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追上

林冲摇头道:“若是他二人别有图谋,故意将你女儿掳了,又再放回,借以亲近你左家呢?”

左空道:“断然不是。小女当初被掳,那两个贼人虽然黑衣蒙面,身形上却是一个高瘦,一个魁梧;不似二位公子这般。”

岑含含笑道:“一个高瘦,一个魁梧。杨兄还猜不出是谁么?”

林冲脱口道:“林家兄弟!”

岑含与乐心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林冲忽起身朝二人拱手一揖道:“杨某大意不查,冤枉好人,在此赔罪了。”看得红衣少年连同身后数人均是一愕。

岑含笑道:“杨兄不必如此,你也是受贼人所欺,此番化干戈为玉帛,理当高兴才是,何不交个朋友?”

林冲笑道:“说得是,还不知三位高姓大名?”

岑含笑道:“在下岑含,这是我师姐洛飞烟,至于那位么,还是让他自己说罢。“

乐心笑道:“就你花花肠子多,我叫乐心,喜怒哀乐之乐,心无挂碍之心。”

林冲点头道:“好名!”说罢一指身后红衣少年道:“这是城东江家的江天络公子,与我从小便是好友,至于这几位,是我的家仆。”

乐心道:“原来是‘惊鸿一剑’的公子。”

岑含笑道:“江兄剑法果然精妙,若非岑某躲得快,只怕要挂彩。”

江天络脸一红道:“岑兄功夫才是精妙,我那一剑原本志在必得,不想你轻描淡写便避了开去,佩服!还有这位乐兄,莫不是那位前阵子打遍洛阳名宿的少年高手?”

乐兄挠头道:“见笑了。”

林冲道:“难怪我听着这名字有些耳熟,原来如此!乐兄不愧少年高手之名,杨某出尽全力也是奈何你不得。”

乐心笑道:“杨兄说笑了,我也是奈何不得你。‘落羽惊风’果然名下无虚。”

见岑洛二人一脸疑惑,便解释道:“杨家这位前辈聪明绝顶,创了无数精妙功夫,武林公认得其一鳞半爪者便足以驰骋天下,人言‘杨门落一羽,惊起百丈风’,便是这‘落羽惊风’的由来。”

岑含点头道:“原来如此。岑某久居山野,倒是让杨兄见笑了,不知这位杨前辈大名?”

林冲道:“家叔讳随,字忆之,素以字行。”

洛飞烟道:“六仙之中,除却耶律玄和忆之先生,不知剩下的四位是何方神圣?”

林冲见她明眸流转,只觉美艳不可方物,不禁脸微微一红,清了清嗓子道:“除却家叔和天山那位‘法通阴阳’,剩下的,一位是“纯阳神剑”吕道长,一位是‘六道兵圣’晋王李存勖;一位是“墨者仁心”墨大侠;还有一位最为神秘,号称‘神佛皆杀’,江湖人不知其真面目,只知这人姓朱,乃是大梁皇室中人。”

乐心笑道:“可惜无甚机会领教这几位的功夫,不过今日跟杨兄这场架,倒是多少了了些许遗憾。”

林冲正色道:“乐兄万不可如此说,崇义功夫不过得我叔父十之二三。家叔曾明言,六仙各有所长,但论功夫,只怕纯阳道长和天山那位高出一线,这两人三十年前便已无敌于江湖,如今更是深不可测。朱家那位太过神秘,剩下二人家叔十年前交过手,不相上下。如今么,却是不得而知。”

一提及耶律玄,岑含不禁回头瞧了一眼洛飞烟,见她低头不语,心下不禁有些惴惴。

忽地想起一事,道:“不知能否劳驾杨兄查查林家兄弟行踪?这俩人此番诡计不成,想必不会善罢甘休,不如先发制人。”

林冲冷笑道:“岑兄便是不说,杨某也必追查到底。我倒要看看,这两人拿我杨家消遣,却是问哪个借的胆子?”

岑含点头道:“一切小心。”

林冲笑道:“多谢,若有消息,不知如何通知三位?”

乐心笑道:“遣人来此处通知便好。”

林冲拱手道:“既是如此,杨某也不便耽搁,先行告辞。”

说完连同江天络与一众家仆离去,一时只剩岑含三人与左氏父子。

乐心忽转头道:“左神医,乐心求你件事。”

左空摆手道:“恩公哪里话,但有吩咐直说无妨,老朽怎当得这一个求字。”

乐心笑道:“也罢,我也不矫情。这两位是我朋友,初来洛阳人生地不熟,想在你医馆帮忙求个安身立命之处,不知你意下如何?若不方便,也不强求,你直说便是。”

左空捻须道:“不知二位会些甚么?”

岑含道:“岑某略略学过一些行针之术,我师姐会一些制药之法。”

左空眼睛一亮道:“哦?不知左某可否一试?”

岑含微微躬身道:“还请左夫子指教。”

左空微笑道:“岑公子无需客气,且随我来。恩公和这位姑娘请在此稍候片刻。”说罢命家仆奉茶,自己领着岑含出去了。

乐心道:“不知道这左神医搞甚么名堂?”

洛飞烟略一思忖道:“想必是用外面的病人考较岑含罢。”

乐心笑道:“那可不得了,万一岑含一个失手,岂不砸了他家招牌?”

洛飞烟啐他一口道:“就你乌鸦嘴。我看这左夫子为人颇为谨慎,只怕也不会贸然让岑含下手。”

乐心摸摸鼻子道:“却不知他如何试法。”

洛飞烟抿一口茶,淡然道:“等着不就知道了?”

乐心调笑道:“你这说话口气倒挺像岑含。”

洛飞烟横他一眼,自顾自喝茶。

不多时,左空领着岑含又回到内室。乐心笑道:“结果如何?”

左空点头微笑道:“我以三病人就地考较,岑公子对答如流,而后下针,针到之处无不立现实效。”

岑含微笑道:“所幸这三位均是小疾,故而并未出丑。”

左空道:“岑公子过谦了。行医救人乃关乎他人性命,故老夫不得不考较一番,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岑含摇头道:“将心比心,岑某也必当如此,以后还需多向夫子请益。”

乐心笑道:“如此说来,是通过了?”

左空笑道:“正是。今日我便让家仆腾出一间客房来,二位权且住下。月钱二两,明日便来医馆,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岑洛二人脸一红,岑含干咳一声,道:“多谢夫子,岑某感激不尽,只是烦劳再腾出一间房来,这位姑娘是我师姐,并非……”

左空一愣,笑道:“老夫唐突了,我让家仆收拾两间客房出来。”

自此岑洛二人总算找到落脚之地,第二日岑含便以行针之法给人治病,洛飞烟则配药相辅。岑含针法精到,洛飞烟的所制九转丹也是颇具神效,半月下来,竟也在洛阳城中有了几分名头。

时人皆知城中左氏医馆不仅有两位左神医,还有一位银针妙手和一位制药高手。只看得左氏父子都暗暗称奇。

岑含更是一有闲暇便向左氏夫子请教,左家家学渊源,见解独到,使岑含大受裨益,不仅医术一道。

乃至养生之道,都是耳目一新。

左空更是以自身经验将九转丹作了一番改良,改良之后,配制更易,药效却是更进一步。

这一日,医馆中病人不多,岑含闲来无事看医书自娱。

正自入神,忽见一个老道扶着一老妇人进来,一经询问方知这老妇人因身染疾患被子女抛弃,以致只能在街边等死,被这道士所救,便先来医馆看病,再作计较,只是身无分文。

岑含见状,二话不说便行针治病,直忙了半个时辰方才收针,却见一旁伙计面现难色,微一寻思。

便将自己的月钱拿了一些出来以作老妇看病之资,而后又亲自给老妇人配了药。那道士在旁看着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只是目光赞许。

岑含心中担忧,询问如何安置这老妇人。却听老道笑道:“施主宅心仁厚,来日必有福报,贫道先行道贺;至于安置之事,贫道自有叫他家中子女恪守孝道之法,施主无需多虑。”

说罢便扶着老妇人走了。岑含回屋细想,只觉此事蹊跷,待欲出门追问,却早已不见那道士和老妇踪影。

直到三日后,那老妇领着儿女上门道谢疗疾救命之恩,岑含方才心惊,问及老道士落脚何处,却是无人得知。

却听老妇儿女皆称其为老神仙,心知遇到高人,这人若有意隐藏,自己怎么也是寻他不出的,唯有作罢。心想若有缘分,必有再会之日。

如此过了十余日,仍无那老道消息,便也渐渐不去在意,照旧行医治病度日。林冲与乐心各自明察暗访月余,对林家兄弟行踪仍是一无所获。

几人商议之下,都觉林家兄弟多半已遁出洛阳,若大海捞针,怕是徒耗心力,便提出由林冲派人暗中留意察访,各人静观其变。

之后日子颇为平静,岑含也趁机随左空深造歧黄之术,得益颇丰,加之乐心不时来医馆,日子一久,渐成莫逆之交。

这一日,乐心照旧一大早便来医馆,却匆匆被左空请了进去,出来时正巧岑含得闲,却见他颇有些愁眉苦脸,不禁诧异,笑道:“你摆个苦瓜脸作甚?有谁欠你钱么?”

乐心眼一瞪,随即就泄了气,道:“若是有谁欠我钱便好了。”

岑含皱眉道:“你缺钱?”

乐心挠头不语,踌躇半天,看看周遭无人,便支支吾吾交代了。

原来左家感念他救女之恩已久,左大小姐更是芳心暗许,方才左空将他请进去,竟是欲招赘为婿,乐心一时愕然。

半天怔怔说不出一句话,左空只道他脸皮薄,便送他出来,让他考虑几日再作答复。出了门乐心方才反应过来,不禁头大如斗。

岑含故作沉思状,喃喃道:“不知这左大小姐长得如何?”

乐心摇头道:“这左大小姐虽不及你师姐,但也是洛阳城中出

了名的美人儿,上门求亲的世家子弟都踏破了门槛,却不知撞了甚么邪看上我这粗人。”

岑含一拍大腿道:“着啊!洛阳名门,又是美女,还不嫌弃你,这等好事都让你撞上,这便宜女婿不做岂不是瞎了眼?”

乐心一时气结,瞪眼道:“那我让给你,你去!”

岑含笑道:“我倒是想啊,可惜人家看上的是你,换了我不灵。”

乐心急道:“平日里当你兄弟,你不帮忙也就罢了,怎在一边说风凉话。”

岑含笑道:“好罢,不逗你便是,我只一点好奇,这事确实不坏,为何你如此不乐意?”

乐心叹口气道:“我也知此事不坏,但我乐心堂堂七尺男儿,二八年华正是建功立业之时,岂可沉迷温柔乡?何况我对那左大小姐也确无男女之情。”

岑含啐道:“前面那是屁话,大可成了亲再去建功立业。后面说的倒还勉强靠谱,这男女之事,确实强扭的瓜不甜。”

乐心连连点头道:“是了是了,正是如此。”

岑含瞟他一眼,皮里阳秋地接道:“不过么,兴许也能日久生情。”

乐心急道:“你到底帮谁!”

岑含摆手笑道:“慢来慢来,我自是帮你。你若打定主意,便推脱说已有妻室,只是在老家不曾出来,等你建功立业回去光宗耀祖便是。只是可怜了左大小姐对你一片痴心,如此做法,有些作孽。”

乐心笑道:“跟你认识这么久,倒不知你有这些花花肠子,此法甚好,便这么办,这左大小姐才貌俱佳,自是不愁找不到如意郎君,何必跟着我这粗人吃苦不是?”

岑含轻轻叹口气,喃喃道:“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乐心皱眉道:“你说甚么?”

岑含道:“说你长得挺俊,不跟这左大小姐配一对真是可惜。”

乐心笑道:“不可惜,找个德才兼备的世家子弟不比我强百倍?何必在我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忽地想起一事,道:“你师姐呢?今日怎的都不见她人影?”

岑含微微皱眉道:“是有些奇怪,平日里这会儿早应该出来了,莫不是在药房?”

二人一路走到药房,却不见洛飞烟,询问之下,伙计却说洛姑娘今日尚未来过。

乐心怪道:“莫不是病了?”

岑含心中隐觉不妙,径自转到洛飞烟房前,只见房门禁闭,敲了几下门,却不见里头动静,不禁大声道:“师姐,你在里面么?”

如是叫了数次,仍毫无动静,岑含焦躁莫名,按着门的手掌忽一吐劲,将门弹开,只见屋内空无一人,摆设却有些许凌乱,桌上放着一张纸条。

岑含拿起一看,不禁心跳加剧,步子一动,箭一般蹿了出去,乐心措手不及,忙拔步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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