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彬显然低估了能够吃饱饭对于老百姓的诱惑有多大,当他第二天来到城门楼的时候,被眼前黑压压的人群吓的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放眼望去,城下没有两万人也有一万七八千,比昨天多出了数倍。人到一万之数,无边无沿,人到十万之数,扯地连天,可见场面有多么震撼。
谁还没有个三亲六故,七大姑八大姨,官府招兵管饱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转眼间就席卷了通州地界,甚至临近的州县百姓都听说了,连夜来到通州城外,生怕错过这个好事。
周彬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眼前人数远远超过他的预计,而且男女老幼都有,乱糟糟的,但是原定的计划不能更改,转身对一旁的三宝奴说道:“二哥,按照我们商量好的,开始吧!”
三宝奴点点头,带着五十名全副武装的家仆来到了城门处,先是冷眼看了看周围的老百姓,随后一挥手,身后的家仆们扑奔向前,将密密麻麻的人群分了开来,三宝奴手指面前的一堆人,道:“你们,围绕通州城跑一圈,谁最先跑完,留下,否则立即滚蛋。”
老百姓先是愣了愣,当他们听明白了三宝奴的话后,一窝蜂似的奔跑出去,仓促之间,地面上留下了几十双草鞋,这一幕看的三宝奴呆愣无语。
通州城不大,但是跑一圈下来距离也不短,对于喝稀饭,甚至吃树皮草根过活的人们来说,算是个非常艰巨的任务。
周彬就站在城门楼上,看到第一拨绕城而跑的老百姓起初跑的飞快,但是几个呼吸过后,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跑到一半路程的时候,掉队的差不多有三分之二还多,基本上是女人和年老体弱的人,有的人甚至一屁股坐到地上,再也不想起来了。
姚广孝站在周彬的身边,看到城下的一幕,眉头紧蹙,道:“施主,如此招兵,所得之兵什么时候才可堪一战啊?”
周彬记得姚广孝在那份计划书中对于招兵有独到见解,认为最好是能够掌握一支现成的朝廷人马,哪怕只有千八百人也行,因为经过操练的人马和拿锄头的农民相比,差别巨大,投入和付出也不成比例。
不得不说姚广孝的想法极有道理,这么做能最快的扩充实力,但最后却被周彬否决了,周彬想的更为长远,他需要充分的考虑到士兵的忠诚度,他干的可是造反的勾当,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如果自己手下的将士都无法相信,那可要亲命了,所以任何人马都不如自己带出来的子弟兵保险。
“师傅,我期盼我所养之兵,如手足,如兄弟,一张白纸好作画,如果不从这些人中选拔,别的人我焉敢相信啊!”周彬看向快要跑完全程的那十几个人,道:“我希望可以带着他们去过他们向往的生活,哪怕牺牲了,也要让他们觉得前途仍旧充满希望。”
姚广孝听了周彬的话,略有所思,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神采,显然对周彬这几句话甚是欣赏。
大概两万人一拨拨的围绕着通州城跑步,仿佛拉力训练,通过的人被领进城内,而没有通过的人在万分沮丧的时候,却领到了一张宝钞,数额虽然不大,却是他们的意外惊喜,姑且算是辛苦费吧!
到下午的时候,围城的老百姓陆陆续续的离开了,周彬和姚广孝走下城门楼,周彬一边走一边说道:“师傅,今天发出去的宝钞可有不少,我可都记在你的账上啦!”
姚广孝哈哈一笑,道:“施主放心,假钞一旦开印,一个时辰就能印出这些来,施主前些时日讲印刷假钞头头是道,该不是没有任何经验,夸夸其谈吧?”
周彬笑而不语,这个时代的宝钞,防伪性太差了,他如果开印假钞的话,肯定比真的宝钞还要真上十分,那时候估计真的宝钞要被人说成是假钞呢!
两个人说着来到了三宝奴所在的地方,这里集中了那些被选拔出来的人,总计九百八十七人,连一千人都不到。
周彬发现三宝奴正在和几个人比比划划,样子看起来非常生气,等他走近了才发现,三宝奴面前站着的几个人竟然都是女的,这个情况出乎了周彬的预料。
三宝奴也没想到符合条件的人里面竟然会有女人,他知道之后就不干了,马上命这些女人离开,可是这些女人好不容易争取到了能够吃饱饭的机会,让她们离开,宁可死都不愿意呀!三宝奴和这些女人哪里说得通,也懒得浪费时间,眼看就要动刀子了。
周彬觉得出现这种情况自己也要负一部分责任,大家都是新手,都是第一次,谁都别埋怨谁了,这几个女人周彬已经想好了安排的地方,否则扔到一堆男人里,不出事那才怪呢。
“二哥,别说了,她们能跑下全程,甚是不易,都送到宫冰那里吧!有几个身体结实的使唤丫鬟,总是好的。”周彬说道。
几个女人被家仆带走之后,周彬开始了真正的训话,看着面前将近千人乱七八糟的站着,周彬不禁想起了梦境中那整齐的方阵,看来要达到那种水平,不付出努力是不行的。
好在周彬的嗓门大,中气充沛,否则让这些人听清楚他的话,还真麻烦,这个时候可没有喇叭呢!
“你们能坚持跑下来,而且名列前茅,我非常为你们高兴,因为你们面前将展现的是一条与众不同的金光大道,你们每一个月的饷银都会按时发放,你们每天可以吃三顿饭,每一餐都可以吃到饱为止……”周彬把这些人将要得到的好处一一道来,这就和招聘一样,先是把薪酬待遇说的无与伦比,至于要干的工作堪比牛马,那就不能说了,周彬也不希望说了之后,吓的他们打退堂鼓。
尽管这些人都听说了告示上的优渥待遇,但是亲耳听到周彬的述说,感觉又是一个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尽管笑容有点傻,有点呆,却非常的纯真。
周彬说完了待遇后,只说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苛刻的条件,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当兵吃粮,吃谁的粮就要听谁的话,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服从命令是你们的天职,如果有谁不听命令,后果很严重,而我们保境安民军,简称保安军的第一条命令,那就是,违令者,斩。”
周彬严厉的言词让这些人的脸上为之一僵,违令者斩,那就是要砍脑袋啊!下场就和城门处那两颗挂着的人头一样,想到这,有的人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但更多的人却没有太大的反应,得人钱粮,替人卖命,这个古老而浅显易懂的道理,他们记的很清楚。
“二哥,饭菜都准备好了吧?让人带着他们去用餐,记得这两天别给他们吃的太多,否则会撑死几个呢!”周彬说完之后让三宝奴带着这一千人去吃饭,并且叮嘱了几句,饥饿状态下猛吃,肯定会出人命,不得不防啊!
姚广孝看着招募到的保安军士兵都走了,对周彬说道:“施主真的要亲自操练人马吗?”
周彬点点头,道:“必须如此,不跟他们打成一片,如何能培养出感情啊!我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操练计划,正好跟师傅说道说道呢!”
姚广孝很想知道周彬的练兵之策和自己所想的究竟有何不同,闻言道:“贫僧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