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雁知深深的呼了口气,看着空间内完整的手术设备,底气更足了一些。
她给林末做的是局部麻醉。
盖上无菌手术敷料单,将最后需要用到的无菌纱布,眼药膏等准备完毕。
检查的结果显示,林末之所以会失明,是体内被摄入了过量奇特的毒素,压迫了眼部神经所致。
她特地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花大把的钱去滋养林末的身体,与毒素抗衡,企图降低手术的难度。
怎料入墓园当天,她还是大意了,让林末碰上了封湛,俩人一番打斗,林末元气大伤,几个月的滋养几近白费。
若非空间奇怪的又升级,她恐怕都没办法在这短时间内给林末做手术。
祁雁知只能暂时将林末压迫眼部神经部分的毒素清掉,体内的毒素靠针灸一点点排出。
她还从架子上拿了百转丸。
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此等药丸,只有两颗。
即使空间升级了,她翻遍空间,也没寻到第三颗。
祁雁知在搏,若是届时毒素过于凶猛,她便立马为林末服药。
她将仪器移动至林末的脸部正上方,缓缓拿起手术刀,先确定了毒素的大概位置,做了标记,再细致的将毒素清掉。
残留的毒素被她用导管吸了出来,放入药剂瓶内。
借助仪器,观测林末眼部的动态,确定里面的毒素清除干净后,她又将伤口缝合。
滴上助明水,移掉仪器。
助明水能够帮助净化眼部中的残留物,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发挥药效。
祁雁知趁着这个空隙,拿到导管中从林末眼部吸出的毒素,上了检验台。
毒素入了仪器,渐渐显现出形态。
祁雁知不由得皱紧眉头。
这不是雪上一枝蒿吗?
雪上一枝蒿本身就有有毒与没毒的说法。
外敷,可治疗跌打损伤,但一定不能内服,若是不慎内服亦或是被强行打入体内,都会变成毒性恐怖的毒药。
祁雁知口罩下的红唇紧抿,心思
沉重。
半响后,将导管中的毒素清理干净。继续为林末处理伤口,体内的毒素不明。
她记得当时林末在水中被狠狠的扎了几针,原主埋在她的怀中,毫发无损。
也不知那几针是不是一样的毒素。
祁雁知移掉林末头顶的仪器,拿过无菌纱布。
雪上一枝蒿不难解,眼部的毒素本身就不重,只不过七年的挤压,多少都对林末造成了影响。
这也多亏了林末内力深厚,要不然早死了。
祁雁知为她贴上无菌纱布,每日涂上药膏,应当七八日就可以拆下纱布,恢复光明了。
忙活完这一切,她又将手术台清理干净,顺手收起了百转丸,直接便带出了空间。
祁雁知的后背被汗水浸湿,她也顾不得收拾,先是叫来了瑶瑶一起帮林末换一身衣裳,整个人才松了口气。
瑶瑶站在原地,踌躇不安。
“夫人,嬷嬷这是好了吗?”
林末眼睛上贴着两个东西极为奇怪,她从来没见过。
祁雁知疲惫极了,点头时极为冷淡,顺着床沿就直接坐了下去,趴在床边,哑声道:“你去休息吧,有事我再喊你。”
瑶瑶愣愣的瞧了她一会,转身抱着一床被子过来,站在原地,小脸极为倔强。
祁雁知抬眸。
“夫人,垫一下被子。”
话落,不等祁雁知作答,她径直将被子铺在地上,转身离去。
祁雁知反应了一下,扯着嘴角一笑,复又有些愁眉苦脸。
瞧着瑶瑶对林末极为依赖,日后离开,瑶瑶又该如何安置。
若是带她离开,那便是害她与好不容易寻到的父亲分离。
若是放在这里,估计她自己也不肯离开林末。
毕竟小姑娘的意识还没长成之前,就是林末带在身边护着长大的。
祁雁知觉得心中积着一堆事,极为糟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疲惫的睡了过去。
冬日寒,所幸瑶瑶贴心为她加被褥,要不然她当真得冻病。
此时的落
水院。
禾儿转醒,头顶熟悉的褐色纱帘,让她意识到,此刻已经回到自己房内。
她的浑身动弹不得,连侧头都极为困难。
“醒了?”
林总管自上而下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不咸不淡的。
禾儿毫无血色的嘴唇蠕动了一会,愣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眼眶却渐渐盈满了泪水。
“唉....”林总管幽幽叹了口气,顺势坐了下来:“你倒也算命大,赶上医师没有离开,为你开了药,吊了命。”
说到这,她又语峰一转:“倒也奇怪,医师在帮你治疗时说,你伤得极重,又在极寒之时浸泡在冰水中几个时辰,应当是醒不过来了。怎料医师话音才落,你就恍惚间睁开眼,气息也变得强劲了起来。”
林总管的眼神中带着戏谑:“你这丫头不知前世积了什么福,倒是十分命大。”
禾儿听后,却被震惊到了。
她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如今竟活了.....
“好了。”林总管叹了口气,复杂的看着她:“你好好休息,我还得去看着二夫人,二夫人现在还命悬一线着呢。”
禾儿听不进去,此刻她似乎屏蔽了所有声音。
林总管只当她还累着,多说了两句:“经此一难,你日后可得多长颗心,莫再得罪了夫人,丢了小命。”
话落,她深深看了眼禾儿,起身离开。
倒是禾儿,嘴唇直打颤,眼神中带着恐慌。
是祁雁知.....是她....是她给自己喂了药!
她帮自己吊住了命,要不然自己不可能还活着!
一百鞭....她肯定扛不住,不到十几鞭就晕了过去,转醒之时才到五十鞭,几近断了气。
之后沉入冰塘,她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再然后,她挣扎着抬眸,是在冰天雪地里,一袭红衣的祁雁知朝着自己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可怖的笑,往自己嘴里塞了颗东西。
禾儿本只有嘴唇在颤,细思之后浑身都开
始颤抖了。
“扑通”一声,她滚下床,咬牙急喘着往镜子的方向爬去。
身上的伤口被扯开,鲜血溢了出来,这些她都顾不了了。
扒拉着镜子爬了起来,禾儿半是惊恐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还好,她微微松了一口气,脸上除了苍白无血色外,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
突然,胸口猛地刺疼了一下。
禾儿蓦然间瞪大双眼,手指轻颤的伸向胸口的位置,镜中的她瞪着双眼,唇微张着,缓缓拉下衣裳。
“哗啦”一声,桌上的脂粉被打落。
禾儿跌落在地,满脸恐慌。
眼神呆若木鸡。
她不敢置信的捂着胸口,直到再次鼓起勇气撑着镜子爬起。
镜中倒映出她左边的胸口,赫然间长出一道道骇人的红斑。
这个红斑,极为眼熟.....是当时祁雁知脸上的红斑。
禾儿吓傻了。
眼泪都流不下来,只是一个劲的颤抖,死命的揉搓着身上的红斑,力气使不上来,伤口也被扯开了。
她此刻才意识到,祁雁知当真很可怕....她的实力没有人能够猜透,她高兴时留自己一命,不高兴时就可以随意拿掉自己的生命。
从她帮着贺音一起买凶杀祁雁知那一刻起,她就已经错了。
如今红斑长成,她也要同之前的祁雁知一般,遭人唾弃了吗?
禾儿的脑中突然想到七年前的一幕幕场景。
彼时的她跟着贺音,骗祁雁知入屋,给她泼脏水,推她入河,让她遭暗杀惊吓,整个人呆傻了几天几夜。
骗她去了无人的荒野,夺了本属于她的功劳.....那颗续命鹿血草....也是她们从祁雁知手里抢过来的.....
但彼时的祁雁知没了闽南王妃撑腰,长得又吓人,胆小怯弱,什么都不敢说....
禾儿倒在地上,终于流出了眼泪,临闭眼前,她终于意识到....原来世间真的有报应....
她的报应,不是已经结
束了。
是刚刚开始。
.......
临近傍晚,林末终于醒了过来。
她摸索着,感觉床边躺了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起身。
祁雁知向来睡得浅,一听到一点声响就赶忙爬了起来。
才醒,嗓音中带着一丝娇:“末姨。”
林末听后,仿佛梦回某个午后,整个人颤了一下。
祁雁知的手探了过来,查看她眼睛的恢复情况,缓缓的松了口气。
林末不由自主的温柔笑着:“怎么在这睡着?”
“那你还没醒,雁儿也不敢走呀。”
祁雁知捂着她的手,暖了暖:“末姨,过个七八天就能拆了,到时应当就能看见了。”
林末心尖一暖,缓缓点头:“快去休息,不用陪我,让瑶瑶过来就好。”
祁雁知看了眼守在屋外的瑶瑶,正坐在地上打盹。
她忍不住失笑:“好,那末姨有什么情况,需得马上告诉我。”
林末淡笑着点头。
待祁雁知离开后,她脸上的笑容顿消。
眼部传来一阵阵的刺痛,倒是不严重,她忍得住。
至少比之前毫无感觉强。
林末喊了一声:“瑶瑶。”
瑶瑶当即趴在床边,炙热的看着她。
林末顺着热源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有些饿,你别惊扰其他人,去给我煮完粥吧!”
听到她肯吃东西,瑶瑶的眼睛都亮了,忙不迭的点头,急忙跑了出去。
待到房门合上,林末侧着脸,往窗户的方向望去。
那里隐隐绰绰的蹲着一个人影。
林末虽然眼睛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那人的存在。
她静默了一会,半带清冷的声线响起:“出来吧。”
窗户当即被人从外面推开。
女子越窗而入,一身战神府内奴婢齐着的淡粉色衣裳,双丫髻上绑着两条粉色的丝带,脸色疏离冷淡。
她默默的走到林末身旁,单膝跪了下来,双手合十放在额前,声音如傀儡般没有丝毫感情。
“坊主,属下来接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