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终于结束,冯相出了大殿就用袖抹了把头上的汗,问身后跟着的学生:“你说本相那些话说得可好?”
学生恭敬道:“恩师所言极是,哪怕咱们与摄政王不合,也不能让那些小国得了便宜。不过是些前来找便宜的,竟然还妄想动摇东楚的国本?真是痴心妄想!”
冯相无语地望着自家学生,“你哪只眼睛看到本相与摄政王不合了?”
学生张了半天嘴,心想:无论是被摄政王压制得空有一个宰相的名、却无宰相的实权,还是如今宫中主事的太后是摄政王的表妹,皇上是摄政王的表外甥,宰相与摄政王都不可能和睦,这还用眼睛看吗?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儿。
可冯相一脸的不悦,学生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在自己的嘴上轻拍了下,“瞧我这张破嘴,恩师与摄政王一文一武,是东楚的股肱之臣,缺一不可,平时有事也有商有量,哪能不合呢?”
“往后要记得话不可乱说。”冯相拈着胡子露出满意的神色,虽说他觉得自己做了多年宰相,朝中大事小事都由他说了算,摄政王不过才来樊城两年,不过是仗着先皇的旨意和手上的兵权才能与他平起平坐,但他大度,就不计较这些了。
学生一边用力地点头,一边暗暗撇嘴,什么缺一不可?相爷的那点权如今差不多都被摄政王给收走了,还给他留个相爷的位置,不过是想给他留点体面,还真当自己是与摄政王平起平坐了?相爷年纪不小了,想法怎么还这么单纯呢?
冯相满意地回了相府,安排一下事宜又回了皇宫,王爷说了晚上有晚宴,他也得准备一下,不能让外国使节只知有摄政王,而不知有相爷。
如今摄政王权大,他且忍让着,但摄政王的根本在北地,总有一天是要回北地,而小皇帝渐渐长大,对于被摄政王掣肘这件事肯定会有不满,只要他的女儿争口气,干掉章太后,冯太后就是后宫的主宰了。
冯相想得好,进到宫里,先去见了冯太后,见冯太后还带着宫女在御花园里蝴蝶,悠闲的就像从前在相府的后园一样,冯相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女儿真是太不长劲了。
先给冯太后见了君臣之礼,之后冯相将宫女们斥退,对冯太后恨铁不成钢地道:“女儿啊,你看看你如今都成什么模样了?当初的雄心壮志呢?如今先皇不在了,你就是后宫之主,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被那个压一头?”
冯太后撇着嘴道:“哀家倒是想像个太后,可那边也是太后,皇上还是从她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宫外又有摄政王这么个表兄,我再想又能怎样?爹你不也被摄政王压了一头?就别把气儿都撒我头上。”
冯相被噎得脸都青了,“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摄政王是世家出身,手握兵权,又有先皇遗诏,爹对不过他也没什么丢人。可她再怎么样也就是个商人的女儿,无论是身份还是心机都不如你,你怎么就输给她了?”
冯太后意兴阑珊地看了冯相一眼,“行了爹,你和我说那些有什么用?我想在宫里有作为,那也得有个强大的娘家,娘家都不行,我拿什么和人争?你也说了你斗不过摄政王,她不但有先皇遗诏,还是小皇上的亲娘,又有摄政王做靠山,我就自个儿一个人,怎么争?”
说着,冯太后冷笑:“爹,下回再要教训女儿,先把话想清楚了,自己没本事,生个蛋就有本事了?”
冯相被气得差点撅过去,见冯太后说完转身就走,他站在原地半天没缓过劲儿,最后一跺脚出了皇宫。
外国使节离开皇宫后,都去了离皇宫不算远的驿馆,这里专为迎接外国使节而设立,早些年也是个富丽堂皇的地儿,历代东楚皇帝都想通过驿馆来彰显东楚的大气与富有,使节们在此无论吃住都是最好的,就是普通的一个卒子,在这里都能受到热情又舒适的招待。
在杜乐生登基之后,将驿馆分为两部分,一小部分依然按着从前的风格继续富丽着,但目前为止还没对外开放过。
而大多数的地方则是降了几个档次,虽比一般的客栈好一些,干净整洁,却完全没有半分奢华享受,尤其是招呼之前的敌国来使,驿馆一日三餐都极其朴实。
如今云珞身为摄政王,自然是把先皇的精神继续发扬,驿馆极尽朴实之能,一日三餐也极为简单,虽然还算可口,但与传闻中东楚美食完全无法相比。
使节们这次来东楚,除了国事,还有私心,就是想要尝尝传闻中摄政王王妃弄出的美食,在北地已经有那么多如雨后春笋般突然就冒出来的美食,想必迎接外国使节的美食会更加美味。
可谁能想到他们到了樊城才知道,东楚在摄政王的领导之下,哪怕是外国来的使节吃的用的也是按着从前的标准,完全没有什么新意。
回到驿馆之后,几国使节凑在一处,大眼瞪小眼地互看了半天,北陵二皇子公仪颜先开口道:“你们说摄政王是不是故意的?身为领兵打仗又有封地的王,他是不是还记着这些年战乱的仇恨?”
其余各国使节都沉默了,许久后万国舅才道:“二皇子这话说的我有些不爱听,仗是你们北陵和摄政王打的,我们南岳最多就是小打小闹,同摄政王哪来的仇?要说摄政王真是记仇的,我们这些人就是因你们北陵连坐了。”
二皇子瞪了万国舅一眼,这个没脑子的,这时候脑子怎么就好使了?他就是想要把矛盾激化一下,让这些使节都抱成团,到时给摄政王一些压力,他们北陵才能从中得利,不然就冲着那些年打的仗,几代定北王都死在北陵人手里的大仇,云珞也不会让北陵得到好处。
可这时候他不能因为与定北王的世仇,而让众位使节将他排除在外,清了清嗓子,公仪颜道:“万国舅此言差矣,我北陵也并非愿意与东楚争战,这么多年的战争,不但劳民伤财,还结下积怨,小王这次来东楚,父皇亲口对我说,只要两国能够友好下去,北陵愿做出最大的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