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婉宁放下茶盏起身,巧心巧莹就要随后跟上去,却被明砚给拦了下来。
“二位,我家主子只请了穆公子一人,还请二位在此稍后片刻。”
巧心本就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心存疑虑,从进了门整个人就是紧张兮兮的,如今听说不让她跟上前去,登时就炸了。
她一把拍开明砚挡在自己身前的手,叉腰怒道:“你家主子好大的排场,就算是觐见陛下也没听说不让待贴身小厮的,你们凭什么……”
“巧心。”穆婉宁淡淡唤了声,声量并不高,但却一瞬间将巧心地怒气压了下去。
穆婉宁望向明砚,平静道:“烦劳带路。”
“公子……”巧心闻言,还是忍不住担忧地低唤了声,警惕地望着穆婉宁,小声嘀咕道,“小姐,也不知这主仆是个什么来历,就这么让您一个人跟他们去,奴婢实在不放心……”
穆婉宁笑着嗔了她一眼,摇头笑道:“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别忘了,这里可是人家的府邸,若是想要对我做些什么,有没有你们两个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说着,觑了一旁的明砚一眼。
明砚被这一眼扫到,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意,心头却是被穆婉宁眸中的冰冷警告惊得一跳。
巧心不放心,还想再劝,被巧莹不动声色地拉着。
巧莹笑意温婉道:“公子,我们就在这儿候着您。”
穆婉宁淡笑着颔首应下,随明砚一同出了正厅。
明砚一路带着穆婉宁望后院行去,停在之前穆婉宁住过的清心院旁的一处院落外。
明砚停住脚步,躬身道:“穆小姐,请。”
穆婉宁抬步入内,便见到一道颀长的身影正背对着她,腰背笔直地坐在院中的树荫下,面前放着一副白玉棋局,晶莹剔透地棋子被夹在男子修长如玉的手指间把玩着。
吧嗒一声,棋子落定。
殷离抬眸望向站在院门处的穆婉宁,唇角缓缓勾了勾。
“稀客驾临,请坐。”
穆婉宁浅浅一笑,上前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殷离将装满白玉棋子的盒子推到穆婉宁面前,笑着邀请道:“来一局?”
穆婉宁摇了摇头,直言道:“我并不通此道。”
她说的很是平淡,并不因为自己不精通棋艺而有丝毫的惭愧之色,即便这是京中闺秀自幼要学的东西。
她自幼长在乡野,这些琴棋书画对小时候的她来说,是只有有钱人家的女儿才有资格接触的东西。她每日里都要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才能让自己今天不饿肚子,哪里还有精力学这些?
后来回了武安侯府,再到嫁入皇子府,纵然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让她练出了一手娟秀的字,书画琴艺也略同一二,但唯独这棋之一道,她着实是不开窍,就算是再如何钻研,也只能算入门而已,她索性也不在强求。
殷离闻言,眸光微动,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释然笑道,“是我唐突了。”
他将手中的棋子一扔,一双精光绽绽的双眸定定的望着穆婉宁:“阿宁今日来此,听说是有要事相商?”
“是。”说起正事,穆婉宁敛了几分笑,正襟危坐,直入主题,“今日我名下的酒庄有人闹事……”
她这话刚开了个头,便察觉到身旁人看过来的视线带着几分诡异。
“阿宁这是……来告状的?”
穆婉宁微怔,将自己方才那话回想了一通,也觉出几分不对来。
这话说的,是有几分歧义。
耳尖忍不住悄悄染上一抹绯红,她掩饰般的狠狠瞪了殷离一眼。
她怎么觉得,这个老狐狸越来越没个正形?
殷离唇角的笑意加深,抬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自己不会再打断穆婉宁,她大可继续。
穆婉宁低咳了声,忍住脸颊发热的感觉,继续道:“来闹事的那人,姓苏名寰。”
她话音微顿,抬眸望向殷离,笑问道:“不知殷兄可认得?”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殷离眸中极快地划过一抹冷色,随即消失无踪,待到穆婉宁看过来时,他依旧是往日那副孤高冷淡的模样,唇角挂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阿宁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穆婉宁笑得温柔,出口的话语却很是凶残,“只不过是我打算在这人下次来闹事的时候,打断他的一条腿而已。”
闻言,殷离低低闷笑几声,连眸中染上了几分笑意。
他抚掌笑道:“没想到,阿宁还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人能栽在阿宁手中,也算他死得其所了。”
穆婉宁蹙了蹙眉,她不想在这般和殷离绕圈子,直接问道:“这么说来,我就是将这人废了,也不会影响到殷兄的大计了?”
殷离笑着望向穆婉宁,“阿宁毁了我的鱼饵,影响多少是会有些,但这人既然不长眼得罪了阿宁,那么与这些许的影响相比,自然是让阿宁舒心更重要了。”
这话穆婉宁显然是不会信的。
这人嘴里就没几句真话。
不过,听殷离话中之意,她原本的猜测是对的。
太子之所以突然纳一个豪富之女为良娣,还如此宠爱有加,这般反常之事,与殷离脱不了干系。
她眉眼微冷道:“殷兄有什么条件,不妨直说。”
她才不相信,殷离会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与其被这个老狐狸在背后操纵着当一颗棋子,穆婉宁宁愿名正言顺的同他做个交易。
殷离眉眼微垂,幽然道:“那就要看,阿宁能给出什么条件了。”
穆婉宁沉吟片刻,道:“福州税收的三成,如何?”
“四成。”殷离淡淡道。
穆婉宁心中暗暗松下一口气,这并未超出她来此之前的预期。
“可以,我……”
“阿宁,”她正要开口应下,殷离却突然开口,打断了她,“我说的是,我六,你四。”
穆婉宁的面色当即一变。
不等她反驳,殷离便把玩着手中的棋子,冷声道:“阿宁可别忘了,福州之事是谁一手解决的。若非陛下开了口,这人又恰巧是阿宁……换了旁人,我自有法子,让着这四成也不会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