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孟京跟进去，反手关上了门。
梁启元拎起水壶往书房的露台走，开始侍弄花草。
梁孟京也就站着、等着。
等梁启元终于伺候完那些花花草草，他才洗了手，一边擦手一边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
“想回原来的位置？”他开门见山。
梁孟京没否认，同样开门见山：“所以您的条件是什么？”
梁启元这才掀起眼皮看向梁孟京，随即饶有兴味地笑起来。
他抬起手戳着根手指头隔空点了点梁孟京：“则骁要是有你一半的果决利索，我今天也不用让你进这个书房了。”
他又背着手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几圈又折身坐回书桌前，拿起宣纸和毛笔，开始写起东西来。
龙飞凤舞的行书在宣纸上铺排开，很快，梁启元将写了满满一张的宣纸递给梁孟京。
梁孟京接过，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握着宣纸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原就娇贵的宣纸立刻就皱了。
梁启元却没有不高兴，只说：“我知道这对你有些不公平，不过你要怪，只能怪你的母亲当年不够有手段，没有成功当上我的正牌儿媳。”
“是，我生来下贱种。”梁孟京扯了扯唇。
梁启元历经沧海桑田，并没有因为他这句指桑骂槐而有所触动，只是补充：“按照你的出身，能利用梁氏的影响力在国外连开几家公司，已经是梁家给你的顶天的恩惠。我开的这些条件，是有些苛刻，端看你自己的意思。虽然你在梁氏受了委屈，可你若是梁氏话事人，你国外的公司可是大大受益的。”
他一顿：“要是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我身子骨还硬朗得很，多撑个十来年，无论如何也能把则骁扶植出来。”
“我国外的公司，并不是受了梁氏和您的荫泽。”梁孟京可以忍受梁启元羞辱自己，却并不愿意梁启元强占了黎正卿的恩惠。
梁启元哼笑了声，似乎不愿意对此多加争论。
他摆摆手：“我给你考虑的时间，你过一阵子给我答复，我也刚好考察考察你是否言行一致。但是你要记住，这是以自愿为原则的交易，你不要心生怨怼，心生报复。不论是对梁氏，还是对则骁。”
梁孟京捏紧那张宣纸，转身离开。
很快，梁旭生走进书房。
“爸，则骁好不容易在集团站稳脚跟，现在万事俱备，只要……”
“只要什么？”刚才在梁孟京面前八风不动的梁启元猛一拍桌子，露出无可奈何的怒相来，“则骁来兰城才多久，又捅了多少篓子，需要我给你算一算？！”
梁旭生咽了口唾沫：“则骁还小……”
梁启元直接气笑了：“需要我告诉你梁孟京多少岁？”
“……”梁旭生继续给梁则骁找借口，“则骁是还没收心，这些年也没得到锻炼，只要给他时间，他未必不如梁孟京。”
“我给他时间，谁给梁氏时间？AI智能医院的项目难道要拱手让人？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国外那位业内泰斗，是梁孟京的恩师！”
梁旭生终于梗着脖子，无话可说。
梁启元又叹了口气：“则骁是我的亲孙子，我会给他最妥善的安排。出去吧，别让我更心烦。”
……
梁孟京梁启元的书房出来后，梁则骁就像毒蛇一样跟在梁孟京身后往外走。
梁孟京拉开庄园大门，正要走出去，梁则骁哎了声，拦住了梁孟京。
梁则骁一边活动手腕一边笑着问梁孟京：“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死在外面呢，让我高兴了好一阵。”
梁孟京面色冷郁：“还有其他废话吗？一起说完，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梁则骁骨子里暴戾，一直又待在金字塔的顶端，放浪惯了，习惯按照自己的当下的心意行事，所以直接就抡着拳头朝梁孟京砸过来！
梁孟京偏头躲开了，神色一戾，想要还手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梁启元站在二楼的露台上，正盯着他们，他略一犹疑，将已经握紧的拳头收了回去。
刚才梁启元在那宣纸上写的其中一条是：让兄。
这个让，没有底线，只有一个原则：让哥哥高兴。
梁则骁见梁孟京居然不还手，打拳击时那种被蔑视、想要逼得对方还手的心态立马涌上来，他扬起拳头，侮辱性地朝梁孟京的脸上挥去。
这一次，梁孟京偏头躲开了。
梁则骁愣了愣，咬牙笑：“怎么，不能打脸吗？”
梁孟京笑：“我现在这张脸，不是代表着梁氏的门面？明天还有重要应酬，要是因为受伤而去不了，你爷爷和集团里那帮高管，恐怕睡不安稳。”
“……”梁则骁咬牙切齿，捏着的拳头最后蓦地松开，转而一脚踹在了梁孟京的肚子上！
梁孟京闷哼一声，被踹得倒退了两步，最后实在没支撑住，一下单膝跪在了地上，额角的冷汗一滴又一滴滴往下冒。
李嘉安在别墅大门外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没资格去插手这两兄弟之间的事，只能壮着胆子拨了个电话给祁川，也没管祁川接没接，就举着手机冲向梁孟京身边。
“梁总，祁川有急事要跟您汇报，是关于AI智能医院项目的事！”
他一下滑跪在梁孟京身边，借机扶住了梁孟京。
过了好一会儿，梁孟京才抬起头，单手撑地站了起来。
梁则骁正向再要上前，二楼传来梁启元的一声低喝：“则骁，够了！”
梁则骁这才不情不愿地往后退了步，阴恻恻地盯着李嘉安：“好狗。”
李嘉安没敢露出怒容，只是低垂着眉眼问梁孟京：“梁总，您怎么样？要不我先把电话挂了？”
梁孟京知道李嘉安是为了替自己解围，没说话，是朝梁则骁笑了笑，又看了眼二楼露台的梁启元，转身离开。
梁则骁却突然又喊住他：“忘了问，你今天到我俱乐部去干什么？”
梁孟京步子一顿，没有回答他：如果让梁则骁知道黎枝的存在、以及黎枝跟他的纠葛，黎枝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回到车上，李嘉安看着梁孟京被冷汗打湿的侧脸，沙哑着喉咙说：“梁总，我送您去医院。”
梁则骁没怎么长脑子，这些年的养尊处优，全长在了一身蛮力上。
梁则骁在国外玩儿拳击，不止打断过一个人的骨头。
李嘉安原本以为梁孟京会拒绝，可这一次梁孟京竟然默认了。
大概是因为有所争，连梁孟京也知道要先顾好自己的身体了。
李嘉安不由有些哽咽：“梁总，您这是何必？就算不呆在梁氏，咱们去国外，只会比现在更有前景。”
去了国外，人脉权势就几乎与国内割裂了，还怎么去替黎正卿报仇？
梁孟京扯扯唇：“我先睡一会儿，到医院了叫我。”
李嘉安赶紧问：“要我给黎小姐打电话吗？”
梁孟京果然摇头，但默了默后补充了句：“让祁川去亲自确认她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