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音的话才落,就听见一声啪啦。
禾儿连带着她手中的器碗,一齐落地。
“夫人饶命!”
她耸动着肩膀,浑身颤栗。
眼睛中带着恐惧。
贺音竟然想杀人......
她已经疯癫到这个地步了,竟连人命都敢罔顾。
况且她要杀的那人,还是半个皇族人.....
禾儿的眼眶中沉满了雾气,不敢抬头对上女人阴狠毒辣的目光,只能在地上,瑟瑟发抖,声声求饶。
“你怕什么?”
贺音低眉,冷着声质问道:“本夫人又不是杀你,你有什么好怕的?”
“起来!”她寒着声威胁道:“你与祁雁知....只能活一个!”
禾儿的心尖猛得一颤,清泪滑下,她抖着声道:“奴婢....晓得了。”
“只是....夫人,那葛氏,靠谱吗?”
万一事发,谋害战神夫人,当朝郡主。
骁勇府举家问斩,都难消众怒。
这些道理,贺音怎么可能不明白?
她此时被恨意冲昏了头脑,又顾得了什么?
贺音闭了闭眼,嗓音嘶哑:“葛氏要的是全族人的安康富裕,就算当真事发,她也不会愚蠢到把我拉下水。”
“你尽管照办就是。”
葛氏曾亲眼看到封湛是如何爱惜贺音,打骂祁雁知的。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与封湛硬碰硬。
她知晓,不管贺音犯下多大的错,那封湛都会护着她。
禾儿咬唇,强忍惧意:“奴婢遵命.....”
杀人偿命。
这四个字深深的刻在她的记忆中,一个小侍女,又哪敢?
不过屈居于人下,身不由己罢了。
禾儿终究还是不知道,日后她会为今日自己的所为,感到多么的悔恨。
贺音呜咽了一声,额间的汗一把把的掉落。
不一会,雪白的床单被褥被染红。
发出一股血腥的恶臭味。
禾儿两眼一昏,扶着门沿倒退:“夫...夫人...奴婢先去为您唤医师!您..您千万撑住!”
话落,禾儿的身影踉跄着,几乎是落荒而逃。
哪里有什么医师敢入落水院。
就说那府中的下人,都不敢靠
近落水院半步。
不到一日,王都的人都知晓了,战神府的二夫人在初雪这样的祥瑞之日,竟然粗鄙不堪的失禁了一整天。
生生的污染了那祥瑞的好日子。
落水院周围两米处,无一人敢靠近。
再说那宠妾如命的战神将军,也没踏入过落水院半步。
自此,贺音在王都中的好名声,是彻底扫空了。
墓园内。
“哈哈哈哈哈.......”
比之战神府沉重的气氛,木屋庭院内的一群主仆,倒是轻松诙谐多了。
郑迫笑得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昨儿个跪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两小只拉了起来,生生的被雪球砸得鼻青脸肿。
怨声哀悼。
可惜祁雁知权当看笑话,完全没准备为他作主。
结果第二天,他又恢复精气神,在墓园中讲述贺音的糗事,惹得一众人哈哈大笑。
两小只窝倒在祁雁知身上,笑得没心没肺的。
“母亲!那个坏女人的臭味,都快传到我们这里啦!”
祁雁知捏着团扇,掩面轻笑,眉宇间流转着莹光,瞧着当真是顾盼生辉。
她轻轻敲了下两小只的脑袋,毫不吝啬的夸赞道:“我们家阿樱和阿凌长出息了!”
都知道帮她教训敌人了.....不错不错。
芝窑端着一大盆的肉食,满脸的春风:“今儿个是初雪,奴婢给主子们做一顿全肉宴去!”
话落,她直接转身朝后厨去了。
郑迫小声嘀咕:“给主子们做..我看你是自己想吃.....”
祁雁知横了他一眼,嘴角微扯:“郑总兵头很闲?”
郑迫一愣,当即起身:“属下想起来了,今日还没去看看兄长呢!属下告退!”
可别再罚跪了!
眼看着其余俩人都跑了,齐鹰也非常有眼力见的拉着阿紫去了后厨:“夫人,我们去帮忙!”
祁雁知见四下只剩下她与两小只,眼角的笑意渐渐散去。
她抚着两小只的脑袋,声音低沉:“母亲对不住你们.....”
昨日亲子测验,她伤了封湛,同时也伤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祁雁知对此,深感愧疚。
没有父
亲的童年,终究是不完整的。
两小只那时眼神中的落寞,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刺激。
懂事的小团子和祁樱不这么认为。
她们一人一边,抓着祁雁知的大掌,奶声安抚:“母亲没有错,不用道歉。”
小团子:“对!错的是大坏蛋!”
“母亲最可怜了,那些人都见不得母亲好!”
小祁樱忿忿不平的点头:“就是啊!但是母亲有我们,只有我与阿凌在一日,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辱母亲!”
话落,小祁樱紧紧抱着祁雁知的脖子,小声道:“母亲你别害怕,终有一日,也会有一个父亲,把坏人赶跑的!”
祁雁知明明对两小只心怀愧疚,却反倒让她们来安慰自己。
心中觉得欣慰的同时,又更加难过了。
她哭丧着脸,嘴唇轻抿:“你们再给母亲些时日,我一定给你们个英勇的父亲!”
也是因为两小只,让她心中更加笃定,必须找一个男人!
圆两小只的团圆梦!
小团子拍了拍自己圆圆的小身体,信誓旦旦的保证道:“父亲的事,母亲无须操心,交给我与阿姐便好!”
祁樱狂点头:“对!”
“我们来为母亲选夫!”
“届时母亲只需要随意挑,我与阿凌,包你满意!”
祁雁知挑眉,破涕为笑:“你们为我选夫?”
说实话,两小只的眼光,她属实不敢恭维。
两小只对视一眼,奶凶齐道:“我们就是要为你选脑公!”
祁雁知抿了抿嘴,笑容满面,不忍拒绝:“哦?好啊!我拭目以待呢!”
左右不就是选个男人嘛。
随她们折腾便是了。
祁雁知思虑的片刻,两小只已经滑了下去,站在她面前了:“母亲,我与阿凌要去操办家中重事了,你在此好好玩吧!”
话落,她们手牵手,窃窃私语。
圆滚滚的两颗小脑袋凑在一起,可爱极了。
祁雁知无奈笑着摇头。
罢了...遂了她们一个愿望又如何?
此时的后院。
两小只堵着阿紫与齐鹰,张牙舞爪的。
“齐鹰哥哥,阿紫姐姐,你们到底寻不寻?”
两小只奶凶的模
样,配合那微向下撇着的嘴角。
仿佛俩人要是敢不答应,她们能立刻哭出来。
阿紫可太为难了。
她本就是将军的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这不是在打将军的脸吗?
祁樱拉着阿紫的手,撒娇的晃了晃:“阿紫姐姐,你看母亲从昨日被大坏蛋和他的坏小妾欺负完了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你舍得让她一直如此吗?”
小团子也跟着抱住阿紫,蹭了蹭:“阿紫姐姐就答应我们嘛。你这么厉害,随便游说,事情一下就搞定了!我与阿姐不会嘛!”
两小只东一句西一句,把阿紫都砸晕了。
她心中无比挣扎。
半响后,犹豫道:“那....好吧....”
反正就是小孩子间的玩乐,算不得数。
况且.....不告诉封湛....应该也无碍吧!?
两小只的眼神顿时就亮了,转而攻克下一个人。
齐鹰对上两小只视线的那一刻,当即举起双手:“小主子们说什么,属下就办什么!”
反正阿紫都妥协了,他有何惧?
不告诉....将军...不就好了.....
两小只开心的拍了下手掌,转身,一脸得逞的笑。
那愈发期待的选夫日,不知是一场金玉良缘,还是一场....笑话。
........
战神府。
郑令院内。
“你可听清楚了?”郑令倾身靠近郑迫,脸色沉重:“二夫人当真是去威逼夫人的?”
郑迫点头如捣蒜:“兄长,我还会骗你吗?”
“你得跟将军说说啊!我们都被二夫人给......”
“嘘!”郑令连忙捂住了郑迫的嘴,眼神落在门外,一脸警惕:“嘴上把个门,千万不要乱说话!”
郑迫眨了眼,以示明白,郑令才放过了他。
“兄长是如何想的?”
毕竟这么多年,他们跟着封湛,多少都清楚贺音对封湛的重要性。
而且这么久以来,贺音的形象都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成熟稳重,善良知性。
怎料入了战神府后,他们看到了一个完全与那些词不搭边的贺音。
这对于他们的
心灵,多少都是有些打击的。
郑迫小声道:“兄长,我觉得二夫人就是在将军面前装模作样!”
郑令忧愁的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十分庆幸,他如今被调去了墓园。
“这些事你别管,好好待在墓园,保护好夫人与两个小主子就好。”
郑迫意外道:“兄长不准备告诉将军吗?”
“你说的,将军多少都会信的啊!”
郑令摇了摇头:“不到时候。”
“况且,你们没有证据,不是吗?”
这话直接把郑迫堵死。
他满心满眼的跑来找郑令,就是希望郑令能去告诉封湛实情。
怎料郑令根本没有想要说的意思。
说不失望,那是假的。
郑迫硬声道:“兄长以前不会这样,以前但凡有一事可能威胁到将军的安危,你都会告诉将军的!”
“兄长莫非是躺了几月,人也变得胆小了不成?”
这话颇有些赌气的成分。
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那么跟郑令说话。
郑令无奈的摇头,拍了拍郑迫的肩膀:“不一样的阿迫。”
“倘若二夫人当真如你们所言,那她绝对不简单,更不好对付。她有一个底气,让王都的贵族都不敢动她的底气。”
郑令起身,幽幽的叹息一声:“那便是将军。”
“年少时的懵懂,情窦初开的年纪,什么都能被误解。唯独那留在将军脑中唯一的光,是将军永远放不下也忘不掉,割舍不了,替代不了的。”
“我们的言语,还是太轻了。过分的逾矩,只会打草惊蛇,让二夫人转头来挑拨我们与将军的关系罢了。”
郑迫张了张嘴,他明白自己兄长的顾虑,但还是心有不甘。
“兄长,所以真到了那一日.....”
“将军会选择站在二夫人那一边,同夫人,同我们,同两个小主子对抗吗?”
郑令的步伐一顿,眼底瞬间发出寒光。
思索了一会后,他斩钉截铁道:“不会有那一日的!”
他不会让封湛那么做的。
因为他不想封湛此生都无法得到最值得珍爱的人。
但愿他的战神将军,此生也不会辜负他的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