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悠悠一声长叹,向南边重重叠叠的云山望去,寻思:“若不是有人揭露我的身世之谜,我直至今日,还道自己是大宋百姓。我和这些人说一样的话,吃一样的饭,又有什么分别?
“为什么大家好好的都是人,却要强分为契丹、大宋、女真、高丽?你到我境内来打草谷,我到你境内去杀人放火;你骂我辽狗、我骂你宋猪?”一时之间,思涌如潮。
眼见出来打草谷的官兵已去得不见人影,萧峰便以汉语向众难民说道:“今日放你们回去,大家快快走吧!”
众俘虏还道萧峰要令他们逃走,然后发箭射杀,都迟疑不动。
萧峰又说道:“你们回去之后,最好远离边界,免得又被人打草谷捉来。我救得你们一次,可救不得第二次。”
众难民这才信是真,欢声雷动,纷纷跪下磕头,说道:“大王恩德如山,小民回家去供奉你的长生禄位。”
他们早知宋民被辽兵打草谷俘去之后,除非是富庶人家,才能以金帛赎回,否则人人死于辽地,尸骨不得还乡。宋辽连年交锋,有钱人家早就逃入了内地。这些遭俘的边民皆是穷人,哪有金帛前来取赎?早知自己命运已然牛马不如,这位辽国大王竟肯放他们回家,当真万万意想不到。
萧峰见众难民满脸喜色,相互扶持南行,心中不由得寻思道:“我契丹人将他们捉了来,再放他们回去,令他们一路上担惊受怕,又吃了许多苦头,于他们又有什么恩德?”
时间过得飞快,萧峰做这南院大王也有很长时间了。萧峰他现在虽然是契丹人,可过去的几十年里,他都是在中原生活,离开了中原这么长时间,一个人在这里自然会有些想念父母。
萧峰看转眼就要到腊八节了,再过不久也就到春节了,心想要回中原去看看父母,于是便奏知辽帝,告假三月,将南院军政事务交由南院枢密使耶律莫哥代拆代行,径自南来。
萧峰这次重到中原,虽然只是为了回家看望父母,可因为身份已经大不相同,现在他不但是契丹人,还在契丹身居高位,去中原也要小心谨慎,自然不能独自一人前去,所以便有备而来,同行所选的“燕云十八骑”,个个是契丹族中顶尖儿的高手。
萧峰他也可以说上过战场,知道无论武功如何高强,真要以一敌百,终究不能,现下偕燕云十八骑俱来,每一人都能以一当十,再加胯下坐骑皆是千里良马,危急之际,倘若只求脱身,当非难事。
萧峰一行人来到了河南,便看到了不少中原的武林人士。这些武林人士来自中原各地,并不全是河南本地武者。萧峰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少林寺举办英雄大会,在数月前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英雄于腊八佳节来少林寺参加英雄大会。
萧峰虽然已经不算是中原的武林人士了,但这英雄大会上肯定会有不少萧峰原先认识的朋友出现,萧峰离开中原多时,也想要见见这些朋友,其中最想要见的,自然是和他兄弟相称,知道他身份后也并不嫌弃他的林逸了。
萧峰他来到少室山上,远远听到慕容复手下的包不同大吹,说什么姑苏慕容的武功斗转星移远胜降龙十八掌,不禁怒气陡生。萧峰他虽已不是丐帮帮主,但那降龙十八掌乃恩师汪剑通所亲授,如何能容旁人肆意诬蔑?
萧峰纵马上得山来,与丐帮三四袋群弟子厮见后,便看到了刚才在那大吹的包不同,还有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冶乾、风波恶。
萧峰见到他三人身旁还有着二人,其中一人是相貌英俊的公子,几人以他为首,萧峰猜这位便是曾经和自己齐名的“南慕容”慕容复了,而另一人应该也是这慕容复的手下。
萧峰马上又看到站在慕容复对面的玄苦大师,便立刻上前行礼跪下叩头说道:“师父安好,弟子萧峰叩见师父。”
玄苦轻轻“啊”了一声,看着萧峰道:“是峰儿?你都长这么大了,为师都已经快认不出来你了。”声音中充满喜悦。
萧峰和玄苦已有十余年不见,萧峰自孩童变为成人,相貌早不同,要不是萧峰行礼叩头,以师父相称,玄苦也认不出来萧峰了。
玄苦将萧峰扶起,双眼看着萧峰,轻轻一叹,说道:“峰儿,你刚才自称萧峰,看来那件事你已经知道了。”
萧峰点了点头,说道:“是,徒儿已经从智光大师那里听说了。知道自己姓萧。”
萧峰说完后,看了一眼慕容复等人,又说道:“师父,您老人家请去一旁歇息,让徒儿替你出战,徒儿想要见识见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高招。”
玄苦点了点头,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峰儿你多加小心。”说完后,便退了回去。
萧峰抱拳行礼,对慕容复说道:“契丹人萧峰,见过慕容公子。”
慕容复还礼说道:“姑苏慕容氏慕容复,见过萧大侠。”
萧峰行礼完后,也不多说,直接大步迈出,右手呼的一掌,便向慕容复击去,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见龙在田”,萧峰他出掌之时,与慕容复相距尚有十五六丈,但说到便到,力自掌生之际,两人相距已不过七八丈。
天下武术之中,任你掌力再强,也决无一掌可击到五丈以外的。慕容复素闻“北乔峰”的大名,对他决无半点小觑之心,然见他在十五六丈之外出掌,万料不到此掌是针对自己而发,毕竟相隔太远。殊不料萧峰掌力甫出,身子已抢到离他三四丈外,又是一招“见龙在田”,后掌推前掌,双掌力道并在一起,排山倒海地压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