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彬坐在宽敞的马车上感觉是那么的不舒服,骑马的时候却没有这种滋味,但是要陪着不能骑马的金妍珠,这份罪不遭看来是不行了。
这个时期道路的路面情况非常低劣,就算是官道驿路也坑坑洼洼,马车没有减震装置,偶尔轮子碾过石头子,就等着屁股颠起来吧!
但是这一切对金妍珠来说是那么的新奇,她在皇宫之中做了十年的金丝雀,在周彬家中也不敢出门,冷不丁的出来一趟,看到什么都眼带笑意,心情舒畅,就算是屁股被颠的隐隐作痛也不在乎。
宫冰陪着周彬去了一次上都城,又经过战场逃生的洗礼,道路的颠簸对她来说毫无问题,她时不时的掀起车帘指指点点,总是能让金妍珠眼睛发亮,梨涡常现。
周彬实在受不了马车的颠簸,看到金妍珠和宫冰交谈甚欢,跟她们说了一声后撩开车门,准备下车透透气。
马车位于车队的中央,前面是三宝奴率领着一百多家仆开路,后面押着四辆大马车,装载的是周彬全部的家当,现银三十万两和一些细软,后面压阵的是和他们一同离开大都的贺凌贺五主仆等人。
周彬已经明确告知贺凌,贺唯一想要入朝拜相,希望渺茫,除非哈麻死了,否则不用想,贺凌也看到了大都城的紧张空气,哪还敢逗留,自然是回转家中稳妥了。
随行的除了席应真姚广孝师徒外,还有两个人比较特殊,分别是吴直方和韩畴,吴直方当了副宰相没几天就被哈麻一撸到底,打击之下流露出对朝廷的极度失望,面对周彬的邀请,欣然应允,至于韩畴,家族遗传对政治比较敏感,觉得留在大都城心里不踏实,说不好还得受牵连,索性陪着吴直方一同去通州,暂且避祸也是好的。
周彬招手要来了一匹马,翻身上马后来到了姚广孝坐骑边上,道:“师傅,哈麻如果这个时候派遣重兵追击我们,一定能得偿所愿呀!”
姚广孝哈哈一笑道:“施主就不要替哈麻宽心了,如果施主连这一点都没有设想到,贫僧干脆还俗算了。”
周彬活动活动手指节,发出了咯嘣咯嘣的声音,道:“我临离开大都的时候让蛮子率领五千人马严密监视哈麻的动向,哈麻起初曾调集了两万弘吉剌部的精骑,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了。”
姚广孝道:“我原本以为蒙元精锐不堪一击,最近在大都城看到了真正的蒙古精锐骑兵后,真替红巾军感到庆幸啊!如果蒙元能把这样的精锐骑兵投入到南方战场,红巾军焉能有如今的发展啊!”
周彬点头道:“驻守在南方的基本上是汉军和新附军,战斗力不强,远不如蒙古骑兵和探马赤军,但是现在真正能打仗的蒙古骑兵已经不多了,充其量也就二十万骑,而且分散在各大部族当中,很难拧成一股绳,这也是我对明天深感忧虑的主要原因。”
姚广孝深以为然,道:“蒙元中枢长时间的倾轧内斗,消耗了有限的力量,腐朽堕落的统治已然难以为继,施主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发展,也算是深谋远虑。”
周彬叹息一声,道:“师傅有所不知,我曾经被流放到黄河岸边,亲眼看到了老百姓的生活,揭竿而起者尚能有一条活路,否则迟早都要累死,饿死,老百姓尚且如此朝不保夕,国家焉能长久啊!”
“咔嘣……”周彬和姚广孝正聊着,一辆装载银两的大马车的轴承突然断裂,六匹马发出了唏律律的嘶叫声,装着银子的木箱子散落一地。
周彬不由得暗道倒霉,眼看到通州了,却遇到了这么一个事,看来是银子太重压坏了马车,这可怎么好?
三宝奴看到这里的动静,打马过来看了看,道:“三弟,马车看样子修不好了,这里距离通州城不远,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三弟先进城,我留下来想办法把银子运到城内吧!”
周彬一看只能如此,便和金妍珠吴直方等人先行朝通州进发,很快就来到了小城通州,从早上出发到现在日落西山,周彬一行人饿的腹如雷鸣,也不想去官邸张嘴等着,看到城内有客栈小吃店,在周彬的招呼下,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准备在这里填饱肚子。
饿了吃什么都香,饭菜虽然不精致,但众人吃的津津有味,掌柜的看到周彬等人的消费不下二两银子,殷勤的让店小二沏了一壶好茶伺候着,而且亲自去后厨掌勺做了一个赠菜。
周彬吃完饭喝着茶水,这个时候一旁的位置上也坐上了食客,吃着饭低声的交谈着,他们谈话的内容引起了周彬的兴趣。
“老李,知道吗?张大户家里出事了。”一个年约四十的庄稼汉说道。
“怎么回事?张大户家昨天不是摆喜酒吗?听说新娶的儿媳妇可漂亮了,能出什么事?刘二哥你可别胡说。”被称作老李的人一撇嘴,不相信刘二哥的话。
刘二哥道:“我怎么能胡说,我亲眼看到的,出事就出在那个新媳妇身上,新媳妇和新郎还没有入洞房的时候,新媳妇就被阿布花抢走啦!”
老李闻听此言,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声音压的更低道:“这个死鞑子,真是太损了,人家的新媳妇他倒要抢去玩弄几天,老天爷不开眼啊!就该让鞑子都死光才好呢!”
刘二哥忙道:“老李小心祸从口出,阿布花那个鞑子睚眦必报,这话传到他耳朵里,可就有罪受了。”
老李下意识的朝左右看了看,正好看到周彬这一行人,穿汉服的有,穿蒙古衣服的也有,老道也有,和尚也有,整个一大杂烩,也就没在意,低声道:“刘二哥,我记得张大户家里家丁上百人,难道没打起来?”
刘二哥嘿嘿一笑,道:“如果没打起来,我能说出事了吗?张大户的儿子眼睛里也不容沙子,当即就带着数十个家丁把新娘子抢回来啦!而且还打死了一个鞑子呢!”
“不会吧?阿布花的哥哥就是通州的县太爷,张大户家再有钱有人,还敢打死鞑子,全家都不想活了?张大户还没有这么糊涂吧?”老李摇头说道。
刘二哥把脑袋一晃,道:“别提了,我一直在边上看热闹来着,鞑子哪里是张大户的儿子打死的呀!那是早死了后来才抬到那的。”
“鞑子这么干?摆什么阵呢?”老李诧异道。
“你说呢?”刘二哥卖了卖关子才说道:“起初我也不明白,后来听后街的于先生一讲才清楚,敢情这都是阿布花一手导演的好戏,弄死了一个鞑子,却可以给张大户一家安上造反的罪名,这样一来,阿布花就有理由去找他哥哥做主,将张大户抄家了,你想啊!张大户一家积攒了几十年的家当,还不都便宜了阿布花?”
老李摇头个叹息,道:“阿布花这个死鞑子真够心狠手辣啊!上天保佑吧!”
刘二哥道:“我看这个事情没完,阿布花弄不好还真能把张大户一家逼反了呢!听说了吗?红巾军打到北边来了,二嘎子刚从大都城回来,大都城老鼻子官军了,肯定假不了。”
老李唉声叹气,道:“张大户要是被逼造反了,可苦了通州城的苦哈哈们,往年遭灾的时候,全指望张大户施舍一二,要是指望鞑子,指不定饿死多少人呢!”
“……”
周彬一脸平静的听着老李和刘二哥的窃窃私语,心中却腾起了滔天的怒火,他对于阿布花之流,恨不得剁碎了喂狗,这可真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啊!大元朝就是葬送在了众多阿布花这样的人手里。
周彬看到刘二哥和老李吃完饭走了,叫过来一个家仆,道:“去把掌柜的找来。”
掌柜的正在后厨忙着,被叫到了周彬面前,还以为周彬吃的不满意呢!满脸堆笑,道:“爷,您有什么吩咐?”掌柜的看到周彬一身蒙古华服,格外陪着小心。
周彬笑道:“掌柜的别客气,我就是向你打听一个人,本地的张大户你可认识?”
掌柜的脸色一变,道:“听说过,听说过,本地确实有这么一个张大户,平时并不住在城内,人家城外有一个大庄子,家里有钱,奴仆上百,看家护院的家丁就有一百多号人,堪称本地的头面人物。”
掌柜的说完后,面色略外犹豫,最后一咬牙,道:“爷,您看起来像是蒙古大老爷,张大户并无过错,您高抬贵手,饶了张大户吧!”
周彬哦了一声,道:“掌柜的阅历倒是丰富,竟然看出我的身份来了,那么你就说说张大户这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