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回

吟诗比试进行到五十进二十时, 小苏轼落选了,宋嘉树闯进了前二十。

在五十进二十的比试上,宋嘉树对答如流, 没有出现过任何卡壳的情况。从始至终, 他表现的非常游刃有余,非常的轻松。有的时候, 考官刚说出几个字, 他就能立马答出。他的精彩表现,让全眉州城的人赞叹。

接下来是二十进十的比试,难度会增加很多。之前所有的比试,都是考官出上半句或者下半句诗词,让参加者答。而二十进十时,考官只会说出几个字, 让参加者补完整句诗词。这不仅考参加者的诗词量, 还要考他们应变能力。

参加二十进十比试的人都是学子, 只有宋嘉树一个小孩子, 而且还是一个没有正式启蒙读书的孩子。这是吟诗比试举办以来, 第一次有年幼孩童闯进前二十。就算宋嘉树最后闯进前十, 又或者没有夺魁,已经不重要了。他早已成为眉州城百姓心目中的神童。

两日后,二十进十的吟诗比试在眉州最大的酒楼举办。这次的考官,竟然有眉州知府。

之前的吟诗比试, 眉州知府并没有出席, 更别说当考官。往年,只有十进三的时候, 知府才会出席当考官。今年却提前了, 主要是因为宋嘉树这个小神童。

如果宋嘉树是名副其实的神童, 对眉州知府来说是一件好事,这不仅是他的“政绩”,还能为他博取一个好名声。

其实,每年很多地方都会冒出神童,眉州城也不意外。这些年来,眉州城每年都会出现一两个,甚至好几个“神童”,但他们并不是真正的神童。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神童”出现?是因为当地衙门会有奖励,而且奖励很丰厚。如果你是真正的神童。第一:读书不用愁,会有很多先生或者书院抢着教你。第二:读书的费用不用愁,先生或者书院不仅不要你的束脩,甚至还会给你钱。第三:当地的官员会把你当做“宝贝”,会奖励你很多东西。第四:官员会把你推荐给朝廷,朝廷得知后会召见,让你直接参加殿试,又或者让你去翰林院。第五……

成为神童会有很多好处,所以这些年不少人把自家的孩子伪装成神童。可惜,这些年来,眉州没有出现真正的神童,其他地方也没有。

如果今年眉州城真的出现一名神童,这对眉州知府,甚至对整个眉州城来说都是好事。

眉州知府出席做二十进十的吟诗比试,为的就是亲眼确认宋嘉树到底是不是真的神童。

如果宋嘉树没有成功进入前十名,眉州知府暂时不会封他为“神童”。如果宋嘉树成功地进入前十,眉州知府会密切注意他,但暂时也不会举荐他成为神童。

眉州知府没有见过真正的神童,但是他知道真正的神童应该跟本朝的晏太傅小时候一样。

如果宋嘉树成功地夺的吟诗比试的魁首,眉州知府会立马封他为“神童”,并且写劄子到汴京,向官家推荐他。

其他的考官知道眉州知府打的什么主意,他们乐见其成。不过,就算宋嘉树没有进入前十,他们这些人也想收宋嘉树为学生。

一个四岁的孩童能熟背几百首,甚至上千首诗词,这天赋何等惊人。只要好好教导他,他日后一定能考中进士,说不定还能考中状元,或者榜眼,又或者是探花。

等二十进十的吟诗比试结束后,几位考官决定跟宋嘉树和他的家人谈谈,收他为学生。

二十进十的比试还没有开始,酒楼早已坐满了人,就连酒楼外都挤满了人。

宋嘉树跟其他十九位参加者先向各位考官行礼,接着轮流上台答题。他是所有参加者中最小,自然是最后一个上台。

轮到宋嘉树上台时,酒楼里和酒楼外围观的人都发出欢呼声,纷纷鼓励他。

在宋嘉树答题前,眉州知府先问了他几个问题。问他平日里看不看书,看什么书。除了诗词,还会不会背其他的书。

宋嘉树站在台上,丝毫不紧张,镇定自若地回答眉州知府的问题。

“我平日里还看《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尚书》……”他把他看过的书都说了一遍。

眉州知府和其他考官都非常吃惊。他们没想到只有四岁的宋嘉树居然读了这么多书。

“小郎君,你才四岁就看了这么多的书,你几岁开始读书的?”

宋嘉树奶声奶气地答道:“一岁多。”

一听他一岁多就开始读书,在场所有人都一脸震惊。

眉州知府不太相信,“小郎君,我可以先考考你几题《论语》或者《孟子》的内容,可以吗?”

“可以啊,你随便出。”宋嘉树自信满满地说道,“我不怕的。”

大家都被他这副信心满满的样子逗笑了。

眉州知府思索了下,开口出题道:“君子不重则不威……”

宋嘉树立马答道:“这是《论语》里的内容,下一句是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

“答得好。”眉州知府继续出题,“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

宋嘉树没有任何迟疑地说道:“这是《大学》里的内容,下一句是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他把这段内容全都背了下来。

眉州知府的面上露出慈善的笑容,接着出题:“君子之道,辟如……”

宋嘉树软糯糯地答道:“这是《中庸》里的内容,下一句是《诗》曰:妻子好合……”

眉州知府又出了一题《孟子》里的内容,宋嘉树一字不差地答了出来。

听完宋嘉树的答题,眉州知府和其他考官彻底相信他是真的读了《论语》、《孟子》等四本书,而且是真的熟背。

四岁的孩子竟然熟背《论语》等书,这……不是神童是什么。

眉州知府强压着涌上心头的狂喜,面上装作镇定地说道:“宋小郎君,接下来要考你诗词,你做好准备了吗?”

“早就做好了,你们放马过来吧。”宋嘉树用最软萌的语气说最嚣张的话,逗得全场人都笑了。

先是眉州知府出题,出的是《诗经》里的内容。宋嘉树对答如流。

其他考官没有徇私,公平公正地出了题。这些题目都非常难,但没有难住宋嘉树。

二十个人中,只有宋嘉树从头到尾,非常流利地答对。

当他答完,在场所有人都鼓起掌来,为他欢呼喝彩。

等二十进十的比试结束后,其他考官也想考考宋嘉树关于《论语》或者《孟子》等书的内容。

被要求加考的宋嘉树,很乐意。

其他考官轮流考宋嘉树,他都一字不差地答了出来。最后,他免费赠送背诵《大学》。

眉州知府和其他考官对宋嘉树称赞不已,并祝福他在接下来的吟诗比试中获得好成绩。

吟诗比试还没有结束,眉州知府暂时不好封宋嘉树为神童。他决定不管宋嘉树能不能再吟诗比试中获得魁首,他都要封这个孩子为神童,然后把他举荐给朝廷。

二十进十的吟诗比试结束后,宋家变得门庭若市,这让史湘玉又高兴又烦恼。

眉州的达官贵人都向史湘玉下了帖子,邀请他们一家人做客。

做客这事不愁,可以一家家去,让史湘玉发愁的是眉州有名的先生都想收宋嘉树为学生。

“二宝,你想跟哪位先生读书?”史湘玉觉得自荐的先生们都很好,她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让宋嘉树自己选。

“娘,不是要等六岁才去读书吗,现在选做什么?”

“这些先生的意思是你最好明年就正式启蒙读书,不要再耽误了。”史湘玉觉得先生们的话很对。她之前是觉得儿子聪明,但是没想到儿子这么聪明。她都没有想到儿子会熟背《论语》和《孟子》等书。她以前认为儿子还小,比起读书,应该让他好好地玩。等到六岁再启蒙也不迟。如今看来,不能再耽误一年。

“娘也觉得你天赋这么好,还是早早读书比较好。”

宋嘉树没有说话。

“如果你不愿意,那还是六岁读书。”

宋嘉树抬眸看向史湘玉,小脸上露出认真的神色:“娘,如果要读书,我想跟韩叔叔和李先生他们读书。”

史湘玉闻言,微微怔了怔,旋即温柔地说道:“二宝,韩公和李先生他们都在汴京。”

“娘,我想去汴京。”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小苏轼急忙说道:“舅妈,我也想去汴京。”

“你们太小,暂时去不了汴京。”史湘玉伸手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小脑袋,温声道,“你们两个先在眉州读书,等长大些,再送你们去汴京读书,好不好?”

宋嘉树也知道他和小苏轼太小,身子也不太好,承受不了长途跋涉的辛苦。

“好吧,那我和三宝先在眉州读书。”

“那你想跟哪位先生读书?”既然决定明年正式启蒙,那现在就得定好先生。过段时日,选个吉日去拜师。

“娘,等下次比试,我自己问。”选先生至关重要,除了才华学问,还要看脾性。如果他和先生的脾性不合,那还学什么,所以他得亲自挑选。

“行,那你自己问,问好了,你自己定。”这些自荐的先生各个都非常有学问,史湘玉不担心他们教不好宋嘉树。

一旁的程瑾初提醒道:“玉妹,这事不跟妹夫商议吗?”

“我待会就写信给他。”史湘云并没有忘记宋长河。“还得问问叔翁,他老人家比我们了解。”

“也可以问问二伯,我待会写信给他。”程瑾初口中的二伯是小苏轼的二伯父,也是苏洵的二哥——苏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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