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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复杂的痛苦的万千知觉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齐天满身大汗，就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方才不知道究竟度过了多久。
但是他感觉几乎有一生那么漫长。
他在那里痛苦地喘息着，是真的一刻都不愿意体会之前的那种感觉。
齐天过去所经受过的所有痛苦，都比不上之前一瞬间的苦楚。
生不如死。
他倒在地上剧烈地喘息。
而那个男人的声音则不紧不慢地继续响了起来。
“起来吧，齐天，我想和你好好聊聊一些事情。”
齐天下意识地坐了起来。
然后下一眼。
齐天就看到了商陆。
商陆就那样平静盘坐在监牢的另一面，透过铁质的坚硬栅栏平静望着自己。
这个男人的眼眸黑色中带着一点点妖艳的紫色。
他英俊，而冰冷，年少但是眉眼中隐约带着一些邪气。
“很遗憾这样和你相见，但是你输了，你还没有见到最终的敌人，就这样落败，所以，失败者就要有失败者的样子。”商陆盘坐在那里望着齐天平静说道。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嘲讽我吗”齐天喘着气说道。
“当然不是。”商陆摇头“我并没有嘲笑失败者的兴趣，当然，如果对象不是你的话，我甚至根本就不会来到这里。”aosu.org 流星小说网
“我先声明一件事情。”商陆看着齐天“你能活下来本身，就是甘菊向我祈求换来的结果。”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你确实很有用。”
齐天咬着牙“我不想讨论关于她的任何事情。”
信任却遭到了背叛。
明明自己这边是更加光明，更加正义的一方。
但是甘菊却头也不回地选择了黑暗邪恶的那一方。
为虎作伥。
坏事做尽。
这样齐天非常的愤怒，又非常的沮丧。
因为归根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弱小，是因为自己让甘菊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否则，她也不会做出这样令自己痛苦的选择。
“但是我想聊聊。”商陆淡淡说道“甘菊，或者说火鸟，我想和你聊聊她的事情。”
“还有。”商陆望着齐天“你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这样说着，商陆静静伸出一根手指，手指上有着黑色的斗气如同火炬一样熊熊燃烧。
“黑糖的黑色斗气来源于我，所以，我可以轻易控制你体内黑糖之毒的发作剧烈程度与痛苦规模，所以，你别无选择。”
齐天对于之前那弥漫全身的恐怖痛苦记忆犹新。
他真的不愿意再体验这种痛苦。
最终少年点头，但是他还是发出自己的疑问“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是我认识的人中，和甘菊，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商陆幽幽说道。
“总之，简单来说，我第一次见到甘菊，是距今两年前的那個下午。”
“那个时候我刚刚逃离了那个梦魇之地，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兰阴郡，然后就在这里，就在骷髅寨，我第一次见到了她。”
“那个时候她只是致知洞天，却勇敢地独自一人，尝试摧毁整个骷髅寨。”
“她接近成功了，但是最终却被击倒。”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金发的小女孩。”
“她被那些穷凶极恶的山贼强盗们包围，明明她之前杀了那么多山贼，自己也马上将要接受最残酷的凌辱和刑罚，但是她的眼睛依旧明亮，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
“那样耀眼又夺目的光芒，即使在任何逆境下都可以努力挣扎着向前的光芒。”
“我只看了一眼，就难以控制地爱上了那束光芒。”
商陆望着前方，略带向往与回忆地说道。
齐天并不知道甘菊的过去，少女也只曾经浅尝辄止地说了一些自己过去的故事。
但是像独自一人挑战骷髅寨这样的事情，齐天从来没有听甘菊说起过。
“总之，在最危急的时刻，我出手救了她，然后我们一起剿灭了整个骷髅寨。”商陆看着齐天说道“就如同你现在看到的那样，整个骷髅寨成为了我们的据点，我们的宫殿。”
“然后，我们一起成立了天空旅团。”
“最初的天空旅团，只有五个人。”
“莪，青鸾，甘菊，山鹰，还有麻雀。”
齐天下意识的望向麻雀。
却发现那个女孩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偌大一个地下监牢，只剩下了自己和商陆两个人。
进行着这番无法逃离的交谈。
所以说，火鸟确实是天空旅团最早的创始人之一。
齐天看着商陆，最终忍不住开口说道“甘菊，她曾经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也不可能知道。”商陆平静说道“我没有喜欢一个人的能力。”
“这是另外一个比较漫长的故事了，所以我并不打算在这里讲给你听。”
“总之，天空旅团就这样以我们五个人为最初的起始，开始了逐渐的发展壮大。”
“招收有能力的少年加入天空旅团，控制一些偏远的村落，以骷髅寨为据点，天空旅团就这样一点点地成型，然后壮大。”
“当然，我们的实力也在突飞猛进地增长着。”
“在这里，我具体指的是个体的实力。”
“因为我个人的原因，所以我需要变强，最快地变强，无止境地变强，一直强到可以向那些我曾经恐惧到战栗的存在复仇。”
“而变强的最简单方式，便是追求圆满。”
“当初的那位永耀至尊，七境圆满，方能够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高点。”
“如果我想要达成我的梦想，那么首先，我至少要先做到四境圆满。”
“格物圆满，致知圆满，法相圆满，洞玄圆满。”
“天空旅团本质上，就是为我服务的工具，所有人将目视着我登上这世间最强的阶梯，或者说，看着我粉身碎骨。”
“对于我而言，没有什么区别，反正我都不在乎。”
商陆平静讲述着。
“如果说我真的在乎什么东西，那么我在乎的就是甘菊眼中的那束光。”
“那束明亮，璀璨，永远不会放弃，永远拼尽全力的光芒，那是我曾经失去的东西，也是我最喜欢，也最憎恶的东西。”
“我知道，在你的心中，我大概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其实对我而言，我并不在乎所谓的善恶，我只在乎是不是能够达成我的目的，达成目的所需要的手段怎样才最简洁，最高效。”
“就好像降服棘北歌，只需要抓住他最大的弱点，他的女儿本身，就可以轻松做到。”
“在我看来，这并不算得上是什么邪恶。”
“只是有效并且简单的工具和手段。”
“但是甘菊并不是这样的。”
“她一直希望，以最温柔最友善的方式来达成目标。”
“死的人越少越好，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只死一些十恶不赦的匪徒。”
“天空旅团应该是一个正义的强大的，替这个世界主持公道的组织。”
“就好像最初我们剿灭骷髅寨作为旅团建立的初始契机一样。”
“但对我而言，剿灭骷髅寨并不是为了救人，并不是为了正义。”
“我只是碰巧路过了这里，碰巧这里有足够多的资源，所以我就出手了，仅此而已。”
“我们因为天空旅团的宗旨，发生过很多的矛盾，但是，大多数的时候，我最终都听从了她的意见。”
商陆这样面无表情地讲述着，正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他的行事无关善恶，最少他自己完全不在意所谓的善恶。
他只是遵循着本能，用最简单最有效地方式来完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那么为什么你会发动藏银谷的屠杀”齐天望着商陆，直接问出了那个最核心的问题。
“因为她拒绝帮助我制作黑糖，不但拒绝，更是选择直接脱离了天空旅团。”商陆看着齐天，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就是这个”齐天不可思议。
其实这件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但是问题是，现在齐天已经知道，火鸟对于天空旅团这个组织意味着什么。
火鸟是天空旅团的二号人物，二号战力，最初的创始成员，是商陆最亲密的伙伴。
这样的关系，因为只是拒绝商陆的一个要求，一个命令。
就值得这样残酷的对待吗
齐天回想起来当初甘菊所说的话。
“因为我自以为是的愚蠢。”
是的，就连火鸟自己，都无法相信。
仅仅因为这件事情，商陆他就真的敢杀了自己的全族。
“红糖是我的一个想法，最终甘菊将其变为了现实。”商陆看着齐天静静解释道“红糖的制作成功，本身就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是甘菊她格物境特殊所最终凝结出来的伟大造物。”
“有了红糖，整个天空旅团都可以加速发展，我们每个人距离最终的梦想之路，都会近上无数倍。”
“但是对于我来说，还不够。”
“我的致知圆满，需要一个美妙的契机，而这个契机本身，我想到了黑糖。”
“黑糖是红糖的进阶产品，但是又不完全是，我对黑糖的要求，便是可以将我特殊的斗气包裹其中，从而让这些斗气可以污染每个服用黑糖的人。”
“我为他们开启修行之路，但是作为代价，他们将会成为我所支配的手足和工具，必须全心全意地听从我的命令，否则我一个念头，就可以让他们陷入生不如死的痛苦之中。”
商陆看着齐天，齐天没有回答。
他已经真切体会到了那生不如死的痛苦。
“而我则可以凭借这个方式，完成我通往圆满的道路，这是我晋升圆满的重要仪式，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所以我近乎狂热地找到了甘菊，向她详细讲述了黑糖的原理和我想要达成的效果。”
“我需要她的协助。”
“因为没有她的话，凭借我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完成黑糖。”
“但是她拒绝了。”
“她告诉我说，她无法理解我为什么要制作黑糖这样邪恶的东西，为什么要将别人控制成自己手下的傀儡，为什么要摧毁别人的自由意志，又为什么一定要以这样的方式追求自己的圆满境。”
“我们大吵了一架，这是我们自从认识以来，争吵最激烈的一次。”
“我们互相无法说服彼此，或者说，单纯地是我无法说服甘菊。”
“我本来就不擅长说服。”
“我擅长的是恐惧，是支配，是压制。”
“我从来没有对甘菊用过这些。”
“因为我畏惧她眼中的那束光。”
商陆即使说这些的时候，表情依旧没有太多的动颜。
他只是在讲述过去发生的事情，而齐天则是那个唯一的听众。
“而作为争吵的结果，当天甘菊最终决定退出天空旅团。”
“她向我们所有人告别，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回到了她最初生长的地方，那个曾经出产秘银的小小村落之中，似乎想要将在天空旅团的这段经历彻底地埋葬。”
“但是，这并不是我所允许的事情。”
齐天沉默，他静静思索。
齐天第一次见到火鸟，是在枫叶谷中，那个时候火鸟放了自己和安岚一条生路。
现在看来，当时的火鸟是真的放了海，再联系到火鸟就是甘菊，那么说的话，当在藏银谷见到齐天的时候，可能火鸟不认识齐天，但是她一定认出了安岚。
也就是说，当初枫叶谷的时候，红糖的量产正在进行中，黑糖的制作还没有被正式放上日程。
而自己离开枫叶谷之后，红糖在枫叶谷量产，而商陆则找甘菊商量黑糖的制作，随后两个人大吵一架，甘菊就像回娘家一样收拾东西回了藏银谷，并且几乎是决定不再归来。
随后，刚巧自己这边就因为要寻找秘银，去了藏银谷。
“所以说，对藏银谷的屠杀，和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齐天问道。
“并不是完全没有关系。”商陆说道“我需要找到一个足够好的机会。”
“而刚好，甘菊带着你们进入了矿洞。”
“我计算好时间，在你们差不多抵达矿洞深处的时候，命令炸毁了矿洞入口，然后，对藏银谷进行了杀戮。”
商陆说这件事情的时候。
并没有任何的得意。
但是也没有悔恨。
他说的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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