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衡,雁儿如何了?”
今夜的战神府极其热闹,各处灯火通明,下人们进进出出,脸上都带着焦急的神色。
温御医奉二皇子的命令来请祁雁知入主院救封湛,怎料却碰上了祁雁知也昏了过去。
林末担忧的听着动静,惴惴不安。
温御医施针刺激祁雁知苏醒未果,无奈低叹一声,“郡主郁结难解,又长期处在精神极度紧绷的状态下。怕是这一倒,得折腾一些时日了。”
可终究只是昏睡了过去。
封湛才是最惨的。
他的止疼针毫无效果。
封湛疼得直打滚,他也看不出究竟是为何。
林末的心沉了沉,面上是难掩的怒色。
又是贺家.....
“你就说,雁儿能不能醒?”
温御医也想祁雁知苏醒过来,毕竟封湛还等着她救命,可哪有那么简单。
“嬷嬷莫急,郡主是疲劳过度,心结难解。身体上的伤并无大碍,重要的是心病。”
“心病,我是医不了的。”
林末勃然大怒,“当年你不过施几针便将王妃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现如今为何就医不了了!?”
温衡无奈至极,只能坐下来,好好给眼前人说道说道。
“嬷嬷讲不讲理?这心病似病又不是病,解铃还须系铃人。我可不是郡主的系铃人,你让我怎么解?”
林末冷哼一声,“不要叫我嬷嬷!”
“没人稀罕当这王都城的嬷嬷!”
“你也别同我弯弯绕绕,只需告诉我如何救雁儿便好了!”
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林末与温衡相熟,说话的语气也是极为嚣张。
温衡了解她的脾气,赶忙劝慰:“你自己还病着,别在这个时候大动肝火。”
“至于战...郡主,微臣毕竟不是她的体己人,哪能窥探她的心结?”
说到这,温衡不由得露出怜惜的表情,落在祁雁知那娇艳的脸庞上,“不过也是,这里是王都城。郡主身份特殊,处在这座城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压力太大,久而久之便有些支撑不住,也不是不能理解。”
况且
战神将军与战神府内的人似乎不是很待见祁雁知。
其实祁雁知与孤儿当真没有差别。
温衡无奈摇头,感叹她的命运多舛。
林末却陡然间冷声质问道:“所以这次,那封湛是铁了心的维护他那个小妾,伤了我的雁儿!?”
她是知道祁雁知的。
对封湛情根深种,七年前唯一一次耍心机就是为了嫁给封湛。
七年后的祁雁知言之凿凿,说着早已断情绝爱,对那个封湛毫无感情。
可终究还不是被情所伤?
林末的心情瞬间有些低落。
“我知道了,你先走吧。”
温衡却有些犹豫,“二皇子让我来请战...郡主为战神将军医治....”
他曾见识过祁雁知的九针,只需轻轻一扎,便可产生奇妙的效果。
这是他穷极一生都可能难以做到的。
如今封湛痛苦至极,整座战神府人心惶惶,实在太需要祁雁知去救人了。
林末冷脸,下逐客令:“不可能!”
“他那破战神府,伤我雁儿与她院中之人时,没一个站出来帮我的雁儿!现如今那封湛出了事,就要死乞白赖的求着我的雁儿救命,凭什么!?”
“滚!给我滚!”
“就让那封湛死在战神府里最好!再也别想动我的雁儿!”
越说越激动。
温衡吓得后退了两步,面上带着丝紧张,苦口婆心道:“你别着急,别生气....”
“温衡!”林末厉声一呵:“你想怎么救那负心汉与我无关!但你若是想替那负心汉来求我可怜的雁儿,便立马给我滚出去!”
若不是顾念过往情义,单凭温衡为那封湛而来,就足够令林末动怒了。
温衡除了面上有些挂不住外,底子里还是极害怕林末的。
毕竟当年的林末,可谓是剽悍至极...连他堂堂一品御医,都没逃过林末那蛮不讲理的拳头。
他吞了吞口水,几乎不带一丝犹豫,“微臣告退!”
背起自己的行医箱,拔腿就跑。
林末面朝温衡离开的方向,耻笑了一声。
怎么还像当年那般没骨气....
温衡前脚刚离开,床上的人儿就悄然间睁开了眼,却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那美眸深不可测,静谧得像一潭死水。
祁雁知醒了,林末也察觉到了,“雁儿?”
祁雁知木讷着转过头,稍显白的嘴唇苦涩的笑了笑,声音中带着丝涩,“末姨真厉害,还知道雁儿什么时候醒的。”
话落,她撑床坐起,疲惫的靠着枕垫。
林末毫不在意的轻笑一声:“你可是我带大的,稍微一动静,我便什么都知道了。”
祁雁知漫不经心的挑眉。
她可不是原主。
不过林末方才维护她的那一番话,还是令她十分动容的。
“末姨,当真要为了我,拒了二皇子吗?”
祁雁知轻声道:“听闻他可是最有可能称帝的人。”
林末摸索着祁雁知的手,碰到后紧紧握住,“那又如何?”
“我只需在意你好与不好,乐与不乐,安不安康。其他谁是皇帝,谁不开心了,与我何干?”
祁雁知一怔:“可若,他降罪于你该如何?”
林末闻言,毫不在意的轻笑,“那便来降!除了怕你过得不幸福,我什么都不怕!”
祁雁知的眼底蓦然间红了,嘴唇隐忍着紧抿。
这得是至亲之人才能说出的话吧!?
成日里与封湛斗,与贺音斗,与皇宫斗。她精疲力尽,几次用尽了决然的手段。
不计后果,甚至丝毫不顾及身后之人。
祁雁知悄然间落下一滴泪,当即被抹掉,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似那滴泪从来没出现过一般。
林末却能够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心疼的叹了一声,上前搂住祁雁知,轻声安抚着:“我知道你心里定是放不下那封湛,还是爱着他......”
这第一声起,便引得祁雁知错愕不及。
“但那封湛既已证实了是个负心汉,便不值得你用真心相待。我的雁儿应当配那一心只有你一人的男子,这般三心二意之人,日后定不会善待你。”
“经此一事,我需要雁儿你就此放弃那负心汉,不可再喜欢他!”
林末说得极
为认真,祁雁知却听得哭笑不得。
原本郁闷苦涩的心情,顿时消了一大半。
“末姨在胡说些什么呢?”祁雁知满脸的无奈,“我怎么可能喜欢封湛?!”
“在末姨心中,雁儿便是那般愚昧之人吗?”
祁雁知的记忆里,封湛那狗男人欺原主,负原主,将原主弃之如敝履,甚至可能还是逼死原主的凶手。
七年后的封湛,也同样心狠的残害自己,甚至于对想要谋害自己的人三番五次的手下留情。
祁雁知得有多丧心病狂,自虐成性,才会在经历这一番事情后,喜欢那恶心的负心汉?!
林末的脸上带着些许狐疑:“当真?你可别骗我,我向来是了解你的。”
“莫要逞强!”
祁雁知哭笑不得,“我逞什么强啊?”
“我曾不止一次同末姨你说过,与那封湛之间隔着血海深仇还有那几次诛心夺命之仇,怎么可能会再喜欢对方!?”
“罢了。”祁雁知轻叹了口气,脸上除了无奈外,还有丝释然:“我便将这几年发生的所有事都告知于你,你便明白,我与那封湛不可能再有任何男女间的感情!”
瞧林末这个样子,怕是不管她解释再多遍,她都不会相信自己根本不爱封湛。
怕是当真被温衡的那句郁结难解给误导了....
林末面露怀疑,却下意识的正襟危坐,极其严肃道:“你说!”
祁雁知无奈:“......”
脑中略一整理,便将七年前原主的一些事迹与七年后封湛的那些令人憎恶的行径说了出来。
大约过了几刻钟,祁雁知讲得口干舌燥,“便是这些了。”
“砰!”林末怒而拍床,掌风震得坐在床上的祁雁知都忍不住颤了下身体,错愕的看着她。
“好一个封湛,亏得王妃如此信任他!他却如此虐待你!”
祁雁知一怔,反应过来后,愣愣的直点头。
就是就是!
天杀的狗渣男!祁雁知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不!千刀万剐都太便宜他了,应当是将他拉去浸猪笼,扒光了喂鱼!
怕是鱼都得消化不良而亡。
祁雁知如是这般的想着,脸上也渐渐生出了些许的笑意。
她奇迹般的发现,与林末说出这些事,竟当真让自己心情好多了。
没有出了战神府主院后的那股滔天恨意和不甘,祁雁知的心情也畅快多了。
林末心疼的摸着祁雁知的头发,“苦了你了,孩子。是我与王妃识人不清,害惨了你。”
祁雁知能够感觉到她是真的愧疚,摇头便道:“不怪母妃与末姨,这是雁儿当年自己的选择。我既选了,今日这般的后果,也是我自己活该受的。”
只是她比较倒霉,原主一死了之,她来替原主承受这些折磨。
幸亏不算一无所获,得了两个小心肝.....
屋内的俩人在互相安慰着对方,悔恨往昔,屋外却当真来了个不速之客。
二皇子一身靛蓝袍,领着温衡直闯墓园。
除了后院看护两小只的芝窑,其余下人全部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二皇子沉声呵道:“祁雁知呢!?”
他都下令让温衡亲自来请人了,祁雁知都不肯过去。
当真是....好大的架子!
屋内的祁雁知与林末听到声响,俩人的脸色在一瞬间沉了下去。
林末骤然起身。
祁雁知赶忙拉住她,“末姨别去!”
“这是我自己闯的祸,让我自己去解决!”
林末不肯,寒声呵道:“只要有我在,我就不允许任何人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祁雁知死死攥着她的袖子,“你的眼睛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千万不能出去妄动内力,徒生怒气,否则雁儿的一切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相信我,末姨!”
“..........”
屋内烛光闪烁,屋外黑云压近,寒雪冰冻近三尺有余,却仍是一片剑拔弩张的气氛。
木屋的大门敞开。
一身云锦大氅披风的祁雁知披着长发,那清丽的脸庞上满是淡然。
众人闻声望了过来。
祁雁知清冷的声音在寒夜中响起。
“二皇子殿下半夜三更私闯女子院落,是否有些自贬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