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许历,赵括转身便朝后堂走去,而在后堂之中,赵母正一脸焦急地等候着自己的儿子归来。
沉重的脚步在后堂响起,闻听声音的赵母当即从软榻上站起身子,一双焦急的眼睛不住地向着外头张望,尽管她已经再三地交代了要赵括与许家叔叔谈完之后,便要立即来她这儿。
很快,赵括的身影出现在了赵母的面前。
“见过母亲大人!”赵括屈膝一跪,对着赵母行了一个大礼。
“括儿!”赵母一把便将赵括扶起,不待赵括言说什么,便立即询问道:“我儿未曾答应许家叔叔什么吧?”
显然,精明的赵母已然猜到了许历此来的目的——劝说赵括披甲出战秦军。壹趣妏敩
“未曾。”赵括老老实实地答道。
“那便好,那便好!”赵母听着赵括干脆的答复,显然是高兴极了。随即赵母脸色一变,开始絮叨起来:“莫要听那些人讲,廉颇廉老将军尚不能制之,我儿又何以胜之?!无非是以我儿担战败之名尔。”
“许历也是,论说汝父对其不薄,也不知是从何处听信了谗言,竟来此掺和。怕也是这些年未能再带兵出战,心中颇有不忿所致。汝父之言其长于谋战,短于谋身,此言不虚也。”赵母嘀嘀咕咕地继续说着。
随即又看向了赵括,眼中尽是坚定之意:“我儿,且听吾之言。此战,无论何人来劝,万不可许之。便是王上亲至......”
赵母略略停顿了一会儿,显然对于王上亲至后,该如何拒绝并没有十分把握与准备。
略略思索一番,终是咬牙说道:“若是王上亲至,便说老身身体不适,更有危殆之象,不日便......”
此言一出,扑通一声,赵括便跪倒在赵母面前,眼中尽是泪花。
若说这世上还要无私的爱,那必然是父母之爱。
为了让儿子脱离长平之战的漩涡,赵母甚至不惜以自身的身体健康为借口,要知道这战国时候可不是唯物主义的天下,赵母此言与诅咒自己也相差无几了。甚至可以说是再用自己的性命换儿子的平安。
“母亲大人,万望慎言,保重身体!”赵括一个头便磕在地冰冷的地面上。
清脆的响声里,赵母慌忙将赵括扶了起来,一直苍老的手随即轻轻擦拭着赵括额头的青紫,宛如小时候为跌倒的孩子轻轻拂拭受伤的额头。
看着身子已经有些佝偻,满头银发的老母亲,赵括仿佛又回到了上辈子的从前,同样轻柔的拂拭,同样慈爱的面容,不由得赵括的鼻头便是一酸,泪水无声地滑落。
“都怪那老头子走得早,害得咱孤儿寡母的受欺负。”赵母拍了拍赵括的肩膀,细细安慰着赵括。
“母亲放心。孩儿已经长大了。”赵括擦了擦模糊的眼角,展颜一笑,说道。
“嗯!括儿长大了!可以撑住一片天了。”赵母也笑了起来,笑声中却仍抹不去心底的一份担忧:“括儿,不若吾等归乡去吧!躲去马服山中的庄园里,任谁也找不到咱......”
赵括无奈的摇了摇头。
秉持着唯物史观的他深深地知道有些事情并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的,尤其是在自己还很弱小的时候。
而许历的到来也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如今的天下,除了自己和深爱自己的母亲,几乎所有人都盼望着自己去顶替廉颇将军。
秦人自不必说了,就连生他养他的赵国,恐怕也是如此。
普通百姓和军中旧将,看不透秦人的计策,将自己当成了赵国唯一的救星;
看破了秦人计策的人,也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不得不牺牲掉赵括。
举世皆敌而不惧,赵括自问还不是那个腕儿,即便是逃到了马服山中,恐怕一时三刻也会被逮出来。而到了那时,迎接自己的恐怕就不是温柔的去劝说,而是......
所以,赵括明白,这长平关,自己还是得去走一遭。如今的种种,不过是想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支持与筹码,从而避免这长平关成为自己的鬼门关。
果然,正如赵括所想,随着许历的离去,邯郸城中,赵括救星之言不仅没有消停,反而愈演愈烈。而赵括与许历之间的对话也有意无意地被宣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