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不管颜先生怎么不给他好脸,他都能义无反顾地往上凑。 可李熠稍稍还是要点脸的,所以自从上次被十方“误会”了之后,他连亲一下十方都不敢,生怕十方又会觉得他管不住自己,色/欲熏心。 李熠越想越觉得气闷。 直到半道上褚云枫不知道怎么惹怒了人,被颜先生赶下了马车。 “乖儿子,去找你爹去,我来找殿下叙叙话。”褚云枫嬉皮笑脸地凑到了李熠的马车旁朝颜野道。颜野见他被赶下来,一脸幸灾乐祸,麻溜地下车走了。 李熠见他这情形,心里那气闷也散了不少。 褚云枫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像个没事人一般。 十方这会儿还睡着呢,马车摇摇晃晃,再加上倚在李熠怀里很舒服,所以他睡得很沉,这一番吵闹都没将他吵醒。 “睡得真踏实啊。”褚云枫上车之后伸手就想去摸十方肚子,被李熠一巴掌拍开了手。 褚云枫不乐意道:“不是求着我给他诊脉的时候了?过河拆桥。” 李熠懒得搭理他,开口道:“我若是过河拆桥,就让霍言声给你准备一匹马。” 褚云枫并非习武之人,让他骑马简直就是要他的老命,所以他当即住了口不再挑衅李熠。 依着原来的计划,众人若是稍微走得快一些,说不定能在新年之前到京城。可李熠顾忌着十方的身体,不敢让马车太快,而且每日都是等十方睡足了才会动身,天色早早便投宿,这样一来众人的速度便慢了许多。 到了除夕这一日,众人距京城都尚有数日的距离。 虽说没能赶回京城过年,但李熠依旧没亏待众人,除夕这日让人在驿站摆了年夜饭,还给每人都发了银子,连护送他们的霍家亲随都包括在内。 当夜众人一起吃了年夜饭,李熠特意让厨房包了饺子。 不过十方如今月份大了,饭量反倒不如先前,只吃了几颗便作罢了。 “我听驿站的人说,新岁至的时候外头要放烟花,你们有人要看吗?”褚云枫在饭桌上问道。 时九闻言率先开口,说自己要看,霍言声也跟着附和…… 李熠看了一眼十方,见十方没什么反应,便也没开口。 十方如今月份大了,应该是熬不了夜,李熠也不舍得让他出去受冻看什么烟花。 若是十方想看,回了京城他再给十方找人放便是。 “就你们俩啊?”褚云枫瞥了一眼时九和霍言声,然后笑呵呵地道:“这么冷的天,不愧是年轻人,记得多加件衣服,别受了寒。” 众人:…… 搞了半天他问了一圈,自己没打算去? 众人用罢晚膳之后,李熠让人温了点酒,示意燕长生他们可以小酌几杯。 但他怕身上有酒气让十方不舒服,所以并没有喝,只是陪十方坐在旁边的榻上烤火。 燕长生等人得了李熠的允许,围在小桌边上饮酒畅聊,倒是让今晚颇有了点过年的氛围。 “你陪他们喝酒吧,我先去睡了。”十方朝李熠道。 李熠却道:“我又不爱饮酒,你是知道的。陪他们喝酒,还不如陪你睡觉。” 他这话本没有别的意思,但他说出口之后怕十方误会,又找补道:“反正我也困了。” 十方闻言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双目明亮,分明就丝毫没有困意。 “我有点想吃点心,你去帮我找一些来。”十方朝李熠道。 李熠闻言起身去了找了驿馆的伙计,帮十方要点心。 十方则趁机找霍言声借了点银子,又拿出前些天便备好的新钱袋,包了三份压岁钱。他将其中的一份给了褚云枫,托他明天一早给颜野,另一份自己收了起来,剩下的一份想了想,交给了霍言声。 霍言声一怔,心道我都这么大了还拿压岁钱呢? 不过他这念头刚一落下,便听十方开口道:“你不是要和时九去看烟花吗?新岁至的时候,你帮我给她。”时九的年纪虽与十方相仿,但在十方心里对方到底是妹妹,所以便想给她一份压岁钱,讨个彩头。 霍言声忙应声收下,待他拿着那钱袋出来之后,又取出一锭银子塞到了预备给时九的那钱袋里…… 片刻后,李熠端着些点心和干果回来了,他将东西分了一半给燕长生他们,自己则坐在十方旁边给十方剥果壳。 “我昨天晚上做了个梦。”十方突然开口道。 李熠看向他问道:“梦到了什么?” 十方开口道:“梦到咱们到了京城,孩子已经出生了。皇后殿下看到这孩子之后很是喜欢,非要帮他取名字,但你死活不肯……” “兄长!”李熠开口打断十方,那神情突然变得有些古怪。 十方一本正经问道:“怎么了?” 李熠轻咳了一声,将手里剥好的果仁放到了十方手里,语气有些不自然地道:“你吃。” “我做的那个梦还没说完呢。”十方开口道。 “别说了。”李熠闷声道。 十方忍着笑,佯装无辜道:“为什么?” 他话音一落,褚云枫忙凑了过来,开口道:“皇后要给你们的孩子取名字啊?那可太好了……” “你喝你的酒去,凑什么热闹?”李熠冷声朝褚云枫道。 褚云枫却不打算放过李熠,佯装带着几分醉意,开口道:“我记得皇后取名字非常有一手,当初殿下的小名就是皇后取的,那叫一个响亮……” “褚云枫!”李熠开口道:“你想骑马回京城吗?” 褚云枫闻言忙收敛了笑意,与十方对视了一眼。 十方见李熠这“懊恼”的神情,只觉得十分有趣,忍不住唇角微扬。 李熠又不忍和十方置气,只能狠狠瞪了一眼褚云枫。 没一会儿工夫,另一边的颜先生起身回房了。 褚云枫见状伸了个拦腰,开口道:“我也得回去守岁啦。” 十方不解问道:“守岁为什么要回去?这里人多不是更热闹吗?” 褚云枫朝他一挑眉,开口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两个人有两个人守岁的方式。” 李熠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没憋好屁。 果然片刻后,褚云枫又道:“你没听说过吗?旧岁要走新岁要来的时候,两个人若是能亲亲近近,来年便会有个好彩头。我同颜先生每年都是这么守岁的,嘿嘿。” 他说罢起身,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朝李熠道:“哎呀,忘了……十方如今月份大了,你们只能在这里和大伙一起守岁了。”言外之意他和颜先生能做的事情,李熠和十方却做不了。 他说罢露出了一个很惋惜的表情,而后扬长而去。 李熠被他气得够呛,很想追上去将人打一顿。 十方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略微有些发红。 褚云枫出了房门,才发觉颜先生正立在廊下等着他呢。 “这么冷,早知道你在外头,我懒得同他们废话。”褚云枫凑上去,伸手牵住了对方,颜先生没看他,却任由他与自己十指相扣。 “皇后真要替十方的孩子取名?”颜先生开口问道。 “哪能啊,旁人不说,殿下第一个就不会答应。”褚云枫笑道:“你没看殿下……这都要当爹的人了,提起自己那小名还跟人翻脸呢,怎么可能把自己孩子取名这么大的事交给皇后?” 提起当年皇后为李熠取的那个小名,知道的人无不震惊,一国储君的小名取成那样,只能用离谱来形容。这也导致如今整个大宴的人没人敢在李熠面前提起他的小名,也就十方“恃宠而骄”,竟敢拿此事同他开玩笑…… 颜先生闻言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两人穿过回廊刚一拐弯,便遇到了蹲在栏杆上的霍言声和时九。 霍言声压低了声音朝褚云枫问道:“褚先生,殿下的小名可是有什么说头?” “说头倒是没有,但是你要是知道了,估计得被灭口,所以你最好别问。”褚云枫笑道。 霍言声闻言忙收敛了好奇心不敢再问。 褚云枫带着颜先生走了几步,又忍不住贱嗖嗖回头朝霍言声道:“霍将军,大冬天等着看烟花连件披风都不知道准备,活该你一辈子打光棍。” 他话音一落,便闻噗通一声,霍言声从蹲着的栏杆上掉了下去。 时九纳闷问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霍言声灰溜溜地起来,立在原地犹豫要不要回去拿一件披风出来。 当夜,临近子时的时候,十方便有些犯困。 李熠怕他太累,便带着人回房了。 子时一到,尚未过旧岁,外头便一直陆陆续续有鞭炮声。 十方原本有些困,躺在榻上却又有些睡不着了。 李熠大概是有心事,帮十方盖好被子便出去了。 十方在榻上躺了小半个时辰,见李熠一直不回来,便忍不住去外头看了一眼。 廊下,李熠站在夜色里,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听到门响,李熠忙回过头,见十方出来便问道:“被外头的鞭炮吵醒了?” 十方身上披着外袍,伸手摸了摸李熠的手,便觉李熠手指冰凉。 “你有心事啊?还是拿你名字说笑,你不高兴了?”十方开口问道。 李熠帮十方整理好外袍,开口道:“兄长……同我一起回京城,你高兴吗?” 十方怔了怔,开口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见你这几日都没什么胃口,问过颜先生,他说是因为孩子月份大了,你又连日奔波……”李熠放开十方的手,怕自己身上的凉意过给十方,将十方的手包进了衣服里,这才继续道:“其实在离开北郡之前,我有想过让你留在北郡养胎,那样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十方倒是没想过这个可能,在他看来李熠应该尽早回京城,而李熠肯定不会将他自己留在北郡,所以他必然要跟着李熠一起回京城。 “我之所以带着你回京城,是怕……”李熠深吸了口气,开口道:“是怕你万一在北郡将孩子生下来了,将来没了牵挂,不肯再跟我回京城。” 十方一怔,没想到李熠竟是这么想的。 他们如今已经到了这一步,十方还以为李熠多多少少也该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可听李熠这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兄长……”李熠又要说什么,十方却伸手按在了他唇上。 十方那手指带着刚刚好的温度,令李熠一时有些恍神,他透过夜色怔怔看着十方,只觉心潮澎湃,一时间许多繁杂的情绪奔涌而来。 天知道他有多想将十方留在身边,为此他不惜费劲心机,耍尽手段。 可他对十方那爱意越是浓烈,内心便越是内疚,总觉得自己这些心机手段用在十方身上,实在是“罪大恶极”。这两种极端的情绪在李熠心中不住冲撞,令他备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