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一块响应“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号召,到丁家村插队落户的知青有五名,三男两女,苏玉柔是其中一个。
那时她只有十八、九岁,身材苗条,长发飘飘,不仅年轻漂亮,且还聪明伶俐,颇惹人喜爱。男知青中有个叫付辛赭的,比苏玉柔大两岁,长得玉树临风,非常的帅气。此人能说会道,非常讨女孩子的欢心。
不久之后,苏玉柔就喜欢上了他。两人很快坠入爱河,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成为人人艳羡的一对甜蜜恋人。
苏玉柔对付辛赭的爱是无条件的,她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的事情,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把好东西全都留给他。两人柔情蜜意,你侬我侬,海誓山盟之后,不自觉就偷吃了禁果。
那时候,在一穷二白的农村,生活条件之贫困、简陋可想而知,让那些过惯城市生活的知识青年们颇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于是乎,就有一些人纷纷开始托关系,走后门返城。
一九七九年春节过后,付辛赭告诉苏玉柔说,他父亲正通过关系,活动他的返城事宜。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苏玉柔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aosu.org 流星小说网
这一消息立即就把正满心欢喜准备回城的付辛赭给打懵了,他顿时如遭雷殛。在那个年代,发生这种事儿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属于一个人的生活作风问题。还没有结婚就将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这不是耍流氓、道德败坏是什么?
这事儿一旦抖搂出去,付辛赭的返城梦想将会彻底化为泡影。不仅如此,恐怕还将被贴上道德败坏,乱搞男女关系的标签,背负一生的污点。
怎么办?求助于他的父母,那肯定不成。
他告诉苏玉柔说,他父亲在生活中非常强势,知道了这事肯定非把他打死不可。可若就此不能回城,他又心有不甘,他可不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生活一辈子。
可现在苏玉柔怀孕了,总得想个法子妥善解决才成。思来想去,最终他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让苏玉柔偷偷去做人流手术,拿掉肚子里孩子。
这样做对苏玉柔来说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可为了自己能够回城,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在那个时候,未婚先孕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苏玉柔彷徨无计,怕得要死,只得一切全凭付辛赭主张。
她清楚的记得,那是三月中的一天上午,付辛赭用自行车带着她来到公社医院。他私下里给妇产科医生塞了一点儿钱,排定下午做手术。为怕熟人撞见,在她手术的时候,付辛赭还专门躲去医院外等候。
苏玉柔进了引流手术室,一眼看见手术刀剪、器械在灯光下发出瘆人的森森寒光,顿时吓得魂飞天外。不做了,这手术她死也不做了!这个孩子,她苏玉柔要自己生下来。
于是,她抖索着从手术床上爬起身来,一路跌跌撞撞挣扎着往外跑,医生护士怎么拉也拉她不住。
苏玉柔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应当是因为内心的恐惧,半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觉得自己那样做太过残忍,无异于是在谋害那个幼小的生命。
当时的付辛赭什么也不懂,当看到她脸色苍白,一路摇摇晃晃跑出医院时,还以为她手术做完了。他赶忙上前将她扶住,嘴里还说着:“哦,手术这么快就做完了。玉柔,你还好吧?”
苏玉柔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几次三番想向他坦白,但最终话到嘴边又咽下去,还是选择什么都没有说。
她想,倘若自己将这件事对他说了,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马上折返医院,将自己重新送回手术台,拿掉肚子里这个无辜的孩子。
就这样,半个月后,付辛赭一切手续办妥,得以顺利返城。
在回城的前一晚,两人手牵手来到了村西南的水库堤坝上,激情拥吻在一起。付辛赭甜言蜜语的对她发誓,说回城后就和父母说明两人的恋爱关系,想办法将她也尽快调回城去。到时两人结婚生子,永远幸福甜蜜地生活在一起。
苏玉柔痴痴傻傻地等待着,憧憬着,做梦都想着他早日将自己调回城去。可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付辛赭的誓言转眼就变成了逝言,随风逝去,再不见踪影。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不时有几封书信寄来,沉浸在幸福憧憬中的苏玉柔倒还不觉得什么。她在丁家村度日如年,幻想着他到时一定会来接自己回城。可谁知到后来他竟是书信渐稀,连她的信件索性也不回了。苏玉柔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再后来,她写信过去,信封上面就被贴上“查无此人”的字条被退了回来。
这下苏玉柔彻底慌了,知道付辛赭变心了。她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又怀着身孕,这让她以后怎样生活?这个时候,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悲愤、冲动之下,苏玉柔想去省城找他当面理论。可后来一想,找到他又能如何?心若不在,人根本就拉不回来了。退一万步讲,即便能拉他回来,自己要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又有何用?
这个花心男不可靠,注定不是自己终身的依靠。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他变了心不要自己,离开他自己照样能活,何必上赶着乞求于他?何况,爱是乞求不来的。
想通之后,苏玉柔的倔强劲儿上来,竟然决定自己生下这个孩子,一个人抚养他长大。这个决定虽然草率,但在当时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现在自己弄出这样丢人的事情,她是打死也没脸跟自己哥哥嫂子说的。
随着肚子的渐渐隆起,这件事再也瞒不住人了。村子里风言风语铺天盖地,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苏玉柔身心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巨大压力,在丁家村艰难度日。
也有人劝她干脆打掉这个孩子算了,她坚决不同意,说不管怎样,孩子都是无辜的,自己不能无端加害于他。
她对爱情已经不抱奢求,生下肚子里的孩子便成了她的一种执念。这种执念支撑着她顶住各种非议和压力,拖着笨拙的身体,在困境中日复一日地顽强坚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