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回府的时候已是后半夜,林娇娇察觉到他走了,只翻了个身便又睡着。
暗一守在墙根下,见王爷回来快步跟上去,手里还拿了件褂子,“太子妃回去了。”
“岷祁呢?”萧绝接过褂衣披在身上,抬脚往书房走,
“小主子哭了一场,现下才睡着。”暗一递过来一盏温热茶水,“王爷喝些热茶再看吧。”
桌案上摆放整齐的信件,有的从西北而来,有的则是萧绝亲信传书,还有这段时日积压下来的朝堂琐事,身为东冗王爷他肩上担子繁重,容不得他多休息一刻,“再点一盏灯,不够亮。”
“发丧三日,我不在府中,你警醒着别让人混进来。”萧绝对于暗一办事还是放心的,“大嫂那边让她照往常一样生活,别让人猜疑出什么。”
“是。”暗一应下,拿过一枚蜡烛点上,房内光亮许多,轻掩门后离开,回房间时孟溯占据了他的位置。
“怎么在我这睡了?”暗一把人薅起来,一点都没手软。
“王爷回来了?”孟溯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从暗一的床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等着等着睡着了,你睡吧,我去找王爷。”
“王爷忙着批阅折子,你别去添乱。”暗一拽住后背领口把人扯回来,“你在这睡吧,外面风大省得来回折腾了。”
“那你呢?”孟溯也不客气,翻身又躺下,还把被子裹紧在身上,没给暗一留一个角。
“我左右也睡不着,去和暗二一起守夜。”暗一拿上佩剑离开,来到庭院大树下,轻功飞身便上了树,
“吓我一跳。”暗二手里的树叶差点没拿住,“你怎么过来了?”
按照规矩,今夜不用暗一守夜的,什么时候他这么稀罕苦差事了。
“睡不着。躺在树上吹吹风也好。”暗一明显有心事,
暗二虽说平日大部分时间都讨嫌,但偶尔还是会体贴人的,“因为小少主?”
“当初我没能护住太子,如今我拼了命也要把少主护好。”暗一枕着手臂,腿在树枝上晃荡,“若我死了,记得把尸首葬在太子府暗卫中。”
“放心,七王府暗卫多,没有多余地方葬你。”暗二挤着他,占了个地方也躺在树枝上,“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哪有那么容易死!”
暗一对于嘴欠的暗二的惩罚便是一脚把人从树枝上踹落,“滚下去巡逻,小主子院子多派几个人过去。”
“这么高会死人的!”暗二揉着自己的屁股一瘸一拐的挪动着,“你,你,还有你,和我去小少主院子守夜。”
被点名的暗卫跟在后面,指着暗二衣袍后面的鞋印偷笑,能治得了暗二这个混球的也就只有暗一了。
第二日天亮,萧邬的死讯传遍京城,重病身亡的理由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大臣们不是傻子,三皇子解除禁足,七王爷昨日登四皇子府后,四皇子便传出重病身亡的消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隐情。
吊唁者最为难过的莫过于吕施耀,一国之相,白发苍苍,被人搀扶行走,棺木摆放在四皇子府前厅,乔依儿一身素衣跪在厅前,接受到场人的悼唁。
萧卓和诸位皇子、公主排成两排,萧绝位份高,在最前面。
“七弟果然够狠,对亲兄弟都能下得去手。”萧卓凑上前来,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三哥这是何意,臣弟听不明白。”萧绝装聋作哑,葬礼场合不想搭理他。
“少在我面前装糊涂,父皇一向心软,若不是你劝说,父皇怎会赐死四弟。”萧卓隐隐有呜咽声,“他是做了错事,可他害得是我,我都原谅他了,你为何偏要他死呢。”
“啧。”萧绝冷笑一声,不知是该说萧卓天真还是说他蠢笨,“三哥既然知道是四哥对粮草动的手脚,那么应该知道他栽赃你用的是数万将士的性命!”
“你原谅他。停战议和前,因为中毒死在战场上的士兵,他们能原谅吗?他们的家人能原谅吗?”萧绝隐忍着怒意,“他是我兄长,可也是东冗罪人,知错犯错便要受罚!”
“让他以皇子身份入皇陵,保全他死后的名声,这是我身为臣弟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萧绝身上的素袍沾染上尘土,更显出几分苍凉来。
十三皇子萧遂趁着七弟离开的空档,跟了上来,“七哥。”
萧绝本带着怒火,听到身后有人叫他,转过身看到萧遂,“小十三,你怎么出来了。”
“我瞧七哥脸色不好 ,过来瞧瞧。”萧遂怯生生的,眼睛圆鼓鼓看上去无辜的很。
“无妨,许是最近事多疲劳了些。”萧绝心疼萧遂遭遇,楹妃早年虐待让他战战兢兢没有安全感,萧绝偶尔去陪他玩耍开解他,这些年过去萧遂变得开朗了很多,“你是幼弟,按规矩是不能离开的,赶紧回去吧。”
“七哥最近很忙吗?已经很久没有进宫看我了。”萧遂低头,小声询问,不敢去看七哥的眼睛。
“上次宫宴,父皇说你最近跟着大学士在学士府学习,不在皇宫,我便没去你的寝宫。”萧绝找了借口,心中倒是有几分歉意。
“真的?”萧遂明显开心了,原来七哥知道他在用功,只是怕烦扰了他所以才没有找他,“那七哥下次进宫一定要来看我。”
“知道了,你快回去吧。”萧绝把人送走,往街口走,一路上百姓行礼问安,他兴致缺缺的挥手打发了。
拐角处,林娇娇穿着一身男装早早等着他,“出来了?”
“嗯,吕相哭的惨烈,安妃眼神恨不得吃了我,我出来躲躲。”萧绝苦笑不已。
“你眼下乌青,定是昨晚没有睡好。”林娇娇剜了他一眼,递给他一个药瓶,“安神的,你吃了静静心。”
两人分离后,萧绝再次回到四皇子府,安妃哭昏过去送到了后院休息,吕相为官数载自然知道萧邬落得此下场是最好不过的,
对着萧绝深深一拜,算是感激了他保全萧邬的体面。
女儿安妃也能在后宫保留荣宠,不然罪臣皇子的母妃是要监禁受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