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世间痛苦,均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因为这痛苦欢喜,因为这痛苦愁,多数人欢喜,少数人愁。
就像老李家丢的一只牛,全村看着牛栏里,自家一头不差的牛犊,定会打心里高兴,虽然这件事情,并未为自己带来利益,但就是莫来由的开心。
当然,这种开心,除了丢牛的老李家。
赫连玉儿的倒下,也是如此,除了坤元殿前的一众,天下群雄,无不为此欢声雷动。毕竟今日来此的目的,便是要如此,至于谁来做这事,并不重要,要是那城主能将场中这魔族一并解决了,那更是造福天下,功德圆满的大大好事。
可惜的是,城主有些应接不暇,毕竟成圣多年的墨翟先生,绝非庸物,他根本腾不出手来,做这样一事。
幸运的是,天下之大,不只城主这样一位豪杰,世间可是还有许多许多侠肝义胆的热血之士。特别是见林逋隐和墨翟已受制于人,点墨诸子重伤未愈的情况下,一众热血之士见状,更是跃跃欲试,看去,热血到非常。
坤元殿巍峨,落凤坪宽阔。
落凤坪到坤元殿前,习武之人,一个闪跃便可至。
落凤坪到坤元殿前,又好似相隔十万八千里,就算是传说中的齐天大圣,也要翻数个筋斗云才可到达。
李知焉身在场中,距离赫连玉儿,仅仅数十米,李知焉黑色的眼眸中,赫连玉儿好似到了天际尽头,此时他脚下不停,施展浑身解数,急速朝这个尽头赶去。
不过现实与想象,终是有很大不同,他脑中所谓的快马加鞭,在现实中却是艰难的抬脚,再到艰难的落下,可说举步维艰。
这样的画面,让人看来,极度诡异,特别是那些热血之士,已是拔剑而去。
对李知焉这个魔族,拔剑,自然就不是以剑会友。所以他们的剑,就不是象征意义上的刺向他的手臂,他的大腿,而是刺向他脖颈,这个位置若刺得好,一击便能毙命,这是习武之始,修武者便知晓的道理,这也是修武者,出剑的几个目的地之一。
这样出剑,若一招能得手,那么这短时间崛起的李知焉,并名扬天下的李知焉,便要将这闻名天下的名头,双手放在自己头上。
这样一事,对一个修武者而言,极其重要,不说修武者,就是一介布衣,也是毕生所求,鲜有人能受的了这种诱惑的。
名和利,倒的确是世人为之疯狂之物。
“知焉,小心!”
这样一声提醒,出自坤元殿前,崔少爷口中,不奇怪,崔少爷今日逆天下而行,与魔族余孽勾结,天下皆知,这样一声提醒,理所当然。
这样一声提醒,若是出自青云派中呢?
奇怪,非常之奇怪,就连青云派众弟子,也开始皱起眉头来,但说出这话之人,却不以为然,甚至她眼中别无他物,唯有那人,那把剑,只因她怕,她怕那把剑,伤了那人。
同样一声提醒,出自莫如雪,自李知焉一出得场中,她便笑望而去,随着事态的发展,她的笑望,变得凝重,进而复杂。
自是很复杂,因为一些喜欢,她对赫连玉儿不是很喜欢,但她从没想过赫连玉儿必须要如此这般,若说之前的心情,出自少女的嫉妒,那么后者,便是来自一个人,最纯粹的良知。
此时望着眼泛黑炎,诡异的李知焉,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悲意,茫茫大漠,独一人,行在其中,忽然,她想去牵牵那手,至少让他明白,世间尚有一份温暖,为他而留。
她刚起步,便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拉了回来。
不错,有时不仅爱情友情的手温暖,亲情的手,同样很是温暖。
拉她的,自是莫问天,同是温暖,有时也难免会起冲突,莫问天为之一叹,道:“雪儿,如今这局面,已超出了为父意料之外,还是莫要轻举妄动。”
莫如是也拉着她的手,并道:“小妹,今时不同往日,如今魏中则,已控制了青云派,我等,也成了青云弃子,说不得还会因此惹来杀身之祸,此时决不可因此,引火烧身,我想以李兄当下的修为,自有手段应付这些人。”
莫如雪眼泛泪花,道:“可是......”
莫如君道:“小妹,别可是了,父亲和大哥说的不错,你即使不为莫家着想,也要为这些,随我们一同来擎天峰的同门着想,一旦被打入魔族同党,魏中则定会借这个由头,出手杀了我等的。”
穆生君道:“小胖子言之有理,魏中则阴谋篡取你大师伯的证道果位,在道义上,本站不住脚,尚不能寻由头惩治我等,若让他逮着机会,恐怕此处不服从他之人,都要被他随手灭之。”
莫问天道:“唉,我莫问天仗剑行天下多年,不成想临老时,竟然自身难保。”
青云一行,无不唉声叹息,摇头不已,三长老都如此说,他们更不能做什么,毕竟面对圣人之威,他们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
.............
拔剑的确需要勇气,特别是热血沸腾时,这勇气最是鼎盛.
不过勇气,通常只是一种品德,与实力毫无关系,刚才袭向李知焉的那把剑,连带他这个人,一并退了回去,还带出一大滩血水。
正是,实力不允许他扬名立万,在李知焉单手一招后,夜魇剑便刺穿了他的胸膛,进而将他刺退了回去。
这人至死都不明白,李知焉是不如当下几位圣人,以及各大门派的顶尖高手,但比起他,终是要高过不少。想借李知焉名头,进而扬名立万,只能说,他想的有点多,但也好,以后他再也不会想了。
不想了,自也就说不了话,所以,他至死都没告诉世人,刚才李知焉随手一剑,是有多恐怖。
对此,那活着的人,见着这样走一步,都会浪费许多时间的李知焉,又会涌出刚才那人的念头。
什么念头?自是杀了李知焉,扬名立万的念头,这种念头的诱惑,在经热血一中和,便多了不少勇气,当然,也免不了失去不少智力。
一把剑不行,便三把剑。
三把剑,沿三个方向,朝李知焉刺来,衣袂飘飘间,如行云流水,看去极是优雅。
李知焉也有三柄剑,三柄利剑,分三个方向,朝这三人迎去。
以一敌三,瞬间便分出了胜负,三剑折断,三剑折返。
袭来的三人,连同他的三剑,瞬间剑断人亡,而折返的三柄剑,则盘旋在李知焉头顶上方,极像三只护主的猎鹰。
这三人的败亡,与之前一样,来不及与众人说什么,但群雄却因这三人的败亡,看出了什么来。
须知,这些家伙能称霸一方,皆非庸物,若还看不出李知焉修为高低,就可用头撞墙了。
只因这样的事,与刚才的事,均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有蠢死的嫌疑。
所以一时间,再无人上前,毕竟别人用死换来的教训,终是要尊重一些。
无人上前,李知焉的脚步,便又抬了起来,这期间,他只行了两步,那脸上,便开始冒出了汗。
这在人看来,便有些不可思议,不说像他这样的高手,就是一刚学会走路的稚童,也不会如此,莫不是中了什么邪术?
如此疑惑,充斥在坤元殿前,崔少爷口中,他想去相助,但立马被秦默予拉住,并道:“崔家少爷,虽然我知情况为何如此,但我不知,李乘风为何要如此。”
想必不喜如此拐弯抹角,崔少爷瞪了这货一样,他本是直来直去之人,便道:“说人话。”
秦默予道:“知焉他如此,想必中了李乘风的时空漩涡,此时虽在此间,但其真身,恐怕已到了另一个空间和时间维度。”
姜余新道:“掌时空二道的大师......李乘风,他大可将知焉绞杀于错乱的时空中,为何要多此一举,做这样一事。”
崔少爷听此,大吃一惊,道:“李乘风能杀知焉?”
秦默予道:“知焉如此情况,的确是陷入了时空漩涡,身在其中,就像一个观星镜,不小心踏入到了破空境后期的场域中,对这破空境强者而言,这小小观星镜的性命,尽可说生杀予夺。”
崔少爷大惊失色,道:“那知焉岂不很危险?”
秦默予道:“可如此说,也不可如此说。”
崔少爷紧张的不行,嘴一撇,道:“这不废话吗?”
秦默予道:“可如此说,是因为刚才所说,的确如此,不可如此说,是因为李乘风好像并无杀知焉的心,那么,即使知焉深陷时空漩涡,也不会有危险。”
崔少爷道:“从刚才来看,这家伙对魔族怀有深仇大恨,如今再看,知焉是魔族,他没有理由不杀他。”
秦默予道:“理,是这个理。“
停顿片刻,抬首向天,许是想起了一些过往,再由过往,想起了一些无奈,叹息道:“李,也是这个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