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这般长久,许多事情已经模糊。”
丁丑轻摇头,面上稍有露出低落的表情。
柴天诺未曾言语,也是望向窗外,这只是短短数十载,若如重天仙家那般长久的活着,最早的往昔,还能有几分回忆?
“有的时候,活的过于长久,未必便是件好事。”
柴天诺轻声说,丁丑闻言猛转头:
“老爷您傻了?”
“活的长久不比短命鬼好百倍!”
“不说其他,天底下那般多的好吃食,没个千八百年能吃的遍吃的够?”
瞅着丁丑那圆瞪的双眼,柴天诺黑线垂满面,抖手便是个大脑崩儿,奶奶个熊的,这便是个不二吃货!
挨了打的丁丑不敢言语,只得瞅着窗外景象嘀咕,发泄一肚子的牢骚,柴天诺轻笑不理她,拿起书卷看,便这白纸黑字,永远看不厌。
“来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柴天诺突然轻声说,丁丑也是挑眉,掀起门帘看,牛车已经到了大华与大周边境,远处用大批人马涌来。
“来谁了,莫不是老爷当年欠下的债?”
丁丑故意撇着嘴说,这次柴天诺未曾敲她,只是使劲揉揉她的脑袋,认真说:
“你家老爷我不欠债,要欠也只欠人情债!”
说罢,柴天诺便从车上走了下去,丁丑揉揉头顶跟着走了下去,属实不明白柴天诺的意思。
“拓跋燕还携大周所属,恭迎夫子驾临!”
两人将将站定,身穿皇帝冕服的拓跋燕还便跪倒在地大礼参拜,身后众人齐齐拜倒。
柴天诺轻笑笑,大袖挥舞,立时把众人托了起来:
“莫要行此大礼,许多年不见,能有如此多旧相识来,某心甚慰。”
拓跋燕还大步上前,扯着柴天诺衣袖,表情有些激动的说:
“夫子,数十年过去,真真未曾想到,还有相见时!”
柴天诺拍拍她的手背,轻声说:
“见你入得仙途某心甚慰,惜宗葛那些年终究损伤了身躯,若能逆天改命得以相见,某定欣然。”
拓跋燕还抿嘴轻点头,扶着柴天诺往众人面前行,兵马大将军冯洗墨行弟子礼迎,柴天诺扶起,颇为欣慰的说:
“洗墨已然进了分神,甚好,有你坐镇大周,某这心里也能安稳。”
“夫子当年教诲不敢忘,守护大周平安,乃是洗墨毕生所求。”
柴天诺轻点头,身旁一人嘭的跪倒,上来便是三个响头,柴天诺一把将他抄起,看着那黑面虬须的模样,开怀大笑的说:
“铁虎阿铁虎,便是入了仙途怎地也是这般莽汉的模样,一点仙气儿未有?”
铁虎闻言不好意思的挠头说:
“回夫子话,这事儿我也是不明,人家入了仙途立时变颜,可我还如过去一般无二,便耳下痦子都未变,想来也是有点懵。”
“有何懵的,这叫本色不变,你这厮能入仙途属实出乎某的意料,几十载过去却能见你活蹦乱跳现于眼前,心里怎是一个熨帖可以形容!”
说罢柴天诺使劲捶了铁虎肩膀两下,打眼往众人里寻,竟然看到诸多熟悉面孔,有些已然忘记姓名,但能见着便是好。
与众人见过礼,柴天诺又与他们介绍了丁丑,又是一番互相礼数,身为夫子丫鬟的丁丑,半步天尊的称谓短短时日已经传得天下尽知。
仪仗队伍回返,拓跋燕还未让柴天诺丁丑回返牛车,而是上了百牛拖曳的移动行宫,青牛好奇的绕着牛群奔走,发现竟然都是有了妖气的存在!
行宫里丁丑看看身为皇帝的拓跋燕还,再看看十几位大臣,忍不住好奇的问:
“老爷,皇帝是仙家,便大臣也都是,这不就是实打实的地上仙国嘛?”
“却为甚大道法则不落雷劈他们?”
这话说的直白,听的大周一方齐咧嘴,柴天诺笑着说:
“因为如今天地已经不同与过去,大世凡俗拼力逆天改命,仙家处处有,重天仙家不停落,当年的规则,已然改变。”
丁丑了然点头,毕竟如今也是大世上数的巅峰大能,与大道法则也是敏感,柴天诺不说未曾注意,这说了以后轻品,立时便能发觉其中变化。
队伍本想直接回返皇宫,柴天诺却让先去皇家墓地,大周故旧里宗葛去的最早,怎地也要拜祭一二。
与坟前上香烧一沓麻纸钱,并用清水淋碑洗,柴天诺心里也是唏嘘。
说来宗葛命运开端与天齐大帝相仿,可之后走向却是天差地远,其人不管秉性脾性皆是上好,只可惜命运作弄,若非自己,恐怕早变成了野地白骨。
如今虽说早已病故,可终究走的欣然,也算有个好的结尾。
大周开宴席,从金銮殿一直摆到中庭,人数过万。
柴天诺起身大华以臣子身份走出,而在大周,一挨出身便是国师,这般接待正相合。
几人围坐泥炉旁,吃着与其他不同的涮锅,虽不精致却更有滋味,正是当年行军打仗时最喜。
众人言语,说起这些年的经历既有笑也有叹,听闻柴天诺与这天地间的分析,心思也是凝重不少。
接过丁丑递过来的热好的緑蚁,柴天诺欣慰点头,总算想着自己这个老爷了。
一口饮干碗中浊酒,柴天诺看着拓跋燕还与冯洗墨说:
“都这般岁数了,若是普通人家早该儿孙满堂,你们却还这般耗着,可有意思?”
正在与拓跋燕还涮肉的冯洗墨有些不明的眨眼,拓跋燕还却是面色微僵,柴天诺指指铁虎说:
“铁虎如今便灰孙子都有了,虽说有些烦心事,却是喜着烦。”
“可你俩如何,难不成孤零零一辈子?”
“莫说没有情义,某这双眼,世上看不透的真的很少。”
“所谓家国天下须顾,但私己的事情也需上心,大变在即,说不得便是没有明日,莫让自己遗憾终身。”
说罢,柴天诺端起斟满的酒碗一口下肚,这新开的緑蚁属实比不得上好蒸酒,不但浑浊还透着一股酸甜苦辣咸的陈杂味道。
不过喝多了之后,柴天诺却是咂摸出精髓,可不就是人世里,活着的滋味?
三日后,消息传遍神州,大周女帝拓跋燕还与大周兵马大将军冯洗墨大婚,牵线的,便是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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