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去，孙空却继续向前走着。
走着走着，他来到了东海之畔，又见到了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听到了那熟悉的惊涛骇浪，拍击岩石之声。
但孙空却有些迷茫。
因为在他原本的计划里，此行的目的地本不应该是东海。
而应该是黎黑土所在的九黎部落才对。
他想看看，在有了黎黑土的加入之后。蚩尤的九黎大军会发生什么改变。
更想看看，已经在战场上呆过一段时间的黎黑土，在心态上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对孙空来说，这些都是十分宝贵的经验。
可是，现在。
“东海？”
看着眼前的大海，孙空微微有些不解。
他不明白，自己的佛心为何会指引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来到这里。
“好像是有谁在呼唤我一样。”
他闭上眼睛，仔细感知了一下——耳畔竟响起了如滔滔江海一般，连绵不断的“南无阿弥陀佛”之声。
而当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一只七彩鲤鱼的笑脸，却已经是呈现在他的面前。
“呀！”
茫茫大海上，穿着七彩仙衣的李语坐在白色的浪花之上，脸上呈现出一种相当惊讶的表情：
“小空空！”
“碧霄姐姐竟然没有骗我！”
“你果真来了！”
……
这是一件令孙空都感到多少有些无语的事情。
要知道，【南无阿弥陀佛】这个咒语，真的不是白念的。
修行者常念这句话，能够深入般若波罗蜜门，得无上智慧。
往生者念这句话，能得佛祖庇佑。超脱六道轮回之苦，入极乐净土。
可现在，李语却将这句话，当成了“召唤”孙空的咒语。
或者说，是联系对方用的电话号码。
可偏偏，面对李语那一脸天真，根本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孙空也说不了什么。
因为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事情。
她不在乎什么无上智慧——所以她有了无上智慧。
她不在乎什么往生极乐——所以她时时刻刻都身在极乐净土。
这大概就是上天的一种恶趣味。
有些人辛辛苦苦，求而不得的东西。
对另外的一些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甚至是明明拥有却不自知。
而孙空也绝对不会主动点破这一点。
他知道，李语现在的状态，就是最好的状态。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已经成佛了。
而如果她什么都知道的话，反而会因此产生执念，让那颗空灵的佛心有了滞碍。
所以——
“这么着急的把我喊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孙空好奇的问道。
并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望了一眼站在李语身边的碧霄。
这目光，让碧霄有些愧疚。
但在转瞬之间，她又抬头挺胸，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炎帝历八十年，我好心好意地叫小猴子过来看一个有意思的东西，他却瞪了我一眼。】
【哼，忘恩负义的白眼猴！】
……
心无挂碍的李语，自然没有错误。
但在她旁边教唆的碧霄，明显就是不怀好意了。
不过，现在却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好玩的事情？”
听到李语回答的孙空，下意识地抬起头，在四周寻找起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样的景象：
一只鸟，一只花脑袋、白嘴壳、红色爪子的神鸟，正从远方的天空振翅飞来。
她的嘴里衔着一块小石子，并在抵达大海边缘时，将这枚小石子丢入大海中，然后又向着青山的方向飞了回去。并在片刻之后，又叼着一块石子再度飞回。
如此循环往复，中间没有任何的停歇。
而面对这样一只不知疲惫的小鸟，李语也坐在大海上，仰头看着。似乎在看这只神鸟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停下来。
“她这样多久了？”
孙空看着李语那副全神贯注的模样，有些好奇地问道。
而在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碧霄的脸上则是呈现出一丝幽怨：
“已经有一年多了。”
一年之前，通天教主结束了这次讲道。让截教弟子回去参悟，等待下次讲道开启。
暂时无事可做的碧霄和李语，决定结伴同游，看看这洪荒世界变成什么样子。
可碧霄哪里想到，她们整整花了一年的时间，竟然也没能离开东海。
——因为李语很想看看，这只小鸟究竟会在什么时候，才能将这大海填平。
可问题是，这茫茫无尽的东海，又怎么可能被填平啊？
所以，无计可施的她，才会想到孙空，想要向他寻求帮助。
“小心了。”
“那只鸟也有古怪。”
“我全力施为，竟然奈何不了她分毫。”
碧霄提醒孙空，要注意那只浑身上下透露着古怪的小鸟。
但孙空却压根没有理会那只小鸟的意思。
——精卫填海嘛，这里的因果，他已经完全知晓了。
真正令他感到好奇的，是李语的心思。
这只七彩小鲤鱼的想法，纵使是知晓一切因果的佛陀，竟然也有些难以猜透。
但好在，他与李语间的关系很亲密，完全用不到“猜”这种笨方法。
“你是怎么想的？”
“想要帮她报仇，把这大海填平么？”
孙空好奇地问道。
这其实也是大部分人该有的心思。
面对无辜枉死的女娃，但凡有恻隐之心的人，都会为她的遭遇搞到悲伤。
然而，很遗憾。
这样的心情，可从来都不会出现在李语的心中。
“为什么要帮她报仇？”
李语转过头，眨着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有些奇怪的问道。
而当她从孙空口中得知了“精卫溺亡，化而为鸟，以石填其海”的这段因果之后，更是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恻隐之心。
此时此刻，只有孙空才知道。
李语的这种做法看似“无情”，但这才是真正的“大慈大悲”。
“那她是永远都不可能成功了。”
望着天空中，那从青山与大海之间来回折腾的小鸟，李语十分笃定地说道：
“若是她成功了，那东海中的亿万生灵，岂不是要无处可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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