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在医院住了几天,状态略有恢复,第七天的时候再次拍片,发现胃部流出的血已经完全回流,这让医院的医生都非常惊讶,直呼“不可能的奇迹”,一番检查之后,他们说祖父几乎完全康复了,这让我也十分欣喜,东海遗族果然名不虚传。
等他完全好了之后,我才问他当天究竟是怎么回事,紫龙被炸的不成样子,遗址却几乎毫发无伤。
他说只是施展了保命的手段罢了,如果我想学,等这件事有了结果,他可以教我。
祖父总是不遗余力地参与一些在我看起来与他无关的事情,已履行他东海遗族的使命,然而这样的事做到多久才算是到了终点?这次的敌人十分强悍,仅仅略施小计、派出座下鹰犬就让我们疲于应付,还造成无辜的伤亡,比如老徐大叔,还有…李岚峰失踪的父母。
李岚峰的父母几日前被找到,两位老人被埋在老黄岭背阴处的山腰,只露出脖子以上,双目圆睁,七窍流血,死状极为恐怖。极为离谱的是,这个季节冻土仍达三十公分以上,凶手竟然硬生生将刨出两个大坑,凶手必是那自爆身亡的紫龙,只有他才能如此残忍和低级趣味。
祖父说,如幕后主使这种人,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以绝后患。
我皱着眉,却也只能点头,祖父看穿了我的想法,笑着对我说这是最后一次,这事了结之后他不会再参与这类事情。
我总感觉他说的话有哪里不对,但却总是抓不住那个关键点。算了,既然祖父已经说是最后一次,那我也舍命陪君子吧,怎么说我现在也算半个江湖人士。
这件事与我们是私仇,对于公安部门来说也是刑事案件,所以此事一经提出,天下云集响应,不同年代、不同地区的人开始为自己失踪的亲人、朋友鸣不平,一经统计,纥升骨城的受害者达一百七十六人之多,这还只是记录在案的,而实际情况要远超这个数字。
三月底,涉及案件的三十六个县市的警官汇集五女山下,开展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联合行动。
祖父与我没有参与官方上的任何行动,他告诉我,要去接一个人,此人从西川来,是一个将对此行起关键作用的人。
翌日,桃仙机场,我们接到了一位身材高瘦,须眉长髯,身着一身蓝色道袍的老者,这老道慈眉善目,精神抖擞,背着蓝色布包,看不出有多大年纪,先是与我祖父来了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操着一口标准的川普问我祖父:“这个就是你嘞孙孙,赵士雄吧?”
我连忙上前,说见过前辈,见过前辈。
他一摆手,说:“不需要这么客气的嘛,我是你祖祖的朋友,你也可阔以喊我叫公。”
看着挺亲切的一个老道,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一口爷爷,爷爷地叫着。
祖父介绍,道长名为吴义仙,道号闻清,出身西川青城山山腰,早年间与他在河南相识,此番被他找来,帮忙处理事情。
哦,原来还是个高人,我见这老道虽然身穿一身崭新的道袍,挽着发髻,脚底下却踩了一双时髦的棕色马丁靴,显得极为不搭,心里不觉好笑。
“哦呦,你们这好冷的哦!”闻清道长抱怨着,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我见他里面只穿了一件极为单薄的内衣,心说你这身到东北不冷才怪呢。他问我哪里有卖厚衣服的,我想了想,说上面候机大厅有卖,就是价格贵了点,不如我们…
“带路带路!”我想说这里面太贵,不如出门打车去其他地方买,也用不上多少时间,没想到这老道出手极为阔绰,两千多的羽绒服,还是打折的,结果价都不还,直接从怀里掏出二十来张红票子,结账穿衣,大呼安逸。
我看了嘴角直抽抽,忍不住笑,心说这些出家人不是与世无争吗?怎么还挥土如金的。不过一想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难道就不兴道长接点降妖除魔的私活提升下生活质量了?我又想到我祖父,如果他每次干活都收取一定费用,说不定现在也是个富翁,说不能还能卖个最新款的相机给我。
“老吴,几十年不见,你那张扬的性子就不能改改?”祖父显然也认为穿着道袍大肆挥霍,实在有些不妥。
“改啥子嘛,我舒服惯了滴!”道长立刻反驳。
我在一旁偷笑,看吴道长的年纪比我祖父也小不了几岁,两个加起来快二百岁的老头还像年轻人一般争抢斗嘴,引来旁人一阵侧目,这也是一个多月以来,除了我和父亲刚来见他以外最开心的一次。
道长摩挲这他的心意,露出孩子般的笑容,祖父凑到我耳边小声对我说:“他就是上次我跟你提到的阵法大师,别看他疯,此人不论天赋还是造诣都极高,跟他多学学。”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我还以为那阵法大师必定是仙风道骨,没想到如此疯疯癫癫,不过我还是问:“那人骨可是出自他手?”
祖父摇头,说是他师父做的,但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看着前面那瘦削的背影,心里热切起来。
已至晌午,我与祖父安排吴道长在市中心吃了顿东北风味大餐,虽然出身青城圣地,却是正一派传承,所以对鸡鸭鱼肉并不忌讳,所以自然将酸菜猪肉、铁锅炖肉全部安排上,吃的道长直舔盘子,一段饭下来直打饱嗝。
吃饱喝足,祖父建议乘火车直奔桓仁,尽早决断。上了车,道长往座位上一趟,竟然呼呼大睡起来,全不顾高人风范。
我心里打鼓,这…会靠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