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是个可怜人。他没有父母,或者说,他也不知道父母是谁。也没有朋友,他天生就是那种不招人喜欢的体质。更没有幸运的眷顾,从小到大,好像没有什么好事降临在他头上。也许越是不曾拥有就越是渴望。他试着融入大家,装傻卖笑,为了能让小伙伴带他一起玩儿,为了能在温暖的家里吃上一顿饱饭,他甚至都愿意少活几天,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塔罗生活的地方叫堪塔亚,在纳斯维尼亚大陆的西偏北方,属于比较贫瘠的部族。荒原占到堪塔亚总面积将近8成,只有两个镇子稍微繁华一些,如果能被称作镇子的话。13岁的他,个子到是挺高,但身材瘦弱,两排肋骨清晰可见,毛发偏重,如果有那么个把月不打理,俨然就成了一个野人的形象。他的眼睛很独特,黑眼球比一般人小很多,看上去多多少少的会让人感觉阴险,狡诈。这可能就是他不招人喜欢的原因吧。依照惯例,塔罗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醒来,他在远离人群的荒原深处,找了一个背风的土坡,用大大小小的石头垒了一个石屋子,空间不大,为了防止漏风,他找到一些粘性不错的胶泥,混合一定比例的水,将大小不一的洞堵得严严实实。到现在这个年纪,已经无法在里面完全站立了。与其说是人的居所,到不如说更适合狼。说到狼,荒原上就有很多狼,也是昼伏夜出。狼怕火,所以塔罗的石屋里永远点着一堆火,不灭,即使是炎热的夏天。
塔罗对吃要求不高,一天能吃一顿就够了。若是在寒冷的冬季,为了能够节省食物,他甚至几天才吃一顿,这个习性就更像狼了。对了,还有一点跟狼也很像,就是他的感官系统。晚上看东西很清楚,嗅觉和听力也是普通人的好几倍。靠着这些本事,他总能捕捉到兔子、仓鼠一类的食物。
塔罗从草垫子上爬起来,用石舀子在水桶里舀了口水喝,顺便看了一眼挂起来的兔肉已经所剩无几,索性先不吃了。他来到屋外,仰头望向天空,今晚的月光皎洁,像是给脚下的大地铺上了一层银色丝绒,很舒服,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的却是浓白的雾。他几乎没什么衣服,就身上这两件单衣不知道穿了多久,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尽可能的适应寒冷。他跑到远处的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这里是塔罗冥想的地方。
当然十三岁的塔罗并不明白冥想的意思,他只是在想象,想象和感受自己不曾拥有的东西,在冥想中都能获得,毫无例外。他从兜里掏出三块扁扁的、长方形的石牌,整齐的放在身前。塔罗跪在大石头上,闭起眼睛,感受着当下。一阵细风扑面,夹杂着一股被火烧过的荒草味。远处隐约又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叫,再加上月光的沐浴。看来,塔罗今天的心情不错,他睁开眼,将面前的三块石牌分别命名:火焰、狼与月亮。他调整呼吸,尽可能的做到缓慢、均匀,不一会,他的黑眼球开始变小,直到消失。
在冥想中,一簇火焰分成了三份。一份烤着多汁的牛肉;一份在对抗着大雨,火焰几乎就要熄灭了,挣扎过后,却又顽强的燃烧了起来;最后的一份火,引燃了一大堆木头,灼烧着架子上的人,是三个并排躺着的人,一男一女在两侧,一个男孩在中间,表情都很安详,没有人睁开眼睛。火焰越来越炙热,两个大人无法再忍受煎熬,站起身,匆匆的逃离了架子,只留下那个小男孩继续被灼烧着,没有烟,小男孩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塔罗就像那个被灼烧的小男孩,他感同身受,在这炼狱般无情的世界孤独的煎熬着,他已经麻木了。清冷的夜晚,塔罗的额头居然冒起了汗。
冥想世界中的月亮好大啊,月光不是光,是银色的纱,半透明的,很薄很薄。纱变得越来越柔软,被一个女人的身体撑了起来,她线条婀娜,很具有美感。女人似乎越来越真实了,顶着纱,凹凸有致,仿佛向着塔罗走来,可是她并没有迈步的动作,却越来越靠近塔罗。原来她是在飞啊,塔罗也在飞着。他很想看看那个女人的样子,即使彼此已经离得很近了,却始终都无法看清女人的脸。哦!女人的身体与塔罗贴在了一起,她是故意的,并伴随着节奏喘息着......现实中的塔罗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突然,他身体猛地抖动了几下,裤子湿了一大片。
疲惫的塔罗躺在大石板上,脸颊洋溢着满足,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在冥想世界里,他伸手揭开女人的纱衣,瞬间,女人不见了。纱衣化成星星点点缓慢的飘落下来。塔罗睁大眼睛,迷惑得向四下寻找,寻找女人的踪影,哪去了?真的消失了吗?塔罗像失了魂一样,沮丧得低下头,无意间,他看到自己身旁居然躺着一个婴儿,发出了一声稚嫩的狼叫,塔罗疑惑得抱起了婴儿,婴儿突然伸长舌头,舔塔罗的眼睛、鼻子、嘴巴,塔罗闻到一股腥臭味......
是狼!塔罗猛地退出冥想,黑眼球恢复了正常。硕大的一只狼正在舔他的脸,舌头上的倒刺,刮得塔罗火辣辣的疼。他向旁边一翻身,骤然跳起,朝后快速退了几步,与狼拉开一段距离。塔罗凝神注视着恶狼,压低了半个身子,抽出腰间的短刀,摆出一副战斗的姿态。再看这只狼,似乎并没有攻击他的意思,它边后退边摇着头,尾巴搭在地上,顺势趴了下来。狼发出几声呢喃,然后翻转半圈身体,将雪白的肚子露了出来。这时,塔罗才发现这只母狼怀孕了。
在狼群中有一个法则,狼王死后,新狼王会杀死所有老狼王的幼崽,并占有所有的母狼,如果想生存就要按这个法则来,否则就离开,自生自灭去吧。显然,这是一只为了保护腹中小狼的伟大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