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一戊丁脑海灵光闪现。
一下子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曾经危难之时,关爱过他的大恩人。
当记忆的闸门一旦拉开,思绪的潮水就汹涌奔腾地拥来。
并且越想越像,欣喜之情油然而生。
此时此刻,他实在难以言表心里到底有多么的高兴;
屈指算来,已经一别就是十多年了。
如今。
自从养母驾鹤西去后,毕竟在这个尘世上,他就只有与她们祖孙俩,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了。
也不知当年体强身健,智圆行方的老奶奶,她的身体是否还康健如初?
那天真无邪,可亲可爱,像一只无忧无虑小野鹿的尕妹子,肯定应当长大出落得水淋淋了?
她在小木屋的竹坑上所精心喂养的野山蚕,到底规模已经发展有多大了呢?
还有那只绝顶通人性的小黄奶狗崽,想必早已虎虎生风地叱咤山林了吧!
一戊丁浮想联翩,正沉浸在过往一点一滴的美好记忆之中。
突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就一时面容变得大惊失色,更是神情越发不能自己。
谁能想到,就在他陶醉于无限喜悦之际,他骤然间回过神来,觉察到那前来到访的不速之客是神识呢,这将意味着什么?
于是,他心里就像油锅里溅进了几滴凉水——炸开了锅,一下悲催开来,说什么都不情愿了,赶忙矢口否认。aosu.org 流星小说网
再也不愿相信,刚才所发生的一幕是真的,更与自己记忆中的老奶奶八杆子都打不着。
岂知,他越是想竭力回避,潜意识却有意跟他过不去似的,偏偏就在是是非非之间来回摇摆不定。无论他怎么努力去说服自己,都欲罢不能。
顷刻间,过往那难忘的一幕,就如脱缰的野马奔腾一般蹿上心头......
那是十多年前。
也就是一戊丁刚拯救天蚕姑娘喜妹的那会儿。
这年。
锦绣国祸不单行。除了爆发黑死病肆虐外,还遇上了百年未见的大旱。
天上的毒日头公公没完没了,从早到晚火力全开,直晒得田地一片龟裂。
周边的庄稼、桑树林子,都几乎干渴枯死殆尽。
放眼看去,满目焦脆,撒了遍地的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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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沟壑低洼之处,侥幸仅存有一丁半点绿,也都被那些铺天盖地的蝗虫“洗劫”一空,只留下一些光秃秃的树枝孤零零地哀怨伫立着,像悲惨的世界控诉着血泪斑斑的心事。
为了喜妹的一日三餐,一戊丁只好奔走四下寻讨桑叶。
每日从早到晚,一路遍处寻寻觅觅。
一日,在一个僻远山村的水塘边,总算看到一棵巨大的古桑树还吐着几许绿。
一时间,让他欣喜若狂,就兴高采烈地上前毕恭毕敬地讨取。
在他心里,就报定一个念头,只要能给摘取到一点桑叶,暂解眼下无米之炊,帮喜妹度过一劫,就是自己当龟孙子也心甘情愿。
谁知,那桑主人是一个乖僻邪谬的秀才。
任一戊丁好说歹说,就是死活不愿松口。
被逼无奈,他只好扑哧一声双腿跪地,声泪俱下苦苦怏求。
可那鬼怪秀才见了,不仅不生出半点怜悯之心,反而火冒三丈。
阴阳怪气地嚷嚷道:
“山娃儿不知高低,那可是俺家门前的风水宝树,岂能够随便动得呢?”
愠怒之下,还不忘之乎也者地嚷嚷吟开:
“今朝五月正清和,榴花诗句如禅那;”
“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需多。”
鬼怪秀才吟罢,还煞有介事地声称:
“多乎哉,不多也。”
“若是采摘桑叶了去,不就让根树都暴露在毒日头下,那桑还咋能活呢?”
......
秀才的吟诗作赋,一戊丁似懂非懂,但那一番奇谈怪论,却让他哭笑不得。
心想,若是一条老牛,即便拉到巴黎打转又如何?与这般四体不全,五谷不分之辈多求无余。
可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他知道,自己仅有的一点希望都彻底地破灭了。
刹时,脑袋轰的一声,宛如天打雷霹。定了定神后,不禁耿耿于怀,一股无名之火就猛猛地串了上来。
当晚,月儿已升高,大地万籁俱静。
一戊丁开始蹑手蹑脚地行动了。
可待他刚刚靠近桑树时,哪知古怪秀才已观透他的心思,预先早有防范。
当听到门前动静,就从院内放出一只牛高马大的看家狗,像一股黑旋风,凶神恶煞似地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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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还没待他完全反映过来,就被这畜生狠狠地逮个正着;
幸亏他急中生智,顺势往斜坡上打了几个翻滚拼死挣脱。
还没待立足稳,眼看恶犬又扑上来了,他只好不顾一切,纵身一跃跳下几丈高的沟壑,才好不容易甩掉恶犬的纠缠。
虽然小命是幸运地拣回来了,可小腿肚已被恶犬生生地撕去一大块肉,待一瘸一拐地逃出村口,才感觉到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疼痛。
实在迈不开脚步了,他就无奈地停靠在路旁的石崖下,掀开裤角看了看,只见一条右腿都已经血肉模糊得不成样,几个深深的犬牙血流如注。
之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原来,刚从古怪秀才家离开后,一戊丁心想喜妹就快要断粮了,顿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他心知肚明,这方圆几十里之地都寻遍了,除此之外已无处可行。
便咬牙切齿,怒目圆睁狠狠地道: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喜妹饿死吧?”
“难道大活人还会被一泡尿憋死不成?”
“再也不能坐以待毙!”
“使口不如自走,求人不如求己。”
于是乎,万般无奈之下,他骤然萌生了一个念头,为了喜妹不妨冒天下大不韪做一次窃吧,即便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这么打定主意,他便铤而走险。
到达村口后,就暗渡陈仓虚幌一枪,觅一个避静处藏起身。
后来,他拜在终南山了空老道门下,就曾气忿忿地把古怪秀才不近人情一事,一五一十地向师傅道过。
原以为,了空师傅会抨击一番古怪秀才麻木不仁。
哪知,了空老道听罢不以为然,还为古怪秀才开脱道:“情有可原!”
一戊丁一脸懵。
见徒儿有些不解,了空老道诲人不倦地讲了一个民谚故事:
曾几何时,宋王朝举办过绘画高试,汇集天下画师于一堂,皇帝老儿出题曰:“万绿丛中一点红,动人春色不须多。”
结果一举子画师挥毫,仅三笔两笔下去就位列第一。
他画的是什么呢?
就是丛林中有一小楼,楼上有一凭栏美女,唇上涂有一抹姹红。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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