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心照不宣的度过了。
时间匆匆,转眼夏天就过去了。
宋裴远和宋杳杳都如愿被心仪的院校录取,两人在这个夏天都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大学生。
宋杳杳倒是很开心,相比之下宋裴远就淡定了很多。
好像考没考上这个大学都不是很重要。
宋声声还给宋裴远还有杳杳了一笔钱,兄妹两个都没要,学费说是已经够了,不需要她再给钱。
至于生活费。
宋裴远也说自己能赚,他可以养活自己和妹妹。
宋声声觉得宋裴远在逞强,但是她也没说什么,只是晚上依然偷偷摸摸往他们的衣服里面塞了钱。
不过宋声声也有点好奇,宋裴远赚钱的门路到底在哪里,怎么看起来这么轻松。
她以前为了赚钱可是绞尽脑汁,辛辛苦苦的干活儿也攒不下几个钱,后来索性也就不干了。
当牛做马落不到什么好处。
但是宋声声也不怕宋裴远去做什么违法犯罪的勾当,因为他看起来就不可能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她这个弟弟,为人比谁都要正直。
怎么可能去赚这种违法勾当的钱呢?他以后还是个清清白白的法医呢,公安总局的骨干顶梁柱。
宋声声没忍住好奇心,把他们送去学校的那天还是没忍住开口问了:“你到底靠什么赚钱?”
她这样说着眼睛也滴溜溜的乱转,掩饰自己的好奇。
宋裴远不知道怎么跟她说,也没法和她说,既不能直接告诉她实话,也没想好怎么编造谎言好让她相信。
宋声声见他抿直了唇瓣,一种不太想说的样子。
她顿时就觉得没意思,还有一点点的生气,怎么有了发家致富的好法子,就不乐意告诉她这个姐姐了吗?
她可是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他们的!
“算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逼你。”
“赚钱嘛,各凭本事,你有这个本事我也挺开心的。”
宋声声有点咬牙切齿的说着言不由衷的话来,一看就看得出来她说的不是真心话。
宋裴远皱着眉头,不想让她生气,但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不要生气,他说:“我以后会和你说的。”
宋声声并不买账,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
以后他干得勾当不赚钱了,还有什么告诉给她的必要吗?
小气鬼。
宋裴远和宋杳杳都上了大学之后。
日子好像过得飞快。
转眼之间,宋声声也已经是一名大学三年级的女学生,她私底下开的小裁缝铺子干得很是火热,找上门来的人数不胜数。
尽管价格有点高昂,但是口口相传之下,她的生意愈发红火,不见颓势。
反而还真有打出名声、打出品质的态势。
宋声声感觉自己差点都要累死了。
她每天都很忙,衣服做也做不完,英文学也学不完。
她这个人就是既要又要,像精力旺盛的小狗狗,可以同时做很多件事。
留学的申请,她很早就主动的交了上去,直到国家公派留学生的名单全都出来了,也没有她的消息。
上面既没有她的名字,她也没收到学校的任何通知。
和她同样都有留学梦的也不止她一个。
大多数人都没有得到回信。
毕竟名额有限,给出去的都是人中龙凤,各大院系的顶尖高材生,国家公费送他们出去,自然希望他们将来学成也能回来报效祖国。
宋声声也想为祖国出一份力。
奈何实力不太够,所学的专业实在受限。
有门路的学生也试着自己去联系国外的学校,但是寄信困难重重,收信更是困难重重。
久而久之,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
宋声声没有收到消息也没有灰心,虽然有些失落,但是也没有很失落,去饭店吃了几顿好吃的就缓过来了。
也不知道霍家的人怎么知道她在申请留学的事情,主动打来了几次电话。
总算不是刚开始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而是拐弯抹角的问她是不是想留学?说他们可以帮她。
甚至说他们已经联系了港大的校长,只需要递交一些材料,她就能顺利过来留学。
港城是繁华、先进的代名词。
也是八零年代许多人向往的地方。
宋声声在电话这头听到港城这两个字,下意识都觉得厌恶。
她实在对那个地方没有任何的好感,在她的眼中港城就是圈禁了她十几年的囚笼,她避之不及。
宋声声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最后把话说得也很难听——没有兴趣。
也希望霍家的人弄清楚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
不要再来打扰她了。
反正她是不会和霍家在扯上什么关系,不想要他们的施舍。
就这样,宋声声很快就要大学毕业了。
八零年代中,也过了严打时期,学校里越来越浓烈的自由学术氛围也鼓舞了很多人,都不复当年的小心翼翼,大家对求真、求实、求是,有着本能的追求。
即将毕业的宋声声,得到了学校分配工作的机会。
不过她对学校给分配的工作不是很感兴趣,她还在鼓捣自己那个小小的裁缝铺,努力想办法做大做强,光靠她自己这一个苦力有点困难。
快毕业的这段时间。
她天天心不在焉,都在琢磨这个事。
怎么把铺子经营下去,既赚钱,又能不累着她。
她不想吃苦头,如果能坐享其成那就最好不过了。
她思考了好多天,也没想到一个万全之策。
傅城对她要做什么事情,从来都是不管的,随便她开心就好。
现在儿子也十岁了。
不小了。
她已经不用怎么照顾,虽然以前她也没怎么照顾。
傅落池很让父母省心,从幼儿园到小学都是老师口中的优等生。
宋声声完全可以把时间都用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天,她从学校回家的路上,没有带伞,外面下起了雨。
她躲在屋檐下避雨。
轰隆隆的雷声。
砸下来,惊心动魄。
宋声声有些发愁的看着屋檐外面下的暴雨,她怀里还抱着毕业要用的文档资料,万一被淋湿了就很麻烦了。
她有些懊悔没让傅城来接她。
雨势渐大,在她犯愁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
忽然有个好心人给了她一把伞。
这人硬塞到她的手里,告诉她说:“有人让我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宋声声握着这把突然递过来的雨伞,她一头雾水的看着对方,反应过来之后眼神都变得警惕了起来,无缘无故的怎么会给她送伞呢?
他自己都没有呢!
宋声声慢慢皱起了眉头,她的话硬邦邦的,好像很不领情:“同志,你拿回去吧,我不用伞。”
暴雨如注,路上的积水瞬间就如同一条湍急的小河。
她这句话显然站不住脚,明摆着就是不想领这份好意。
谁知道对方理都不理她,直接冲进了暴雨中,用怀里的公文包顶着脑袋就跑了。
留下宋声声一脸的懵,看着在雨幕中消失的身影,想要去追都赶不及。
刚刚这个人说,是有人要给她的?
宋声声的胳膊上都起了鸡皮疙瘩,还会有谁这么好心呢?
而且这一路上她也没碰到熟人啊!
真是奇怪。
难不成她被人盯上了?
宋声声光是这么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她小心翼翼的在四周环顾了一圈,屋檐下除了她在避雨,也不见其他的人。
只有对面的屋檐下站了几个被雨淋湿的、有些狼狈的过路人。
她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人。
她又有点嫌弃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
可是怎么想都想不通啊!
如果是认识她的人,何必多此一举让别人交给她?
难道是沈知书?
宋声声越想越觉得可能就是他,除了他,她也想不到别人。
可沈知书不像是会躲躲藏藏的人,好像见不得人一样,他比谁都光明正大,就算傅城在这儿,他也坦坦荡荡的走出来,然后再对他们笑一笑。
宋声声懒得再疑神疑鬼的多想了。
她仔仔细细卷好了裤腿,然后撑开了雨伞,闯进了暴雨之中。
她前脚刚走,右侧的屋檐下缓缓走出一道清瘦的身影,五官清冷,眉眼精致,人看起来有些瘦,淡淡的,与俗世不太相容。
他的目光,像是定焦了一般。
锁住了她的背影。
他刚刚看见了她,探头探脑的模样。
狐疑的目光,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很灵动,很可爱。
是他从未见过的母亲。
他很开心。
宋声声撑着伞上了公共汽车,她这把伞很大,还真的够让她在暴雨中毫发无伤。
到了大院门前,也没怎么淋着雨。
浑身哪儿都干干净净,连裤腿都没有弄湿。
傅城回来的比她晚,下午临时去了一趟军区,处理完公务才会这么晚。
他现在的职务比起从前有高了一个等级,几年的风霜,看起来倒是不显老,反而添了几分成熟,冷冽的气势远远的就扑面而来,锋利的目光令人不敢直视。
宋声声见到他,本来立刻就想把雨伞的事情告诉他。
因为她觉得真的很奇怪。
可是话到嘴边,宋声声又给重新咽了回去,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会儿就是不太想说了。
可能是她奇怪的直觉,总之,她把今天发生的这件困惑的事情给瞒了下来。
不过她还有别的话要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我准备开个小铺子,我要像师傅说的那样,以后就和外国人一样,做一个自己的品牌,很受欢迎的那种。”宋声声说起自己热爱的事情也有点滔滔不绝,“我要先想个名字,再来选个绝佳的地址!把我的小店发扬光大。”
人还是得有自己喜欢的事情。
热爱的事情。
不然每天无所事事,就会觉得很空虚。
她也不想把时间全都花在丈夫和孩子身上,围着家里这点琐事团团转,那她的生活肯定很无聊,精神气也会被消磨殆尽。
宋声声现在就觉得自己每天都很开心,得到顾客的赞美,她心里别提有多满足了。
她就要当花枝招展的孔雀,她就是喜欢这种受人欢迎的感觉。
夸赞是滋养她的露水。
再娇贵的花,有了珍贵的露水,也能开得越来越娇艳。
傅城摁住她的手,嗯了声:“好。”
他细心的一面也只有在她面前才愿意展露几分,对其他人傅城从来没有这么好的耐心,尤其是这几年身居高位久了,就更加懒得再为一些无谓的事情劳神费心。
“你想哪天去选地方?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铺子要多大的?”说着男人就皱起了眉头:“还是小点吧。”
太大了,免得她会累着。
傅城希望她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有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但是也不希望她太累了。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大好,总是容易生病。
这两年总算养得好了一些,长了些肉,不会再动不动就发烧感冒。
“再找个人帮帮你,我也放心。”
宋声声不是很赞同:“我还没赚钱,怎么就要开始花钱了?我一个人也能行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让自己吃苦的呀。”
傅城到底在担心什么?
难道是担心她会像一头老牛一样,猛猛的埋头干活吗?
她又不是傻子,累了当然知道休息。
宋声声说着就踮起脚尖,亲了亲他,“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搞砸的。”
沉默三秒,傅城扣住她的脸颊,反客为主,低头在她的唇瓣狠狠的亲了一口。
男人炙热的吻,无比的猛烈。
他这两年,是愈发强势了。
连宋声声这么迟钝的人都察觉到了,不过没让她觉得不舒服,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雨伞的事情,宋声声以为就告一段落。
到周一她回学校上学的那天,她又开始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双眼睛给盯上了,没有如芒在背那么严重,但是——
但是也很黏腻。
还有些熟悉。
令人心慌。
虽然心慌,但又不是那么的害怕。
宋声声时不时就停下来,环顾了一圈,也没找到什么可疑人物。
她表情困惑,站在走廊,犹犹豫豫的往前走,又犹犹豫豫的往回看。
只要她再细心一点,再多回头看一眼。
就能看见站在教学楼对面身形修长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