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悠冉从井口一跃而下,空中张开双翼,缓缓落下。
他取出夜明珠,在金山银海中迈开脚步,顺着气息去寻找小黑龙。
渐渐地,事情不对劲起来。
小黑龙本该栖息在这片珠宝财富如山如海的地方,可如今却是无比反常,竟是只有气息,却无半点动静,这让徐悠冉难免怀疑她是否已经身死。
寻寻觅觅之间,他来走出了金山银海,来到空旷黑暗的雪地上。
不知是否出现了幻觉,他看到遥处有一粒昏黄的光芒,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就像是风中火烛,摇摆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
徐悠冉看到那里的一瞬间,双眼便变得空洞无神,没有焦距,无意识地驱使着身体奔向那里。
那灯火似乎因他奔走而接近,但并未因此而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在徐悠冉感知里,可能是一瞬间,可能是数万年,就像是大梦一场,恍然间,来到夜中一片孤独雪岭上,遥处,灯火昏黄,有些温度。
徐悠冉迈着冻僵的双足走去——他不明白为什么,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双脚被冻僵了。
走近了,那里是一座小木屋,在漫天飞雪与夜色里,就像是狂澜中的一叶扁舟,孤零零的。
木屋的窗子透出那昏黄的灯光,徐悠冉如飞蛾般追去。
木屋外悄无声息,徐悠冉趴在窗上向内看去,屋内有三个人。
分别是一个穿着黑色合身短褂、带着方框眼镜、面容温和的微胖中年人,一个像是寻常富家翁、身穿黑袍、须发皆白的老者,一个红衣如火、衣着现代的娇艳美女。
他们围在一起,吃火锅、打麻将,谈笑风生,不亦乐乎,只是这画面没有任何声响,让被寒风包围的徐悠冉感觉那里是那么温馨,自己是如此孤独。
墙壁上挂着一个表盘,那里隐约映着一个少年人影,身着白衣,俊逸至极,面容完美,却也没有任何情绪,分明没有任何动作,却让人感觉他在披荆斩棘地向这里来。
不知为何,徐悠冉觉得这些人他都很熟悉,黑袍老者和红衣美人他虽未见过,但他们的外貌特点却在一些地方见过描述,那个微胖中年人更是感觉眼熟,偏生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直到他看到墙壁上表盘上玻璃中映射着的那道人影时才恍然大悟。
他愈发惊诧,眼神直愣愣地,“这是……景……”
话音未落,徐悠冉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那些灯火、人影与谈笑风生、披荆斩棘具如沉入水底般远去。
头脑昏沉,意识模糊间,他感觉到有双细腻的小手推在搡摇晃着他的身体,还有清脆稚嫩的声音带着担忧呼喊他的名字。
“南客?”
徐悠冉悠悠醒来,看到小姑娘近在咫尺、充满担忧与焦急的脸庞,不免有些诧异,心想这魔族公主为何会这般对待自己?
徐悠冉道了声谢,问道:“我……昏迷多久了?”
南客说道:“三天。”
徐悠冉挑了挑眉,坐起身来,拍了拍昏沉的脑袋,“你看到黑龙了吗?”
南客摇头道:“没有,这三天我没有看到任何活物。”
徐悠冉皱起眉,叹了口气,“看来朱砂已经死了。”
“朱砂?”南客问道,“被王之策取名的那条蠢龙?”
徐悠冉没和她计较称谓,点了点头。
便在此时,远处传来一声低沉的龙吟,无数音节组成的声音中蕴含着令人颤栗的愤怒情绪,徐悠冉听出这龙吟表达的意思,大概是:“你这笨鸟有什么资格说我蠢?”
徐悠冉有些哭笑不得,心想都这个时候了,小黑龙还是这么在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他对着龙吟传来的方向喊道:“朱砂,出来吧。”
又是一声龙吟向这里接近,黑暗中探出一个巨大的龙首,双目幽幽,犹如鬼火,冷冷看着他,忽然,黑龙鼻孔中喷出两股寒流,在龙首前方汇聚在一起,向着徐悠冉二人袭来。
这是她最普通的龙息,虽然寒冷,但对徐悠冉和南客来讲并不算什么。
寒风夹杂着冰屑略过二人,带走了周围最后一丝温度,然后露出徐南二人的身影。
徐悠冉问道:“朱砂,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黑龙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他,许久之后,忽然发出一声龙吟,徐悠冉努力去听,却不得其意。
反复咀嚼,这才发现这声龙吟似乎只是表达她的痛苦与无助的叹息罢了。
徐悠冉向她伸出手,黑龙把脑袋凑前,鼻尖轻轻蹭了蹭徐悠冉的掌心。
黑龙昂首而起,发出一声长啸:
“这个世界已经了无生机,我活着亦无甚趣。”
“这个世界没有拯救的余地了,我希望你能将它安葬,我,承载着这里的一切,如今,托付于你。”
“永别了——毁灭者。”
而后,黑龙的身体骤然虚幻、缩小,化为一团气体落下。
徐悠冉伸出手掌,接住气体。
气体碰到徐悠冉的掌心后骤然散开,露出其中的真容,那是一块黑色的玉佩,其上生动地雕刻着一头爪牙分明的玄霜巨龙。
徐悠冉摩挲着玉佩,看着其上炯炯有神的龙眼,长久地沉默起来。
良久,他将玉佩收入怀中,对一旁的南客说道:“走吧。”
南客觉得他有些怪异——徐悠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就开始怪异了,但南客觉得经此事之后徐悠冉变得更加怪异了。
她连忙跟上去,问道:“你要去哪?”
徐悠冉说道:“天南。”
……
……
小屋内。
体型微胖、身着黑褂的中年人看着桌上的麻将发出一声带着讶然的轻噫。
黑袍老人看向墙壁上的表盘,那个少年还在披荆斩棘地接近,微嘲道:“怎么?担心了?”
中年人笑着摇头,说道:“不是,井九我不担心,让我惊讶的是,有一盘棋似乎多了个棋子。”
红衣女子挑了挑眉,“嗯?”
中年人兀自摇头,咋舌道:“不对不对,他不是棋子,他想成为执棋者,但他不知道自己是棋子,更不知道自己要成执棋者……”
中年人的声音越来越小,神情上流露出一种对事物的痴迷,忽然,他高声道:“不对!他本就是一个执棋者!一个乱入棋局……一个蓄谋已久的破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