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生活还是一如既往的枯燥。
一月份的银杏早就全部落光了，一些长青的树木也是病恹恹的，这样的天气早就该大雪纷飞了。
陈醒天自诩是一个很敏感的人，无论是在情感上，还是在身体上。
现在的他早将自己裹实了，问就是怕冷。
但是，就算他裹得再严实，也还是被某人一眼看出。
“小陈，这天也就比元旦晚会冷了点，你咋把自己裹成粽子了。”常秋月笑眯眯地打量着他。
“谁让你叫的这么亲密的，闭嘴吧你，元旦晚会你算计我的事我都还没提呢。”
常秋月讪笑：“那不是想增加你的曝光度吗，给你争取一下曝光度……”
“你那是增加曝光度？你分明就是想弄死我。”
“那你还上台表演。”
得，说不过她了，闲不住的人总是越活把柄越多。
要不是他即将离开，真的就不想再管她了，可人有的时候就是贱，明明嘴上说绝交，心里还不是放不下。
陈醒天意识到症结所在，索性不再理她，趴在桌子上练微感知。
经过他的反复思考后，还是决定把精度列入数据中，微感知也是感知的一个大类，不应该归入二级属性。
不过，他已经可以清晰地感知病毒的存在了，观察这些小东西对他认知世界有重大意义。
每当一个噬菌体像钥匙扣一般插进细胞里，过不了多久细胞就会成为它们繁殖的温床。
噬菌体的遗传物质在细胞体内大量复制，最终侵占了细胞所有的营养资源，让它裂解开来。
这是发生在陈醒天课桌上一个细胞死亡的全部过程，他眼神颇为复杂，这就是生命的伟大与残酷。
感知一点点放大，他逐渐将自己拉回主观视角。
当他醒过来时，发现常秋月还站在他面前，他很无语：“都过了几分钟了，你还站在这干嘛？”
常秋月一脸懵逼：“哈？”
“你不是，站了几分钟了……”陈醒天自己都不确定了。
“你脑子没坏吧，我才站了十几秒呀。”
“出大问题。”
陈醒天回想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哪里不对劲。
病毒复制那里出问题了！
他曾看过一个科普视频，讲的是关于生物体的繁殖。
里面的基因复刻一板一眼的，从驱动蛋白将基因链移过去，再到嫁接与拆解，看似正常的速度，事实上却快到了极致。
事实上，碱基的拆解和组合在一秒钟之内就可以发生上百次。
他之前看到的画面，也是在放慢了无数倍才出现的，可笑的是他为小梦治疗的时候却压根没有发觉。
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样子，常秋月还是象征性的问了问。
“你没事吧？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我不是每天都很奇怪吗？”
常秋月摸了摸下巴“好像是哦。”
如果结合四个星期之前的经历，他的确每天都很怪。
“好了，不跟你扯淡了，今天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什么事情？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
常秋月转头就走，除了偶尔撩拨一下，平常时候她根本没办法问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算你识相。”
——
今天生物课要在实验室上，对其他同学不算什么，可对他来说，这时候不偷家，什么时候偷家？
里面可是有他一直眼馋的设备。
那就是电子数字显微镜。
一台专业的多功能数字显微镜价格至少10万朝上。
对于节俭惯的他来说，这种价格不是买不起，但如果自己就可以上手制作，那就没必要购买。
至于为啥学校能有这种仪器？
很正常，作为全市前三的学校，每年都会向本地大学派送一大批人才，作为大学的回馈，也会下发一些逐渐淘汰的老旧仪器。
可就算它很老旧了，在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中学生眼里也算是高精尖的科学设备了。
越好的学校资源越优，才会有更多的可能去接触一些前沿的东西，有上进心的人肯定会抢着争这些东西。
这也是他不同意转校，只局限于转班的原因，这里好东西多啊，甚至还有去大学实验室参观的机会。
当然，如果真要转校，其他两所前三的学校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只是，他对那些学校一点都不熟悉，万一又转到和实验4班类似的班级，他哭都来不及。
至于他想去生物实验室，又和生物老师结下了梁子……
他是那种人吗？
生物老师是个好老师，让他罚站？
那是他作为学生的本分。
不让他听课？
那是在锻炼他逆向听课的能力。
他针对我和我要讨好他有什么关系？
——
等到了下午的实验课上课之前，陈醒天总是跑在石泉华最前面，又是帮他倒水，又是帮他抱书。
石泉华都震惊了，这小子怕不是对他有什么图谋，是想报复上次被他罚站？
可也不像啊。
世界上还没有谁会为了自己的仇人端茶倒水而面不改色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见他都快要给自己的钢笔家墨水了，石泉华忍不住了：“别在这给我玩这套虚的，说吧，你小子想干嘛？”
陈醒天笑眯眯的：“石老师果然慧眼如炬。”
石泉华眼皮一跳。
“老师，待会去实验室的时候，我可以使用一下数字显微镜吗？”
陈醒天图穷匕见。
“不行。”石泉华斩钉截铁。
“为什么？”
“使用它我还要提前向学校报备，这东西太珍贵，必须确保它的安全。”
“那我看一看总是可以的吧。”
陈醒天就没指望使用它，用坏了他还得赔，得不偿失，他真正的目的就是近距离观察这东西，好套取它都内部构造。
至于为啥非要近距离观摩？
是他发现了自己一个潜藏的二级属性——本体距离观测物越近，感知就越清晰。
就好比望远镜和显微镜不能同时用，否则什么也看不清一个道理。
石泉华奇怪地看着他，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机器也没什么好看的啊？
不过看在他又是端水又是搬书的份上，还是勉强满足他这个小要求。
“行，这个我答应你，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但我警告你，给你看就不要上手碰，碰坏了咱俩都要遭殃。”
石泉华也是老油条，帮他把利弊都阐明了。
“完全没问题。”
“那行，我先上去准备实验器具了，待会你带着同学们上来。”
石泉华交代完就匆匆离开。
——
“魔法师大人好！”
“是陈大魔法师，快去拜师！”
“陈哥好帅！”
……
刚带领同学们出教室，就有一大群小迷妹小迷弟凑了上来。
陈醒天尴尬一笑，入学来他还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儿，在班里不是学习就是睡觉，都没人鸟他，哪会像现在这样众人皆知。
不仅如此，他还在身后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某生物课代表因为老师没有指定他带领同学们去实验室而生闷气。
其他实验4班的同学们也纷纷跟在他身后，心理上已经把他当做领头羊了。
蓦然回首，原来他的影响力已经这么大了，心中不胜感慨。
人类总是羡慕于强者，跟随于强者，这是弱小者的共性，他们习惯于强者身后寻求庇护。
当然，弱小的定义中并不包含某个人，这人就站在他旁边。
“哟，想不到你都有这么大影响力了呀，大魔法师。”
这人就是常秋月，某种意义上她也算强者，一个敢在陈醒天面前晃悠的强者。
“滚后面去，别影响我装哔。”
陈醒天完全免疫她的挑拨。
“就你？你的气场可还没办法压倒老娘。”她趾高气昂地和他并肩而行。
陈醒天头大，这祸害站他旁边性质可就变了，就不是装哔，而是作死了。
那些小粉丝们看到常秋月站在他旁边都不敢上前的。
他已经在老江那里社死好多次了，再这么搞就全校皆知了，然后被某校领导一发现，一个早恋的帽子扣在头上，从此他的标签上又会多出一个不务正业的名词。
这可不行。
忽然他急中生智，转身对4班大部队解释道：“同学们，今天石老师会展示咱们学校的数字显微镜，如果我们表现得积极一点，说不定还能得到使用机会。
大家争取提前上去，给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机会总是把握在会争取的人手中。”
后面的同学眼睛亮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提前观摩数字显微镜，就比别人懂得更多，不就赢在起跑线上了吗？
陈醒天嗤笑，这群势利眼的心思他早看透了，说到资源就来劲儿，直接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所有人一股劲的往楼上冲，陈醒天还颇有良心的提醒：“大家跑慢点，小心别摔着了。”
说着还对一旁的常秋月挑挑眉，也跟了上去，只剩她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
某个拥有高精尖实验器材的生物实验室。
“我说你都看了这东西半个小时了，你是看上它了是吗？”
石泉华无奈，这小子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就这样盯着这台机器一动不动，若不是眼皮子还在眨，他都怀疑人是不是死机了。
之前还没开始上课，4班的小鬼头们全都冲到了实验室里，还都在问：“数字显微镜呢？”
这一看就是陈醒天搞的鬼，在他们期待的眼神中，他都快忍不住想让他们过过手瘾了，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已经猜到了陈醒天的阴谋，这小混蛋想借全班对他施压，从而换取数字显微镜的使用权。
可陈醒天的小算盘打错了，他石泉华是什么人，铁石心肠石泉华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他冷笑地看着陈醒天算盘落空，只能干站着对仪器眼馋。
陈醒天自然不知道石泉华脑子里在想什么，现在的他正在仔细观摩数字显微镜的内部构造。
“不妙啊。”他喃喃道，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一帆风顺的四个星期里，他第一次遇到了这么棘手的拦路虎——
数字显微镜的构造极其复杂，光是集束透镜偏向线圈就令他头大了，内部还有一大堆不知道功能的电子元件，最可怕的是中央集成芯片，这东西不到分子级他是完全不可能复刻的。
算他原封不动的复刻回去，他也不知道怎么用，知识理论差距太大了。
他再一次体验到了知识的伟大与浩瀚无边，颇有一种站在巨人脚边吃土的感觉。
下课铃一响，陈醒天告辞后匆匆离开了实验室。
没有抱怨什么世间不公，他又来到了钟塔之上，对着远处的风景自嘲一笑。
是否获得念力之后自己太膨胀了，失去了对知识的敬畏之心？
是否在有了变强的理由之后就天不怕地不怕了，认为自己无所不能？
可笑！
这世界未知的东西无穷多，要学习的知识也无穷多，他有什么资格认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不断的反思才是变强的常态。
学习要继续，但不能好高骛远，先把最基础的东西学了，再去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
回想起昨天他扬言要造卫星，他都觉得好羞耻。
此行实验室虽然偷家失败，可他也获得了更宝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