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脸红得厉害,心也砰砰的慌乱的跳。
如果单单是青梅看到了,我不会这么害羞这么慌乱。
我紧张的是池艳,我不希望池艳误会。
我更不想被子扬利用,把误会扩张激化。
我叫了声:“青梅,你,你们回来了。”
我没叫池艳,也没叫子扬。
其实我最想叫的是池艳,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偏偏就没叫,也一时叫不出来。
我是想给她解释。
没想到子扬却笑了,笑得很痛快也很夸张,脸上的肥肉和腰下的皮酒肚跟着猛烈的颤抖。
边笑边道:“寻欢,想不到啊,想不到,我先前以为你只是看上去眉青目秀,像个女人,没想到你还真对女人的内衣内裤感兴趣!”
我哪里像女人了,我不就是性格柔弱了点,心思敏锐了点吗?
要真说像女人,没有谁比子郁更像女人的了。不过他也不认识子郁,懒得跟他说!
只是,我怎么对女人的内衣内裤感兴趣了?我这不是……
我心里又恨又急,脸上却刷的红得更厉害。
青梅的脸色也比先前更加害羞尴尬。
池艳轻轻的咬着嘴唇,一双眼睛仿佛在失望的说,寻欢,怎么才一年不见,你就变这样了?
我道:“我,我……”
不想越是想说清就越是吱唔。
“你,你怎么了?”子扬笑得更加厉害,眼里似乎都滚出了泪水,道:“你不会是说,你不像女人,你是堂堂正正的男人,是男人才更对女人的内衣内裤感兴趣吧?”
池艳妈妈这时大概听到了子扬那不怀好意的狂笑,从厨房里急急的走了出来,板着脸道:“子扬!你这都在说些啥?寻欢哪是那种人了。是我收衣服时不小心弄掉到楼下,他体贴我老人家,不想让我下楼,自己跑到楼下帮我捡上来的。哪像你,”看了看了青梅,“还有你,这么不体贴我!十天八天不回家来看看我……”
“妈——”池艳看着阿姨,声音拖得很长,示意阿姨不要再说下去,不要让她和子扬难堪,道:“这不,我们来看你老人家了吗?”
“来看我?不是我打电话让青梅告诉你,寻欢来了,让你和子扬回家聚聚,你们能来吗?一个电话,老是关机,怎么,专门防我老太婆,闲我唠叨,怕我有什么事烦了你们?”
“妈,”子扬满脸堆笑的道:“哪有这样的事,这不手机丢了,又还没来得及添新的吗?”
我道:“丢得可真巧真是时候啊。”
我本来是自言自语,说得很轻,没想到还是被子扬听到了。
子扬望着我,笑道:“你的电话,有段时间不也丢得很巧很是时候吗?”
看来,那晚池艳和我通电话,他还真是听见了,我当时给池艳解释过我前段时间手机丢了,所以她打了那么多电话我都未能接听。
我吱唔着,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时干脆不回答。
子扬便又笑了,虽然不像先前那么笑得震耳欲聋,却更加得意了。
池艳妈妈看我表情很不自然,道:“子扬,有你这样待客的吗?一见面就说什么人家对女人的内衣内裤感兴趣,让人家难堪下不了台。你,你这都什么意思?”
子扬忙道:“妈,我这不是好久不见寻欢了,一时开心跟他开个玩笑吗?”说着把手在我肩上拍了拍,“寻欢,你说是不啊?咱哥们可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呢,一年了吧?怎么来了也不给池艳打个电话,让我们知道知道啊?”
我拉开他放在我肩上的手,那只肥厚的大手实在让我生厌,并且我肩上被拍着的地方还隐隐的痛。
对他故意的问话,我再一次无语,没有回答。
一回答,这不又要回到原点,绕到池艳的电话很巧很是时候的关了机的问题上去了吗?
青梅默默的走到我身边,又默默地伸手过来拿我手里的胸罩和内裤。
她一直低着头没敢看我,脸红得像天边的灿烂的晚霞,高高的丰胸起伏得厉害,我能听到她如我一样“砰砰”的心跳。
她拿起衣架和内衣内裤,便转身去了卧室。
她果然和池艳妈妈住的同一间屋。
她好一会儿才从里面出来。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已不那么不自然,也并不灿如晚霞般羞红。
池艳已去了厨房。
客厅里就剩下我和子扬,坐在沙发的两端,很憋闷的看着电视。
她没有过来,坐在我们中间,陪我们一起看电视。
她也转身去了厨房。
那电视剧其实很好看的,是我从前百看不厌的《新白娘子传奇》。记得第一次看,就迷恋上了与新白娘子有关的一切事物。那时还是学生,把鲁迅的那篇《论雷峰塔的倒掉》的课文,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因此去家门外的那条弯弯曲曲小河沟里,翻开清澈见底的水下的石块,捉了许多螃蟹,煮熟了剥开看,在它们身体里到底有没有坐着一个法海一样的秃头和尚。也因此对同班的一个名字里有“芝”的女生,有了特别的感觉。因为饰演白娘子的赵雅芝名字里就有个“芝”字。不过现在回想起来那特别的感觉其实不是爱情的。只有当经历了和柔娜又痛又甜的爱恨缠绵后,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情。刻骨铭心,却又难描难绘的爱情!
但此时,我却忽然觉得那《新白娘子传奇》很是无趣,我怎么也看不专心。
子扬其实也百无聊赖的盯着电视屏幕,并没看我,我却总是觉得他的眼睛从没离开过我,如芒刺在身。
好不容易熬到吃饭时间,大家都上了餐桌,心情才略微有些放松。
池艳一直没和我说话,甚至很少看我。
子扬表现得特别热情。他给所有的人夹菜,对我也并不如我以为的那么冷淡。对池艳更是脉脉含情,体贴入微。
如果说这是一场戏,无疑他是戏的主角,我们只是来作陪衬的。
吃完饭,跟青梅一起帮阿姨收拾完餐桌,池艳没有多呆一会,就和子扬离去了。
我至始至终没有提业务的事,也半点没机会提。
望着他们相携而去的缠绵背影。我感慨万千。
池艳和子扬过得很幸福。子扬很体贴她,她也很依恋子扬。她爱恋我的那些日子已一去不复返了。
只是苦了阿姨,女儿幸福了,她却寂寞了。
我一声轻叹,去浴室里洗浴出来,走向阳台,一边擦拭头发,一边看窗外朦胧如幻的夜色。
月光如水,风吹在脸上有些微凉,什么地方飘来春天的悠悠暗香。
我却一点也不惬意,只觉得站在高空中的自己,离满城灯火越来越遥远飘渺。
阿姨和青梅在卧室里帮我整理床铺,还是去年的那个卧室,还是去年的那张床,也许连被子也还是去年那床被子,只是帮我整理床铺的,已不是去年人。
我听到她们在说话,隐隐约约,如夜风一样轻,我听不明白。
我轻轻的走过去,刚到卧室门口,阿姨就看到了我。
阿姨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寻欢你早点休息吧。”
我点头进屋。
她走出来。
青梅跟在她身后,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略显娇羞。
她大概是又想起了回家时,看到我手里握着她的胸罩和内裤的情景。
阿姨已出了门。
她打我身边经过。
擦肩而过那一瞬,她有些紧张,感觉像是在逃。
“青梅。”
我叫住了她。
她身子一颤,站住。
“你,你都听见了?”
她低着头,娇羞的脸上有了些红色,问得很轻,似乎有些怯怯,没有转过身来看我。
我有些奇怪,问:“听,听到了什么?”
她道:“哦,没,没什么。”
还是没对我转过身来。
我道:“是不是刚才阿姨和你说了什么,你有意瞒着我?”
她娇羞的脸红得更鲜艳了,慌慌的道:“没,没,真没什么的。你要没什么事,我走了。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明天还上班呢。”
边说边急急的向门外走。
我道:“你明天帮我约下池艳,让她单独跟我见下面吧。我想跟她谈谈……”
我咽下了“续约”两个字。感觉这两个字一出口,好像什么青梅竹马,什么曾经的爱恋多年的朋友,全都是假的,就只有“利益”才是真的。我是为自己的利益而来,池艳呢?她也许也……
我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青梅终于转过身来,脸上少了些羞红的颜色,望着我,问:“难道……你对池艳还……放不下?”
她误会我了,我却没解释。
她沉默了会,道:“好吧,我帮你。”
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望着她在门外的走向那边卧室的背影,我很感激,我知道我难为她了。
子扬可是她们的董事长。
子扬也决不喜欢我和池艳单独见面。
只是关好门,躺上床的时候,我便把那些感激给暂时遗忘了。
我在想她先前那奇怪的不自然的表情。
她明明是有事隐瞒我的。
阿姨到底给她说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