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平南侯府门前停了下来。
赵连娍抱着小葫芦下了马车,便见父亲赵廷义正在大门内焦灼地跺步。
“父亲!”赵连娍眼圈不由红了,哽咽着唤了一声。
上辈子,她嫁给朱曜仪没几日,边关便起了战事,父亲和几位兄长带兵去边关,就没能再回来,她至死都没能再见父亲和几位兄长一面。
眼下,再见到威风凛凛的父亲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她岂会不激动?
“娍儿。”平南侯唤了一声迎出门去,瞟见门口的马车,脸色骤然变了:“你果然和那个杀神扯上了干系?”
他接到朱曜仪派人送来的消息后,便派人去接赵连娍回来,不料却走空了。正在担心之间,见赵连娍母女二人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只是看到李行驭的马车,再看看赵连娍嘴唇上脖颈上的痕迹,他还未来得及欣喜便又陷入担忧之中。
“外祖父,要抱抱。”小葫芦摊开两只小手,瑞凤眼弯成了小月牙,嘻嘻扑向平南侯。
她不要让外祖父凶阿娘的。
“好,外祖父抱。”平南侯对着可爱的小外孙女,脸色顿时柔和下来,将小小的人儿抱进怀中,宠溺地轻蹭她额头。
小葫芦也和他亲,抱着他脸亲了一口,奶声奶气地撒娇:“外祖父不凶阿娘好不好?”
平南侯爽朗地笑起来,点了点小葫芦的鼻尖:“你这个小人精!”
赵连娍看着祖孙二人亲密无间,也禁不住鼻子泛酸。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父亲都是极疼她的,单单是不顾世俗将小葫芦带回来养起来的举动,便已经是举世无双了。
可惜,上辈子她浑浑噩噩,没能保护好父亲和家族,更别提尽孝了。
好在一切都重新开始了,这辈子,她不会再给歹人任何机会的。
“到底怎么回事?”
平南侯与小葫芦嬉戏了一会儿,将她交给下人带去园子里玩,这才转向赵连娍,面色又郑重起来。
“父亲。”赵连娍挽着他前行,试探道:“倘若女儿说,一切都是宁王的奸计,您会信女儿的话吗?”
平南侯皱眉,叹了口气:“娍儿,我知道你心里没有宁王。
可这婚事已经定下多年,又是圣上赐婚,你想退亲谈何容易?
更何况你有了小葫芦,宁王分毫也不介意,仍然对你一往情深,满帝京谁不知道宁王对你的情意?又有多少闺秀羡慕你能得宁王的爱慕?你这孩子就知足吧。”
“父亲,你们根本不知道宁王的真面目。”赵连娍新月眉蹙起:“他压根儿不是爱慕我,他是看中了您手中的兵权。”
“胡说。”平南侯反驳道:“这桩事情,为父替你试探过了,去年我对圣上说交出兵权颐养天年,圣上许了,宁王不还是如同从前一样对待你的吗?”
“那他也是有目的的。”赵连娍眉头拧得更紧:“父亲先别说这个了,李行驭恐怕不好打发。”
去年确实有这回事,当时朱曜仪是如何想的,她并不知晓。但无疑他通过那件事获得了她父亲的信任。
至于提起李行驭,完全是为了拒绝父亲再提朱曜仪。
“为父也知你心性高,当初就看不上宁王,如今小葫芦的身世不弄清楚,你恐怕是更不愿意了。”平南侯劝道:“可俗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小葫芦一天一天大了,你不能总这样下去吧。
李行驭那里,为父会去找他讨个说法。”
“父亲,您别去找他。”赵连娍不由焦急:“倘若换个真心待我的郎君,我愿意与之结为连理的。”
李行驭哪是他们家能惹得起的?父亲若是去了,保不齐会出什么事。
她说的也是心里话,流落在外的情形她忘干净了,这么久也没有人寻上门来,她猜着,要么对方死了,要么对方是个负心汉,左右她是没什么指望了。
若真有个人愿意真心待她和小葫芦,为了让家人安心,她也不是不能嫁。但这个人绝对不能是朱曜仪。
平南侯正要说话,对面一个身段丰腴的妇人步履匆匆而来:“娍儿,你可算回来了,快去你祖母那看看,你祖母又闹着要将小葫芦送人呢!”
“二娘。”赵连娍唤了一声,迎上去:“祖母又要做什么?”
来的这妇人,是赵连娍的二婶娘彭氏,她出身于商贾之家,为人爽朗却也精明,但她向来是极疼赵连娍的。
赵连娍想起她上辈子被乱刀砍死的惨状,心中不由一痛。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祖母。”彭氏拉着她的手便往回走:“她总觉得是小葫芦耽搁着你才不想嫁给宁王,这几年不是时不时闹着想着将小葫芦送出去吗?
今儿个这个是从八品的承务郎家,夫妇二人成亲七八年还没孩子,如今要外放赤县,山高水远的,你祖母说小葫芦跟着去,人家不知道她不是亲生的,对你对孩子都有好处。”
彭氏说着连连拍她的手背,焦急不已。
赵连娍加快了步伐,忽闻园子中传来小葫芦的哭喊声。
“不要,放开我,我要阿娘……阿娘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