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瞳和路司勍到了医院, 迟遇已经在客厅弄好了桌子的饭菜。
这几天实在太忙，回头想想她感觉自己好几天都没怎么正经吃东西了，这会儿也被反胃的感觉顶着, 犯恶心。
怕再不吃点东西垫垫，胃病又会犯，硬是强迫自己吃了点。
她不想生病，她还得照顾冉禁。
“小禁呢？”路司勍门就问。
迟遇生怕吵醒冉禁，用气音说：“烧刚退, 在里面睡觉呢。”
路司勍小声说：“我就在外面看她眼, 不去。”
“嗯, 看吧。”
路司勍轻轻推开门, 瞧了瞧, 无声地退了来。
齐瞳看她鼻尖有点儿红, 赶紧来给她递了瓶饮料。
“没事。”路司勍接饮料, 很快调整了心态, “就是太久没见，看她又瘦了不少……”
三人坐在客厅，时无言。
路司勍咕咚咕咚喝下半瓶的可乐，问迟遇这些日子都查到了什么。
迟遇看了眼冉禁房门的方向, 将她所见所闻简单快速地说了遍。
即便迟遇说得已经很简单而笼统，路司勍和齐瞳也没有亲眼看见, 可光是听她的描述, 已经足够『毛』骨悚然。
“他居然……这样对待克隆人……”齐瞳本来已经夹了片肉片, 听了迟遇说的海底基地玻璃墙里发生的切，这会儿是真的点都胃口都没有，将肉片重新放下，脸『色』发绿, “克隆人也是人啊，他有自己的人格自己的记忆，也有喜怒哀乐，凭什么这样对待他！”
路司勍捂住她的嘴：“别说了，别让小禁听到。”
齐瞳气得眼睛都红了：“这帮人渣，我定要将他送监狱！”
迟遇之也跟齐瞳样愤怒、悲伤，而此刻，她知道时宝贵，不能让何溢有逃走的机会。
她已经让人盯住何溢，监视他的举动。
要是没猜错的话，冉禁也在监视着。
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更多的证据，尽快将何溢绳之法。
迟遇快速吃了几口饭之后，把齐瞳带来的u盘放电脑，投屏到电视。
齐瞳平复了下心情，说：“这些视频是多年了，是北川医院些纪实报道，和护工的培训视频。黑客大哥给我传来之后我还没仔细看。”
光是视频就有近两百个，迟遇点开。
画质不算很清晰，但也足够了。
连续点了五多个视频，用倍速看完，全都是些再普通不的纪录片，及些精神病患的日常生活。
暂时没发现冉禁。
大概是因为这些视频是被黑来的，所没有名字标题可供参考视频里的内容，标题上全都是『乱』码。
迟遇只能耐心地继续往下点，个个查看，看有没有有用的线索。
用倍速看了近四分钟，终于找到个视频不是无聊的纪录片了。
这是个病房的监控画面。
病房非常小，只有五平米左右，摆了张小小的床和个肮脏的洗手台，其他什么都没有。
有个二岁左右的男人穿着件白底蓝纹的病号服，坐在床上。
他背对着镜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他就这样坐着，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座被人遗忘的石雕。
“他……也是克隆人吗？”齐瞳撑着下巴疑『惑』道。
迟遇说：“有可能。当初海底基地还没建成，些被制造来暂时无处可去，或是还没到启用时的克隆人或许会被转移到这里，用精神病患来掩盖真实身份。之的纪录片都在报道这家精神病院为社会做了多少贡献，对待患有多好，应该就是为了增加社会好感度，消减外界对它的怀疑。”
路司勍：“你是说……小禁也被当成实验品了？”
“我有这样猜测，毕竟她在这个精神病院有整整两年的时。不这个时候明鹏生物应该还不是何溢当家做主，是他爸在掌管切，他爸未必有他基因改造的想法。有可能当初这个精神病院只是暂时收容无处可去的克隆人，观察他的成长，记录各种数据。毕竟当初克隆技术没有现在这么发达，每个克隆人都比较宝贵，应该不舍得胡『乱』当做实验品。”
用三倍快放放了半个小时，镜头里的男人的姿势几乎没有变。
直到门上的小窗户打开，丢来个装满食物的餐盘和双筷子。
餐盘上『乱』糟糟地随意扣着米饭，及些肉块、蔬菜和颗桃子。
迟遇眼就看见了那颗桃子，莫名地，心漏跳了拍，有些不安。
男人麻木地吃着饭菜，吃完之后将餐盘放到床边的小木台上，就趴到床上睡觉了。
五个小时之后，门被打开，男人被两个护工模样的人带走，四个小时之后他回来，浑身是汗，脸『色』『潮』红，看上去似乎刚刚做完剧烈的运动。
“他的伙食比我想的好。”路司勍说，“没想到。”
“为什么？”迟遇也觉得有点奇怪，“这个精神病院看上去条件般，那时候明鹏生物估计资金也不像后来那么充沛，为什么舍得在克隆人的饮食上花费？”
路司勍想了想，说：“应该是为了保证他的健康吧？你看这人，离开了四个小时，回来身的汗，倒头就睡，估计累够呛，应该是去锻炼了。”
迟遇被她这么点，明白了：“因为克隆人需要保持健康的魄，这样才好观察记录，也能够随时为需要的人提供健康的器官吧。”
迟遇说完，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有电视里传来细碎的声响。
她各怀心事，看向视频。
记录这男人起居的视频很长，还分了好几个视频。
每天模样的菜和水果，相的睡眠时，相的运动时，日复日，没有丝毫的改变。
不用说经历这切的本人，就是观看都不免泛乏味感甚至是恶心。
这男人在这五平米的小屋子里，除了被殴打之外，每天只有吃、睡、运动这三件事可做。
殴打他的是每天送饭来的护工。
视频外的人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事要被打，看上去像是护工单纯的发泄，有时候他回房的时稍微晚了些，会被教训得更严重。
当然，这些殴打只是让他受些皮外伤，不会伤及金贵的脏器。
常年在此工作的护工早就拿捏好了泄火的分寸。
“为什么会有这种视频？记录了对‘病患’的暴行，不怕被发现吗？”路司勍不解。
“很难被外界发现。”齐瞳说，“这是他内部资料，黑客大哥也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的。说是……嗯……”
齐瞳后半句没好说，看向迟遇。
迟遇：“你直说就好。”
齐瞳说：“我之提了，这里有些视频是从‘员工培训’这个目录下找到的，所……我猜测啊，视频之所存在，是教那些新来的护工怎么控制克隆人，让克隆人听话。”
齐瞳说得合情合理。
迟遇太阳『穴』跳跳地痛，她将视频关了。
她有种预感，种让她很不安的预感，点开其他大小相近的视频，个个找。
往下是个中年『妇』女的视频。
她和之那个男人穿着样的衣服，作息时和饮食都模样，就连被殴打的频次也没有比之那个男人少多少。
迟遇匆匆扫了眼，再点开下个。
忽然，路司勍和齐瞳身子往倾，眼睛都直了。
迟遇抬眸，个单薄的、小小的背影落在她眼眸里。
即便那小女孩没有回头，只是用后脑勺背对着镜头，迟遇依旧很快认了。
这是冉禁，岁左右的冉禁。
心跳几乎在这瞬静止。
迟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视频的每帧。
样的饭菜，日两餐定时送来。
小冉禁每天都安静地吃着，不吵也不闹。
按时吃饭，定时运动，每天她都很累，并不给谁带来任何的麻烦，可是护工依旧扯她的头发让她罚站，劈头盖脸地打她。
“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吗？备用品！个物件、玩意儿，你跟那些鸡鸭有区别吗？个产『奶』的牛下蛋的鸡，还真把自己当人？”
“还敢再跑吗？”
“别再问你父母什么时候来！他妈的烦死了！你又不是人，哪来的父母！再问我抽死你信吗？”
暴戾的言语砸来，故意将她所有的尊严踩在脚下。
冉禁低下头，似乎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
迟遇对她低头的习惯再熟悉不，原来是在这儿埋下的自卑。
心头怒火烧得迟遇几乎要将牙咬碎。
迟遇坐不住，站起来来来回回地走动。
路司勍看得也是肚子的气，恨不得直接关了。
就在这段视频快要结束的时候，迟遇看到了幕，让她浑身的血『液』凝结。
今天的配餐水果依旧是桃子，没有天不是。
冉禁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天的桃子了。
可是果她不将食物全部吃掉的话，她还会被打。
冉禁握着桃子，犹犹豫豫地咬了口，安静地吃。
突然，反胃的感觉从胃里往上冲，冉禁丢下桃子，趴在洗手台吐了个干二净。
因为吐了，冉禁又次被打。
下次，配餐的水果还是桃子，永远都是桃子。
冉禁反复呕吐，反复挨打，可无论何她就是吃不下半口桃子。
桃子的味道就像她对这个精神病院的恐惧，让她备受折磨。
电视的冷光映在迟遇脸上，她的五官就像是被冰冻，双唇微微翕动，很快，眼睛里迅速蓄满了大量的眼泪。
当年迟遇喜欢桃子味，就将桃子味的车载香薰放在了冉禁的车里。
这么多年来，冉禁从未换掉它。
记忆角落里无数关于桃子的碎片扎在迟遇的心上。
……
“是桃子的香味。”冉禁轻抿嘴唇，尝了尝，“小遇你直都很喜欢桃子味的东西。”
“果你乖乖吃个桃子，我就给你看看现在所有的项目度。”
迟遇递给冉禁颗桃子味的糖，问她：“好吃吗？”
“嗯……”冉禁说，“好吃。”
……
迟遇的眼泪滴滴答答落在胸，脸庞上还是片凝滞。
心口的钝痛堵着她的呼吸，痛感毫不留情撕扯着她的神经。
原来冉禁根本就不喜欢吃桃子，厌恶，甚至是害怕桃子的味道。
每次嗅到桃子的气味，都会让她想起在北川医院被虐待的事吧……
可她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这件事。
只因为我喜欢，她就直忍受着。
迟遇单手撑在沙发背上，用手背死死抵着心口。
齐瞳吓坏了，来扶她：“小遇！你怎么了！”
迟遇眼泪在不知不觉中沾湿了衣襟。
懊悔之痛让迟遇心痛若死。
可即便这般痛苦，恐怕也不及冉禁所承受的万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