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让开,怎么回事?”
这时,神态猥琐,长着一张长马脸,瞪着两只三角眼的村治保主任包革之,分开众人,迈着八字步,自觉很有气势的走了过来。
包革之为人刁钻奸滑,惯好欺上瞒下,做过不少坏事,在村民中口碑不怎么好。加之他小时患麻风病,有两个手指伸不直,攥不上,形如动物爪子一般,所以村民都管他叫包狗指,后来便统一喊他包狗子了。
包狗子往人前一站,将手中的加长强光手电筒电门往上一推,一道耀眼的光柱一下便照射在春华赤裸的后背和柱子的脸上,顿时刺得柱子睁不开眼睛。
他嘴里啧啧有声,用那双贼眉鼠眼色迷迷的盯着看好一会儿,这才“嘿嘿嘿”奸笑出声。
“这女人是谁?”
他这话一出,周围顿时都安静了下来。这女人到底是谁,也正是此时大家心中想弄清楚的。
见没人回答,包狗子洋洋得意的扫了一眼柱子,以猫戏老鼠的口吻尖声说道:“行啊,你小子胆儿真是够肥的。啊,不光偷人家的羊,还特么连女人也一并偷,偷完了还竟敢来这儿风流快活。啧啧,小子哎,不得不说,可真有你的。有种,佩服!”
然后,他自觉派头十足地挥了一下手,喊道:“不管是谁,都给我带走,先带回队部去,再通知派出所过来带人!”aosu.org 流星小说网
听到包狗子要带自己和春华走的时候,柱子这才回过神来,不顾手电光刺眼,急忙抬头大声分辩:“你们不要胡乱安赃,羊不是我偷的,那偷羊的贼早就跑了。
“是春华在水库里洗澡,我在这里替她望风来着。刚才偷羊的见我在这儿拦着,就把羊一下扔在水里,往西南那边跑了。我担心春华受惊吓,才刚下到水里来,你们就到了。——羊不是我偷的!”
众人这才知道,原来柱子怀里抱着的女人是春华。
这会儿他们哪里又去理会他的那些苍白无力的解释。还望风?望风两人都望到一块儿去了,鬼才信你,糊弄谁呢。
知道了水中那女的是春华后,众人都眼盯着两人,自行脑补着有关的画面。
“噢,你说羊不是你偷的就不是了?现在都特么人赃俱获了,你小子还想狡辩,有用么?别听他废话了,都给我带走!”
包狗子才不听他解释,一声咆哮,指挥着几人就要下水,去把他们带走。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柱子哥,给,衣服。你们,你们赶紧把衣服穿上吧。”
水库边的喧闹声顿时都停了下来,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在手电光的照射和水光的映射之下,只见一个长相清秀,有着一双明亮、清澈大眼睛的十几岁的少年,在众人议论的当口,手拿起春华放在岸边的衣服,托举着走进水中,伸手递向柱子。
春华闻声,泪眼余光一瞥,发现这个少年是住在村西南的曹二叔家的孩子,名叫曹秋石。以前他较小的时候,也在一块儿玩耍过的。
此刻,这个少年在她的眼中,如同是上天派来的可爱天使。她的内心满是感动,对于这个少年充满着真诚的感激。
这少年自然而又纯真的举动,仿佛直到此时才惊醒了周围的那些看热闹的大人们,从而反衬出他们行为的不妥。不少人这时脸上挂上了惭色,几个怀有猥琐心事的男人脸上也挂不住,自觉熄灭掉了手中业已发热的手电。
那包狗子却并没有按灭手电,而是继续照射着水中的柱子两人。
他嘴里还想再说什么,却早被几个老成的妇女夹枪夹棒一顿呛:“快灭了你的手电筒,你们男人统统先到坝子上面去。天大的事儿,也得让人家春华这女娃儿穿上衣服再说。你们这都叫什么事儿,老脸就不知道害臊啊!”
包狗子一时也没辙,只得随众人一起上了堤坝。
柱子这才放开春华,扶着她抖抖索索上到岸边。春华哭哭啼啼,在几个老成妇女的帮助下,胡乱穿上了自己的衣服。
这时,落在水里的羊已经被众人捞起。坝上的丁老汉抱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绵羊,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眼眶里老泪都给笑了出来。
他一个劲儿的念叨着:“感谢老天爷,把我的羊给送回来了。天可怜见,我老丁头命不该绝,羊就是我的命啊……”
羊找了回来,那他老丁头的命也就找回来了,他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至于是谁偷了他的羊,那不重要,他管不了那么多,重要的是他的羊找回来就行了。
老丁头家住在村子的南部,这次追过来的,大都是听到动静的村子西南片的村民。春华和柱子家住在村子的西北片,反倒是他们两家没有人过来。
这个时候,柱子还在堤坝上徒劳地向周围的人解释羊不是他偷的,他只是为洗澡的春华望风来着。
不防包狗子走上前去,二话不说,抡圆胳膊,照着他脸上重重的一巴掌搧了过去,顿时就把他打得口鼻流血。
“你……你怎么打人?”
柱子一下被打懵了,眼冒金星,捂着脸发问。
“我打的就是你!哼,妈拉个巴子的,人证、物证俱在,还说羊不是你偷的。你是啄木鸟掉井里——光落了嘴硬了。那羊若不是你偷的,难道还是它自己跑到这儿来的不成?你小子作奸犯科,连羊带人一块偷,能是什么好鸟?甭特么在这里狡辩了,你就等着吃牢饭吧你。”
包狗子手指着柱子骂完,似乎还不解气,又抬腿狠狠踢了他两脚。
“包主任,冤枉呀,那羊不是我偷的,是贼扔水里的,我真没偷羊。”
“闭嘴,给我走!”
包狗子不耐烦的一挥手。
一群人簇拥着柱子和春华两人来到了队部时,年近六十的老支书丁玉仁也刚好来到。
他嘴里叼着一管旱烟袋,慢条斯理地阻止了想要报案的包狗子。然后,他一字一顿地说道:“老包你搞什么?好好的又抓什么人?柱子这孩子的品行我了解,他是不会偷人东西的。”
“唏!丁支书,都说捉贼捉赃,捉奸拿双,今儿个我可是人赃俱获。这柱子连偷羊带偷人,咱可不能就这么白白放了他。”
包狗子却在那儿梗着脖子不想放人,高声和丁支书分辩。
柱子见状大喊:“老支书,冤枉啊!他们弄错了,羊真不是我偷的。我是在坝子上是给春华洗澡望风来着,听到动静,我起身阻拦,那偷羊贼害怕,扔下羊就跑没影了,他们倒都赖我偷的。”
“嗯,我知道了。事情嘛,想来也是这样的。”
柱子说完,老支书转过脸,看了看双手捂脸,还在不停抽抽噎噎哭泣的春华,然后冲柱子点了点头,说道。
然后,他大有深意的看了包狗子一眼,略带训斥地说道:“老包,没弄清情况就说偷人,这么难听的话你也亏胡吣得出来。你嘴巴也积点儿德吧,人家春华女孩子家家的,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你没听柱子说呀,才刚是春华女娃洗澡,他在坝上望风来着。柱子和春华大家也都知道,从小就要好,青梅竹马的,这样也没什么,你们有啥可大惊小怪的嘛。”
见众人都不作声,丁支书又猛吸了两口旱烟,继续说道:“再者说了,要不是柱子在那儿拦着,说不定那老丁头的羊早就找不到影儿了,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听了老支书的言语,想想觉得在理,纷纷点头称是。
丁支书见状,便挥了挥手:“天也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明儿还要忙呢。记住,回去后不要乱嚼舌根,都积点儿口德,啊。”
包狗子尽管心有不甘,但他也不敢拂了老支书的意,只得不情不愿的放了柱子两人。
该死的偷羊贼!
这一刻,柱子和春华都恨死了那个该死的偷羊贼。他们暗暗在心中发誓,抓住他,一定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