候还是去陪着他比较好。”

池复说道,“至于他说的胡话,等他恢复了您再和他聊,也不迟。”

……

阎桓用绿洲水池里的水清洗了一下身子,洗掉了刚刚在沙丘上流出来的汗渍,而后一身清爽地朝着那座最大的帐篷走去。

他都已经酝酿好了,先和沈夜惟聊聊身体状况,给他再搭个脉;然后再聊聊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从他惊醒的样子来看,很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沈夜惟明明最熟悉了,撩开帐篷链子的那一刻,忽然有种即将上战场的紧张感。

沈夜惟盖着被子,背对着他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

阎桓:“……”

挺好。

这样他就不用和沈夜惟尴尬地没话找话了。

他之前那张床上的床单和被褥都收了下来,交给外面的弟兄去清洗;自己则是把之前坐的那张椅子搬到了新床旁边,坐在那里继续盯着沈夜惟睡觉,就像前几天那样。

沈夜惟闭着眼,当然没有真的睡着。

只是,白忆说他昏迷的时候好像说了不少胡话。追问后,她说内容只有池复和阎桓听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具体都说了些什么。

“师兄这几天情绪都不太对,好像就是那些胡话的缘故。”

刚才白忆是这样说的,还试图问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胡话。

沈夜惟一整个哭笑不得——他要是记得就好了。

昏迷期间他确实做了一场梦,但他已经记不清那场梦的内容了。

怎么办呢?沈夜惟能想到的方式就是,留一条小蛇守在床下,看看如果再睡着的话,还会不会说胡话了。

“你打算跟我装到什么时候?”阎桓忽然问道,“我知道,你没有睡着。”

沈夜惟用指甲抠了下床单,只好转过身看着阎桓:“抱歉……我刚刚确实是想睡觉来着。”

“是不是我吵到你了?”阎桓站起身,准备离开帐篷。

“阎桓,别这样……”沈夜惟缩在被子里,语气变得比刚刚醒来的时候还要虚弱:“别走,好吗?”

阎桓挣扎了许久,最后重新在椅子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让我留在这里,继续听你说梦话吗?沈夜惟,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最清楚的——你以前无论是昏迷还是睡眠,你都不会说梦话。”

“嗯,这件事我其实已经知道了,白忆告诉我的。”沈夜惟一只胳膊支撑着床,侧躺着看着阎桓,“能不能告诉我,我都说了什么?”

“你先告诉我,你在昏迷期间都看到了什么?”阎桓这样问道。

“我记不清了……”

沈夜惟摇摇头,“醒来之后就记不清了,我只记得,自己好像掉进水里了……”

阎桓轻哼一声,看起来对这个回答并不是特别满意。

“昏迷期间,你一直在喊常翎的名字。”阎桓看着他,默默道,“喊了很多次,到后面我都懒得数了。”

沈夜惟错愕地看着他:“什么?!你胡说!”

阎桓直接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沈夜惟睡觉的视频。里面清晰地录下了沈夜惟高烧不退时,嘴里呢喃着,呼唤着的那个名字。

“若是早知道你对他念念不忘,”阎桓眯起双眼,看着沈夜惟:“我就早点杀了他了,哪怕用一些非常手段呢。”

沈夜惟摆了摆手,“你听我说,肯定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常翎,该怎么说呢?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

阎桓收起手机,面无表情道:“你都因为他的死而悲痛到发高烧了,我还能怎么想?”

“你这就是扯淡!”

沈夜惟已经有些生气了,怒吼道:“你一直给我把脉,这把的是哪门子脉?嗯?我还悲痛,我悲痛你大爷呢?这就是你得出的结论?咳咳咳……”

听到沈夜惟咳嗽,阎桓瞬间就心软了,赶忙走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

“滚!我不用你在这里伺候我!”

沈夜惟挥手不让他再触碰自己,眼神中也透着一股子愤怒,“我为了能搞死他,忍受他对我的百般折磨……你竟敢这样说我,你好大的胆子!”

第106章 我都还没对你做过的事

阎桓一左一右地握住沈夜惟的手腕,用自以为理智的口吻问道:“所以,我该把你刚刚说的话理解为——你在宣泄你受的委屈;还是说,你其实是恼羞成怒了?”

“滚!!”

“咳咳咳……”

伴随着一声沙哑的嘶吼以及一连串的猛咳,阎桓被一股力量直接推出了帐篷,飞出去好几米远。

他调整了自己的落地姿势,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丢面儿;但他还是踉跄了几步,最后只好单膝跪在地上,稳住了身子。

“看什么看!”阎桓愤怒道,“都低头!不准看!”

周围的弟兄们齐刷刷地低下了头,回应道:“是!首领!”

阎桓瞥了一眼斜后方唯一一个没有低头的人,“你想干什么?”

“麻烦你不要胡乱宣泄情绪。”白忆背着一只手,淡淡道:“亏你还是我师兄呢,情绪管理还没我这个后辈到位。所以,我也想问问你,你这是在干嘛呢?”

“闭嘴!”一旁的一个弟兄呵斥道,“他是我们首领,只要他高兴,他想怎么来就怎么来!轮不到你说!”

“就是!”另一个弟兄呵斥道。

阎桓:“……”

妥了,有了白忆的助阵,这群小弟把自己衬托的更不像个人了。

他们想干嘛?是要造反吗?

呵,不可能。就算有这念头,他们也没这个实力。

阎桓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坐在地上连连叹气,“他把我赶出来了。你说说,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你怎么办?”

“师父他在哭。我都听到了,你不可能听不到。”

白忆看着阎桓,低声说道:“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师父到底在昏迷期间说了什么梦话,但是……这种情况,如果是误会的话,也很好解开的吧?”

阎桓如梦初醒——对呀!自己怎么没有想到?!

估计是最近这一系列的事情给自己的脑仁打击太大,一时间居然没有想到!

他可以窥探沈夜惟的梦境和回忆!只需要一个小法术即可!

这不是沈夜惟亲自教给自己的吗!?

“谢了,改日师兄请你享受酒店的全套SPA,技师任你挑!”

白忆点点头:“一言为定。我要23号,19号;还有那个,留着寸头,手上有茧子的那个。”

“51号是吧,没问题。”

阎桓站起身,兴冲冲地朝帐篷方向跑去。

结果没过多久,他又折了回来,“池复,拿雨布,还有酒精。”

“怎么了?”池复回应道,“我这就有一瓶酒精。”

“有结界,怕火的那种。攻击结界会伤到他,我打算直接冲进去。”

……

两个小时后。

“这帐篷里怎么没动静了?他们俩都没说话。”池复将一瓶冰冻过的矿泉水递给白忆。

白忆指了指帐篷周围,“这结界确实是消失了。也不知道师父和师兄的感情进展到哪一步了。”

“就是啊,要不,你进去看看?”

“也不知道他们俩这会是不是已经分手了,在考虑地盘划分的事。”

白忆直接道,“你看,你们的酒店在市中心,师父的别墅在山里。划分一下地盘,以后互不干扰。”

池复:“……”

“分了吧,我觉得挺好的。现在分手也不耽误师父继续修仙。我过去劝劝。”

白忆说完,迈开步子朝帐篷走去。

池复:“…………”

首领,属下对不起你啊!

……

“你们在干什么……师父,您还不能起来啊!快回去躺着!”

白忆进了帐篷,看到沈夜惟虚弱地坐在床边,而且已经穿好了衣服;阎桓则是像个大爷一样,翘着二郎腿缩在椅子里,一只胳膊支撑着脑袋。

两个人都抱着手机,不了解的可能还以为他俩在一块打游戏。

她一开口,两人同时抬头瞥了她一眼,而后继续盯着手机看。

白忆走近沈夜惟,沈夜惟赶忙锁上了手机屏幕,有气无力地问她:“你怎么突然进来了,发生了什么事么?”

白忆:“……”

她还是看到了。

师父在用手机给师兄发消息。

这两个人,在面对面地给彼此发消息,而且内容一段比一段长,篇幅堪比古时候的那种诗词歌赋。

“我们俩没分手。”沈夜惟犹豫了片刻,淡淡道:“也不是在聊分地盘的事。”

白忆:“……”

师父最近听力见长啊。

“哦,你现在愿意开口说话了?”

阎桓抬起头,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你哑巴了,拿着手机发消息哐哐骂我。你这是终于学会全拼打字了,不用慢吞吞的手写了,是吧?”

“得亏这片绿洲有信号,否则,那些骂我的话岂不是都要烂在你肚子里?”

沈夜惟皱着眉听完他的牢骚,默默瞥了他一眼,说:“我走了。”

“师父,你要去哪里?”白忆赶忙走过去扶他,“我和你一起回去,白婉还在等我。”

“你现在都已经虚弱到,无法支撑我用法术进入你的回忆了。”阎桓冷哼一声,继续道:“你根本用不了传送。”

“还有我呢啊!”

白忆不满道,“师父,虽然我的传送距离不是很远,但只要您想离开,我可以先带您到附近的镇上,然后我们买个车票……”

“你敢。”阎桓看着她,低声道。

“怎么的,光是要挟我一个人还不够,还要连带白忆一块要挟?咳咳咳……”

沈夜惟皱眉看着他。

“当然不是。”

阎桓抬了下手,池复非常给面子的在此时进入了帐篷。

“你负责把她送回去,让她和她妹妹见面吧。承诺她的全套服务也给她安排上。”

池复:“是。”

白忆:“……”

白忆:“师父,那你……”

“你先回吧。”沈夜惟又咳嗽了几声,“我现在的状态,确实挨不住舟车劳顿……过几日我就会回去找你们的。”

白忆还有点不放心,一直在绿洲附近徘徊;池复告诉她,他们吵架归根到底也是感情矛盾,首领是绝对不会伤害夫人的,白忆这才同意离开。

……

到了晚上,几坛酒被送进了阎桓和沈夜惟所在的帐篷。

“恢复的怎么样了,愿意让我看你的梦境了吗?”阎桓打开了酒坛子,这样问道。

“我一直都愿意。”

沈夜惟缩在床脚处,裹着被子,“我现在身体虚弱经不住,这句话可是你说的。”

阎桓哼笑一声,“我替你把脉之后这么说,只是在给你台阶下而已,防止你真的不愿意。”

“用不着。”

沈夜惟朝他伸出一只手,“你现在就过来看,来。”

阎桓一口气喝光了一整坛酒,随手将酒坛丢到地上。伴随着“咣当”一声,酒坛直接碎成了几块。

沈夜惟安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朝自己步步走来。

这个法术很简单,只要自己不设防,他就可以很随意地就能看见自己之前的所有经历。

基本上,和在他面前脱光了差不多。

沈夜惟闭上了眼睛。预料中,那种法术侵入所带来的头疼感迟迟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大手,轻轻扶住了他的后脑勺。

“眼睛睁开,别闭上。”

一股酒气扑面而来。

沈夜惟只好睁开眼,下一秒,他就看到阎桓吻了过来。

这是自打两人认识以来,持续最久的一次接吻。

在唇齿相碰所带来的情感催化下,沈夜惟的衣衫再次变得凌乱。他一只胳膊着力倚在床上,另一只手则是死死地拽着阎桓的上衣,为的就是防止自己完全瘫倒在床。

“知道么,你被他抓走以后,我都快要疯了。”阎桓抱着他,低声呢喃:“我好害怕,怕他伤害你……也害怕他对你做那些,我都还没对你做过的事。”

沈夜惟哼笑一声,说:“又说混蛋话了不是?你就不担心我死在他那里?”

“这个,我还真不担心。”

阎桓笑的很轻,“你死了,我会去冥府把你追回来。就像……你当时救我那样。”

“你和我,不一样的。”沈夜惟淡淡道。

“哪里不一样?”

阎桓扶着床坐起身,“你看,你有反应了,我也有反应了。这不是一样吗?”

这里是绿洲,他们穿的衣服都十分单薄,出现什么反应在衣服上体现就比较明显。

沈夜惟没控制住目光,下意识往阎桓那里瞥了一眼,瞬间就吓得从刚刚的那种朦胧暧昧的感觉里抽离了出来。

“不行不行!”沈夜惟蹬着双脚连连后退,“我们不一样!你这……我们没办法圆房的!”

怎么这么吓人啊!

经过这些年,这小狼崽子不光是体型变大了啊!

如果真要圆房,自己还是下面的那个,那自己绝对承受不住!会死在床上的!!

“哪有那么夸张?”阎桓一脸的茫然,“还是说,你在嫌我小吗?”

“不不不!”

沈夜惟赶忙比划了一下,“你看看我是什么体型?你又是什么体型?!我们真的不合适……”

这句话似乎刺中了阎桓。

他的眼眶有些泛红,直接伸手按住沈夜惟的脚腕,低声问他:“你是不是不爱我……都这么久了,你还从来都没对我说过你爱我呢……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

“这种事,还用说吗?”

沈夜惟没有立刻挣扎,“我一直把你带在身边,教你所有我会的术法,你从小到大……”

“我说的不是那种。”

阎桓看着他,认真道:“我说的是……夫妻之情,鱼水之欢的那种爱。你对我,有吗?”

第107章 体型差与梦境中的博弈

沈夜惟抬了下腿,故作要踹他的样子,“你是怎么想的?我都这样了,能没有吗?!”

“都哪样了?”阎桓故意问他。

“我、我……”沈夜惟羞红了脸,“为师都已经‘抬头’了,你说呢?”

“是吗?”

阎桓在沈夜惟的嘴角轻吻了一下,并捉住了沈夜惟即将踹向自己腹部的那只脚。

“我想听你把话说完整。”阎桓看着他,低声道。

沈夜惟闭上了眼,沉默了几秒钟。

他再次睁眼时,却把阎桓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双青绿色的竖瞳蛇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血肉模糊的瞳孔。

沈夜惟的声音也发生了巨变:“好啊,你想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啊!”

阎桓倒抽一口凉气——这声音,是常翎!!

他僵在了原地,半张着嘴,惊得说不出话来。

“嘶……你不要那么使劲儿!捏疼我了!”

沈夜惟忍不住喊了一句,阎桓这才回过神来。沈夜惟的眼睛此刻变得正常无比,声音也是原来熟悉的声音。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握着的沈夜惟的脚腕。之前受的伤刚刚恢复,白皙的脚腕又被自己捏出了几个红印。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幻觉?

然而刚刚那一幕太真实了,阎桓根本无法说服自己是因为喝了酒或者别的什么缘故,才导致的幻视和幻听。

“抱歉,”阎桓松开他,掩饰住了心里的疑惑:“我刚刚走神了。”

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能走神?

沈夜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郁闷。

但毕竟是自己先提出不能圆房的,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让阎桓把手松开,不要再继续捏着自己的脚腕了。

阎桓看着他,试探性地问了句:“我走神的时候,你有说什么话吗?”

“我什么都没说啊。”

沈夜惟想都没想,直接回答道,“我还在酝酿呢,你就说你走神了。”

“我看你好像也没了兴致,今天就先这样吧。”沈夜惟继续道,“对了,你还要不要看我的回忆了?”

阎桓十分认真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以前出现过的,沈夜惟忽然变得非常陌生,自己对他其实一无所知的感觉,又来了。

他抬手帮沈夜惟重新整理了一下衣领,用衣服替他遮住了已经裸露半天的肩膀,并用手托住了沈夜惟的脖子。

“来,你先躺下。一直这样倚着很累的。”阎桓低声说道。

“嗯。”沈夜惟看着他,小声嘟囔:“你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

“之前我是没怎么注意……”

犹豫了片刻,沈夜惟继续道,“但你刚刚看我的眼神……很奇怪。你从来都没有像刚刚那样看着我过。”

阎桓轻笑着在他手背上吻了一下,“你说的眼神,指的是想把你按在这里,用最大逆不道的方式和力道,让你叫的整个绿洲都能听得到么?哈哈,我以前经常有的,今天这绝对不是第一次。”

沈夜惟愣了一下,赶忙把脸扭到一旁:“不是……唉,算了,可能是我多心了。”

阎桓让外面的弟兄送了些用中草药煲的汤和肉食进来,沈夜惟吃了喝了之后很快就躺在床上睡着了;阎桓则是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沈夜惟。

他打开了第二坛酒,一边喝一边犹豫着,要不要趁着这会窥探一下沈夜惟的梦境。

在酒精的作用下,阎桓思考了一会就走了神,目光从沈夜惟的睡脸挪到了自己的裤裆上。

抛开所有事情不谈……

他跟沈夜惟在某些方面的差距,似乎是有那么点大。阎桓自知自己成年之后体型就比普通的狼要大上许多倍,不光是身体,他的爪子也大,尾巴也更长……

幻成人形之后,他的体格也比普通人要更大一些,个头也更高。

沈夜惟却是个正常人的体型——身量不到1米8,还偏瘦。

把沈夜惟抱在怀里的时候,阎桓就会有种既想要小心翼翼的呵护,不要把师父抱疼了;又想非常粗暴地对师父做出一些伴侣之间才能有的动作——比如,把他的嘴唇吻到出血,或者别的一些行为。

这种感觉十分矛盾,同时也非常美妙。

所以,只要圆房之前把准备工作提前做好,需要的道具、润滑油等一系列物品都准备好……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阎桓胡思乱想了很长时间,带来的几坛酒也被他全部喝光。

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双目紧闭的沈夜惟再次开始冒汗,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

阎桓赶紧摸了下沈夜惟的额头。意识到不妙后,他赶忙把守在门口的弟兄给唤了进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的体温怎么忽然这么低?你们在晚餐的食物里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阎桓问道。

“没有啊,首领,夫人的饮食材料都是您亲自选的,弟兄们哪里敢额外加料?”

阎桓用被子卷住沈夜惟,直接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搂在怀里。他的动作很大,可沈夜惟却并没有因此而醒过来。

“怎么回事?”弟兄也看出了不对,“怎么您这样……他都没醒啊?”

“你去通知守在营地的弟兄,派几个跑得快的,现在先赶回去找那位之前替我疗伤的医生,把夫人的情况告诉他,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阎桓说道,“等我把他叫醒之后,我们立刻启程返回!”

“是,首领。”

“另外,剩下的弟兄,叫他们守好帐篷。”阎桓看着怀里已经陷入昏迷的人,“在我叫你们之前,不准任何人进来!”

说完,阎桓默念了一段口诀,直接进入了沈夜惟的梦境。

……

周围的景色慢慢变得清晰,阎桓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火山口,其中一半是沸腾的岩浆,另一半则是碧蓝色的火山湖,湖面悠悠地泛着的波纹,二者结合看起来很像是阴阳八卦。

由于这是在沈夜惟的梦里,阎桓无法通过气味来寻找沈夜惟的所在。他绕着火山口跑了大半圈,跑到对岸水与岩浆的交界处的时候,终于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这里的水面刚刚似乎有气泡上浮。

阎桓趴在岸边,定睛一看,忍不住喊了一声:“沈夜惟!!”

沈夜惟就在水下,看样子似乎已经窒息。一双惨白无血色的手像绳子一般缠在沈夜惟的身上,令他越沉越深,无法上浮。

阎桓咬了咬牙,心说这会不是怕水的时候了,索性捏着鼻子直接跳进了水里。

这里的湖水远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美好,水温异常冰冷,已经完全超出了阎桓的想象。

他一入水就被这刺骨的寒冷冻得龇牙咧嘴,然而他顾不得许多,四肢不协调地游动着,追着下沉的沈夜惟一直向下潜;在差一点点抓住沈夜惟的一刹那,他忽然看到一张惨白的人脸从沈夜惟背后浮了出来。

阎桓一惊,连着喝了好几口水——特大爷的!果然是那该死的常翎!

他拼了命,憋住了那股想要咳嗽的冲动;接着,他就看到,躲在沈夜惟身后的常翎居然裂开嘴朝自己笑了笑,拽着已经窒息的沈夜惟继续向下沉。

阎桓也顾不得涌入嘴里的湖水了,嘟囔着大骂:“常翎!我X你全家祖宗!这回出去了我非得把你的尸体剁成一块一块的!丢到猪圈里去喂猪!”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骂完之后,一股通透感顿时灌满阎桓的身体。他看着下方那片深不可测的黑暗湖底,灵机一动,使出了一招唤风之法。

只是现在他还在沈夜惟的梦里,这唤风之法的效果和功力比在现实世界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口诀念完后,阎桓屁股后方出现了一大串喷气式的泡泡,推着他直接向下潜了好几米,深度甚至超过了下沉的沈夜惟和常翎。

阎桓借着这股力量,双脚一蹬,一只手掐住了常翎的脖子。

常翎为了自己挣脱,不得不松开沈夜惟,最后与阎桓在水下扭打在一起;阎桓一边挣扎,一边注意着沈夜惟的动静。

很好……沈夜惟他开始向上浮了……

这样下去,他很快就能浮出水面了,他就能醒过来了……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周围的视野很快就变得非常模糊。

阎桓目送着沈夜惟,看着他离水面上的那片光越来越近,忍不住松了口气。

他渐渐失去了意识,沉入了沈夜惟梦境中的湖底。

……

“首领!首领!”

“首领,您终于醒了!弟兄们都快急死了!”

几个粗厚但听不出是谁的男性声音,七嘴八舌地嚷着。

阎桓睁眼后,花了大约半分钟的功夫才看清楚天花板的样子,这里似乎不是他之前所在的帐篷内。

“嘶……”

头痛欲裂的感觉席卷了阎桓,他一只手捂着脑袋,强撑着坐了起来,“你们别嚷嚷……我的脑袋要爆炸了……对了,沈夜惟呢?他醒了吗?”

床边站着的几个人纷纷让到了一边,阎桓缓缓转过头,看到沈夜惟就坐在隔壁那张床上,手上还输着液。

沈夜惟的眼眶很快就红了,脸色却依旧苍白,声音虚弱且委屈,“阎桓,你可吓死为师了……他们说,你被送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没有呼吸了……”

第108章 他们是打算一起上,还是排队上?

沈夜惟从未在外人面前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阎桓吓了一大跳,赶忙笑着说:“你看,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你们几个不要乱造谣好不好?万一我师父……万一夫人受惊了,怎么办?”

只要首领能醒过来,几个弟兄自然是非常开心的;再加上他们对首领的了解程度,这种时候去配合他,才是满分答案。

他们几个交换了一下眼神,齐声说道:“是!首领!我们错了!现在立刻给首领和夫人准备上好的肉食大餐以表歉意!还请首领和夫人稍等片刻!”

说完,几个人排着队快步离开了这间病房,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沈夜惟被他们这一板一眼的模样逗得破涕为笑,“他们好像懂事过头了。”

阎桓重新躺了回去,侧目看着沈夜惟:“呵,你这会是开心了。知不知道我也被你吓了个半死?”

沈夜惟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嗯……这次的事,我多少还记得一些。”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比你早一些吧,被送过来的路上。”

沈夜惟一边回忆,一边说:“是你的那帮兄弟,扛着我们从沙漠一路跑回来的。他们直接把我们送到了这里,说这里有一位你认识的医生,医术高明;他们还说,这里比起欧阳先生,实属是物美价廉……”

这个地方之前他们也来过一次,就是和守护神斗法之后,小诗和小朝还有阎桓的一些弟兄,都被颜逸送到了这里进行治疗。

“被送来之后,那名医生告诉我们,如果不立刻把你唤醒,你很有可能就会被困在那个梦境里,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沈夜惟叹了口气,“他对你用了一些比较极端的唤醒手段……这次真的委屈你了。”

阎桓听完之后沉默了许久,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低声道:“我只是在你梦里溺水了而已。都是小法术,我怎么可能被困在里面出不来呢?而且你人也已经醒了,按理说你的梦应该已经瓦解了才对。”

沈夜惟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以前从未听说过这种情况。”

过了一会,医生来到病房替二人进行了简单的检查。他表示,阎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等到头痛的感觉过去了,随时就能下地;但沈夜惟还需要继续留在这里住院,再观察几天,等检查的结果出来。

沈夜惟一直记着周子盼还有那些村民的事。目前他还欠那些人一个交代,总不能因为自己身体一直不好而耽误他们进入轮回。

这位医生就给他开了几副猛药,并交代他说,你得提前半个小时把药喝了,然后再去冥府。这样对身体的消耗可以降到最低,也利于恢复,沈夜惟点点头,收下了那几副药。

“常翎先一步死了,周子盼和他爹现在倒是还活着呢。”

阎桓点开手机里颜逸发来的照片,“你看,周子盼在路边要饭的风采;这一张呢,是晚上他被一群喝醉酒的小混混揍了;这一张是他翻垃圾桶,被一群突然窜出来的老鼠追着咬……我专门派人跟着他呢,虽然他被通缉了,但一时半会是不会被抓走的。”

沈夜惟低着头一张一张地看着这些照片,问了句:“那他爹呢?”

“他爹就在酒店里,有人负责看管。”

阎桓道,“他爹可能是感觉了什么吧。虽然有些痴呆,话也说不完整,但他除了吃喝以外,整天就是坐在窗户边上,以泪洗面。”

让周子盼一直在街上讨饭也不是长久之计,沈夜惟也被这一连串的事折腾的身心俱疲,也懒得去琢磨改怎么惩治这个人了。

他建议阎桓,先把那些盯着周子盼的弟兄们都召回来,让周子盼先接受人间的法律制裁;至于别的,要等他先去一趟冥府再说。

如果那些村民们不打算放过周子盼,沈夜惟打算帮他们去向崔判官讨一张伸冤令牌。有了这张令牌,他们可以在阴差的监督下重新回到阳间,让周子盼得到应有的惩罚之后再把他们带回冥府,他们就可以心无挂碍地投胎了。

只是这个过程操作起来非常费事,阴差们嫌麻烦的居多,所以一般情况下崔判官是很少给那些亡魂发这种特殊令牌的。

接下来的三日,阎桓按照沈夜惟说的,撤走了盯着周子盼的弟兄。

人撤走不到十五分钟,周子盼就被路人认出,立即被捕。沈夜惟服下医生开的那副药之后,卡着药效的时间去了一趟冥府。

沈夜惟回来时已是半日之后。

听到阎桓的声音从走廊上传来,沈夜惟就调整了一下情绪,直接推开病房的房门来到走廊,“阎桓,出大事了,情况变得有些夸张,那些村民……”

阎桓和医生同时转过头看着他,阎桓问道:“怎么了?”

“啊,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断你们的。”沈夜惟赶忙道,“等你们聊完再说吧,倒也没那么紧急。”

说完,沈夜惟重新回到了病房,并关上了房门。

几分钟之后,阎桓也回来了。沈夜惟就问他,你们俩一脸严肃的在那里聊什么呢?

怎么我一过去,你们好像都有点紧张?

“没有,在聊你的体检结果。”阎桓干笑了一声,说:“先说说,出什么大事了?”

“我的体检结果?”

沈夜惟皱了下眉,寻思着刚才阎桓和那个医生的表情都不大对,就说:“什么结果?你直接说吧。”

“你很快就能出院了。”

阎桓避重就轻地回答道,“我也和欧阳蛤蛤联系过了……那小子,收费可比这位医生高多了。到时候让他再替你检查下纹身,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禁忌之类的。”

“你这样就很像电视剧里演的剧情。”

沈夜惟看着他,默默道:“家里长辈得了绝症,但晚辈又不好明着说,就只能挑好的情况来回答。”

阎桓:“……”

阎桓:“你自己说,你这半仙之躯,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会得绝症么?”

“我怎么可能得绝症。”沈夜惟直接道,“发烧都已经是极为罕见情况了。当然,伤口感染除外。”

“那不就是了。”

阎桓叹了口气,说:“别胡思乱想了。既然医生说你能很快出院,那就表示你的身体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有问题的是别的方面,和体质健康方面无关。这句话阎桓并没有提,也不打算告诉沈夜惟。

“好吧,你说的也有道理。”

沈夜惟点点头。现在他除了感觉自己的身子比平常虚弱了些,别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至于造成身子虚弱的原因,那可能性就太多了,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关于之前自己的梦境,还有梦里的常翎,阎桓和这个医生是只字不提啊。

但既然阎桓这样“传达”了医生的体检结果,沈夜惟也就留了个心思——先不戳穿,看看阎桓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关于自己梦境里出现的常翎,上次沈夜惟就已经领教了他的强大之处;同时他也能感觉到,常翎甚至比之前活着的时候还要强大一些。

在想出应对办法之前,沈夜惟不打算再睡觉了;如果觉得累了,那就像之前一样,通过打坐的方式来调理身子。反正现在也不是冬眠的季节,沈夜惟对于睡眠这方面的需求还没到无法抵抗的地步。

“来说说我去冥府的经历吧。”

沈夜惟转了个话题,“那些村民得知了周子盼投靠常翎的动机,一个个的,怨气大增。”

“然后呢?”阎桓问道,“你有没有为他们争取到伸冤令牌?”

“争取到了。”

沈夜惟无奈道,“这就是问题所在。他们想了个花招,让每个人都能有机会在崔判官面前发言……于是这帮人就在崔判官面前说出了各自的冤屈。崔判官答应了第一个,就没理由拒绝第二个,最后不得不给他们每个人都发了伸冤令牌……”

阎桓听完之后大笑了一阵儿,说:“他们在崔判官面前能使出什么花招?是你在暗中帮他们的吧?你先别说话,让我来猜猜——这所谓的花招,肯定是你出的馊主意。”

沈夜惟的表情变得十分乖巧:“你怎能如此揣测为师?不过……你说的不错,确实是我出的主意。”

“所以,每人一个伸冤令牌,还要在周子盼死之前使用……”

阎桓粗略计算了一下人数,然后道:“他们村子至少有几千人,他们是打算一起上,还是排队上?如果是排队上,那几年之内都搞不完啊……”

“我都替他们分好组了。”

沈夜惟拿出手机,“总结下来就是,18个人一组,一起使用伸冤令牌折磨周子盼一天……有他们在,周子盼一时半会也判不了死刑。因为在令牌用完之前,阎王是不会收他的。到时候难免会成为人间奇闻,咱们得提前把这事掩盖好,不要引起轰动……”

正说到一半,阎桓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他刚一按下接听键,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大嗓门扯着嗓子说:“喂?阎老板吗?您之前在我们这里订做的透明丝衣,已经全部制作完成!各个款式和颜色加起来,一共三十五套!包您看了性致盎然!”

阎桓的大脑出现了短暂的宕机:“呃……”

“所以,您看看咱们把货送到哪里比较合适?是直接派人送到您的酒店吗?”

听得一字不落的沈夜惟:“……”

想找个地缝直接钻进去的阎桓:“…………”

第109章 屁股都让你踹肿了

“想说什么就说吧。”阎桓干咳了一声,说了句:“不过你别忘了,之前你答应过我的。”

沈夜惟特别不自在地嗯了一声,然后道:“我只有一个身子,穿不了三十多件衣服。即便是使用分身,分身穿的也只会是我当前身上穿的衣服……”

“你说了这么一大堆……”

阎桓光是想象一下他选的那些衣服的款式,就已经不敢和沈夜惟对视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沈夜惟,假装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小声嘟囔:“反正衣服我已经买了,你就说穿不穿吧?”

沈夜惟“漫不经心”地溜达到窗户旁边,假装张望窗外的风景,“既然买都买了,那就穿吧。”

找医生结算了费用,又开了几副药,阎桓和沈夜惟就打算离开了。

沈夜惟是想直接回酒店,看看小诗他们最近的情况如何;现在常翎已死,他门下的徒弟也基本全灭。如果没什么大问题,沈夜惟还是想搬回自己的别墅。

毕竟继续住在阎桓的酒店,沈夜惟就总是感觉附近似乎有一大堆人在守着,盯着;虽然他们伺候的很周到,但沈夜惟还是觉得,这样太给他们添麻烦了。

“不行,你不能搬回去住。”

阎桓的语气异常坚定,“医生叮嘱过我了!在那些药喝完之前……你最好和我一直待在一起!”

“你在跟我开玩笑?”

沈夜惟晃了晃下手上提着的那袋药,“按照这医生给的喝药时间和剂量,两年都喝不完!”

而且,他的预感一天比一天强烈,能明显感觉到那场劫正在步步逼近。

说实话,买这么些药,沈夜惟也只是想给阎桓和医生的个面子。现在喝不喝药对他来说,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反正……”阎桓的睫毛抖了一下,“你得和我一直待在一起。”

“好。”沈夜惟看着他,微笑道:“我和你,一直在一起。地方我挑,行么?”

看着阎桓愣怔怔的样子,沈夜惟悄悄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其实也不是别的什么原因,在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沈夜惟只想和阎桓待在一起。

这算是一种私心,一种跟了他很久很久,现在是可以直接说出口的私心。

“好。”

阎桓松了口气,点点头,“不过,好不容易出院了,就先别回酒店了吧。”

因为衣服还没运到,他想稍微打发一下等待的这段时间。

于是,阎桓就盘算了一下定制丝衣那家店的包装、装车和运送时间,提议道:“我们去号里看看周子盼?”

“可以。今晚十二点,第一组人就要拿着伸冤令牌重回人间了。”

沈夜惟道,“去看一眼吧。”

……

话是这么说,他们这类人在这种地方也不能待太久,多少会有一些影响。阎桓找了辆车子,两人就坐在车里,吃着生鲜宵夜,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多。

因为这地方监控特别严密,他们也无法使用隐身法溜进去;阎桓却拍着胸脯说,不用隐身法,我早就安排好了,放心吧!

“别吃了,时间要到了。”沈夜惟将阎桓吃剩的签子都丢进了垃圾袋,“你说的安排到底是什么?”

“看见那边的通风口了吗?很窄,连小孩子都钻不进去。”阎桓道,“我们从那里进入。”

沈夜惟:“……”

“不是要你变成蛇钻进去,放心。我这有个法器,我们可以钻进法器,然后……”

阎桓从口袋里掏出了个巴掌大的小玩意,像个老式的圆形鱼缸,连带着还掉出了一支深色的试管。

试管掉在了驾驶座的座椅上,而后又弹到了地上。

“这是什么?”沈夜惟弯腰捡起那枚试管,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被阎桓给抽了回去。

“没什么。”

阎桓把试管揣进口袋,随口扯了个解释:“颜逸最近晚上总是失眠,睡不着觉。他这人一睡不着就喜欢唱歌,大半夜的会打扰到其他弟兄。这是我跟医生讨的药,喝了能治他的失眠。”

沈夜惟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没再接话了。

他又在跟自己撒谎了啊,这试管的款式,分明就是花槐专门用来装特殊药剂的那一款。

有什么必要呢?还是说,这一管药剂其实是给自己准备的?

“下车。我们先进入法器,法器会带我们从通风口进入。”阎桓说着,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沈夜惟这会已经没什么心情了,因为周子盼被折磨成什么样说到底也不关他的事,他们有崔判官的伸冤令牌。

但毕竟给阎桓当了那么多年的师父,喜怒不形于色也是基本素质,沈夜惟便跟着他下了车。

两人进入了法器,法器飘到半空中,十分顺利地进入了通风口。

法器一路移动到了牢房外的天花板上,一眼就能看到周子盼的牢房。

阎桓扒着法器的出入口,感叹道:“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庭,但看目前的情况,周子盼进来之后没少被狱友们‘照顾’啊,脸都被抽肿了。”

“嗯。”

沈夜惟一脸专注地盯着这条走廊的尽头,发出了很轻的啊的一声,随后指着其中一个方向:“你看!那是什么??”

阎桓伸着头四处张望:“什么?那不是看守人员么?别的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沈夜惟说了句“走你”,抬腿在阎桓的屁股上就是一脚。

“啊啊啊!!”

阎桓大惊,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踹飞了出去。

少了法器的庇护,阎桓变回了原来的体型,从天花板的通风口处摔了下去,发出一声巨大的“咕咚”声。

这声动静几乎惊动了看守所的每一个人,警报声立刻响起。

阎桓仰起头,看到沈夜惟笑着朝自己摆了摆手,然后连人带法器一起消失在了通风口处。

看到那几名手持电棍、吆喝着朝自己冲过来的看守人员,阎桓瞬间生出了一肚子的憋屈,以及几句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

……

第二天上午。

沈夜惟难得变回了蛇身,整个身子都盘在了后座上。他惬意地吹着空调的凉风,朝着天窗的空隙张望着,数着有多少只鸟从这辆车的上方经过。

敲车窗的声音在此时传来。

沈夜惟懒洋洋地转过头,看到阎桓正站在车子边上,黑着一张脸,嘴里嘟囔着:“你休息的不错啊?”

“嗯,是不错,这车的空调很凉快,天窗还能透气。”沈夜惟变成了人形,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故作不懂地回应着。

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外面的热气都涌了进来。阎桓也坐进了后座,直接把沈夜惟挤到了旁边的角落里。

“今天你不给我个解释,我就在这车里把你干到浑身抽搐。”阎桓阴沉地看着他,威胁道。

这样当面说粗话,沈夜惟惊的心都缩了一下;但表面上他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反问阎桓:“解释什么?”

阎桓按捺住自己的脾气,一只手捏住了沈夜惟的左右脸颊,“我的屁股都让你踹肿了,你说解释什么?”

“什么?哪里肿了?!你快把裤子脱了,让为师替你检查检查!”

“你少来!!”

阎桓皱眉看着他,“你知道不知道,那些人有多难对付?我耗了一整晚才让他们相信,我不是什么可疑人士!你倒好,在这里吹着空调……嚯,你居然还把昨晚买的东西全都吃完了!”

他欺骗自己的事,沈夜惟还在耿耿于怀;突发奇想把他从法器里踹出去,也不代表这件事翻篇了。

“食物买来就是为了吃的,难道我不能吃么?还是说你有别的什么意思?”

沈夜惟理直气壮道,“我也可以一口把你吃掉,只要我想。”

说完,他注意到阎桓的脸在迅速变红,而且居然红到了耳根。

阎桓松开他,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语气略有些娇羞:“你若想吃,当然是可以随时随地随便吃的。只要你愿意,我高兴还来不及!”

沈夜惟:“???”

阎桓的反应为何如此地不合理?

是他听错了,还是他哪里理解错了?

“那你现在要吃吗?”阎桓还是刚才那副娇羞模样,小声问道。

“别胡闹了。”

沈夜惟有点无奈,“你在里面待了一晚上,周子盼的情况如何?”

“第一晚过去,就已经有点半死不活了。那帮冤魂下手挺狠的,不过这人也是活该。”

阎桓说道,“里面的看守人员看他情况不对,还给他找了医生。”

……

两人回到酒店的时候,刚巧丝衣被运送过来。阎桓大概验了验货,在收货单上签了字,然后让人把衣服都送到了沈夜惟的房间里。

沈夜惟锁上了自己房间的房门,又里三层外三层地设置了几层结界,挨个试穿了那些丝衣。

一个小时后,沈夜惟换成了平日的衣服,红着脸走出了房间。

“怎么样?”阎桓乐呵呵地看着他,“还合适吗?”

“嗯……都挺合身的,有心了。”

沈夜惟别扭了半天,确认走廊上除了他们俩以外没有别人了,凑到阎桓耳边小声说了句:“但我不打算在酒店里穿,感觉风格不太搭。”

阎桓心里的那股失落劲儿都还没上来,就听到沈夜惟又说了句:“有个好地方,你想和我一起去么?是我几百年前的一处居所,现在被结界保护的很好,无人发觉。”

第110章 你在我的酒里加了忘情水

沈夜惟的“秘密居所”隐藏在南方的一座山林中。这里气候温暖湿润,即使是冬季,气温也不会低于零摄氏度。

现在是夏季,也是雨季。傍晚时分,两人穿过结界,传送到了正门门口。

“这里的雨都暖暖的,淋着还挺舒服。”

阎桓打量着那扇精致的木门,心说虽然有结界保护,但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这扇门看起来比他上次悄悄来时要老旧了许多。

两人穿过长廊来到那间尘封已久的客厅,里面古色古香的红木家具、摆设几乎都没有挪动过;而客厅正对着的,是一个非常简易的戏台。上面还摆着之前来过的戏班子落在这里的部分道具。

阎桓将自己带来的大酒坛摆在地上,拿出手帕擦了擦客厅的桌面和椅子,而后又从架子上取下了两只酒杯。

沈夜惟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的这一系列动作,笑着说了句:“什么东西摆放在哪里,你还挺清楚的嘛。”

“你都猜到了?”阎桓倒了一杯酒,递给了他。

“不需要猜。”

沈夜惟接过来抿了一口,轻声道:“最后一次邀请戏班子过来唱戏,已是几百年前。那日,你就趴在屋顶,我知道的。”

“那你怪我么?”阎桓问他,“怪我没有进屋来和你打招呼。”

“怪你什么?断绝关系的话是我说的。”沈夜惟又喝了一口酒,垂眸道:“你只是照做罢了。”

阎桓看着眼前的人,伸手托起他的脸,“可我就是看不得你这副伤心的样子。那日,你独自坐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听戏,最后醉的不省人事……”

沈夜惟推开他的手,“你杀了那么多阴差和判官,至今我依然认为你做的是不对的。冥府默认了你的行为,最大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他们奈何不了你,再加上那些人本就有罪……不然,你以为他们不会制裁你?”

两人坐了下来,吃着带来的下酒菜,喝着酒,聊着过去的那些事。

“以前那时候,你希望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几杯酒下肚,阎桓这样问他。

“我希望的啊……挺简单的。”

沈夜惟如实回答,“你小的时候也说了,你不想成仙。我当时就觉得,把我毕生所学的法术都交给你,你能好好地活着,这就够了。小时候的你特别善良,所以我那时候也不担心你会走偏。”

酒坛里的酒越来越少。

沈夜惟借着酒劲儿,说出了自己劫期的具体日子。

“阎桓,为师……只剩下七日。”

沈夜惟说到一半就开始哽咽了,“我有预感,这一次我是撑不过去的……等我肉身死了,魂魄入了轮回,也许有朝一日我们还能再见。往后你的日子还长,只是不知道……那时候你还能不能认得出我?”

阎桓端着杯子,认真地听完了他说的每一个字。

看来沈夜惟是真的喝多了……在阎桓的视角里,除了他开头说的“我有预感”这四个字以外,其余的每个字都是在胡扯八道。

他没有回答沈夜惟的问题,只是道:“我会帮你撑过去的。”

沈夜惟绝望地发出一阵哼笑,问他:“你难道一点都不知?常翎在我体内下有一蛊,而且,不是之前解除的那种蛊……他的一部分魂魄,在他死时就寄居在我的身体里了……即使不入睡,现在我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存在,所以……”

“你是想说,若要彻底杀死他,你的肉身就得赴死。”

阎桓替他接上了后半句话,“否则他会逐步控制你的肉身?”

“你果然已经知道了啊。”沈夜惟看着他,轻声道。

“嗯,之前发现了一些端倪。是那位医生给的最终确认,把结果告诉了我。”

“既然你知道我体内有常翎的存在……”

沈夜惟气的都有些发抖了,“你怎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与我调情?”

阎桓一下子没跟上他的脑回路,“这话怎么说?”

“你爱的只是我的皮囊,是不是这样?”

沈夜惟红着眼,一边质问,一边还打了个酒嗝。

“来,你过来。”

阎桓拉着他的手腕,“坐我腿上来。”

沈夜惟只好站起身,绕到了桌子对面,别别扭扭地坐在了阎桓的大腿上。

“我要纠正你一件事……”

阎桓也有点喝多了,一脸认真地跟他解释,“我是狼,如果只是贪图皮囊,你不觉得我爱上另一匹狼的可能性更大么?我还是狼王呢,想要什么样的狼,就能有什么样的。”

这样解释完,沈夜惟看起来比刚刚更生气了,站起身就要走。

“干嘛啊?”

阎桓把人拽了回来,圈在怀里,笑嘻嘻地说:“不高兴啦?”

“滚!”沈夜惟挣扎了一下,“松手!别拽着我!”

“你先听我说完……”

阎桓手上稍稍用力,沈夜惟就动弹不得了。

沈夜惟这会已经快要爆炸了,什么叫“想要什么样的就能有什么样的”?

在这选妃呢?!

他凶神恶煞地瞪着阎桓,张开嘴巴发出一阵“嘶嘶”的声音,还露出了平时藏在嘴里的獠牙,以及粉红色的蛇信子。

“嘴巴张这么大,是要一口吃了我吗?”

阎桓毫不畏惧,不但搂的更紧了,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不过你说的也没错,我是爱你的皮囊……”

沈夜惟:“……”

他凑到沈夜惟耳边,低声道:“如果你真的入了轮回,无论你转世成什么模样,我都爱你。”

两人安静了一阵儿,沈夜惟从他怀里钻了出来,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回到里屋,在里面待了好一会;再出来的时候,沈夜惟手里多了把古琴。

“我已经调好音了。”

沈夜惟将古琴递给阎桓,“你来吧。”

阎桓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了,心里其实十分紧张。

他摸着这把琴,感叹道:“居然保存的这么好。可是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摸过琴了,师父教我的东西……也有些生疏了。不知师父是否嫌弃?”

“不会。”

沈夜惟说着,走上了戏台:“你知道该弹哪首曲子。”

“嗯。”

手指落在琴弦上的那一刻,两人怀着各自的心思,一时间百感交集。

沈夜惟随着这首千年前的曲子婆娑起舞,犹如风中的一片纤细的叶子,轻盈,温婉,勾人心弦。

淅淅沥沥的雨声,古色古香的木屋,百年不变的陈设,宛转悲凉的曲子,魂牵梦绕的台上人……

曲毕,沈夜惟站在台上温和地谢着幕,除了那一人的鼓掌声,他还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啜泣。

他从戏台上下来,径直走到阎桓面前。

眼前低头扶额的男人把自己的表情都藏了起来,沈夜惟只好轻声说了句:“哭出来吧,也许这样你会好受一些。”

阎桓依旧没有抬头。他张了张嘴,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可实际上早已泣不成声:“你不明白……”

沈夜惟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托住阎桓的侧脸,“其实,我都明白。”

他站在阎桓面前,缓缓褪去了自己外面的那一层衣服,只剩下里面的透明红色丝衣。

阎桓抿着嘴,眼泪汪汪地看着眼前的人,就那样轻飘飘地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我……我想和你喝个交杯酒……行吗?”

阎桓甚至已经不敢和他对视了,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的。

沈夜惟一口答应,“好。”

阎桓一只手揽着沈夜惟的腰,另一只手笨拙地把桌上的两个酒杯都拿了过来,一杯给自己,另一杯给了沈夜惟。

沈夜惟甚至不知道这酒是什么时候满上的。

但他依旧坐在阎桓腿上,像是玩闹一般,和阎桓交错着胳膊,喝下了交杯酒。

放下杯子后,阎桓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停地往下掉,但他还是硬挤出了一丝笑意:“沈夜惟,请原谅我……我一直没有勇气跟你求婚……如果还有机会,我会准备好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把你明媒正娶回家……”

沈夜惟波澜不惊地盯着他看了一会,而后重新端起酒杯,把嘴里藏着的没有咽下的酒,全都吐回了杯子。

阎桓看着他的举动,微微怔住,脑袋开始嗡嗡作响,仿佛要炸开一般。

“你在我的酒里,加了忘情水。”

沈夜惟扶着桌子站了起来,低声说道。

之前那支试管里装的根本就不是什么给颜逸治疗失眠的药,那就是忘情水。

他俯视着阎桓,心里感叹着,这狼崽子到底是自己一脉相承的徒弟啊,连这种办法他都想得到。

“你的这场劫难是情劫,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阎桓见自己的主意被拆穿,依旧没有放弃,还在试着劝说沈夜惟:“无论是常翎也好,我也好,还是你的其他徒弟也好……你喝了忘情水,忘了我们,你就能渡过这一劫。至于常翎……我已经找到了对付他的办法,你……”

沈夜惟直接端起杯子,将杯中的忘情水和酒都倒在了地上;阎桓反应过来后立刻起身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我认识常翎的时间已经很久了,比你那位医生要更久。”

沈夜惟微笑着看着他,“常翎的这种情况已经很极端了。要彻底杀死他,就必须得牺牲掉一个人,而且得是有数千年以上的修为才能承受得住这个过程。你觉得我们两个认识的人里,有几个符合要求的?”

两人彼此心里都清楚,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再无他人愿意涉及此事。

第111章 害的我情不自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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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不告而别

阎桓俯视着床上纠结的人,心痒痒的不行。

那里是他的视野盲区,而且因为他太痛了,无法切换成半人半蛇的姿态,在床上挣扎了半天。

“沈夜惟,”阎桓舔了下嘴唇,低声道:“别闹了,放我下来吧。”

沈夜惟不搭理他,依旧保持着伏在床上的姿势,把药膏挤的满手都是。

“沈夜惟,你知道我最爱你了。”

阎桓继续道,“我保证不会弄疼你了,让我来给你抹药吧。”

沈夜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胡乱涂抹了一番,随后便是一阵疼痛引发的龇牙咧嘴。

“有个秘密,其实我还没有告诉你。”阎桓低声道,“那东西留在体内……你是会发烧的。”

“什么?”沈夜惟的表情更凶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阎桓叹了口气,说:“我是怕你不好意思才没说……其实,事后我已经抱你去清洗过了,还趁你睡着的时候帮你涂过一次药。请原谅,如果我不这么做的话……”

你现在的情况可能会更严重……

沈夜惟的脸一阵儿白一阵儿红,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算了,反正该看的不该看的,这几天你都已经看过了。”

阎桓脸一红:“我好想再来一次,师父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迷人呢。”

“你还想不想下来了?”

“宝贝!我错了!我想让你快点好起来!所以,请您快放我下来吧!”

……

涂完了药,阎桓又帮沈夜惟按摩了一下肩膀和腰部。在沈夜惟昏昏欲睡的时候,阎桓将那杯加了忘情水的茶,递给了沈夜惟。

这样的疲惫,沈夜惟以前从未有过。他接过杯子,看上去也没怎么犹豫,把一杯水都喝了个干净。

阎桓吹灭了卧房里的蜡烛。

他让沈夜惟枕在自己大腿上,一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发丝,嘴里呢喃着:“好好睡一觉吧,师父。一切都有我呢,放心地睡吧,睡吧……”

感受着沈夜惟越来越沉的脑袋,阎桓悄悄松了口气。

今夜是个月圆之夜,难得没有下雨。白色的月光透过窗子洒在地上,安静又寂寥。

阎桓靠在床边,盯着地上的那片月光,一时间回忆起了许多往事。

不管是他小的时候,还是现在,沈夜惟睡着时那平稳的呼吸声都像是安神的药剂,听起来是那么的令人安心。

……

不知何时,阎桓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惊醒的时候,阎桓看到的是窗外明媚的日光——这会已经是正午了。

枕在腿上的人早已不知所踪。阎桓慌乱地摸了摸被子,已经几乎感受不到那人余留的温度了。

“沈夜惟?”

“沈夜惟!”

阎桓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反复喊着他的名字。这里到处都残留着沈夜惟的气味,但阎桓心里很清楚,沈夜惟已经没在这栋屋子里了。

他甚至已经离开了结界的范围。

“他不告而别,这是好事,说明忘情水已经起效了。他能渡过这一劫。”

阎桓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试图压制心里因分离而带来的焦虑感。

可无意间发现的门外松动过的泥土,彻底打破了阎桓的幻想。

他将泥土挖开,发现那里埋着一支空了的试管,和自己带来的那支一模一样。他将自己的那支试管从口袋里取出,与泥土里挖出来的那支仔细进行了对比。

两支试管的外观一模一样,均是出自花槐之手;区别在于试管里装过的试剂。

此刻,那种不好的预感已经被拉到了极致,阎桓酝酿了一下情绪,嗅了嗅原先自己口袋里的那支试管。

里面残余的液体,根本就不是忘情水!

两支试管里的液体颜色一模一样,味道闻上去也大差不差;唯独泥土里埋着的那支试管多了一丝非常细微的酸涩气味,那里面装的才是真正的忘情水!

阎桓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一拳捶在了地上。

到底还是被摆了一道——忘情水被沈夜惟掉包了。

难怪他昨晚毫不犹豫地喝下了自己递过去的那杯茶!对味道方面也没有任何的质疑!

最关键的是,阎桓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掉包的,真正的忘情水就算是被倒掉了,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不对……

阎桓背后突然冒起了一股冷汗。

他找花槐配置忘情水也就是最近的事。花槐当时表示,她那几天弄了一款新型的试管,以后就打算用这种试管来装忘情水。

也就是说……在那之后,沈夜惟和花槐也有联系,而且说不定还见了面,自己却一无所知。

阎桓蹲在地上苦笑了一阵儿,喃喃自语道:“居然都提前准备好了,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既然你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不告而别呢……”

“还是说,师父仍然觉得,我不够格替你担这些事么……”

自我怀疑了一阵儿,阎桓依旧很担心沈夜惟,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先把人找到。

正当他站起身准备离开结界的时候,余光突然瞥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阎桓转过头,发现结界外面的树上,盘着两条小腿粗细的蛇。

“咦?两位师弟,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阎桓一脸疑惑地从结界里出来,问道。

“师兄,”树上的小诗开口问他,“师父在哪里?”

“不知道。”阎桓回答道,“今天我醒来之后他就不见了。我正要去找他。”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这样回答完之后,阎桓忽然觉得盘在树上的另一条蛇,也就是小朝,好像瞪了自己一眼。

“如此关键的时期,你怎么能让师父离开你的视线范围?”

阎桓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另一棵树上还盘着两条白蛇,这会他也分不清说话的到底是白忆还是白婉了。

“这事确实怪我。”

阎桓皱眉道,“不过,你们怎么都找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说实话,我们也不清楚。”

小诗从树上下来,幻化回了人形,“师兄,你知道师父有一间密室么?就在别墅的地下室,里面挂满了牌子,每个牌子上都有委托人的名字。”

“知道,怎么了?”

“那些牌子……”

小诗犹豫了片刻,找了个最合适的说法:“全部发出了悲鸣声!它们挂在绳子上摇摇晃晃的,非常渗人。”

“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可能是什么预兆。我们想先找到师父,这才让你的那些弟兄们把我们送来这里。”

白忆和白婉说着,也从树上滑了下来。

“我的那些弟兄,他们也来了?”阎桓问道。

“嗯,颜逸和池复,还有你手下的部分弟兄,都循着你的气息追过来了。”

白忆面无表情继续道,“他们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夫人。抛开师父和你成没成亲这事不谈……这次是师父的劫期,他又是在你跟前消失的,你又说不知道什么情况。”

“如果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这事可不是你随便说几句就能糊弄过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白忆说完,小诗和小朝都走到了两姐妹身后,几个人一起盯着阎桓。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阎桓的几个弟兄从他的后方集结了过来,无形之中也替阎桓壮了壮气势。

“明白。”

阎桓的表情十分严肃,“如果师父有什么三长两短,且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也不说什么任由你们发落之类的话了……”

“我会跟着沈夜惟一起走的,无论是用什么方式。即便那阎王不肯收我,我也照样会想办法陪他进入轮回,请各位放心。”

阎桓这样说着,身后的那些弟兄也接二连三地发出了低沉的呜咽声。

“所以,还请各位师弟师妹们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他继续道,“走吧,找师父去。你们可要跟上我的步伐,不要拖后腿。”

白忆轻哼一声,“用得着你说?我们走!”

……

“妈妈,你看,那边有个人!”

河道下游处,一个跟着妈妈到河边洗衣服的小孩指着远处的浅滩,用一口浓重的方言呼喊道。

女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惊出了一身冷汗,随后道:“哪里有什么人?你是看花眼了吧!别光顾着玩,帮我把洗好的衣服都在石头上晾好!”

“可是,那分明就有个人!”

“我怎么没看到?!”女人的态度顿时变得非常凶悍,“再胡说,我就揍你了!”

小孩委屈巴巴地朝那个方向又看了一眼,不再吱声。

远处的那片浅滩,明明就有个绿色长发的阿姨在岸边打滚,妈妈为什么说那里没有人呢?

女人也顾不得衣服洗的干不干净了,随便在河边沾了水,便拉着孩子往家的方向走去。她刚刚不是没看到岸边的那个人,只是在这深山里,又没有游客,怎会凭空出现一个长着绿色长发的人?动作还那么诡异,肯定是什么鬼怪邪魅!

……

“呃……”

沈夜惟伏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他的十根手指上全部都是血,脑袋也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即便如此,他依然在徒手扣动着地上嵌着的石头,抠出一块便朝着自己脑袋的方向砸去,直到把石头砸碎为止。

因为被砸的那半边脸,已经变成了常翎的模样。

见到他这一系列举动,常翎笑得非常大声:“我们现在共用一个肉身了!你就砸吧!你疼,我也疼!我们两个人的感官,终于能互通了!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第113章 阎桓,立秋了(上)

“啧,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沈夜惟的嘴巴再次不受控制地张开,传出的却是常翎的声音:“他有什么好的?让你把身子都献给了他?”

沈夜惟咬着牙,艰难地向前匍匐爬行,却始终无法像平时那样直起身子,更别说站起来了。

“沈夜惟,你这是打算爬去哪里呢?”

“是打算爬入水中,把自己淹死吗?哈哈,你真是太天真了。”

“之前要不是我丢掉了你随身携带的刀具和点火装置,你是不是还打算玩点割喉或者别的把戏?”

“我们都共用同一副身子了,你觉得我会允许你这么做吗?当然了,还有一件事……”

常翎说到一半,沈夜惟的胳膊就像是提线木偶那样,缓缓地抬了起来。

即便沈夜惟用尽全部意志去夺取自己那条胳膊的控制权,但那条胳膊最终还是高高地抬了起来,狠狠地在自己的屁股上拍一下。

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钻心的疼痛不但令沈夜惟忍不住哀嚎了一声,眼泪直流;常翎也跟着疼的迷糊了一下。

“该怎么说呢?你和他居然做了这样的事……”

“害的我啊,从你的梦里出来之后就感觉不大对劲,身上疼的要命,不得不再次回到你的梦境里,又蛰伏了一段时间!这才让你有了机会从你那狼徒弟身边溜走的机会!”

沈夜惟伏在地上,喘着粗气。

等常翎说完之后,嘴巴便消停了下来,沈夜惟终于开口问了句:“怎么?你都看到了?”

“呸!我才没那癖好!”

常翎反胃道:“我那会要是出来了,就不会让你委身于他!谁知道我在你身体里修炼那会你俩在办事呢?!我还真是不走运啊,一出来就得和你分享这种,欢愉之后的残局!”

“那真的太可惜了……”

沈夜惟冷哼一声,说:“如果你看到,他趴在我身上时那副克制的模样,说不定就会觉得后悔在我身上下了这种蛊……既然你已经死了,就应当早日去冥府报道才是!否则……只要我活着,我就愿意和他办事!”

“沈夜惟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恶心呢?”

常翎回应道,“你和他,一次还不够?哎,罢了……反正,你的这副身子早晚是我的,不跟你计较这嘴上功夫了。”

“……”

“干嘛这么意外呢?你自己的生死劫,你最清楚。”

“你应该能感觉到吧?你正在失去自己身体的控制权。本来我还想放你一马,让你和我共用这副身体的,但是……既然你那么爱他,我只好改变主意了——等我完全掌控了你的身体,你就给我去死吧!”

常翎哼笑了一阵儿,说:“但生死劫往往伴随着雷劫,我现在还不能让你死,你的肉身还需要你的灵魂来渡劫。倘若你撑过了雷劫,我有很多种办法可以抹杀你的意识,送你去见阎王。”

“但如果你的肉身挺不过去,那我们就会一块去死……多么浪漫,怎么想我都不亏啊!”

“好了好了,别往那水里爬了,你知道我怕水。你的手指已经被我掰断了几根,再往前爬,断的可就不只是手指了。”

……

山上稀稀拉拉住着几户人家。这一天,不只是到河边洗衣服的那对母女,其他住在这里的山民们也都听到了,那阵时不时从深山里传出的哀嚎,以及类似蛇一样“嘶嘶”的古怪回声。

傍晚的时候刮起了大风,山上的树木被吹得响成一片,这是变天的前兆。山里出现了异样,这些山民便赶在天黑之前先后去了山里的土地庙,上了香,祈求山神息怒,祈求平安。

在常翎的控制下,沈夜惟被迫远离水边,连滚带爬地从山上跌了下去。在这个过程中,两人还在不停地较量着;沈夜惟的左臂脱臼,身上、腿上被山间的石头和树木擦的到处是血痕和乌青,嘴角还挂着鲜血,看起来凄惨至极。

太阳落山后,常翎才算是消停了下来,沈夜惟也没再继续听到他的声音了。

他在不远处找了棵大树,背靠在树下休息、调整呼吸节奏。他试着活动了一下手和脚,咬着牙把自己脱臼的左臂给接了回去。

手指也被常翎弄断了几根。沈夜惟也顾不得疼痛了,呼吸调整好之后就换了个姿势,开始运功调息。

如果手指的指骨不能在短时间内恢复,他便无法结印,有许多法术都没办法再用,那样太被动了。

听着树叶发出的沙沙声,闻着这股泥土与植被交织的大自然的气息,沈夜惟不禁想起了自己刚修成人身时的一些事。

那时候的他还沉浸在自己褪去兽身的喜悦之中,还没下山便被那里的山神给捉了,替山神做了许多年的脏活累活……

山神告诉他,他本就是这山水间出生的野蛇,即便修成了人身,那也只能算是妖邪之辈,日后必会为祸一方;而这位山神,表示自己是因为好心才没有将沈夜惟直接镇压,将他收在身边打杂已是网开一面,也算是行了善举。

沈夜惟对于山神当时的说辞并不服气,毕竟他那时候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凭什么就断定他日后必会为祸一方?但他确实是山水间的野蛇,这一点山神没有说错,沈夜惟也只能认命。

后来的某一日,这名山神遇上了一位刚好从那里路过的判官,态度立刻从平日里的趾高气昂变得低声下气。沈夜惟这才明白,所谓三界,并不像山神往日里说的那样简单,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被人欺骗做了苦力而已。

想要修炼成仙的念头,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有的。

虽然神仙的职位也有高低之分,但总归……是仙。只要他一路修行,努力向上爬,就可以了。

几千年来,沈夜惟从未怀疑过自己心中的目标,成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可是成为仙家哪是那么容易的?

光是七情六欲这一条,就令沈夜惟明白了为何有的神仙会将“只羡鸳鸯不羡仙”挂在嘴上。

因为有许多感情其实并不是不能割舍,而是他们不情愿去割舍。

三界有许多神奇的法术,也有许多神奇的草药,真要通过外力强制割舍掉一段感情,其实非常的容易;再加上时间能抚平大多数伤痕这条定律,放下一段感情是他们最终的结局。

可是,被迫放下七情六欲……那些神仙,他们真的快乐么?

漆黑的天空开始飘雨,在狂风的作用下,雨下得也越来越大。

沈夜惟仰起头,一边享受着暴雨的洗礼,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的手腕。

上面还残留着一片吻痕,尽管颜色已经变得很淡了。

“阎桓,对不起……”

“时辰已经到了……”

沈夜惟呢喃着,泪眼潸然。

“为师好想再见你一面啊……可是……”

……

浅滩的水位越来越高,一群影子站在岸边处,焦急地寻找着线索。

“首领!雨越下越大了!”

为了说话的声音能压过这雨声,颜逸只好扯着嗓子这样喊了一句。

“我他妈的当然知道!”阎桓烦躁地将嘴里带血的石头扔进了水池,“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说完,白色影子一闪,阎桓已经不见了踪迹。

这座山到处都是沈夜惟的气息,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准确找到他的位置,难度反而变得特别大;再加上现在正在下暴雨,山上的各种气味都随着雨水被冲了出来,追踪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颜逸叹了口气,转过头对其他的兄弟喊道:“走!快跟上!”

话音刚落,一道白色的闪电从空中劈下,随后便是一阵天雷般的巨响。

距离之近,许多弟兄都被震得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阵狼嚎;颜逸也被震得耳鸣了半天,过了许久才听到重新缠到自己背上的小诗的声音。

“颜逸!颜逸!”

“颜逸!我刚刚说的你听到没有哇?!”

“师父一定就在打雷的方向!你快跟师兄说说!让他往雷的方向跑!”小诗扯着嗓子喊道。

颜逸抖了抖身上的毛,“别喊了!我已经听到了!首领刚刚掉头了,应该是奔着你说的方向去了!”

“那你快送我过去啊!还等什么!”

“缠在人家身上就别啰嗦!小心咬到舌头!”

颜逸看了一眼其他弟兄,确认大家都重新站起来了,撒开腿朝着阎桓的方向追了过去。

……

第二道雷落下,距离却比刚刚远了许多,离山顶也近了许多。

阎桓咬了咬牙,想要加快奔跑的速度;可越往上走,这里的植被就越繁茂,总有树藤一类的东西缠住他的四肢,阎桓只能硬是将这些树藤扯断,径直朝着天雷的方向奔去。

雷在追他。

很近了……只要自己追上了这天雷,就能追上沈夜惟了,阎桓心想。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阎桓脑子里一片空白,四肢不受控地狂奔着,也根本记不清到底打了多少次雷了。

他一路追到了山顶,再往前一公里便是悬崖,那里站着一个纤瘦的人影。

又一道闪电从那人的正上方略过,一瞬间照亮了整个山头。

阎桓悲喜交加,拼命喊道:“师父!别再往前走了!前面是悬崖!!你若是不想,我便不会再靠近你了!”

第114章 阎桓,立秋了(中)

阎桓本以为沈夜惟不会听自己的话,可沈夜惟却忽然转过头盯着自己看了一阵儿,而后径直朝自己走来。

“师父,你没事就好……”

阎桓刚想松一口气,就看到沈夜惟的眼睛上竟蒙着白色的布条,两道血痕像泪痕一样,从眼睛部位直接划到了他那纤瘦的下巴。

“哟,你到底还是找过来啦?可惜,现在已经是我在控制这具身体了。”

沈夜惟张了张嘴,发出的却是常翎的声音。

震惊的同时也是意料之中。

阎桓一只手握紧了拳头,另一只手悄悄藏在了背后,低声道:“嗯,我找的就是你,有事和你说。”

“怎么变得这么礼貌啊?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呢。”

常翎哼笑了一阵儿,还不忘模仿沈夜惟发笑时偶然会做出的,半握拳的遮嘴动作。

“你从他的身体里出来吧。”

阎桓直接道,“你一定需要一副身体的话,我的给你,我身体强壮,你想干什么都行。总之,别用他的。”

“哈哈哈!!”

常翎嗤笑道:“确实,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你这可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体格方面比你师父修炼的还要到家!你把你的身体给了我,你的狼群是不打算要了么?”

“在我算出我师父的天劫之时,就已经跟我的属下们交代好了后事。”阎桓默默道,“这无需你操心。”

常翎故意犹豫了一会,而后摆了摆手,嘲讽道:“还是不了!我就要沈夜惟的!你那浑身是毛,搞不好还有虱子跳蚤什么的,我嫌恶心!”

“师父总是教导我,要先礼后兵……”

阎桓说着,背后藏着的那只手直接点到了他的肩膀上,一道定身法瞬间落在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常翎完全不慌,要挟道:“这可是沈夜惟的身子,你随便打。”

“用你提醒?你是哪颗葱?”

阎桓忽然笑了,说:“既然你不肯配合,那我就只好稍微强硬一点了。”

“你这定身法,修炼的不怎么样啊。”常翎动了动手指,嘲讽道,“顶多就维持个三十秒。这三十秒里你打算怎么强硬?让我开开眼界呗?”

阎桓捏住眼前男人的下巴,将一颗滚圆冰凉的珠子直接塞进了男人的口中。

“恶!!”

珠子进了嘴巴就直接顺着喉咙滑进了腹部,常翎干呕了半天,骂道:“我X!什么玩意儿?这什么味道啊?!怎么有股死人的气息!?”

“你不喜欢吗?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呢。”

阎桓冷哼一声,默默道:“不过,这确实是冥府崔判官加工出来的宝贝,带死人的气息也很正常。来,再吃一颗……”

“呕……你找死!”

强行喂下三颗珠子后,常翎瞬间挣脱了阎桓的定身法,两指并拢刺入了阎桓的肩膀。

阎桓捂住肩上的血洞向后瞬移了好几米,呼喊道:“沈夜惟!快醒过来!”

“嘤嘤嘤~有人欺负你的宝贝老公!再不醒你就要没老公了!”

常翎结印正结到一半,双臂止不住地颤抖,双掌中间刚刚浮现出的小光团硬是被收了回去。

男人张了张嘴,沈夜惟的声音随即传来:“呵,老公是什么?你不已经是我老婆了?”

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阎桓激动地点点头:“嗯嗯,你说的都对!”

常翎:“沈夜惟??这……怎么会?!”

阎桓把手上剩下的珠串打了个结,丢到了半空中:“接着!”

沈夜惟的双手依旧不能像往常那样自由活动,他趁着常翎没有反应过来,立刻念了一段口诀,颈部瞬间变长,上半身恢复成了蛇的模样,一口吞掉了半空中的那串珠子。

一千多年的修为进入腹中,虽然无法立刻消化,但沈夜惟还是借着这股力量开始运功,与体内常翎的蛊术进行抗衡。

常翎的声音变得异常愤怒:“你赶不走我的!你们俩都给我去死吧!!”

沈夜惟赶忙喊道:“阎桓!离我远些!”

一道天雷在此刻劈下。

与之前不同的是,雷劈下的瞬间,沈夜惟与常翎开始新一轮的斗争,他的周遭被两股截然不同的强烈气场所包围。气场相冲,沈夜惟脚下很快就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炸出一个直径二十米的大坑。

阎桓本来也没打算躲,但爆炸过后有一股气场在不停地向外散射着看不见的尖刺,周遭的几棵树挨了几下后纷纷折断。

他已经听到了狼群的脚步声,再过个十几秒他们就会冲入这片区域,然后被这尖刺射中。

阎桓只好念了个口诀,将这些看不见的尖刺一一阻挡。

狼群冲过来后,看到阎桓的模样集体惊呼:“首领!您怎么伤的这么重!?”

“都是小伤,看着吓人而已。”

阎桓喘着粗气,刚刚抵挡了几千根尖刺,但身上还是被扎了七八下,腹部和胸口全是血,“你们先别过去!”

“师父!”

小诗和白忆等人从狼背上下来,看到沈夜惟双臂张开站在爆炸圈的中心,周围是一层圆形的像旋风一样的东西,慌张之下几个人也不顾阎桓的劝阻,立刻就要往沈夜惟身边冲。

不出三秒,他们全部被沈夜惟周边的交错巨大气场给震了回来,脸上和胸口上也瞬间多了许多道横向的划痕。

“警告过你们了!先不要过去!他现在的攻击敌我不分,你们去了会直接被搓成白骨的!”

阎桓这样吼了一句。

白忆急的要命,说:“师兄,我们都知道师父此劫难渡!倘若此刻我们什么都不做,那我们还有什么脸面自称是他的徒弟?!”

“我还是他带大的呢!亲上加亲,我比你们更着急!!”

阎桓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上沾到的血,继续道:“时间不多了!你们在这里起个结界以防万一!我进去助他!”

“首领,这气场杀伤力这么强,你打算……”

颜逸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首领阎桓的个头正在迅速增大,上衣很快就被撑破,腰部以上白狼的特征极为明显,双腿和双手也都变成了狼的模样,只是还保持双腿站立的姿势。

白色的狼人冲着天空一阵嘶吼。下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闪到了沈夜惟身边,对准沈夜惟的胸口,直接发起了进攻。

沈夜惟眼睛上蒙着的白色布条已经掉了,被周围的气场撕成了碎片;他的左手和右手同时握住了阎桓的手腕,阻止了他的攻击。

只是,现在看上去,这副身体的左半边是常翎,只有右半边的才是沈夜惟。

两只眼睛也是如此——左眼看起来像常翎生前那样血肉模糊,右眼则是熟悉的青绿色竖瞳。

沈夜惟看着阎桓身上的几十条划痕以及尖刺戳出的血洞,埋怨道:“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靠近?”

白色的狼毛……被血染红了大片。

常翎:“哈,你是专门冲进来给你师父送葬的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诡计,沈泥鳅,还有你这油炸蝎子。”

阎桓咳出了一口血,冷哼一声,继续道:“沈夜惟,我刚刚只是用那些珠子把你唤醒,可没让你跟他像左手打右手一样在这里耗时间。等耗到最后一道天雷降临,你就打算和他同归于尽了,不是么?”

他说完这些话,沈夜惟看上去居然有些沮丧:“反正你都知道了……对不起。”

“你即是我师父也是我老公,怎么做都是对的。别跟我道歉,我不爱听。”

阎桓一边说着,另一只手伸进裤裆一顿掏,最后掏出了个形状奇特的风铃,“我有礼物要给你们看,保证你们喜欢!”

沈夜惟的瞳孔因为惊讶而稍稍放大;常翎则是听到了这阵独特的风铃声,立刻就想扯着沈夜惟的身体往气场圈外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再控制沈夜惟的脚步。

“我就知道你们认得这法宝!不枉我费尽心思把它从欧阳如这位蟾蜍大仙的老窝里偷出来!”

阎桓趁着两人惊讶的功夫,直接上手一把扯破了沈夜惟的上衣,还说了句:“情况特殊,失礼了。”

这一刻,风铃的声音几乎盖过了风雨声;风铃的尾部全是灰色的纤细骨头制成的,它每响一下,沈夜惟身上的狼血纹身就跟着亮一下。

三声之后,沈夜惟捂住腹部,痛苦地跪倒在地,周围的两股气场也渐渐消失。

他不停地咳着鲜血,说话声也变得嘶哑:“阎桓……你快停下……”

阎桓也没想到这个过程会令沈夜惟如此地痛苦,可他刚刚确实看到了,在风铃响第三声的时候,常翎的魂魄从沈夜惟的背后出来了一丁点。

他只出来了一瞬间,在风铃声停止的时候,常翎又缩了回去。

“亲爱的,你……坚持一下。”

看着眼前的人如此难受,阎桓也心如刀割,但还是道:“这风铃,能吸走你身上的所有蛊术;纹身能防止你因此而变得疯狂……我、我得把他驱赶走,所以……”

“好吧……”沈夜惟一张嘴,鲜血就顺着下巴流了下来,“我相信你。”

阎桓再次晃起了手上的骨头风铃,常翎的魂魄再次一点点地从沈夜惟的背上浮了出来。

沈夜惟紧咬着牙关忍耐着这种像是要把人从背部直接剖开般的疼痛。就在常翎的魂魄出来了一大半的时候,风铃突然整个碎裂,一块一块地掉在了地上。

阎桓眼疾手快,趁着常翎缩回去之前一把抓住了那半个蝎子的魂魄,嘴里大骂:“特么的,这法宝的质量也太差了吧!!”

第115章 阎桓,立秋了(下)

“你这孙子!我已经抓住你了!赶紧从我老公身体里滚出来!”

阎桓一边骂一边把魂魄往外拽,余光无意间瞥到,不远处站着三个人影——看打扮,确实是阴差。

其中两个阴差阎桓之前见过,是宋茂和方玉;另外一个阴差是陌生面孔,谁都没有见过。

阴差在此时此刻出现,必定是带了冥府的收人指令。小诗看到后变得更慌了,大喊着催促道:“师兄!快一点!”

“常翎,阴差来带你走了,你也该认命了。”

阎桓一手捏住沈夜惟的肩膀,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拽住常翎的魂魄往外一拔,“快给我——出来吧!”

沈夜惟痛的大叫一声,而后像是解脱了似的,趴在地上连连喘气;因为周围有白忆、小诗以及颜逸等人竖起的结界的缘故,阴差无法进入这个区域,常翎的魂魄也无法离开。

从沈夜惟的身体里出来后,它便化作了一团灰色的光团,飘飘悠悠地浮在半空中,既不能说话,也无法再附到其他人身上了。

阎桓一手搂过虚弱的沈夜惟,对着那团灰色光团抬了下下巴,而后一边对其他人说:“放阴差进来。让他们赶紧把这玩意带走。”

其他人见沈夜惟没事,集体松了口气,收起了结界。

看到三名阴差缓缓朝他们走来,阎桓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人。

他正想开口,这三人却整整齐齐地在阎桓和沈夜惟面前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

阎桓皱了下眉,“你们这是干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奉崔判官之令,迎沈夜惟入府。”

“谁要跟你们入府?入什么府?!请他过去喝茶吗?那也轮不到你们这些阴差来请!”

阎桓咬了下牙,先把沈夜惟护到了身后,然后指了下天上那团灰色的光团:“还有,赶紧把这东西收走!它祸害人间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这……”阴差宋茂看上去有些为难,“这不归我们管。”

一旁的白忆质问道:“你说什么?这就是个作恶多端的妖怪,现在他死了,魂魄就在这;你们都是收亡者的阴差,你居然说不归你们管?!”

“是的。”

方玉回答的非常认真,“我们收到的指令,只有沈夜惟一人。至于你们说的,天上的这团魂魄,我们不知道,所以不归我们管。”

另外一个面生的阴差看了一眼时间,接话道:“我们确实来的早了一些。如果你想汇报这团光团的事,我们可以代替你向崔判官禀告,这最多只需要几周的时间。但今晚……我们必须要带走沈夜惟。这是崔判官的指令。”

阎桓瞬间火冒三丈,死死地瞪着这三个人:“你们这不是胡闹吗?!已经死的不收,硬要收个还活着的?!”

宋茂和方玉之前都和阎桓见过,顿时被他这股气势吓得一哆嗦;两人正打算换个说法,说服他让他放人;却听到身边那位新来的阴差忽然冷笑了一声。

面生的阴差说道:“阎王要你三更死,没人敢拖到五更。小伙子,放他走吧。我虽然不认识你,也没在冥府见过你,但这个道理你是听说过的吧?他马上就会死了。”

“你他大爷的算哪根葱?也配说这话——”

阎桓正说到一半,不远处的池复突然高喊了一声:“首领!小心身后!!”

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前所未有的巨大光团以沈夜惟为中心,发生了爆炸。

不只是离他最近的阎桓,还有白忆、小诗、颜逸等人,以及那三名阴差,全都被炸飞了出去。

颜逸、池复等人被炸飞后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撞到树后便停了下来;小诗和小朝飞的最远,两人在半空中直接被打出了原型,缠在了数百米以外树杈上。

几乎在阎桓落地后的瞬间,两道铁锁从空中飞下,瞬间缠住了他的左右手;第三道飞出的铁锁则是直接栓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锁在了原地。

阎桓晃动着手上的铁锁,愣怔怔地看着朝自己步步走来的沈夜惟。

他轻声问了句,“师父……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沈夜惟仰着头盯着那团灰色的光团看了一会,而后微笑着看向阎桓,“附近没有外人了……阎桓,真的很谢谢你,帮我把这个脏东西从身体里清出来了。”

“为师,已经没有力气彻底消灭常翎了。”沈夜惟喃喃道,“既然冥府不管……那就,按照你的想法,随心所欲地去办吧。”

阎桓咬了下嘴唇,眼里噙满了泪水,“你……你该不会……”

沈夜惟伸手掏了掏袖子,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子。这种小瓶子很像沈夜惟以前喜欢用来装药剂的那一款;只是以前用的是青花瓷的,现在他拿的只是透明玻璃的。

“师父,不要!!我不要!”

忘情水。

打开瓶子的一瞬间,阎桓就闻到了那股他最不愿意闻到的气味。他眼泪再也无法憋住,一边哭一边拼命地摇着头,“求你了!!不要让我喝这个!”

“你已经闻出来了啊。”

沈夜惟微笑着看着他,嘴上挂着的血已经开始变干了,“无论你是否原谅我……这水,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我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不想让你太过伤心;毕竟,你是跟我相处最久的人了。未来的日子很长,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也许有朝一日,你会成仙,你的狼群也需要你来带领……”

“不!我不听!沈夜惟!你不能这么对我……”

“最后一道雷劫要来了……”

“其实,我的体力已经被常翎耗尽了,根本无法抵抗……到雷劫来临之时,我会离你们远远的。这座山头范围不大,如果我不这么做,雷劫也会波及到你们……”

沈夜惟艰难地说着,一只手用力地捏住了阎桓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巴。

“沈夜惟!!”阎桓已经变得有些癫狂,一边哭一边嘶吼:“你他大爷的!你敢给我喝忘情水……唔!咕嘟咕嘟……我不会原谅你!!下辈子……咕嘟咕嘟……我都不会原谅你!”

一整瓶忘情水,因为阎桓的挣扎洒了一小部分,但更多的还是顺着他的喉咙滑进了他的腹部。

“好了,接下来,遗言该说点什么好呢?”

沈夜惟把瓶子丢在一边,故意思考了一会。

“阎桓,立秋了。你还记得,你修成人身后的第一个秋天吗?”

“其实我啊,打从心底……一直都替我的小狼崽感到骄傲呢。现在你长大了,成了我的大狼王……感觉也很不一样呢。”

“我爱你,阎桓。”

……

被强灌了忘情水,阎桓昏过去了一小会。意识的恢复是在半分钟之后,他迷迷糊糊地听到老远处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转过头就看到,狼群正在一边呼喊一边朝他奔来。

除了名字,阎桓还没听清他们究竟在喊些什么,最后一道天雷在山头外的悬崖之间轰然落下。

刚刚跑上山头的那群狼再次被震得飞了出去。

阎桓依旧被锁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空中的那道白色闪电,以及闪电中间若隐若现的巨型蛇影。

蛇影被雷精准击中,迅速从高空坠落,掉入谷底。

阎桓握了下拳头,挣脱了手上、脖子上的锁链,化成了一头巨型的白狼。他跳到半空中,巨大的狼尾一甩,直接将浮在空中的灰色光团拍成了雾,令常翎彻底消散;而后,他朝着蛇影坠落的方向一路狂奔,最后毫不犹豫地从悬崖边上跳了下去。

……

半日后。

崔判官看着三个灰头土脸的阴差,放下手中的笔,默默道:“我就知道,你们要失败。”

宋茂无奈道:“我亲眼看到他渡劫失败,被雷劈死了的!可是我们谁都没见到他的魂魄!我们在那附近找了半天,后来,我们就想着他会不会自己主动来冥府报道……”

“唔,我觉得不大可能。”崔判官若有所思道,“往好的方面想,他的魂魄也许是被他那个徒弟给藏起来了。”

新来的阴差有些疑惑,问道:“放任这样的魂魄在外,必然存在隐患!您怎么能说是往好的方面想?我不理解。”

“因为还有更坏的可能性……”

崔判官刚说完,一声巨大的响动从冥府的大门口处传来,整个冥府都跟着晃了几下。

“怎么回事?!”宋茂和新来的阴差问道,“地震了?”

“冥府怎么可能会有地震?这晃动绝对不寻常!”方玉忍不住吐槽。

“呵,看吧,我说的更坏的可能性,已经来了。”

崔判官直接站起身,从案桌后绕了出来,“我得赶紧过去看看。为了以防万一,你们三个去把现在的情况跟那位大人汇报一下,就说有人可能会大闹冥府。”

冥府的大殿上,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

他浑身都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强大戾气,一般的小鬼统统不敢靠近;判官们也只是从四面八方围住了他,一时半会还真不敢轻举妄动。

崔判官看了一眼刚被打坏的那几根柱子,直接道:“他没在这里。你上别处找吧。”

阎桓用了两秒钟突破了判官们的包围,一把掐住崔判官的脖子,一副要把人脖子掐断的姿态,“你派阴差拘的人,现在你跟我说他不在?”

“呜!!松……手!你别……冲动!”

在场的其他人纷纷叫嚣起来,命令他赶紧撒手,不得对崔判官如此无礼;崔判官也惊得冷汗直流。

沈夜惟果然失踪了……可他到底会去哪里呢?

崔判官一时间也没什么思路。但为了冥府不被眼前的疯癫狼头子破坏,他尽量拿出最真诚的态度,对阎桓道:“沈夜惟真的不在,我派出去的三名阴差是无功而返。如果他没有被你藏起来,你觉得他现在会在哪里?

第116章 接他回家与沈夜惟的重复动作

看阎桓就是一副根本没在听的样子,崔判官只好趁机观察了一下他的瞳孔。

状态确实不太对。沈夜惟渡劫之前,该不会给他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十殿阎王见状,立即下令,解救崔判官。冥府的大鬼小鬼们拿着兵器一拥而上,却被阎桓打的七零八落,满地乱爬。

阎罗殿内的几根柱子受到波及,冥府再次发生剧烈的晃动,

“你们都别冲动!让我再……跟他说两句!”

人质崔判官赶忙喊道,“阎桓!你也冷静冷静!想想你师父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如果冥界没了,人间会乱成什么样子,你想过没有?”

另一边,沈夜惟渡劫的山脚下。

小诗哭的稀里哗啦的,一边抽搭一边说:“呜呜呜……师父,是徒儿不孝……”

“别哭了,烦死了!”颜逸皱眉道,“都还没找到尸体,你怎么先嚎上了?”

他这样一说,小诗哭的更厉害了。

一旁寻找尸体的白忆和白婉的脸色也十分难看。因为她们都看到了,师父被天雷击中,并没有像过去渡劫那样平安落地,而是从空中掉了下来,大概位置就在这附近。

他们几个联合颜逸、池复带来的狼群几乎把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根草都翻了个遍,不止没有找到沈夜惟的尸身,连阎桓都跟着一块失踪了。

“你们的嗅觉不是很灵敏么?”白忆问道,“气息呢?总不会连味道都没留下吧?”

“刚刚确实在一棵树下发现了一丝微弱的气息。”池复回答道,“可是那附近咱们也都找了十几圈了,他们都不在那里。”

“会不会是,师兄把师父救走了?一定是这样的!”小诗两眼放光,说完之后立刻就不哭了。

“不好说。再找找吧。如果我们翻遍整个山都没有他们的踪迹,那估计沈大师应该就是被首领给带走了。那会首领离他应该是最近的,肯定比我们更快赶到他身边。”

……

又过了半日,阎桓才跌跌撞撞地从冥府出来,手里还紧紧地攥着一颗珠子,好像生怕那颗珠子掉了或是丢了。

他带着那颗珠子去了某座城市。这座城市有个非常知名的湖泊,而湖泊附近则是一个装修设计非常讲究的小区,几乎都是独栋的别墅。

阎桓在心里默念着过结界的口诀,进入到了其中一间别墅内。

这里的装修非常精致,里面用的几乎都是古风家具。阎桓直接来到别墅三层的主卧,沈夜惟的尸身就那样安静地躺在主卧的大床上。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捏住沈夜惟的下颌,把手里的珠子塞进了沈夜惟的嘴巴里。

虽然是个很简单的动作,阎桓却急得满头大汗;合上沈夜惟的嘴巴后,他便坐在一旁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我从崔判官那里抢来的定颜珠。”

“不知道含在嘴里口感怎么样……会不会硌着你的牙?”

“虽然你从未提过,但我知道,你其实很在意自己的外貌,在意自己的人身……”

“这颗定颜珠能保你尸身不腐,面容不改。所以,放心吧。”

阎桓看着他,喃喃自语了半天,又忍不住替沈夜惟把了几次脉,结果都和他去冥府之前一样——沈夜惟已经没了心跳。

可是,沈夜惟躺在床上的模样过于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再加上他找到沈夜惟的时候,沈夜惟是维持着人的姿态倒在地上的,阎桓一度以为他是昏过去了,并没有死。

阎桓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就想先去冥府找回沈夜惟的魂魄;可是上上下下都“拷问”了一遍,沈夜惟的魂魄似乎是失踪了。

是渡劫的那一刻魂飞魄散了?

阎桓觉得也不可能。因为这次的雷劫没有那种功能,而且如果真的会魂飞魄散,崔判官也不会提前派阴差去接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难道是,你死了之后魂魄自己溜走了?趁着我们所有人都没发现你的时候。”

“还是说,你给我强灌了忘情水,怕我怪你……是在故意躲着我呢?”

阎桓这样说着,用手指关节轻轻碰了一下他冰凉的脸颊。

他在别墅内写了一封信,收信人是他所有的弟兄,两个师妹、还有两个师弟。

信的内容很长,主要是交代后续的一些事情,比如酒店接下来怎么管理,小诗和小朝该何去何从,希望两个师妹能多照顾他们等等。

信里没有提到这栋别墅的地址,也没有告知沈夜惟现在的情况。他只说师父现在正和他在一起。

阎桓打算的是,在找到沈夜惟的魂魄还有复活的办法之前,先暂时将沈夜惟藏在这栋别墅里。这里的风水还可以,里三层外三层都设置了结界,非常安全。

临出发前,阎桓站在床边又盯着沈夜惟看了许久。

忘情水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的。这东西在白婉身上有奇效,阎桓本以为,自己喝下后反应会和她差不多。

阎桓按住自己的太阳穴,闭眼沉思了一阵儿。

忘情水确实令他无法落泪,即使沈夜惟的尸体就摆在这里,他也哭不出来。

可另一方面,阎桓在恢复意识的那一刻,非常清楚地记得沈夜惟最后望着自己的那个眼神,还有他泪流满面的模样。

只要一想到他的那个眼神,那种锥心的刺痛感就会在阎桓的心底蔓延开来。

虽然你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赴死也是毫不犹豫,但你心里多少会觉得有些不甘心吧……?

平日里,你嘴上总是说着什么“为师撑不过这一劫了”“我会死”之类气人的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是我,还是你自己呢?

……

接下来的六个月,阎桓去了很多地方,这些地方都有沈夜惟过去的踪迹。

崔判官也说过,如果你也不知道他的下落,那就去找他的过去。兴许是过去有什么执念,困住了他。

寻找的过程比阎桓预判的要困难很多,这些地方有的依然是深山老林,有的则是变成了村庄和城镇,还有一些地方正处在闹市区之中。

阎桓坚信,关于沈夜惟过去所涉及过的地方,再没有人比自己知道的更多了;每个地方他都去了很多趟,然而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六个月后,阎桓回到别墅,坐在沈夜惟的尸身旁边发呆。

这定颜珠确实是好东西。沈夜惟看上去依旧和六个月前没什么区别,只是衣服上稍稍落了些灰尘。

“所有地方我都去过了,就只剩下一个地方没去过……可是,我不知道它在哪里。”

“沈夜惟,你把我赶走之后立刻就换了住处,仿佛人间蒸发一般,也像是在躲我……”

“我也不敢去问崔判官,我怕他知道了之后,会先我一步派阴差把你带走……”

“沈夜惟,我们分开之后,你到底搬去了哪里?”

阎桓独自在别墅内苦恼了数日,最后决定去沈夜惟的别墅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他听说小诗和小朝现在依旧住在那里,白忆和白婉以及沈夜惟的其他徒弟还会时不时过去看看。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阎桓还是决定避开这些人偷偷潜入,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在两日后的一个傍晚,阎桓来到了这栋位于深山中的别墅的后院。

小诗和小朝正在屋里练功,阎桓小心翼翼地在别墅里转了几圈,最后进入了沈夜惟的那间挂满名牌的地下室。这次他终于是看到了一线希望——在他进入地下室的那一刻,一块名牌的绳子突然断裂,掉在了地上。

他根据牌子上的名字进行了一番调查,最终得到了一个坐标。

坐标显示的位置是一个县城。这个县城阎桓两个月前还去过,只不过那时候他去的是城北,而坐标显示的位置在城南,那里坐落着一家规模算是比较大的医院。

阎桓看着医院的大招牌,心里一阵感慨——如果沈夜惟真的在这儿,那两个月前,他岂不是和沈夜惟擦肩而过了?

他本身其实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因为前面找了那么多地方都没有沈夜惟的踪迹;现在除了这里,阎桓实在是不知道该上哪里去找。

踏进医院大门的那一刻,阎桓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楼大厅的人非常多,这里也放着许多排金属座椅,不少人坐在这里等着叫号的。

第三排最右侧的那个金属座椅,却自始至终都不会有人去坐,经过的人们似乎也是在下意识地避开这里。

“朋友,你也看到他了么?”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不知何时来到了阎桓身边,盯着第三排最右边的椅子,低声说了这样一句话。

阎桓扫了他一眼,老人晃了晃手里的医药单,微笑着解释:“我只是来拿药的,每个月都来,最近总能看到他。我问过其他人,他们似乎看不到他呢。”

“我是来接他回家的。”阎桓默默地回应道。

“这样啊,原来他有归宿啊,挺好,挺好……”老人喃喃自语了一阵儿,而后独自走向了取药的窗口,没再和阎桓继续搭话了。

阎桓没有立刻上前去和坐在那里的沈夜惟打招呼,而是找了个位置站着观察,这一盯就是一天一夜。

他发现,沈夜惟从头到尾基本上就只有几个动作。

一个动作就是坐在那里发呆,还是侧着脸的。从他的视角看过去,阎桓只看到墙角摆着的挂号机器;第二个动作也很简单,沈夜惟会抬起一只手在空中转圈,阎桓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似乎是以前沈夜惟用手摇纺车纺线的动作。

等重复了几个小时纺线的动作后,沈夜惟就像是忽然听到有什么人喊了他一声似的,先是迅速转过头,然后从座位上站起来,而后快步走到右前方的某个地方,做一个开门的动作。

其中还有一个细节,就是在他开门之前,会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领。

这便是,沈夜惟六个月以来在这里不停重复的几个动作。

第117章 沈夜惟的谈判

夜半时分,阎桓坐在沈夜惟隔壁的金属椅子上陷入了沉思——他要怎么做才能把人从这里带走呢?

他已经摸索了好一会了,沈夜惟深陷在某一段过去的记忆中,他既看不见阎桓,阎桓也触碰不到沈夜惟。要想把人从这里带走,就只能找个能承载魂魄的法器,这是最稳妥的办法。

但眼下,阎桓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不敢离开。

他已经闻到了那些阴差们的气息。两个小时前,阴差们开始往这里汇聚,四面八方都有,现在这个区域几乎已经被包围了。

保不准就有那么十几二十个阴差,是冲着沈夜惟来的。

阎桓可怜兮兮地看着沈夜惟,这人明明就在自己身边,看得见却摸不着,也带不走。

“师父啊……”阎桓还是伸出手,想触碰沈夜惟的额头,手指尖却还是从他脑袋上穿了过去,“我本想回去取个法器带你走的,但现在这个稳妥的办法似乎是行不通了。”

“现在就只能用备用方案了……我会一直跟着你的。”阎桓喃喃道。

他叹了口气,用法术传送到了附近的一处停车场内,在一辆车后面藏着,观察那些阴差们的一举一动。

过了一会,似乎有阴差注意到狼王已经从那人的魂魄身边离开了,就转过身对其他人说:“他一定是回去取法器了,我们快趁现在,带沈夜惟走!”

阴差乙:“我觉得不对!他肯定早就知道咱们来了,怎么可能会傻不拉几地从那人身边离开?我看这八成是什么陷阱!”

阴差丙:“就算是陷阱又如何?咱们还能怎么办呢?等他带着法器回来吗?我看啊,要把人带走就只能趁现在了!”

“没错,万一他真的带着法器回来把魂魄装走,咱们就真交不了差了!上吧!”

……

阎桓按耐住性子,看着这群人冲进了医院,用铁锁圈住了沈夜惟的上半身,才硬是把他的魂魄从医院里带了出来。

他们一个个看起来兴致冲冲,但他们对沈夜惟的魂魄的态度都非常客气,只说要迎他去一个新地方。从他们的语气中不难判断,崔判官确实在冥府给沈夜惟留了位置,虽然地位比这帮阴差要高一些,但总体估计还不如冥府那帮管事的小鬼。

如果就这样由着他们胡闹,沈夜惟恐怕真会永远留在冥府。

阎桓握了握拳头,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一块去了冥府。

……

崔判官看到这群人意外又完美地完成任务回来了,刚高兴了没几秒,就皱眉说了句:“快,把他带到后面的……”

房间二字还没说出口,一声巨响传来,紧接着就是这群阴差们接二连三的哀嚎声,待到周围的尘埃散去,束缚沈夜惟的铁链就已经落到了阎桓的手里。

“我真的要感谢你们。”

阎桓拿着铁链,兴奋地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的沈夜惟,“省了我不少功夫。那,我这就把人带回去了,以后有机会我多给你们烧烧纸,感谢你们这次的大力协助!”

“胡扯。”

崔判官摇摇头,正色道:“拘来的魂魄,岂有任你随意带走的道理?说到底你不过是个修炼成精的狼妖,之前是也念在往日与你师父的情分上,我才没有对你下死手。你以为我们真的奈何不了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你走吧。”

“你不让他走,那我也不走。”

阎桓厚着脸皮,握着铁链就地坐下,“说吧,你给他安排了什么差事?也给我安排一个。”

“不要胡闹,赶紧走人!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来,放马过来!”

阎桓渐渐变成了半狼半人的姿态,目光透着一股子杀意,“但凡你们跟我客气一点,那就是看不起我。今天要么你们一起上,把我也杀了;只要我还剩下一口气,我就能把他从这里带走!”

崔判官气的直发抖,一声令下,早就埋伏在这里的阴兵们一拥而上,与阎桓厮打在一起。

这次与前面那次不同,崔判官显然动了真格,拿着判官笔不停地书写着、指挥着;十殿阎王等人见阴兵们不敌,也纷纷加入战斗,打的阎桓措手不及。

冥府的这场战斗持续了一整个星期。

沈夜惟被堵在墙角里,这一个星期里他站在这里一动未动,也没什么表情;阎桓则是死死地守在这个角落,浑身上下都是血,战意却丝毫不减。

冥府损失十分惨重。最后,谛听出面镇压,一击打断了阎桓的双膝,这才扭转了局面。

“咳……”

阎桓双手撑地,试图爬起来,却根本无法做到。

崔判官揣着手走到跪着的阎桓面前,漫不经心道:“怎么,这就不站起来了?先前的那股牛逼劲儿去哪里了?”

“……”

阎桓咬着牙,还试图用爪子攻击崔判官。

崔判官夸张地往后躲了一下,而后还假装害怕地拍了拍胸口,“哇哦,好吓人啊!”

他继续道:“但是呢,我要告诉你,就算让你把他带走,你也无法令他复活。除非你能打上三十三重天,不过我觉得你没那个实力。”

阎桓没有吱声。

当年沈夜惟耗费了一千五百年的修为作为代价,换取了一次替自己改命的机会,硬是把自己从冥府带回了人间;如果这次沈夜惟无法复活,那就证明他闹得还不够大,或者还未付出相应的代价。

“如果你们愿意……让我留在这里替你们卖命也好,取我的性命、修为也罢……”

阎桓断断续续地说着,“就像他当时救我那样,我也想救他……他苦苦修行了这么多年,结局不该如此……”

“确实不该如此。”

崔判官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几分,“但你实在是不懂规矩,我不知道往日沈夜惟是怎么教导你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你执意要这样闹下去,你结局只会更加难看,这一点我们谁都没有办法。”

见狼王的眼神还是流露着一股不服气的意味,一旁的谛听叹了口气,说:“崔判官,把他交给我吧。我有话要跟他说。”

“是。”

谛听走近阎桓,在阎桓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阎桓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而后像个气球一样飘到了半空中。

他就这样一路飘着,跟着谛听。周围的景色快速地略过,他们似乎去了一个离冥府很远的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里?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阎桓问道。

“带你去见一个人。”谛听说着,停下了脚步。

阎桓愣怔怔地看着四周这古色古香的建筑,一股浓重的香火气味顿时灌满了鼻腔。

“我现在放你下来,你把你脸上的血都擦干净,稍微整理下仪容。”

谛听小声叮嘱了一句,“见到他后,切记,不可失礼。”

周围佛光笼罩,阎桓已经预感到了什么,直接吐槽:“我不去取什么西经,更不要做什么和尚。我保护我家师父也不是因为受谁之命,而是因为我爱他。”

谛听:“……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整理好了就进去吧。”

阎桓又想说些什么,恰在此时屋门突然开启,一阵巨大的吸力瞬间把阎桓给吸了进去。

他不受控制地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停下后,阎桓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这是一间藏经阁,藏经阁的正中间就坐着一个老和尚,看起来普通至极。

……

“可算是被带走了。”

崔判官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赶紧检查一下伤员,把这里收拾收拾,这里的血迹也清理一下!”

说完,他走到沈夜惟面前,这一个星期沈夜惟都站在这里面无表情地发呆,崔判官也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缘故,但应该不难处理。

他亲自取下了沈夜惟身上束缚的铁锁,伸手贴住沈夜惟的额头,想探一探沈夜惟的记忆,看看他死的那一刻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只手突然握住了崔判官的手腕,力道微重,指甲略微锋利。

崔判官愣了足足三秒,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对上的是沈夜惟那双冰冷的蛇眼。

“你们把他弄到哪里去了?”沈夜惟冷着脸,这样问道。

“我的妈呀,你吓死我了!”崔判官赶忙后退一步,“原来你有意识啊?!可……既然你有意识,你怎么会站这里发了一个星期的呆??”

“我是被你们押到冥府之后才有的意识。阎桓叫我这样做的。”

“什么?我怎么没听到?”崔判官更懵了,“你这个状态,按理说接收不了传音啊。”

“眼神。”

沈夜惟直接道,“他用眼神告诉我的,让我在这里站着别动。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崔判官:“…………”

沈夜惟握了握拳头,他感受不到体内一丝法力的流动,像是奇经八脉被封住了一般,确实也没什么战斗力;但又能明显感觉到自己比普通的鬼魂更强大,虽然没有攻击力,但这些冥府的这些阎王和阴兵,似乎也奈何不了他。

说白了,如果真的打起来,沈夜惟觉得自己应该无法对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但他们应该也奈何不了自己,这就足够了。

“崔判官,我们来谈谈吧。”沈夜惟看着他,严肃道:“早些时候我也帮过你不少忙,明里暗里的,你也都清楚。”

此话一出,崔判官就知道自己未来的秘书没了,但还是反问了句:“你想怎么样?”

“我还不想死,送我还阳吧。”沈夜惟直接道。

“如果我不愿意呢?”

沈夜惟瞄了一眼他的判官笔,“那我就送你这支笔进轮回司。想想,一个物件进轮回司,好像还挺有意思。”

“哎,别别别,这可不敢乱开玩笑!”崔判官赶忙道,“哎,本来这事还是我能决定的……但是事情闹到这个份上,你也看见了,阎桓被谛听带走了,这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被带到哪里去了?你还没回答我。”

犹豫了片刻,崔判官道:“燃灯古佛坐下,有一位大弟子,这个你是知道的。”

第118章 回忆篇(一):无法交流的小东西

阎桓已经在藏经阁的地板上伏了三个小时。

他没想到这个老和尚这么能说,一开口就是“许多年前”。三个小时之后,他都还没说到现在正在发生的这些事,而是在说沈夜惟冒着巨大的风险替自己改命的事,以及自己那悲惨的轮回命格。

“和尚,我已经听明白了。”阎桓打断他,“你是不打算放我走了?是吗?”

老和尚没有回答。

“我不会遁入空门,这点你不必再劝我。”

阎桓道:“即便你说,多少年前我是你佛家养的什么宠物,因为犯了什么大错被打入轮回,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家师父替我改了命,我不老不死,也不存在下一世轮回这一说。我们就聊聊当前吧。”

“你可以救他。”老和尚缓缓说道,“我可以帮你,也不会强迫你遁入空门。但你……”

“我都答应你!”阎桓直接抢答,“你要什么?”

“你要留在这里赎罪。”

老和尚继续道:“不但要替你自己赎罪,还要替你那师父赎罪。”

阎桓抿了下嘴,“刚刚你反复说我犯了大错,却迟迟不和我说我究竟犯了什么错;还有,我师父他何罪之有?难道仅仅是因为几千年前他救了我一命?”

“不……”

老和尚摇摇头,随手一挥,半空中便浮现出了一个画面,“看到这上面的人了吗?当时也是我们对你太过放任,导致你到仙界去胡作非为,最后一口吞噬了整座仙界的城池。”

“……”

“至于你师父,你自己看吧。”

老和尚指了指画面。

尽管没有记忆,但画面上的人确实就是阎桓本人。他左右手各端着一个金色的茶碗,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这样端着茶碗一路从仙界来到人间,来到一处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在一片湖泊旁停下了脚步。

阎桓的心都揪了起来——他记得,这里是沈夜惟出生的山林,也是他修成人身的地方。

“喂,我来看你啦!我今天给你带来了好东西,这可比那佛祖的素斋要美味得多!”

“吃吧!吃完之后长大一些,强壮一些,这样一来那些捕蛇的人就没办法再靠近你了!”

画面上的阎桓这样说着,在湖边的蛇洞前蹲了下来。

一条青绿色的,擀面杖大小的青绿色小蛇从里面钻了出来。青蛇先是嗅了嗅他手里的金色茶碗,而后十分有灵性地朝着阎桓点了点头。

老和尚看着画面里享用食物的青蛇,喃喃道:“他本身就是一条非常有灵性的青蛇,却在这一刻与仙家断了缘分。你可知,他当时吃的食物是属于谁的?又犯下了何等的罪过?”

“吃个东西而已,有什么罪过?他当时只是一条小蛇,尚在五行之中,能懂什么?”

阎桓争辩道,“是我给他的食物,要论罪,也是论我的罪。”

“你说的不错。”

老和尚道,“所以,那位上仙并没有过于为难他。他的成仙之路会因此变得非常坎坷,但不是不能修成神仙……而你,我刚刚也已经说过了,你罪孽深重,最后被打入轮回受罚。”

“有因就有果,再后来,你们的相遇也是命里注定的。”老和尚叹了口气,感叹道:“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执念竟然这么深。”

“不必再说了。”阎桓握紧了拳头,“我要救他。你说吧,想让我怎么赎罪?”

老和尚指了下藏经阁的西侧,示意阎桓自己爬过去,取下中间一排的经卷。

阎桓照做后,发现墙上藏着开关。

“那里有一间房间,你去里面,跪下面壁思过,时限为七百年。如若七百年后你心意不改,我便成全了你们,让你师父还阳。”

阎桓犹豫了片刻,问他:“七百年,我答应你。但我师父的肉身……”

“你有我的保证。”老和尚道,“你从冥府抢走的定颜珠是绝世的货色,保他尸身不腐,上万年都不成问题。”

阎桓没再接话,双手爬着进入了老和尚说的房间。

房间是八角形的,四周都是被涂成了金色的墙壁和深色的佛珠,别的什么都没有。阎桓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跪姿,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膝盖大概多久能恢复,到那时就能跪的更加规矩一些了。

七百年,说快也快,他和沈夜惟之前分开的时间要比这更久。

只是这里空间狭小,无趣至极。

他看着那面空荡荡的墙壁,记起了小时候沈夜惟经常念叨的一句话:

“你需要静下心来思考,不要那么浮躁。”

“遇事要冷静一些,不要那么冲动。你看看你,刚刚的斗鸡台子都让你弄坏了。”

“阎桓,你先冷静一下,那只是只耗子,我的屋顶都要让你拆完了。”

……

老和尚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再次叹了口气。

一个小和尚进了藏经阁,察觉到师父的情绪,他便说了句:“师祖,他曾犯下重罪,又逃过了轮回,七百年的刑罚会不会太轻了?”

“这一世他有过许多善举,那个沈夜惟更是如此。”老和尚默默道,“这些善举,我们也都记着呢。”

“是,师父说的是。”小和尚犹豫了片刻,又问道:“里面的时辰和外面不同,他何时能出来?需要徒儿做什么准备吗?”

“外界七年而已。”

老和尚站起身,回答道:“对他来说,却像是过了七百年。七百年足以让他静下心来思考。待到他出来之时,将会悟到许多曾经捉摸不透的东西,会犹如重获新生一般。”

“才七年??这还能算是惩罚吗?”小和尚疑惑道,“如此虔心修行的机会,寻常人求还求不来呢!”

老和尚浅浅一笑:“惩罚与否,谁都无法评价。老衲……也只能帮他到这了。”

小和尚点点头:“好吧,徒儿明白了。”

……

阎桓盯着那空荡荡的墙壁,压抑已久的情绪最终还是爆发了。儿时的许多事都在此刻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浮现,还有后来自己初次的悸动,和沈夜惟的矛盾,与狼群的相遇、发展……以及,一年前的重逢。

他跪在那里泣不成声,嘴里哼唧着无人能听见的话语。

……

数千年前,某个深冬。

沈夜惟迷迷糊糊地从深眠中苏醒,隐约能感觉到似乎有个小东西在洞里哼唧,还在不停地蹭着自己的脑袋。

“什么东西……”

他这样嘀咕了一句,盯着眼前那团白色的小东西看了半天,这才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好像是捡了个小东西回来。

“呜~呜~”

沈夜惟压下自己的脾气,耐着性子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饿了?洞里有我存的吃的,自己去找吧。别打扰我冬眠。”

小东西没有回应,一个劲儿地往沈夜惟盘着的身子里爬,但因为体型有点小,他始终无法爬到盘蛇最中间的那个位置。

“嘶,轻点!你把我的皮都抓破了!走开!”

沈夜惟下意识一用力,那团白色的小东西就像一团棉花球一样,咕噜咕噜滚得老远。

小东西的呜咽声变得更可怜了,滚远之后就缩在那里发抖,再不敢靠近。

看到他这副模样,沈夜惟被吵醒的怒气也消了大半,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想吃东西了?”

小东西还是一直哼唧。沈夜惟无奈,变回了人身,从自己的“存粮”里拿了几块肉,试着送到他的嘴巴旁边。

“怎么不吃呢?我看这肉比之前少了一些,你是不是自己会吃啊?”

“呜~”

“来,别怕,到师父这里来。”沈夜惟温和道,“师父不会再用尾巴抽你了,过来吧~”

小东西哆哆嗦嗦地朝沈夜惟走了过来,每一步都透着一股子小心。直到他靠近沈夜惟的身体,发现这人变成人的时候体温还是很温暖的,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往他衣服上爬。

“轻点轻点,你的指甲还挺锋利的,别把我衣服刮破了。”沈夜惟说着,双手掐住小东西的胳肢窝,把他抱了起来。

小东西渐渐不满足被他的袖子包裹,试图循着热气往更温暖的地方——沈夜惟的衣领里钻。

“?!”

“你干什么??”

“我是男的!才没有奶给你吃!”

“不对,你牙齿都长出来了!怎么会没有断奶?!”

“唔嗯……别再钻了!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折腾了半天,沈夜惟重新点起了洞里的火堆,发现小东西一个劲儿地往火堆旁边凑,这才意识到原来小东西是觉得冷了。

沈夜惟心里一阵愧疚。刚刚为了制止小东西拼命往自己的衣服里爬,似乎还不小心薅掉了几根他身上的白毛……

几周后,洞外的雪融化了。小东西比之前稍稍长大了一些,腿上的伤也已痊愈。

沈夜惟站在洞门口看着他在山坡上撒欢,忽然来了兴致:“小家伙,想不想跟师父一起,到更远的地方去走走?”

小东西像是没听见似的,没有任何的回应,依旧在草地上奔跑着,追逐着那些刚刚学会飞行的幼鸟,玩的不亦乐乎。

沈夜惟沉默了片刻,稍稍抬了下手指,一株青草缓缓结成了草结,直接把小东西绊了个底朝天。

“不要伤害这些幼鸟。”沈夜惟走到他身边,默默道:“走吧,为师带你去个好地方。”

第119章 回忆篇(二):狩猎练习与茅房一日游

带着小家伙一起上街倒是挺引人注目的。沈夜惟这样想着,把刚买来的肉用荷叶包好,揣进了袖袋。

小家伙似乎是闻到了肉味,一边仰着脸拼命地盯着沈夜惟的袖子,一边迈着小碎步一步不落地跟着他,仿佛下一秒这人就要揣着肉远走高飞似的。

“别这样看着我。”沈夜惟微笑着说了句,“这肉是给我自己买的,不是给你的。”

小家伙:“……”

沈夜惟带他去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树林。这里到处都是沼泽,隐约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沈夜惟张开嘴巴,用他独特的方式给居住在这里的蛇类传达了一些信息。

过了一会,几条粗壮的蟒蛇从四面八方爬了过来。除了沈夜惟的本体以外,这还是小家伙第一次见到体型如此巨大,仿佛能一口吞下十个自己的蟒蛇,吓得直接钻进了沈夜惟的衣摆。

沈夜惟对于他的这个举动有些意外,毕竟以前还没人敢这样直接藏到自己的衣摆下;但意外的同时,沈夜惟居然觉得有点开心——小家伙软绵绵毛绒绒的,蹭着脚腕很舒服。

他低下头,对悄悄往外探头的小家伙说道:“它们身上藏了食物。你需要把食物从它们那里抢过来,否则今晚你就没有东西吃了。”

小家伙:“??”

“我已经提前和它们打了招呼,它们不会吃你的。”

群蛇:“……”

“好了,别在为师的衣摆下面躲着了,为师被你蹭的有点痒……哦不是,耗太久的话,天就黑了。”

小家伙依旧不敢上,沈夜惟给他做了一阵儿思想工作,小家伙才哆哆嗦嗦地从他衣摆里钻出来。

没走多远,对面的一条巨蟒不小心打了个巨大的哈欠,小家伙瞬间被吓得屁滚尿流,下意识又想往沈夜惟身边跑。

结果,他一转身,发现身后站着的绿发男人居然不见了,附近只剩下可怜的自己,以及一群看上去像是饿了很多天的巨蟒。

沈夜惟已经盘到了附近的一棵大树上,悄悄地俯视着下面的情况。他一边吐着蛇信子一边调整自己身体的位置,对群蟒交代道:

“都悠着点,狼崽子还太小,但可以适当让他受点伤。到亥时左右,你们就可以离开了。”

群蟒:“遵命。”

……

沈夜惟趴在树上观察,心说让小家伙现在从群蟒口中夺食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反正自己已经提前预料到是这个情况了,也买了两份新鲜的食物,晚饭就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一块吃吧,顺便帮小家伙疗疗伤。

带小家伙练习狩猎是一回事,但也不能饿着他,他还小呢。

沈夜惟这样想着,到底还是低估了小家伙的悟性。

在被群蟒联合欺负了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小家伙忽然就发现了那条不小心吊在树干下方的,青绿色蛇尾。

只见小家伙直接一跃而起,瞄准吊在那里的尾巴直接就咬了上去,怎么甩都不松口。

沈夜惟疼的嗷嗷直叫。

原本在追逐小家伙的群蟒也都被小狼崽子的这个举动惊呆了,它们听到青蛇发怒的声音,一下子都慌了神,四散着爬到远处躲了起来。

“好了好了!它们走了!你快松口!松!口!”

沈夜惟一边挣扎一边喊。

见群蟒走远了,小家伙赶忙松了口。

他像是个办了错事的孩子,松口之后可怜兮兮地缩在一旁,还假装无意识地伸了伸自己的前腿——师父你看,我又受伤了,都流血了,就别怪我了……

沈夜惟从树上下来后就检查了自己的蛇尾,好在蛇皮上只留下了小小的牙印,并没有被咬破。

哑巴吃黄连的滋味被沈夜惟尝了个明白。尾巴被咬了一口,疼的要死。但他又没办法责怪这个小家伙,毕竟是自己先带他来这里的练习狩猎的,小家伙的这一系列举动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他还太小,又斗不过这群蟒蛇,就只能先咬住指使这些蟒蛇的罪魁祸首——沈夜惟本人,才能吓退这群蟒蛇。

“好了,虽然没抢到食物,但你表现得还是不错的 ,居然把它们都吓走了。”

沈夜惟硬着头皮说道,“为师只能勉为其难,把食物分你一部分了。我们走吧。”

“……”

“你的前腿是皮外伤,没有骨折。路又不远,你自己走,我不会抱你的。”

“不许哼唧,也不许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而且,你居然咬我!我的尾巴很敏感,下次不许这样了。”

“……”

“你直接倒地是什么意思?”

“行吧,就抱你这一次。等你再长大一些,为师可能就抱不动你了呢。”

“唔,开始换毛了啊,摸着还挺软乎。”

……

数日后,沈夜惟再次带着小家伙一块外出。这次沈夜惟并没有说要让他学些什么,而是直接将他带到了一处非常简陋的院子里。

虽然还不到破屋烂瓦的地步,但院子里的主屋是有些漏雨的。沈夜惟去的时候那家的孩子就光着脚丫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把破破烂烂的油纸伞,背对着院子里的一人一狼,不停地朝远处张望着。

“是你给我传的信么?用石头刻在叶子上的。”

沈夜惟这样轻声问了一句,孩子才匆忙转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的年轻男人。

“你就是传闻中,住在山上的仙人?”小孩问完,还时不时地瞥向男人脚边站着的狼崽子,眼里满是好奇,“你真的收到我的信了啊?太好了!”

“唔……也许是我吧。”沈夜惟一边回答,一边从袖袋中取出了一根雪白的羽毛——那是之前传信的信鸽留下的。

孩子看见羽毛之后就点了点头:“我想请你来……替我阿爹报仇。”

小孩讲述来龙去脉的时候,沈夜惟悄悄瞥了那团白色的小家伙一眼。

小家伙适应环境适应的很快,已经在这个不算大的院子里来回溜达了几圈了,见鸡舍里的鸡对他并不畏惧,他还很有意见,隔着笼子一阵呲牙,却反被里面的公鸡啄了几下鼻子。

白色的小爪子上,还踩了不少鸡屎。

沈夜惟强忍住笑意,说道:“好了,我们走吧。帮这孩子一个忙。”

根据小孩说的方位,沈夜惟带着小狼崽去了城南的一家馆驿。这家馆驿装修的不错,小孩的阿爹以前是这里的杂役,每日要做许多粗活换取家用。

这样身子骨非常壮实的一个男人,在来这里打杂没多久,忽然就死在了这家店里。一个算命的婆婆告诉小孩,他的阿爹是被店里的“恶鬼”给害死了,但当地没有人能帮他阿爹报仇,他得去求山里的高人。小孩就想办法弄到了一只信鸽,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想法,还真就找到了沈夜惟。

馆驿人来人往,偶尔会有一些达官贵人路过这里。沈夜惟四处看了看,这里确实有脏东西,而且是人为饲养的。

他很快就锁定了脏东西藏身的房间,还拿出了几串铜钱交给店小二,说自己今晚就要住那间房。

那里藏着什么东西,店小二也清楚。所以一开始店小二是不太同意的,就说:“这位客人,您带着的这是个什么东西呀?咱可从来没见过啊,别再带来什么瘟疫……不过,如果您非要住在咱们这,那间房可能不太适合,要不我给您换一间更好的房?”

沈夜惟仰着头盯着三楼的那间客房,淡淡道:“要么今晚让我住进那间房,要么我现在就拆了你的店。你自己看着办吧。”

小二也不是吃素的,直接叫来了一帮专门住在店里的打手:“咱在这里做营生,也不是谁都能欺负咱的!既然好言相劝您不听,那咱们就只好送客了!”

半分钟后,一干打手被掀翻的桌椅板凳牢牢地压在地上,哀嚎声阵阵;店小二也不敢再吱声,揣着沈夜惟给的铜钱,哆哆嗦嗦地看着这人一手端着热腾腾的茶壶,一手抱着他带来的那只白色毛团子上了楼。

进屋后,沈夜惟直接锁上了房门,还把小家伙放在了地上。

他走到桌前坐下,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倒了杯热茶,还瞥了一眼屋内那只黑色的恶鬼,说道:“闻到它身上的血腥味和腐臭味了没有?记住,这种样子的玩意一般都很坏,会害人。一晚上的时间,你凭本事随便玩,有师父给你兜底。”

小家伙已经感受到了那东西的恶意和杀意,对着它低吼了几声,而后扑上去就是一阵疯狂的撕咬。

沈夜惟一边喝茶一边观战,时不时还给小家伙助助威,心中感叹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小狼崽的阳气异常旺盛的缘故,这些脏东西对他有种天生的惧怕感。

再加上现在天还没完全黑下来,这只恶鬼的活动范围非常有限,被小家伙欺负的四处逃窜。

正当小家伙无比得意地追着那只恶鬼疯咬的时候,那只恶鬼被逼得急了,抬腿一个飞踹,小家伙直接砸破了纸窗,“嗷呜”一声从窗子飞了出去。

外面的人高喊:“什么东西飞过来了?!”

“茅房被砸出了一个窟窿!店小二!快找人来看看啊!”

沈夜惟趴在窗子上往下看,发现不远处就是茅房,而茅房的屋顶上有个不大不小的窟窿,和小家伙的体型差不多。

糟了……

小家伙不是掉进茅房里了吧……

“坚持住!师父这就来救你!!”

沈夜惟大喊一声,用一道法术将恶鬼定在了原地,从窗户直接冲了出去。

第120章 回忆篇(三):获得人身与穿衣的苦恼

那日后来发生了什么,阎桓至今依旧记得一些片段;但这毕竟是童年的黑历史,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在沈夜惟面前他也绝不会主动提起。

脑袋受到了冲击,他当时就晕了过去;后来因为鼻子里呛了水,他才恍惚地睁开了眼睛。

有股奇怪的植物的味道,和臭味混合在一起……

还有,师父他是怎么了……怎么会是这种表情,难道是在害怕么?

“已经洗了十九遍了,毛都快洗秃了,怎么感觉还有点臭臭的呢?”

“为师绝对不是嫌弃你的意思……”

“是哪里没洗到么?”

沈夜惟嘀嘀咕咕地说着,直接把他的整个身子都翻了过来,并用手慢慢地搓洗着自己的肚皮。

也正是那个时候,阎桓开始意识到,自己与师父之间是有很多不同的地方的。师父的手非常光滑,很修长,也非常灵活。

沈夜惟帮他洗干净之后,用一条很舒适的毯子把他裹了起来,并把他抱在了怀里。那感觉真的很舒服,以至于阎桓缩在里面很快就睡着了。等他再醒来的时候,沈夜惟已经把他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山清水秀,地势较高,河对面便是一栋朴素的木屋。

至于那只恶鬼,还有那间馆驿后来怎么样了,阎桓就不清楚了。

……

在木屋生活了数月,小家伙的个头越来越大,而天气也变得越来越热。阎桓那时候已经完全能记事了,师父的各种举动他也基本能理解其含义。

沈夜惟的生活非常规律,除了打坐和练功之外,他每天都会到木屋对面的河里去泡上一个时辰。

阎桓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消暑,还是为了清洁;每日沈夜惟下水之后,他便悄悄卧在河边观察。观察师父飘在水里的长发,还有师父的肉身。

偶尔有那么一两次,沈夜惟上岸的时候没有向往常那样披上白色的单衣,就那样直接起身从河边走回木屋。

泥土上残留的湿漉漉的脚印,总是勾的某人心神不宁。

只是,还没等到这一年的发情季,阎桓就出了意外,先是身死,而后魂魄被拘去了冥府。这也就有了后来沈夜惟用一千五百年的修为作为交换,替他改写命运的这一举动。

“阎桓”这个名字,也是那段时间沈夜惟给他起的。

……

从冥府回来后,沈夜惟变得极其虚弱,陷入了沉睡,这一睡便是两年之久。

到了第三年的一个清晨,沈夜惟才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睛。

身子沉重的像是死去已久的干尸,沈夜惟试着活动了下指尖,又活动了一下脚腕。

背上感觉不大对,他应该还在原先的床榻上吧?

“师……父……”

陌生的青年嗓音在身边响起。

沈夜惟反应了好一阵儿,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并没有躺在榻上,而是躺在一个陌生青年的怀里。

这一下直接把沈夜惟搞得有些应激,可他刚从沉睡中醒来,再加上之前又失了一千多年的修为,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青年又张了张嘴,笨拙地发出了声音:“师、师,父……”

沈夜惟看着他的模样,白金色的长发乱的像是个野人,一双大眼透着一股清澈,但那天生红色的瞳孔,又令人觉得妖异至极。

“你该不会是……”

沈夜惟凑到他脖子处轻轻嗅了嗅,好像确实有股小狼崽的味道……只不过狼味已经变得很淡了,看样子他获得人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身板不错,看着挺结实的。”

唯一的徒弟有了人身,说不开心是不可能的,兴许是因为去过了一趟冥府,法力方面有了长进的缘故。

沈夜惟认真打量着他,“头发有些乱,一会带你去河边洗洗。指甲也有点长……嗯??你怎么不穿衣服?”

意识到自己其实正躺在一个一丝不挂的男人身上,沈夜惟惨叫一声,挣扎着翻了出去;而后又因为太久没有起身,直接两腿一软,摔倒了地上。

青年无辜地看着他,虽然他能听明白沈夜惟在说什么,可他确实不会说话,咿咿呀呀了半天,最后只蹦出两个字来:“师,父!”

……

过了几日,沈夜惟才慢慢接受了现实:小崽子机缘巧合下有了人身了,但他除了喊自己师父以外,别的什么都不会说;他的个头和自己差不多高了,脸上的青涩还未褪去,从人的角度来看,他似乎还处于长身体的阶段。

另外还有一件事,是沈夜惟目前最头疼的——这孩子死活不愿意穿衣服。

他不知道狼崽子是什么时候有了人身的;也不知道狼崽子变成人之后有没有到外面的镇店去;更不知道他跑到镇店的时候,是不是都像这几天一样,一丝不挂地到处跑。

“别再敲了。你不好好地把衣服穿上,我是不会见你的。”

沈夜惟把自己锁在屋内,这样说道。

外面的青年跟听不见似的,一个劲儿地用拳头敲门,嘴里呜呜啦啦地说着沈夜惟听不懂的话。

“我已经教过你穿衣服的步骤,也亲自演示过了……如若你穿好了衣服,为师就可以开始教你说话、写字了。”

沈夜惟喃喃道,“另外,我还替你想了个好名字。但你总不穿衣服,光着屁股到处跑,这成何体统?”

这样说完,门外确实消停了一会。沈夜惟屏住呼吸听着门外的动静,男青年似乎是跑远了,过了一会又哒哒哒地跑了回来,再次开始敲门。

沈夜惟拉开了一条门缝,看到青年身上终于裹上了布,他这才将房门完全打开。

不能急。

现在他愿意把布弄到身上了,这就是进步!

沈夜惟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然后看着他站在那里弄了一个时辰,不是带子系不上,就是领口没折好。

最后,他忍着别扭走到青年身边:“算了……我来帮你穿吧。”

“把脸转过去,不要一直盯着我看。”

“手别乱动,胳膊抬一下。”

穿戴整齐后,沈夜惟发现青年的脸颊变得红扑扑的,就说:“现在觉得不好意思了?”

“……”

“好了,别傻站着了。墨我已经磨好了,你去桌边坐下。”

这一天,沈夜惟教了他两个字:阎桓。

“这便是为师给你起的名字了,不知你喜不喜欢?”

青年手里握着笔,沈夜惟则是握着青年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在光滑的石面上写下了这两个字。

……

阎桓学东西非常快。几个月后,除了写字和认字,他还学会了说话。

其中说的最频繁的一句便是:

“师父,请再帮徒儿穿一下衣服吧……”

沈夜惟正倚在床边看书。听到阎桓这样说,他连头都没扭一下,问道:“这次是什么理由?”

“这颗扣子,我总是弄不好,师父……”

声音越来越小,语气逐渐委屈,理由各不相同,是每天穿衣服环节必然会出现的组合。

这小子怎么回事?穿个衣服还赖上自己了?

今天还稍微好点,只是让帮着穿一下上衣。

前天就比较过分了,阎桓直接提溜着裤子跑到沈夜惟的房间,还大言不惭地恳求着,问他能不能帮着系一下裤腰带,理由是他自己系不好。

阎桓现在已经不是那只奶声奶气的狼崽子了,现在变得一天比一天男人,块头也越来越大。

这么没有边界感,沈夜惟总觉得有些别扭。

“扣子弄不好就慢慢弄,要学着自己穿衣服。”

沈夜惟面无表情地吐槽,“我真是想不明白,你连穿针引线这样细致的活儿都能做的非常好,怎么就学不会自己穿衣服?”

阎桓撅了噘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说:“师父,我的这件衣服有点小了呢,肩膀感觉很紧。”

“是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你好像确实还在长身体,看着比之前是长高了一点点。”

沈夜惟一只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道:“今天山下的镇子上有个早市。我本想带你过去选几匹布,帮你再做几件新衣服的。可你墨迹太久了,这会早市应该已经快要结束了。”

“师父,我的衣服……”

阎桓小心翼翼地看向沈夜惟,确定他今天不打算帮自己了,阎桓索性直接松开了紧抓上衣的手。

领口就那样敞开着,结实的胸膛瞬间露了出来。

“师父,那我们还是快点出发吧!”

“……你这样露着,是想要干嘛?”

沈夜惟赶忙把脸扭到一旁,一副非礼勿视的姿态,“快系上扣子,这样成何体统?!”

阎桓真诚道:“我系不上,衣服勒的有点紧,得师父帮我才行。”

“……”

沈夜惟耐着性子走过去,动作略微粗鲁,三下五除二帮他系好了扣子。

有一说一,这件衣服好像确实有点紧,胸口上的扣子还真有点难系。

“师父,”阎桓看着已经比自己矮了一些的男人,微笑道:“脸很红噢。”

“我没脸红,我怎么可能脸红?又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经脉也比之前通顺的多……”沈夜惟一边解释,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手边那堆乱七八糟的书卷。

“师父,我是在说我。”

阎桓摸了下胸口,继续道:“刚刚我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不知道你听到了没有?”

沈夜惟一听,表情严肃地放下手里整理到一半的东西,对他道:“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搭个脉,看看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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