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湛走得急。
闻声,脚步猛得一顿。
拳头又硬了。
这夫妻俩人,说是一心向着祁雁知。
结果不仅把她往火海里推,如今还要一直阻碍自己去救她。
封湛第一次觉得,祁雁知有皇后相护是件非常倒霉的事。
他冷着一张脸转身,对上圣上带着威严的眼神,不惊也不乱。
“陛下又有何事?”
圣上指着一旁的桌椅:“坐下说话!”
封湛抱拳推脱:“微臣有急事。”
“急事?”
圣上的眉毛一瞪,不满之情便显露了出来。
“你能有什么急事?”
他上前扯了下封湛的胳膊。
愣是大半天都没扯动。
封湛就跟块石头一般站那,低头,默不吭声。
硬生生把圣上的火给点着了:“你先前还死活闹着不肯娶祁雁知,如今倒好了,一些女眷聚众为难一下她,你就眼巴巴想跟过去!”
他停在封湛面前,中气十足道:“去干什么?!打那些女眷一通吗?”
“再给那祁雁知,多招一些仇人吗?”
“你去帮她,还是去害她!?”
“糊涂!”
圣上瞪了封湛一眼,看他那副死脸就来气:“你说太后为难于她,你就与太后硬碰硬,你是爽快了,她却彻底得罪太后了,日后她该如何办?”
封湛面无表情,任凭眼前人如何喋喋不休,都没眨一下眼。
可听到这后,忍不住硬声道:“臣既然要护她,当然便护得住!”
圣上摇了摇头,幽幽的叹了口气:“太后身后可是整个丞相府,你如何护?”
“少在这夸大其词!”
“你如今该做的,便是让雁儿自己去解决!再不济,她身后还有她那外祖洛阳王呢!”
“用你在这瞎操心!”
封湛拧眉,对此很不认同:“微臣并非是担心她什么,只是她是微臣硬拉去西山军营的。此事因我而起,若非如此,我怎会管她死活?”
这话圣上不爱听。
他慌张的看了眼内殿,上前猛踢了封湛一脚,低声怒斥:“你说那么大声干什么?”
封湛:“........”
到底谁说话大声?
“你说出这些,让皇后听着了,不得气死她?”
圣上怒其不
争:“雁儿是你的结发妻子!”
“你不给朕一心向着她,说什么不管她死活的混账话?”
“连自己结发妻子都不管,你想上天啊?”
封湛垂首,一副倔强的模样,如实道:“如今她帮了我,我自然会救。”
“倒是陛下,把她推出去,才是不管她死活吧!”
圣上不耐的原地绕圈:“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
“朕说了,让她去是为了与太后和解,和解你懂不懂!?”
比之他的气急败坏,封湛倒是岿然不动的站着,若非那嘴唇一张一合的,还以为他是座雕像。
“太后明显想要刁难于她,根本不可能与她和解。”
话落,封湛抬头挑眉,话含深意:“再说皇后与太后相处这么些年,也不见有什么和解。”
圣上没想到还被他反将了一军,顿时有些哑言。
封湛接着道:“圣上为何不换个角度想想。”
“这次太后唤祁雁知过去,无非就为了两事。”
圣上背对着他,缓缓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神情不耐。
封湛不依不饶,跟了过去:“一是为西山军营,祁雁知救人,大展身手,驳了大皇子的脸面。二是皇后为她出头,祁雁知打了她的随嫁嬷嬷,俩人合力得罪了太后。”
圣上捂着额头,合上眼,嘴角绷直。
“陛下不为祁雁知考虑,不如想想皇后。”
听到这,圣上不由得抬头,拧眉:“你每次想拉朕出去之时,都会扯上皇后!”
封湛的嘴角微弯:“臣也是想为陛下排忧解难。”
“毕竟陛下耗费大半的功夫,都不如祁雁知随意的两句话,便把皇后哄好了呢。”
他话说得实情,全然不给圣上面子。
若非自小在圣上膝下,他哪敢如此对一个一国之君这般说话。
圣上被下了面子,忍不住剜了他一眼:“既然你家夫人如此好,你还心心念念着其她狐媚女子干什么?”
封湛一愣,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陛下,阿音她不.......”
“行了行了!”
圣上不耐的打断他的话:“朕不想听你说那贺音怎么样,听着就烦人!”
他看那贺音,还不如祁雁知的十分之一好。
对此,圣上不禁感叹。
儿郎还是自家的好。
“坐下!”
封湛抿嘴,全身心的抗拒。
他可没时间坐。
圣上用力将他扯了过来:“你说你老站那么高,有什么用?你家夫人就能看顺眼你了?”
“赶紧坐下!陪朕用膳!”
封湛侧目:“臣还.....”
“你不要云!”
圣上再一次打断他,指着一桌早膳:“吃!吃完朕陪你走一趟永宁宫!”
“慢个几刻钟,你家夫人还能少两块肉不成?”
从前也没见他对祁雁知这般上心。
话都说到这了,封湛也不敢再反驳,徒惹圣上不快。
此时的永宁宫。
当真是聚了不少人。
祁雁知跟着传话的嬷嬷入殿。
于嬷嬷紧跟在她身后,小声提醒:“夫人莫怕,老奴既来了,自然不会让您随意受辱。”
祁雁知听后,朝她小幅度的侧身笑了笑:“我不怕。”
于嬷嬷权当她在逞强,也不拆穿她。
只是眼神更加警觉了。
她不知道的是,祁雁知并不是在逞强,而是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太后的伎俩,来回倒腾,也不过那一两个,有何惧?
她担心的是祁禾灵。
心思深沉,不知又会想出什么阴谋诡计。
殿内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不就是那日皇后寿宴的那些贵女吗?
眉安荣也来了。
独自坐在一旁,冷淡的喝着茶水。
期间连眼神都未抬一下。
祁雁知默默的收回视线,作揖行礼。
“雁儿见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安好。”
太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冷声回道:“起来吧。”
祁雁知身后跟了于嬷嬷。
是皇后的人。
这于嬷嬷手段非常,饶是这次贵女们,平时见着她都会乖乖行礼。
祁雁知起身,温顺得体道:“太后娘娘传话让雁儿过来治病,可是何人病了?”
她话音一落,一道略带孱弱的声音响起:“长姐....是我。”
一旁的祁禾灵脸色苍白,用手帕轻轻捂着嘴,对着祁雁知露出一个很是虚弱的笑容。
“太后娘娘担心灵儿的病情,就是不肯让灵儿出宫。长姐医术如此精湛,便想着让长姐帮忙,给灵儿看看。”
祁雁知扫了眼殿内的人,好奇的问道:“二妹既然病了,怎得还来参加太后娘娘组建的贵女们的宴会?”
事真多.....既然病成这副鬼模样,还不赶紧死回家去!
白白耽误她回家抱孩子的时间!
“是哀家让她来的!”
太后娘娘一脸的冷漠的从主座上走了下来:“怎么,战神夫人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她站在祁雁知面前,目露不屑:“灵儿身子不适,恐是产后恢复得不好,哀家便让人与她多聚聚,战神夫人可是觉得不妥?”
祁雁知抿着嘴,笑得温柔:“雁儿不敢,太后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都生了多久了,恢复不好还到处乱逛,干脆绝育算了!
祁雁知不禁恶毒的想着,心中把太后和祁禾灵来来回回骂了十几遍。
两个作妖的麻烦精。
“既如此,那我便替二妹瞧瞧吧?”
祁禾灵伸出细白的手腕,轻声细语道:“有劳长姐了。”
祁雁知虚伪的笑了笑,跟着坐到祁禾灵身旁。
这是时隔多年来,两姊妹第一次坐得这般近。
祁禾灵目光不由得一滞。
心中的妒恨多添加了几分。
老天为何如此不公.....给了祁雁知显赫的身份不说,如今还给了她这般天姿的容貌。
凭什么......
她的眼神迅速的黯淡了下来。
此时,对面的眉安荣忍不住出声,暗含嘲讽道:“都说闽南王府的大小姐与二小姐关系极好,如今七年没有走动,瞧着这两位夫人的模样,好似没像传闻的那般好吧?”
眉安荣好似生来就长了张刻薄的嘴,到哪都要说人一两句。
对此,祁禾灵与祁雁知的反应出奇的一致。
前者温柔笑了笑,后者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祁雁知把着脉,余光里,有两个和善的目光正望向她。
她抬眸,一愣。
眉安荣一旁坐着的,不就是那日的三皇子妃吗?
她身边坐着一个粉雕细琢的女娃娃,七八岁的年纪。
长得很是好看。
三皇妃对着祁雁知露出了和善的笑。
祁雁知也露出了入殿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对着三皇妃点了点头。
一旁的眉安荣咬牙切
齿。
她的话根本没人搭理,能不气吗?
按耐不住的她又阴阳怪气道:“听闻战神夫人的医术已经名扬王都城了,还能施法找到失散多年的家人呢。”
“怎么如今,帮邕乙侯夫人把个脉,需要这般久?”
太后嘴角弯起愉悦的角度,也不出声阻止眉安荣的喋喋不休。
她乐得看有人替自己出手。
祁雁知低眉,充耳不闻。
于她而言,眉安荣不过是只吵人的麻雀,又蠢又闹。
但无伤大雅,也就懒得理会。
有人却不这么认为。
三皇妃冷淡的瞥了她一眼:“眉小姐为何如此聒噪?”
“看病救人,在你眼中,便是这般容易吗?”
眉安荣被堵得一噎,愤愤不平的撇过头。
祁雁知缓缓的收回手,淡笑:“邕乙侯夫人不必担心,不过是体弱,多调养一些便好了。”
她话音一落,眉安荣当即就笑了出来。
捂着嘴,很是猖狂的嘲笑,面露挑衅。
祁雁知的眼神极其清冷。
“还以为战神夫人有所不同,结果与寻常医师所说,一般无二。”
“也不过如此嘛。”
太后挑眉。
这眉安荣简直说到她心里去了。
祁禾灵收回手,出声解释道:“眉小姐便别说这些话了,长姐的医术本就是治治小病的,也没有其它错处。”
话落,她感激的看向祁雁知:“辛苦长姐替灵儿诊治了。”
这俩人一来一回,都在贬低祁雁知的医术不过如此。
她们也是想借此告诉这些贵女们,王都中关于祁雁知的传奇,不过是她运气好,恰好去了军营,救了人罢了。
没什么了不起的。
祁雁知对此了然于心。
勾起嘴唇,不作答复。
跟她们费什么口舌,浪费时间罢了。
想贬低你的人,寻着法子看不起你。
多说无益。
可有人却没那么想。
“行了。”
太后略带威仪的声音响起,殿内顿时安静了起来。
她看向祁雁知。
“本来哀家叫你过来,就是想再给你一个机会。”
“如今既然证明了你资质平庸,没那个本事救人。那你便发一则告示,停住王都城内的虚假传言。”
“以免毁了,皇家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