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二五五年,寒冬!
秦围困邯郸数月,赵联合魏楚两国,大军压境,秦军大败,损失惨重。
同年,列国合纵,六国同盟,于魏国发兵过河,直奔秦地。
河东郡守王稽贪生怕死,坚守不足半个时辰,开门投降,沦为联军俘虏,被押往函谷。
秦咸阳城震动。
秦王嬴稷,离开咸阳,直奔函谷。
……
“哈哈哈,秦王啊秦王,你秦国虎狼之心,今日该有个了结了!”
城下,以赵国为首形成的联军,在平原君赵胜的带领下乌压压一片,站在函谷关城头放眼看去,尽是气壮山河的联军部队。
此时,赵胜高骑战马,手中长剑直指城头上那位当今天下第一霸主,秦王嬴稷。
老人站在城头上,瞳孔不断紧缩,仿佛要凝成一点,刺破天地,撕裂那百万大军,焚毁那张狂的赵胜。
他没有说话,只是背负着双手,默默的站立着。
秦国,强大的秦国,无敌的秦国,如今,竟然被人大军拉倒门口。
耻辱,这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他是谁?
天子!
自两年前灭掉洛阳,逼死周天子开始,他便已经被列国奉为天子。
列国对他何等惧怕?
曾经匍匐在地,就为了求他手下留情。
可如今,这些曾经匍匐在地,对他叩拜之人,却敢来反他。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老人不说话,他就仿佛大雪中的不老松一般。
他的眼神不断变得凝固,看不出任何愤怒,也看不出任何恐惧。
没错,他很淡定。
或许所有的愤怒都压在他的心头,但他的心头也只会有愤怒,决不会有恐惧。
面前这群乌合之众,即便百万大军又能如何?
想在天子前面耍威风,简直可笑。
“秦王,此时此刻,你难道还不想说些什么么?”
城头上许久没有半点回应,赵胜似乎有些受不了这种被人冷漠对待的感觉,再次开口,冷冷喝道。
在他身旁,各国大将军伫立,也在冷笑的看着城头上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在这大争之世,强则强,弱则亡。
成王败寇,如今百万大军兵临城下,秦国灭亡已是迟早之事。
没人会同情那位老人,没人会觉得他苍老便会心软。
他们眼中只有嘲讽,谁能想到,秦国也有今日?
老人还是没有说话,他就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与眼前耀武扬威。
他不需要这些人的同情,他只需要默默的看着这些人表演。
一旁,范雎双拳紧握,他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他一心辅佐秦王,只盼有朝一日能一统天下。
可如今,他老了,秦王也老了,这一统天下遥遥无期也就罢了,反而让列国兵临城下。
这对王来说是耻辱,对他来说也是耻辱。
尤其是此刻,看着王在自己的面前受辱,他甚至有种与人拼命的冲动。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啊!
另一边,秦国上将军,王龁同样如此。
他双目通红,作为秦国当今执掌军权的一把手,他岂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王受到如此羞辱?
可是他没有说话,在王的面前,还轮不到他说话。
“秦王,你是聋了吗?还是在我百万大军之下,早已吓得目瞪口呆?”
“今日,你若开门投降,这天下或许可以免于战乱。否则,今日你将亲手害死你秦民无数,你于心何忍?”
又是一道咆哮声传来,赵胜的语气没了一开始的调笑,更多的还是一种愤怒。
老人闻之,嘴角微微上扬。
他似乎是在笑,无声的笑。
笑得很开心,开心到就连胡须都在颤抖。
“诸位爱卿,看到了吗?这便是传说中的四公子之一!”
“当年孟尝君田文,小人一个。今再来一个平原君赵胜,同样如此沉不住气。这所谓的四公子,名声倒是响亮,本事却不过尔尔!”
“这列国,全依仗着什么所谓的四公子便想与我秦国抗衡,简直可笑!”
蓦然间,老人开口了。
此言一出,身旁的范雎,王龁等人不由一怔,随机忍不住大笑出生。
他们一笑,其他群臣也跟着大笑起来。
一时间,整个城头上,哄笑声一片。
“我王说的没错,这便是所谓的四公子。仅仅一个冷落,便能让其气急败坏,就这等心胸,还想统帅百万大军。今日,这百万大军在他的手中,怕也就是一堆朽木,不堪一击!”
一道悠扬的声音传来,似乎是在恭维,又似乎是在贬低。
恭维的自然是大秦,是秦王,而贬低的却是外面的百万大军,尤其是身为统帅的赵胜。
“说得对,就这样的百万大军,遇得如此统帅,真如虎老掉牙,狼跑断腿,朽木不可雕也!“
又是一道大笑声传来,这次说话的乃是范雎。
听着城头上一言一语的对话,外面赵胜等人的脸色早已经阴沉到了极限。
“秦王,你莫要张狂,如今你秦国早已濒临绝境,一个即将灭亡的国,有何资格狂言?”
“没错,秦王,你等再是如何嚣张,今日也救不了你秦国!”
一道道咆哮谩骂的声音传来。
列国行军打仗,开战前总是少不了一番谩骂。
有些人喜欢在谩骂中把自己标杆为正义之师,讨伐不仁国度。
有些人喜欢在谩骂中大涨己方士气,压迫对方。
此刻也不例外!
可惜,这样的谩骂声,对城头上的老人一点作用也没有。
看着城头上的众人除了自言自语,自家人和自家人说话之外,根本就没搭理这外面的心思。
一番谩骂后,包括赵胜在内,所有联军大将的脸色都阴沉到了极点。
“秦王不愧是秦王,果然高傲,都这般地步了,还如此高高在上!”
“好……”
赵胜眼睛微微一眯,突然大手一挥,人群后面,一道身影被五花大绑,装在囚车中,被人押着前往函谷关城投下。
此刻大战尚未开始,敌我双方都只是在对峙。
除了谩骂之外,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手。
看着有人走来,城头上依旧没人动手,就这般静静的看着。
只是当那一行人走到城头下,当城上的老人,还有范雎等人看清楚被押解在囚车中的人时,他们的脸还是忍不住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