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拱说的,赵崇又怎能不明白?
可有些事情不是说不去想,就不存在的。
就像他面前这位历经三朝的大内总管,前些日子亲口跟赵崇叮嘱,以他现在的位置,再叫陈拱老祖宗绝对是不合适的!
也是在陈拱强烈的要求之下,赵崇才无奈接过东西二厂名义上的指挥权。虽然只是在暗中进行的,但赵崇越发的感觉到,陈拱是在安排着他的一些身后事。
“您还记不记得,我前几天问过您,若是摄政王登上那张宝座,我这个大陆副总管又该何去何从?当时您让我蛰伏起来,凭手中的力量去观察摄政王的一举一动,若是他的确能当好这个皇帝……”
“我便可以就此销声匿迹,可您觉得,咱们那位摄政王,是个心胸宽广的吗?”
“或者说我可不可以认为,您最近就在针对摄政王,布置的一些东西?”
赵崇说这话不是没有原由,陈拱近日以来在皇宫中频频露面,但对皇宫之外的事情一个人不问不管。
就那么几道门,在这说起来不大不小的上京城,隔成了两个世界。
“有些东西你知道的太多了,没好处。到合适的时间,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陈拱目光深邃的看着眼前这座皇城,心绪稍微波动了一下,便很快平静下来。
“从你在坤宁宫横空出世,一直到现在,咱家好像一直都没能看清楚你,你这个人实在是太过于复杂了。”
“至于咱家最近做的事情,你也不用太过在意,那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
“你说同一个时间会不会有另外一个人,咱家现在就告诉你,不会!”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朝廷会合力推出一位‘伪圣’,借此来吸引其他几个附属国的目光。可你的出世也的确是所有人都没料到的,从你跟咱家说天下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上了很多人的名单。”
“不要觉得这世界上就你一个聪明人,朝廷的强大远超乎你的想象。”
“那所以呢?”赵崇听的心惊,也没在陈拱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
这些东西并不是无迹可寻,至少赵崇自己早早的便有了觉悟。亿万万的人口之中,怎么可能不出现一两个的天才?而他正好是恰逢其会而已。
但是赵崇内心同样有自己的骄傲,五千年的历史文化精髓,绝对不是夏朝推出几个天才能取代得了自己。
“所以你的路,并不在皇宫之中,而在整个天下。你写的那些诗词和著作,和你本人有太多的不匹配,他们只能用天纵奇才来形容。”
陈拱扭了扭脖子,颇有些萧瑟的感慨道,“可这世界上,哪里会有你这种天纵奇才。”
“咱家考虑了一次又一次,以你现在的状况,若是一直在上京城待下去,未必不会在那天露了马脚,甚至就此陨落,也犹未可知。”
如果说刚才赵崇是心惊,那这会儿就真的是胆颤了。
陈拱说的已经够明白,就差没指出赵崇,和此方世界的格格不入。那么别人呢,别人会不会有这种想法?
这个念头一起来,便在赵崇心里生根发芽。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对此事一直无动于衷,还沾沾自喜的沉迷在女色之中。
“话不可说尽,咱们之间就到这里吧。”
陈拱站起来,转过身去背着赵崇,又留下一句话。
“东西二厂,再加上锦衣卫,足以保护一个圣人。”
当晚霞升起,当太阳落下。
赵崇依旧怔怔的坐在这里,面临着他来到夏朝,最为艰难的一个决定。
可想而知的是,至少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夏朝的局势不会恶化到哪里去,但暗地里的争斗也绝对不会少了。
赵崇若是一直在皇宫里呆着,或者说出宫去上京城吃喝玩乐,没人会管他。可问题也就出在这里,他若是一直这么下去,逐渐失去自己存在的意义。
真要是到了,紧要关头,那些人会不会先把他这个不安定的因素,除掉?
这还是陈拱说出来的,刘伯达发现了吗?李天行又是什么看法?
恍惚之间,赵崇眼前仿佛出现当初叫义父的场景,还有李天行在教坊司,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或许有些事情,早就已经注定。
可他既然来到了夏朝,又岂能畏惧挑战?
想想前世那些糟糕而又失败的经历,如果这一次又继续逃避,什么时候会是个头?
更何况逃避就一定有用吗?陈拱说的就一定是让他离开吗?
夜色终于将整个皇城笼罩,蔡袁在身边已经提醒了不止一次。
“蔡袁。”
赵崇起身,面色平静的问了一个问题。
“人这一辈子,到底是活个通透些,还是活个自在好?”
蔡袁挠挠头苦着个脸,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可瞧着赵崇这幅神情,他狠狠心咬咬牙道,“干爹,自在当然是会过得舒服一些,可这世界上,谁也不是单独存在的。”
“要是光我一个人,不去管我那个表弟,我又何至于到这宫里做太监呢”
边上的青冲似乎是听到了在叫他,转过头来憨厚一笑。
赵崇看着这副难得的温馨场景,嘴角微微翘起,拍拍蔡袁的肩膀,大步流星的朝着坤宁宫而去。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
“总捕头,难道我父亲真的犯下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行吗?”
林元在龙山书院外跪了一天一夜,终于见到了小九。他现在已经被六扇门革除了职位,也只是一介白衣之身。
关键是这命令,一直在朝堂上通过。
不过也就仅限于此,并没有对他赶尽杀绝。
小九这几日就是在龙山书院呆着,不想牵扯进这件扑朔迷离的案子中,因为去两广的那批人还没回来,现在还难以下定结论。
“林元,再等两天吧,两天之后就会有结果了。”
短短十多天的日子,林元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比之路边的乞丐都有不如。
“总捕头,我相信我父亲,他一定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