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景宫乃是圣人道场,燃灯并不担心有人在这里袭杀他,否则就是对太清圣人的不敬,除非太清圣人亲自动手。
但很可惜,太清圣人不可能以大欺小。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曾经一起听道的道友,如今也的确变成了两个层次的存在,无法再相提并论。
离开八景宫的那一刻,燃灯便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同时各种法宝也已经准备好。
一旦有什么意外,便直接火力全开,就连本命之宝同样是蓄势待发,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在离开八景宫一小段距离之后,预料之中那扑天盖地的袭击并没有出现,一切都十分地平稳,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
甚至就连那肃杀的气息都没有,连心血来潮都没有再出现。
“是我想差了?不可能啊,还是说那多宝等人知晓了我的本事,所以退去了,不愿意再拼死一搏?”
燃灯很是疑惑,而且越是往女娲宫而去,就越是疑惑。
他本以为燃灯等人给自己的埋伏会是在这条路上,毕竟这条路并不近,哪怕是身为准圣巅峰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到。
这是最好的埋伏的方式,否则真当他请出了圣人,他们将失去所有的机会。
可是直到他站到女娲宫前时,所设想中的袭击依然没有到来,就仿佛那心血来潮真就是他感觉错了一般。
但很明显,心血来潮是绝对不会错的。
所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多宝等人原本是有计划的,但是后来放弃了。
“放弃也是对的,否则就是不自量力。”
燃灯心中冷笑,然后恭敬地上前叩门,并在童子的引领之下,见到了周身道韵浓郁的圣人女娲。
面对女娲,燃灯没有像面对太清圣人时那般平静,而是十分礼敬地行礼道:“贫道燃灯,看见圣人。”
女娲声音清冷,仿佛万古青平,不见丝毫波澜,“道友免礼。”
尽管平静,可在燃灯耳中却仿佛如同惊涛骇浪一般,蕴含着无穷的冷意,甚至是杀机,这让燃灯心中叹息不已。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意来得罪女娲。
要知道女娲一直都是中立的,不太掺和其他圣人们之间的算计,正常情况下,中立的本身就是错,而且是大错特错。
可封神世界的局势不同。
这里除了不参与弟子争端的道祖鸿钧外,加上女娲圣人也就六位圣人,就算女娲圣人不参与而保持中立,剩下的五人也能很轻松地有一个胜与负的优势。
而且圣人不死不灭,想要针对女娲,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所以她的中立,也成为了其余诸圣的默许。
再加上女娲还有妖族这样一个软肋和问题,那便更是让人放心。
所以这数个量劫以来,大家都默契地没有去打扰女娲,也没有人想去招惹她,为自己惹来大麻烦。
除非像现在这样,必须要女娲站队,以此来决定胜负,否则他也不可能过来找不自在,甚至是麻烦。
可以想象,此次之后,女娲绝对会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到时。
可就真的麻烦了。
郁闷归郁闷,但燃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自然也就不会退缩,只是怎么来说却是一个不小的问题。
要怎么,才能将矛头引到元始天尊身上去,把自己给完全摘出来呢?
燃灯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方法,毕竟圣人面前,一切的谎言都是没有意义的,也是被一戮就破的。
还是实话实说吧。
燃灯心中叹息,却也没有再犹豫,一礼之后便说道:“天尊谴贫道前来,请圣人助阵一二,一同破了诛仙剑阵。”
女娲冷笑道:“若是吾不去,道友是否会去屠戮那些妖族余孽?”
燃灯的心不断往下沉,这“妖族余孽”四个字从任何人的口说出来,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唯独从女娲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却是那般的不合适。
但这也在说明,女娲此时的心情,绝对不是那么的美好。
燃灯没有再多说,沉声说道:“圣人言重了,贫道只是通传天尊之言,并不知晓天尊在其它事情上的安排。若是圣人有惑,可亲自前往混沌之中,询问天尊详情。”
无论如何,先把责任给推出去再说。
自己就是一个跑腿办事的,就算没有大腿粗,也不至于被当成炮灰了吧?
让他庆幸的是,女娲的态度的确好上不少,她看了燃灯一眼,淡淡道:“此事之前吾曾与元始道友谈过。既然燃灯道友你来了,那就且去准备一二吧。”
这么简单?
燃灯错愕抬头,正好对上女娲那冰冷得快要将人给冻成冰雕的眼神,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完了,女娲把我也给记恨上了!”
然而事已至此,退缩已是无用,他只能硬着头皮道,“遵圣人旨意。”
圣人出行,可以极简,也可以极繁。
如今是去救场,按理来说是必须尽快出行的,不应有那般多的时间去浪费,然而女娲这一准备又是数日时光。
燃灯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
毕竟女娲的心情不好,多浪费一些时间,多让元始天尊吃些苦头,完全是可以行的,总比把情绪发泄在他这个跑腿的身上要合适得多。
可他并不清楚,现在的女娲正在跟林远联系。
“燃灯已经到了我的道场,现在正在等着我,我需要拖多长的时间?”在那朝歌城的小院子里,凡人身体的女娲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林远。
林远依然躺在树荫下,似乎他特别喜欢这样的氛围。
他似乎是睡着了,没有听到女娲的询问,但女娲也没有多问,就这样安静地等待着,直到又过了数息时光,林远睁开了眼睛,眼中光芒璀璨,“可以了,让他离开吧。”
“这就准备好了吗?我还以为要等上几年呢,这样也好,看着他就挺碍眼的,早点打发早点了事。”女娲点点头,很快便将信息传回了女娲宫中。
随后,有一童子找到了正在大殿中说是等候,其实就是罚站的燃灯道人。
燃灯道人见到童子,不由得礼貌道:“见过彩云童子。”
“嗯。”
彩云童子满意地点点头,不由得将燃灯跟天庭的紫薇大帝和他身边的苏妲己做了一个比较,果然,还是燃灯道人更有礼貌一些,也更让人心情舒畅一些。
不愧是上古修士啊!
满意之余,彩云童子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好叫道友知晓,娘娘近日有事,没有时间与同道论道。”
道友,也是你能叫的?
燃灯心里顿时阴霾无比,这彩云童子不过是女娲成圣之后所随手点化的童子,实力弱小,居然也真敢称他一声道友?
可他偏偏没有任何办法。
这是圣人的童子,就依仗着这层身份,就能立于绝大部分炼气士之上,就像当初的昊天童子一样。
可真正让燃灯心情难堪的是,女娲明明已经答应了,但在准备了几天之后又反悔了,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娘娘所在何处,贫道可否再去拜访一二?”
他还想再去跟女娲聊聊。
既然已经得罪了女娲,那他就不能再有丝毫的退缩,一定要将这件事给促成,否则元始被困,被通天大败,封神量劫大败亏输,那阐教可就完了。
元始天尊可能没有太大的事情。
毕竟元始天尊不死不灭,这一量劫输了,再等一个量劫,或者几个量劫再赢回来就行了,就连阐教也是可以重建的,只是需要时间比较长,更是丢了颜面而已。
可他不同。
作为准圣巅峰,他自然也不太需要担心寿元的问题,却很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元始天尊抛弃,到了那个时候,可能他的日子会很难过,甚至是有身死道消的可能。
帝俊、太一等上古妖皇的实力比起他来也丝毫不弱,还有那庞大的妖族天庭作为后盾,可是结果呢?
不也还是死得不能再死,更是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若是真的被抛弃,又找不到新的靠山,还得罪了女娲,那他相信自己也绝对活不了太久,只会被与圣人那庞大的因果所淹没。
他可是很了解元始天尊的。
那样一个对面皮的重视程度达到变态程度的圣人,真到了需要抛弃自己的那一步,那自己的存在对元始天尊而言,就会变成一道难看的伤疤。
或许元始天尊顾忌身份,不可能亲自对自己出手。
可如果女娲要算计自己的话,那元始天尊绝对不会帮忙,甚至很有可能在背后推波助澜,到时候可就是真正的麻烦了。
所以,必须得把女娲请出来!
彩云童子却是有些不乐意了,“道友本是讲理,此时又何必如此执著?娘娘既然有事,那便是不愿意再见道友,道友若是强求,只会惹得娘娘生厌,还请道友悉知。”
他现在可是还记着燃灯的礼貌,所以才出言提点几句。
可他并不清楚燃灯此时的情况,不知道燃灯已经是站在了悬崖的边缘,根本没有退缩的可能,也没有失败的机会。
更不清楚,他这一番看似友善,但实际上却是高高在上的话,对于燃灯是多么大的刺激。
燃灯的脸色就冷了下来,“还请童子禀告娘娘,贫道有妖族之事,需要与娘娘面禀!”
“你这道人,一点儿也不知礼数,小心哪一日被算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彩云童子是彻底被激怒了,也不再称道友,直接就是“道人”。
燃灯却是丝毫不在意,他根本没有把彩云放在眼中,甚至都懒得搭理彩云童子,朗声道:“娘娘!你如此拒绝贫道,难道是当真不顾妖族安危了吗?贫道死不足惜,可圣人不死不灭,娘娘可要想清楚了。待混沌之中的切磋告一段落,恐怕便是清算之时,娘娘可要三思啊。”
一股庞大的压力出现,死死地压在燃灯的身上,让燃灯脸色微变,但他却硬挺了下来,看着那道突然出现的高贵身影,沉声道:“娘娘可是想清楚了?”
女娲面色平静,可眼神中却蕴含着怒火。
这不是她演出来的,而是实打实的那种,还带着无比可怕的杀意,让燃灯都感觉到一阵心惊胆颤。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上次看到这眼神时,还是女娲的兄长伏羲身死道消之时。
一时间,燃灯不由得低下了脑袋,不敢与女娲对视,但他并没有离开,也没有道歉,显然还是在坚持着自己的说法。
“燃灯,你好大的胆子。”
女娲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燃灯知道,女娲这是完全惦记上了自己,他此时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恐惧与担忧,沉声说道:“贫道只是将自己知晓的一切告知娘娘而已,希望娘娘不要做出未来会后悔的选择来。若此事也是错,娘娘尽可惩罚贫道。”
“好!好!好!好一个燃灯!好一个阐教!好一个元始天尊!”
女娲冷笑连连,而她的身影也在下一刻再度消失,不见了踪影,“燃灯,今日吾不取你性命。你且去吧,吾倒要看看元始道友有没有那么大的底气,会覆灭吾那仅剩的妖族儿朗!”
这么刚?
燃灯错愕抬头,可是此时他还哪里在那什么女娲宫,而是被女娲直接赶了出来,赶出了女娲宫,来到了宫外之地。
燃灯脸色变幻,最终整个人颓然下去。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女娲会顶着这么大的危机去得罪元始天尊,难道说元始天尊的颜面真的已经不行了,连这种威胁都没有办法让人信服?
也不怪燃灯如此想,实在是这件事太过于荒唐,让他很不明白缘由。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女娲娘娘有了新的盟友,所以根本不害怕元始天尊的威胁?”
耳畔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燃灯脸色猛然一变,一回头,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这张脸他曾经只见过一两次,但却深深地将之印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只因为这张脸就是那个将自己击败,甚至还以准圣之身伤到了圣人之躯的截教副教主·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