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太美丽的事物都有剧毒,无·一·例·外。

***

当我和中也一起走进包厢,拉开门,在所有人抬头看向我们的那一瞬间——流动的空气有一刹那似乎彻底凝固住了。

我发誓,所有人,是所有人,有那么几秒都仿佛被定了身一样。

有人举着酒杯的手悬停在空中迟迟没喂入嘴里;有人拿着麦克风投屏上歌词都空了一拍却还没唱出口;有人滑稽地嚼着一半的薯条另一半从嘴里啪嗒掉在了地上。

而正在往调酒杯里加威士忌的麻衣——酒已经满满的从调酒杯里溢了出来她还浑然不觉,直到冰凉的酒液从桌面流到了地上,沾湿了她的鞋子。

“啊啊啊啊啊啊!”麻衣这声激动到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的尖叫,怎么说呢……我很庆幸屋顶这一刻还牢牢焊在我们头顶没有掀翻。

事实上,不仅仅是麻衣,在场所有的女孩子,都露出了如出一辙的被惊艳到了极点于是雌激素和荷尔蒙一同沸腾起来的神情。

“晴子你居然没有和我说你哥哥是那天晚上我们惊鸿一瞥的极品大帅哥!!!”

麻衣喜出望外地冲过来,招呼着我和中也坐下。

一般而言,长得太漂亮的男生虽然很招女孩子们喜欢,但是往往会引来男孩子们的嫉妒。

然而在这一点上,无论是太宰还是中也似乎都有着独特的气场——让女人雌伏,让男人臣服,那样的气场。

我眼睁睁看着刚才吊儿郎当把脚翘在桌面上吸着电子烟吞云吐雾的男生,在中也坐在他身边后,默默的把脚放了下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来另一根电子烟,殷勤地递给中也,下意识的还是以双手捧着的姿势递过去的:“哥,抽烟吗哥?怎么称呼您啊?”

……所以说气场这种东西就是很玄。不愧是做高管的!就从来没人对我用敬语呢!

在与人客套周旋上,这一点不得不承认,相较于无可挑剔的太宰,中也是我行我素那一类人。

他今天明显处于不想并且不屑于客套的心情中,淡漠地睨了那男生一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烟盒:“我不抽电子烟。”

我趁着他点燃自己那支Marlbr的功夫,悄悄挣脱了我们十指相握牵着的手。

他抬起眼睫看了我一眼,我对他微笑着比了一个口型:哥哥。

他溢出一声嗤笑,却没说什么,漂亮锋利的眉眼在星火明灭的烟雾间若隐若现。

“做个自我介绍吧?怎么称呼你呀?”其中一个在场似乎还是单身的齐刘海女孩子酒酣耳热的对着中也说。

话筒被递到了中也的手里,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等着我的‘哥哥’介绍自己,包厢里的每一个目光都汇集到了这个耀眼的人身上。

中也漠然垂着眼,他的眼睛藏在帽檐的阴影下看不清晰,唇角的笑容有种漫不经心的漂亮。

“我的名字不重要。”

一个极其冷漠而敷衍的回答。

他倦懒地咬着烟蒂,一抹猩红明灭,烟雾缥缈让人看不真切。

……我再次对天发誓,我以前,以后估计也再也不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不重要。

真有你的啊中原中也。

那个女孩子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她涨红了脸,试着找补场子:“啊……那、那你是做什么的呀?”

中也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用碾碎一只蚂蚁那般轻柔却冷酷的力度,摁灭了星火点点的烟蒂。

我在他开口前把话筒拿过来,迅速在他让场子彻底尴尬起来之前替他回答道:“他在一家港口进出口贸易公司做高管啦!”

他意味不明地瞥了我一眼,没有开口反驳。

我都能想象出来他要回答什么了:我做什么不重要。

这股子倨傲·目中无人的劲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别以为你是高管就了不起了啊哥哥,我已经知道你得罪了Prt Mafia的人呢!肯定是你太嚣张了的原因!我在心里腹诽着。

我微笑着不动声色戳了戳中也的腰,他嗤了一声算是做答复。

“哇,不愧是晴子的哥哥,也是这么厉害呢!”绘美理打着圆场,似乎最后出来打圆场的永远都是绘美理:“现在我们多了一个人,米娜桑想要继续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那个似乎对我怀揣着异样心思的斜刘海男生第一个出声:“玩,当然要玩了!”

酒精上头后的大学生们一点也不想上幼儿园的车,只想把车开上不回头的博士后高速公路。

我十分庆幸这几轮没有到我或者中也,因为被无论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是十分的……无法形容,比如说——

——你最喜欢哪个姿势?男上位还是女上位?

——你有没有偷偷出过轨(精神出轨和□□出轨都算)?

——除了床上,你和对象还在哪儿做过?车震?厅震?野战?

然后我震惊的发现在场里居然有女孩子拍过A/V,有男孩子做过男公关!还赚到了一辆玛莎拉蒂的钱!!

都是狠人啊!都是深藏不露的狠人啊!我这区区的狗血玛丽苏的作家身份真的算不上什么啊。

而我中也哥哥的反应……全程都十分的,耐人寻味。

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冷漠,到后来的似笑非笑,偶尔眼神交汇的一瞬间我几乎都能读出来他的嘲讽意味:你每天都在和这么一群朋友打交道?

……不是的哥哥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一个纯洁的单纯的好孩子。

但是我们大学生们可能也许有的时候就是……

他意味不明地笑着,低头把玩我的手指。

在万众瞩目的隐秘期待下,终于轮到了中也。

很遗憾,这次出问题的还是我那个不怎么着调的朋友麻衣。

麻衣开口以前有个女生迈着小碎步跑到麻衣身边,趴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而后麻衣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中气十足地问出口:

“那么请问,晴子的哥哥大人,您认为,在座的哪一位异性可以成为你的性幻想对象?”

这句话问完以后,男孩子们第一反应是下意识瞥了一眼我,而后又瞄了一眼刚刚那个女生。

仅仅只是论外表而言,那个女孩子是和我不同类型的好看。

春樱,好像是她的名字。而她的确也和这个名字一样,妩媚娇美。不像我,总是给人以一种纯欲绿茶(婊)的感觉。

“那肯定是春樱了吧?”一个男生小声嘀咕。而春樱也恰到好处露出了娇羞的神情。

我……我有点不开心了。说不吃醋是不可能的!但是打碎了牙只能默默往肚子里咽。毕竟提出来假装他只是我哥哥的,是我自己。

我似乎听见他低声嗤笑了一声,说了声:“真无聊。”

“我从来不会浪费时间去幻想这种事情。”中也冷漠地回答,将那个女生无视的彻底。

另一个男生笑嘻嘻地起哄:“那就假如呗,假如晴子的哥哥大人有这么一个性幻想对象嘿嘿。”

麻衣也笑眯眯地说:“人类都会想和自己爱的人□□嘛,没有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

他嘲弄地看了一眼众人,缓缓握住了我的手:“喂,你们不会以为性是爱吧?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性不是爱。拥抱不是爱。接吻不是爱。”

他这样冷漠的,倨傲的,居高临下地说着。

——“你们这一群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的蠢货。”

我似乎明白了他想说什么。

这些都只是爱呈现的形式之一,同样也是“喜欢”呈现的形式之一,是“好感”却呈现的形式之一,是欲望放纵的呈现形式之一。

它们唯独不是爱无法被撼动的佐证之一。

他的手穿过我黑色的长卷发,一触即离的吻轻轻的落在了我的唇角,像许多个瞬间。

脑海里忽然闪现了一句话。

——爱是想要触碰又收回的手。Lve is a tuch yet nt a tuch.

在周围似曾相识的倒吸一口冷气的震惊吸气声中,他的掌心摩挲着我的面颊,暧昧的,温柔的,像哥哥,像情人,像爱人:“我当然——永远只爱我亲爱的妹妹。”

麻衣瞳孔地震地看着我们:“你们……德国……骨科?!”

神TM德国骨科。

我假装我们只是平时嬉戏打闹的兄妹那样,将他低马尾的发尾缠绕在指间,低头嗔笑道:“好啦好啦哥哥我也爱你,不过爸爸妈妈肯定还是希望你早日替我找个嫂子的啦。”

“抱歉我哥哥他这个人,咳,金牛座的男人你们懂,人有时候就是比较容易钻牛角尖啦。”

说着,我咬牙切齿地对他耳语道:“我亲爱的哥哥,和我,出来一下!”

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我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拉到了包厢门外。

他一只手被我拉着,另一只手无所谓的插在口袋里,一副漠然又倦懒的模样。

一直走到门外,我才收回僵了的假笑。

我生气的摘下他的帽子,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不是说好了要假装只·是我的哥哥吗?哥哥这样不给面子我会很难看的!”

他用冷酷而玩味的语气开口:“妹妹。”

他这样唤着我,却欺身向前搂住了我的腰,轻钳着我的下巴,将我轻靠在冰冷的墙上:“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妹妹。”

“你是要我若无其事地看着你和别的男人调情?和别的男人十指相握对视10秒?听着别的男人承认你是他们的性幻想对象?然后再无动于衷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听到?”

那股冷冰冰的口气是如此咄咄逼人,像出鞘的刀直逼我的咽喉。

他扯出一抹冰冷的嘲讽的笑:“一想到你和别的男人辗转欢愉,别的男人,同我一样,见过比狐狸还要放荡的你——”

我看见愤怒的火焰在他眼底冲天而起,肆虐燃烧一切。

是手持火炬的我亲手点燃了这场焦热灾祸。

那么也该由我来熄灭。

我回抱住他,安抚着他暴动燥热的神经,而后轻轻的吻上了他的眼睛。

就像之前有人轻轻的吻上了我的眼睛。

“我爱你。”

我温柔地说。

在混沌扫射的霓虹灯下,在摇滚乐敲击着心弦的嘶吼和鼓点声里,我第一次对他说,我爱你。

于是漫天弥散的火光就这样安静的、悄然的、被一句温柔的‘我爱你’,熄灭了。

“笨蛋。”他低声笑了。

而不放心推门而出的麻衣,一眼看见的就是我和中也正以极尽亲密的姿态相拥。

手机从她手里‘啪’的摔落。

“你们,居然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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