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元天佑七年,初春,针对方国珍嚣张的军事冒险行动,保安军终于做出了无比激烈的反应,几乎是猛力出击,而且速度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保安军这个作战机械的报复犹如下山猛虎,更似一只被激怒了的狮子,不顾一切给敌人以致命一击,干脆利落,方国珍在损失了五千多人后,就停止了对保安军的敌对动作,窝在原地不敢动了,再动,吃的亏可就不是损失五千人了。
江西苏北的战局对保安军来说颇为被动,也窝火的很,原因就是有朱元璋这个黑恶势力团伙给方国珍撑腰,打气,尽管陈成给徐达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但是也促使徐达下了决心打一场新的战役,遏制保安军的企图。
而在这个过程中,方国珍的作用给逐渐的弱化,保安军和吴军直接大规模的对抗作战,那是迟早的事,战争是否大爆发,取决于双方各自的准备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在这种状况之下,方国珍捣乱,江西战线处处吃紧,陈成的第二军几乎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不得不再次希望周彬能够给派来援兵,否则保安军战线拉的过长,兵力已经很薄弱了,必定会被吴军寻找时机突破。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保安军给吴军的教训实在太过深刻,苏北战役打的非常漂亮,虽然朱元璋坐拥数十万人马,但却一直都不敢发动大规模的战斗,即使打也是维持在小规模的骚扰战,双方主力都远远地藏在战线之后,试探着对方的战斗力和军事布置。
徐达的迟疑和胆怯或者说是谨慎,给了保安军充足的准备时间,总参谋部决定将保安军第三军和孙三六的人马集结南下,火速增援陈成;而第一军则以茅十八部为主力,直扑扬州以南,意图以快打慢,一举击溃胡大海所部主力。
站在整个战略层面来观察,苏北苏南战区的形势十分复杂,方国珍更是如坐针毡,这些年来,在保安军残酷的军事打击下,现在方国珍所能够投入的军队一天一天在缩水,从最初全盛时期的十多万人马变成几万,最后就剩下手头的这两万六千多人,而实际控制的地盘也由江西大半变成了现在的不到十个县,至于苏南,那是他的老巢,可惜却回不去,因为朱元璋不答应,没有朱元璋的帮助,他凭什么率领麾下返回苏南,那不是自投罗网嘛!
苏南战事进入第二个月,吴军胡大海所部几乎被一战击溃,主力七千余损失惨重,约莫三千余人当场战死,两千多士兵受伤,如果不是徐达及时派遣李文忠赶到助战,用密集的火力遏制住茅十八的进攻势头的话,恐怕连最后的那点人马都会被保安军吃掉。
这一月以来,方国珍不顾心腹的苦苦劝谏,一直在不停地从各处以及后方抽调生力军增援前线,甚至抓起了壮丁,企图壮大实力,甚至还有点反败为胜,重新入主苏南的幻想。
然而,从前线传来的消息彻底浇灭了方国珍那一丝微弱的希望,保安军主帅周彬,已于当月南下亲征,赶赴前线,很快抵达高邮附近,仅随行的部队就有近三万人,大军未到,天下震动。
远在苏南地域,仍在观望的地方官绅闻风而降,如果不是朱元璋的部队仍不时的活动的话,恐怕整个苏南都会兵不血刃的拿下,由此可见周彬的影响力。
苏南战局日渐明朗,从周彬南下,自运河上游抵达的武器和粮草日夜不停的运到,陈成所部的实力被不断加强,而随着力量的日渐加强,保安军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大,到现在,方国珍的人马和徐达的部队的兵力优势已经被严重削弱,火力优势也不明显,朱元璋所部处处吃紧,行动越来越力不从心,于是不得不放弃一些不重要的据点,将部队收缩集中朝镇江靠拢,希望以优势兵力做出拳头形,对抗保安军。
这一天,周彬抵达扬州,保安军近四万人马在城外驻扎,将这座城市严严实实地充实起来,城内的居民一早起来,才发现大街小巷都驻满了保安军军队,抬头望去,满眼都是穿着怪异军装的保安军士兵,让老百姓放心不少的是,传说中保安军的军队果然秋毫无犯,宁可睡大街都不抢占民房休息,真可谓王师了。
听闻周彬驻扎在此,苏北各地领军作战的大将如陈成,茅十八,扎谟合等将领在内,纷纷赶来拜见,也是参加由周彬主持的军事会议。
茅十八小心翼翼地跟在陈成身后,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自从吃亏之后,茅十八还没有见过周彬,心中实在没底,胆颤颤的。
看到周彬出现,茅十八和陈成马上抬手行礼,两位都感觉脑袋冒汗,因为周彬的脸色非常不好看,这个氛围比上阵打仗还累。
周彬绷着脸有一会,才微笑着看着满头大汗地两个军长,说道:“有一年多没见了,坐吧。”
周彬虽然说的客气,但是奈何气氛严肃,尤其是茅十八,心里实在没底,不知道周彬要怎么发落自己,打了败仗的将军,无颜啊!
周彬看着茅十八,想起那时在通州的第一次见面,想起那一幕幕,周彬很庆幸茅十八还活着,否则实乃人生一大遗憾。
见茅十八说什么都不坐下,周彬指着椅子,笑道:“坐下说话,看你站着,我看的累。”
直到这个时候,茅十八才心中有底,嘿嘿的傻笑几声,道:“大人,我这个,我给您丢脸了。”
周彬摇摇头道:“没打过败仗的将军,那是不存在的,哪一篇就算揭过去了,方国珍那小子,最近是个什么动静?”
周彬不是不想敲打茅十八,但是看到茅十八说话做派如履薄冰,知道茅十八也总结了经验教训,在训斥的话,就有些过了,继续问道:“十八去年和他们打了一场吧?有何见地?”
茅十八有点紧张,毕竟去年他吃了大亏,急忙站了起来道:“方国珍还有些不甘心,眼看就要拿下苏南,被我们逼退,委实有些不服,而且去年方国珍战败以来,不断的抓壮丁,还听说从朱元璋防线那边强行抽了不少嫡系来,意图和咱们争雄于苏南。”
周彬点点头,见茅十八又站起来了,道:“十八,咱们自己人,何必这么拘束?这不是军事会议,放松些。”
茅十八鼻子一酸,觉得周彬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后悔啊!当初如果没有轻敌冒进,该多好。
周彬重新问道:“陈成,方国珍打仗怎么样?徐达那边有什么情况?”
陈成认真的道,“方国珍的部下,大多数士兵都是两淮人和吴军关系密切……”
周彬呆了一呆,知道陈成误会了自己的问题,道:“我是想问问方国珍和吴军的军备。”
茅十八马上道:“去年初冬,我和吴军打了一场,吴军悍不畏死,指挥官都很有才干,真当得上是天下强兵,但话说回来,现在打仗可也不是光凭不怕死就能打赢的了,要说起其他,比如器械、军纪、部伍等等,那可就和咱们保安军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茅十八的话说得很小心,把吴军捧得很高,也算顺带的给自己减轻一些心理压力,毕竟他是败给吴军了,如果把吴军说的一钱不值,那么他茅十八,更是烂大街的玩意了不是。
陈成咳嗽一声道:“就目前的战局来看,入春之后,我军援军陆续开到,实力大增,一举击溃方国珍大营,斩杀方国珍五千多人,不过方国珍却似乎也有所防备,现在,徐达主力活动于长江一带,沿岸多筑炮台层层设防,而骑兵也多沿江驻扎,防备我军渡江作战,使铁甲舰都没有了用武之地。”
周彬皱眉道,“徐达现在在镇江放了多少部队?有多少火炮?”
陈成忙道:“据内线探报,估摸着徐达的主力大概有八万余人,火炮四百多门。”
茅十八接口道:“大人,不如我们再多造铁甲舰,突破吴军在长江上的封锁……”
周彬缓缓摇头,陈成皱眉道:“这件事情恐怕不太现实,铁甲舰已经不稀奇了,吴军早已百般警惕,咱们的舰队只要动作稍微大点,只怕就招来五百门火炮的攻击,在江心就是活靶子啊!。”
突破长江封锁这个事情现在还真成难题了,周彬有些头疼,这个徐达还真是麻烦,看来未来的中山王,硬是要得。
见周彬默然不语,陈成倒以为他已经被茅十八说服了,当下接口道,“针对眼下敌我对峙的局势,参谋部已经拟定了最近的作战计划,大概的意思就是以驱逐为主,将敌军逐出苏南,正式的划江为界。”
正说到这里,门外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门被推开一条小小地侧缝,一名身着保安军服饰的士兵候在门外,送进来一封信。
看过密信的周彬忽然一拍椅子,喜形于色,“这个事情是真的?情报部干的实在太漂亮了。”
周彬忽然仰天大笑,陈成和茅十八禁不住面面相觑,真不知道什么喜事能让周彬笑成这样,难道周彬大人又有子嗣了?
“三宝奴传来消息。”周彬摇晃着手中的信函,脸带笑容道:“徐达到现在为止,一直风平浪静,坐拥数万大军,却不敢动弹万分,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陈成和茅十八两人一怔,心中同时一动,陈成曾率军千里赴援,参与过苏北战役,对局势非常熟悉,这时早已隐约猜测到是不是吴军可能爆发了内讧,但这时却故意同时一怔,摆出一副惊诧的样子,愕然问道:“还请明示。”
装傻充愣,向来是做宠臣的不二法门,俩人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焉能不知道有时候也要装傻的。
周彬得意洋洋地问道,“你们还记得那次方国珍有个使团来过么?”
“似有耳闻。”陈成恭敬的回答,其实那个使者团去大都,还是他亲手签发的通行文书,记得当时把方国珍的人吓的不轻。
“方国珍啊方国珍,我早就在他背后布下了一颗棋子。”周彬哈哈大笑,“当年那个使团,就是方国珍儿子的队伍,那次过来就是找咱们联盟的,他打算两家一起出兵,牵制朱元璋的兵力,方国珍的儿子很有魄力啊!”
两名将领一齐站起,如果是这样,那就是一下瓦解了方国珍在江西北部的威胁。
茅十八陪笑道,“其实这些日子看着军报,说是徐达大兵犯境,却总不见开战,当时就猜到大人肯定留有后手,只是我等愚昧,实不知还有离间计这一招,方国珍那边是耗子动刀窝里反啦!”
正在这时,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侧门开处,适才那名递上喜讯的士兵再次露出脸来,送进公文。
从文书外封的标识来看,是保安军专用的火漆印信,周彬心情大好,一把拿了过来,一边拆封,一边微笑道,“今天可真是好日子,方国珍完蛋指日可待,看他还能蹦跶几天。”
周彬启开火漆,刚刚看了几行,脸上的笑容突然凝住了,忽地露出几分杀气来,看起来和凶神恶煞差不多。
陈成和茅十八心中一跳,偷偷对视一眼,急忙低下头来,这个时候情况不明吗,还是别触怒了周彬为好。
砰的一声,周彬猛地一拍椅子,勃然大怒,“这个方国珍,简直是个王八蛋,龟儿子。”
周彬强忍着胸中的怒火,随手将信函递给陈成,怒声道:“情报部急报,方国珍正式提议朱元璋登基称帝……”
随着保安军主力兵团的陆续南下,临近城市不断被占领,方国珍终于无法坚持下去,尽管方国珍依旧对苏南恋恋不舍,但在战争形势如此明朗的情况下,还与保安军进行会战的话,那也未免太过愚蠢了一些。
其实,如果就军事布置而言,在苏北战场方国珍未必没有一拼之力,保安军总参谋部在对方国珍的针对布置显得相当轻松,保安军正面非常宽广,兵力非常分散,信心极度高涨,似乎在保安军面前,已经没有什么值得重视的对手了。
就算在扬州城下,与吴军主力作战的部队也仅仅不过只有五个营,总兵力不过一万多人,就兵力而言,双方几乎数量相当,甚至吴军还略占优势。
不过还没等犹豫万分的方国珍下定决心,沿着长江上游迅速东进的王侯就彻底打消了方国珍的最后一丝幻想。
紧跟着周彬的脚步,王侯集结了十一个营个近两万大军,在河南誓师出征,沿着长江,水陆并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对驻扎在苏南前线的方国珍的后勤补给线造成了严重威胁,鄂州,兴国纷纷不战而降,方国珍的儿子也在瑞州宣布投靠保安军。
在这种近乎半包围的状态之下,战斗已经彻底失去了意义,即使方国珍和朱元璋能够击败当面的王侯,那也不能挽回局势了,瑞州就在江西腹地,方国珍儿子的投靠,等于断了方国珍的退路,于是,在王侯的兵团还没有赶到战场位置之前,方国珍果断下令全军撤退,入主隆兴,躲到了鄱阳湖一带。
讯息传出,整个苏南一片沸腾,父老百姓奔走相告,千万人悬在胸腔的心脏落下地来,方国珍的撤退,就已经标志着苏南的和平,至少短时间内是再也不会发生大规模的战争了。
至于江西,则变成了保安军和朱元璋的又一主要战场,而在这个战场上,保安军联合方国珍之子,算是占得一丝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