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斯特·罗尔德子爵那双充满威胁的眼睛,再看看躺在床上早已没有了半点生存意志只是一心求死的娜贝拉尔夫人,左思突然发出了略带轻蔑的笑声。
“哈哈哈哈!
有意思,我真是好久都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
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在使用贝黑莱特的时候献祭了什么吗?
是自己的妻子和刚刚出生的孩子?
还是曾经敬佩爱戴的兄长?
亦或者两者全部都是祭品的一部分?
你在献祭他们的时候感受到痛苦了吗?
现在再一次回想起他们的时候是否感到悔恨与愧疚?
你对娜贝拉尔夫人那种扭曲病态的感情是否也源自于此?
千万别否认!
因为只有她能为你生育这些受到诅咒的子嗣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毕竟贝黑莱特的本质是与意念之海那位深渊之神产生连接的媒介,而深渊之神则会完成每一个献上祭品人的愿望。
而这种愿望不是很多人整天挂在嘴边的那种,而是隐藏在内心之中搞不好连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真正渴望。”
“你不是来自大海另外一边的帝国吗?怎么知道这些秘密?”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你以为深渊之神、神之手和使徒就只存在于这片大陆?不,他们存在于整个世界。所以请麻烦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问题。”
左思面带微笑开始掌控主动权。
尽管他在巨大的使徒面前显得如此渺小,但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已经与刚才截然不同。
作为一个还算敏锐的人,李斯特·罗尔德子爵迅速察觉到了这种变化,立刻下意识皱起眉头质问道:“你这是想要拖延时间吗?”
左思轻轻摇了摇头:“别误会,我只是想要听听你的故事,听听那场永久性改变了你人生轨迹的战争,以及独属于你的命运与因果。等你回答完我的问题,我就会告诉你我的选择。”
“哼!无聊的好奇心!”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不屑的撇了撇嘴,紧跟着还是耐着性子回应道:“你猜得没错,我献祭了自己的兄长、妻子和刚刚出世的孩子。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获得强大的力量来扭转那场必败战争的结果。如你所见,我失去了一些东西,但同时也得到了一些东西。”
“所以……你的愿望是赢得战争保证家族的延续,以及让它不断的发展壮大?”
左思仅凭一句话就窥探到了对方的内心。
因为不管是神之手也好,还是使徒也罢,其愿望本身往往会在变身后的形象与能力方面有所体现。
而狮子除了代表勇敢无畏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象征,那就是家族和领导权。
尤其是李斯特·罗尔德子爵下半身的触手,最大的作用应该就是进行生殖活动。
通过特定的母体来繁衍拥有自己一部分特性跟能力的后代建立狮群。
但有趣之处在于,他好像只能跟自己亲族的女性生育这种成长速度快、衰老也快的后代。
这究竟是某种诅咒、代价?
还是深渊之神或神之手在故意玩弄这个尚且没有失去全部人性、依旧可以继续献祭的使徒?
当然,这些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左思已经明白深渊之神为何会被这个世界的凡人创造出来。
就如同战锤宇宙亚空间混沌邪神的诞生过程一样。
嫉妒、愤怒、不甘、贪婪、悲伤、孤独、痛苦、绝望……
所有这些负面情感波剧烈的动在长年战乱失序的环境下不断被激发、催化,源源不断汇聚到意念之海的最深处。
当积累超过某个临界点之后,它自然而然就会诞生。
左思觉得深渊之神产生自我意识的时间应该远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古老,差不多也就几千年左右,很有可能还不到两千年。
现如今最古老的神之手——波伊得的诞生就是一个标志性的分水岭。
是他的献祭终结了霸王加尔塞力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帝国和秩序,让这片大陆陷入无边的混乱与战火之中,进而催生出人类更多的负面情绪,然后一个接一个创造出其余的神之手和使徒。
法王厅口中的神,其本质就是对深渊之神的崇拜。
所以波伊得可以说是亲手开启了整个暴走的时代,不断强悍深渊之神的力量让它能够对现实世界进行更多、更强大的干涉。
当然,骷髅骑士霸王加尔塞力克估计也不是什么好鸟,绝对属于那种大兴土木基建根本不把平民当人的征服者、暴君。
这一点从神之手波伊得那瘆人外表背后对生前遭到酷刑折磨的映射就能略窥一二。
除此之外,任何一个靠武力征服来实现统一的君主基本都不可能跟善良沾边,像屠城灭族这种事情肯定属于家常便饭。
毕竟把那么多长期分裂的地区重新整合到一起,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对各个势力中原本的既得利益团体进行大清洗、武力镇压一切胆敢反抗的人。
而且在统一思想和文化的时候也一样得大规模的抓捕、杀戮、流放,确保那些可能造成分裂的东西统统被抹除掉。
所以左思一直都觉得骷髅骑士和波伊得之间的恩怨应该属于狗咬狗,根本不存在什么受害者一说。
如果非要给前者贴上个标签,那也仅仅只是一名执着的“复仇者”罢了。
看着站在自己使徒形态面前依旧保持着风度、优雅、礼貌和淡然的渺小凡人,李斯特·罗尔德子爵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缓缓开口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一直教导我们在这个危险而又混乱的世界上,家族是所有人唯一值得信赖的依靠。
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的捍卫它、保护它。
像对待一棵树那样给它浇水、施肥、除虫,直至成长为参天大树能够为所有家族成员遮风挡雨。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这种说辞都嗤之以鼻。
因为我总是认为自己可以像传说故事中的那些英雄一样,靠自己的双手和剑去创造属于自己的传奇。
更何况未来继承家族的人是兄长,自己完全不需要去承担那份过于沉重且无聊的责任。
但是那场战争改变了我。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敌人,我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个凡人,就连杀死几个连盔甲都没有的佣兵都异常吃力,甚至是差点死在他们手上。
最后是哥哥带着人把我从濒死的边缘救了回来。
当时的我失去了一条手臂,膝盖也被战锤打碎无法站立和走路,只能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看着其他人战斗。
可即便如此,我仍旧有仆人细心服侍,无须担心像其他受伤的士兵那样被丢在一旁自生自灭。
从这一刻起我明白了家族的意义和重要性。
父亲说的没错,家族是唯一的依靠,更是一颗能为所有成员遮风挡雨的树。
如果有一天它被摧毁了,我们这些依靠家族才能获得权力、地位和身份的贵族也将随之消失。
当城堡被攻破的那一刻,已经是废人的我产生了强烈想要拯救家族的渴望。
因为我不想死,不想成为那些被随意丢弃自生自灭的受伤士兵……”
“贝黑莱特回应了你无比强烈的渴望,召唤出神之手并完成献祭。
成为使徒的你轻而易举就击败了那些脆弱的普通敌军士兵。
甚至杀死了那个试图强行夺取罗尔德家族世袭领地的贵族领主。
最终你不仅拯救了自己的家族,还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主人。
但唯一的问题是,你失去了生育健康后代的能力。
而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没什么比绝嗣更可怕的事情了。
毕竟这意味着血脉的断绝,意味着无论掌握着多少财富、土地和权力最后都会为别人做嫁衣。
而玛娜是整个家族最后的希望,也是你最后的希望。
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何这些年来你从没有为她张罗过任何一桩婚事。
一旦她嫁到其他贵族家庭就意味着可能会脱离罗尔德家族。
所以你一直在等待,等待一个像我一样的人出现。”
左思用不紧不慢的语速直接把对方内心之中所隐藏的想法跟秘密全部抖落出来。
与所有通过献祭成为使徒的人一样,李斯特·罗尔德子爵的人生也经历过三个非常明显的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充满野心、梦想和希望,认为自己可以凭借能力和才华闯出一番天地,甚至是改变整个世界。
而第二个阶段就是在那场战争中遭受沉重打击,从肉体到精神被完全击溃陷入无边的绝望之中,最终靠着强烈的求生意志和对于某个人、某件事情的执念,最终引发贝黑莱特的共鸣召唤出神之手,然后通过献祭成为非人的使徒。
第三阶段则是丧失人性逐渐适应使徒身份的过程。
如果仔细观察对比就会发现,这简直就是格里菲斯人生轨迹的复刻。
他们都曾经一样充满希望、朝气蓬勃、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但后来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遭遇不幸,一个在战争中变成了残废,而另外一个则因为格斯的出走而情绪失控,拿公主当泄欲工具导致被鬼父国王关进大牢遭受酷刑折磨,被营救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甚至连生活自理都做不到。
最后当他们陷入绝望、悔恨,以及对梦想、野心、欲望的强烈渴求时,贝黑莱特便会及时出现以某种黑暗、扭曲的方式帮助其实现愿望。
也许这就是深渊之神操控命运、干涉因果的方式。
它在编制一张巨大的网把所有人类内心之中的阴暗面不断放大。
“我已经满足了你的好奇心,现在该轮到你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了。”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语气中透露出赤裸裸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因为他讨厌这种局势不在自己掌控中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别……别答应他!罗尔德家族已经被诅咒了!带上玛娜快跑!”
原本因为生育导致连说话力气都没有的娜贝拉尔夫人,不知何时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并且挣脱了束缚在自己双腿和双脚的镣铐,直接拦在使徒那巨大的身躯面前。
“哈哈哈哈!你觉得自己能给他争取逃跑的时间?”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盯着眼前虚弱不堪的女人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但还没等他来得及伸手将其推开的时候,左思突然上上前一步阻止道:“我认为你不应嘲笑娜贝拉尔夫人。
毕竟勇气是人类最伟大的赞歌。
尤其当一位母亲为了自己的孩子挺身而出直面危险和死亡的时候。
那种闪耀着人性光辉的无私与母爱,即便是作为敌人也应该给予最起码的尊重。”
“哦?你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吗?”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的语气跟眼神一下子变得危险起来。
娜贝拉尔夫人更是立马转过身,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用略显激动的声音催促道:“走!快走!玛娜就托付给你了!告诉她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一直没能帮她逃离这座魔窟。”
“滚开!”
暴怒的李斯特·罗尔德子爵张开满是尖牙的大嘴发出咆哮,同时下渗的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涌向兄长遗孀,试图将这个能为自己生育子嗣的女人捕获。
他显然舍不得杀这个女人,而是要榨干母体所有的潜力。
但就在触手即将触碰到娜贝拉尔夫人的刹那,左思突然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下一秒……
轰!!!!!!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力量直接砸中了腹部。
使徒形态下的李斯特·罗尔德子爵感觉就像是遭到了攻城锤的重击,双脚瞬间不受控制的向后飞去,当场在坚硬的岩石墙壁上撞出一个大洞,随后重重摔在城堡内的地面上。
那惊骇无比的画面不光是前来准备参加正式婚礼的贵族宾客惊呆了,就连知晓子爵真面目的仆人和士兵也同样惊呆了。
前者的惊呆是因为他们从未见过使徒这样的非人怪物,而后者的惊呆则是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力量竟然可以击败强大的使徒。
就这样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左思缓缓走到房间墙壁撕开的口子边缘,径直从十几米高的地方一跃而下,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知道吗?其实我最不擅长的就是赤手空拳战斗,确切地说这是我第一次用拳头打人,感觉还意外的相当不错。”
“你也是使徒?!”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用力摇晃了两下脑袋迅速从地上爬起来。
很显然,从区区十几米的高度坠落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倒是打在肚子上的那一拳让口鼻喷涌出大量的鲜血,明显是内脏遭受了重创。
“不,我可不会傻到献祭任何对自己来说重要的东西。更何况就算我愿意献祭,那位深渊之神也够呛敢收。”
左思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向前逼近。
“威尔!我需要武器!”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这会让显然顾不得身份暴露的问题,直接冲远处一名看上去已经五十多岁的骑士大声呼喊。
后者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迅速冲进城堡侧门。
大概六七秒钟之后,他便化身成为小一号的半使徒扛着足有四米多长、跟门板一样宽的大刀冲了出来,用尽全身力气朝两人所在的方向扔了出去。
嗡!
伴随着刀刃划开空气所发出的响声,这柄超级大刀旋转着飞向左思。
对于正常人而言,如果不能及时躲开百分之百会被一刀劈成两半,哪怕身穿重甲都没用。
因为这玩意的重量和尺寸显然已经超过了盔甲所能防御的极限,甚至不开刃干脆当个钝器用都没问题。
与此同时,李斯特·罗尔德子爵也察觉到了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咧开嘴狞笑着冲上去挥舞利爪打算来个前后夹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
左思嘴角微微上翘微微侧过身,让巨大刀刃紧贴着自己的鼻子飞了过去。
那强劲的气流甚至将他的头发给吹了起来。
刚好冲到近前的李斯特·罗尔德子爵则一把抓住刀刃,反手就是一击威力惊人的横扫。
呼——
这一击所掀起的风直接将地面的泥土、碎石和杂草统统卷起遮蔽了视线。
“该死!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那个突然出现的怪物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名略显肥胖的贵族领主站在窗台上厉声质问。
不光是他,其余几十名携家带口准备参加婚礼的周边贵族也都露出震惊和恐惧的表情。
“刚才那个怪物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李斯特·罗尔德子爵。”
另外一名四十岁上下的贵族女性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什么?李斯特·罗尔德子爵!”
站在旁边疑似亲戚的男性贵族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
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勃然大变,摸着下巴上的胡子低语道:“对!我想起来了!
你们还记得几年那场战争吗?
恩利尔伯爵明明都已经攻破城堡胜利在望,但却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赢得胜利的李斯特·罗尔德子爵都三缄其口不愿意趁机宣扬自己的胜利。
你们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
他当初就是靠着这种可以变身成为怪物的能力才打赢的?”
“噢——我的神啊!这么说我们一直以来都在跟一个怪物做邻居?这简直太可怕了!”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想走?晚了!看看那两人所处的位置,刚好把通往大门的出入口死死堵住。这种时候靠近简直就是在找死。”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不!当然不!我们可以等那位异邦的亲王击败李斯特·罗尔德子爵。”
“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能赢?一旦是李斯特·罗尔德子爵赢了呢?哪怕是为了灭口,他也会把我们全部杀光的!”
“该死!别吵!事到如今我们只有团结起来才能……”
就在贵族吵成一团的时候,之前扬起的尘土终于消散,露出地面上那一道道被大刀砍出来的恐怖沟壑。
但让他们感到庆幸的是,作为目前唯一能正面与使徒碰撞的左思并没有死,甚至连受伤也没受伤,反倒是一只脚踩在潜入地面的大刀上。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正在用力往回抽,但无论他怎样用力那柄四米多长的大刀都纹丝不动,就好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死死压住。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整个城堡的所有人都对这一幕感到疑惑与不解。
因为光从体型上来看,试图形态的李斯特·罗尔德子爵明显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优势,那狮子一样的体型和毛发下边全都是隆起的夸张肌肉。
与他一比,左思给人的感觉则更像是那种风度翩翩、博学多才的形象,永远都不会让人与之跟战斗、暴力联系到一起。
可诡异的是,现在就是那样一只还没有对方下半身触手粗的脚,在力量上碾压了非人类的使徒。
“啧啧,你还真是弱的可以。
难道作为使徒,你就只有这点可悲的力量吗?
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超能力?
比如说喷火、使用闪电、冰霜之类的元素力量?
又或者可以召唤异次元之门瞬间传送?”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左思的语气中明显透露出不满跟失望。
因为这个世界的使徒本质上还是由人转化而成的,大部分的肉体防御力相当有限,连格斯那种单纯用不附着任何魔法的钢铁大剑和手持加农炮都能重创乃至杀死。
所以对于他来说,不具备超能力的使徒连一丁点研究的价值都没有。
“混蛋!你隐藏的还真是有够深呢。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是个如此危险的人物。记住,这可是你逼我的。”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黑发黑眸的青年根本不是自己以前对付的那些凡人,仰起头朝着天空发出一阵如同狮子般的吼叫声。
这声音仿佛有某种魔力一样,迅速在整个城堡范围内扩散开。
短短不到三五秒钟的功夫,一个个原本维持着人类外表的半使徒就这样纷纷现出原形,并且体型急速膨胀变得越来越大。
从眼睛竖瞳中透露出来的狂野不难看出,他们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完全变成一种听命于“狮群领袖”的猛兽。
“来吧!我的子嗣!到你们的父亲这里来!我将带领你们完成一次伟大的狩猎!是时候让这个世界听到罗尔德家族发出的声音了!”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不再掩饰自己的身份,而是向整个城堡内所有的人发出宣告。
没过一会儿,足有上百个半使徒从四面八方将左思团团围住,但却并没有主动发起进攻,似乎在等待命令。
因为狮子这种动物不像老虎、豹子都是独行侠,而是以血缘为纽带群居且拥有很强的社会性。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那……那个怪物竟然是我的叔叔?”
贵族少女玛娜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浑身上下像筛糠一样不受控制的颤抖,眼睛的瞳孔更是放大到极致。
她根本无法相信,平日里对自己那么温柔体贴的叔叔居然是个非人的怪物。
难怪每当她与叔叔过于亲近的时候,身为母亲的娜贝拉尔都会从中破坏,甚至是警告自己保持距离。
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帕丽斯则用极低的声音喃喃自语道:“原来这就是李斯特·罗尔德子爵的真面目。主人真实厉害呢,居然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一切。”
“什么?索斯知道叔叔的真面目?”
玛娜猛地转过身注视着这位年轻漂亮的女仆小姐。
帕丽斯微微点了下头:“是的。
主人曾经说过,在第一天晚宴提出联姻的时候,如果他不答应你的叔叔就会立刻痛下杀手。
我想从那个时候开始,主人就知道李斯特·罗尔德子爵的真面目了。
只不过他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在等待对方自己主动暴露身份。”
“那我呢?我又算是什么?”
玛娜的精神和情绪明显已经崩溃了,眼泪顺着脸颊不停的滑落。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感受到的一切爱情、幸福都是假的,是建立在谎言与欺骗之上的泡影。
现在随着这些泡影的碎裂,她看到了这个世界最黑暗、肮脏与丑陋的残酷现实。
“你?”
女仆小姐脸上浮现出一丝嫉妒,径直走到近前捏着对方那张已经哭花的精致脸蛋,用近乎残忍的口吻说道:“你最大的存在意义就是帮助主人完成对这片领地的合法控制。
另外,看在你还算有几分姿色的份上,他或许还会宠爱你一段时间,甚至是让你怀孕剩下几个孩子。
但你永远也别指望能跟我一样了解他、赢得他的信任,并且成为他最得力的帮手。
只有我!
也唯有我!
可以永远跟随他的脚步完成那张宏伟的蓝图。”
有人曾经说过,女人的嫉妒心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之一。
因为它会完全扭曲一个女人的思想、意识,严重点的搞不好还会吞噬理智变成一个彻头彻尾不可理喻的疯子。
很显然,此刻的帕丽斯就是这方面的典型。
强烈的嫉妒心让这个曾经天真、善良、乐于助人、洁身自好的年轻姑娘变得十分恶毒,甚至是想要亲手掐死面前的贵族大小姐。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独享主人的宠爱。
可遗憾的是她不能这样做,也无法承担破坏主人计划所带来的严重后果,更恐惧因此而遭到抛弃。
在精通心理学和人性的左思调教下,帕丽斯已然彻底沦陷,完全就是一只听话的宠物和精神上的奴隶,活着的意义就是追随主人、为主人提供力所能及的服务。
所以她强烈的嫉妒心只能通过这些恶毒的语言来进行发泄。
要知道由于深渊之神的影响,这个世界的凡人压根就没有几个心理正常的,或多或少都会有点问题。
而且负面情绪经常会被莫名其妙的放大。
“不!
你在撒谎!
索斯爱的是我!
只有我才能成为他的妻子!
因为像你这样的贱民根本没有高贵的血统,所以注定只能当个可悲的女仆!”
贵族大小姐玛娜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了刺激,还是同样受到深渊之神的影响,猛地起身一把推开帕丽斯,尖叫着反驳道。
“你说什么?!”
女仆小姐显然被“贱民”这个词深深地刺痛了。
以前在酒吧当女招待的时候,她对于阶级的感受还不是那么明显。
毕竟酒馆里的客人基本不是城镇上的平民,就是南来北往的佣兵、商人,大家都处在同一水平线上,所以也谈不上谁瞧不起谁。
可在成为贴身女仆进入这座城堡后,那种森严的阶级壁垒,以及贵族对于血统的看重,让女孩第一次清晰感受到了那道看不见但却无法逾越的巨大鸿沟。
帕丽斯第一次如此希望自己能出生在一个贵族家庭,这样自己与左思的距离就不会如此遥远,更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挚爱去跟另外一个女人结婚,仅仅因为对方的身份是贵族。
玛娜无疑捕捉到了女仆的反应,立刻擦干眼泪冷笑着嘲讽道:“就算你了解他、得到了他的信任、甚至是爬上他的床又能怎么样?
你注定只能躲在阴影中而无法光明正大的站在阳光下。
就连你的孩子也只会是没有继承权的私生子,只能给我的孩子当奴仆。
而且你觉得如果索斯得知你现在这幅丑陋的样子,他还会喜欢你吗?”
瞬间!
帕丽斯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神中透露出无法掩饰的震惊。
她完全不敢相信,刚才还六神无主精神崩溃的贵族大小姐,居然可以如此快的恢复过来并对自己发起反击。
但好在她很快就醒悟过来,同样好不如示弱的冷笑道:“那你呢?
索斯如果知道你现在这幅尖酸刻薄的样子,他还会喜欢你吗?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之所以会得到他的宠爱,就是因为原本那副天真烂漫的性格。
所以少来威胁我,我才不吃你那一套。”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两个女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她们就这样注视着彼此的眼睛,最后不约而同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女仆小姐最先伸处自己的右手说道:“握手言和吧。这样两败俱伤对我们都没好处,反而有可能会便宜了别的女人。”
“我同意。至少在索斯面前,我们必须维持表面上的友爱。”
玛娜也跟着伸出右手与对方握在一起。
不过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当两只手握在一起后她们都在暗自较劲,甚至指关节因为用力过度都开始发白、疼痛难忍才依依不舍的松开。
但好在不管是帕丽斯还是玛娜都因为没有接受过相应的训练,所以最终结果是前者小胜一筹。
毕竟女仆小姐以前是在酒馆里干端盘子、端酒杯的活,手指和手掌都要更加有力一点。
从未进行过任何体力劳动的玛娜手上则被握出了五条鲜红的手印。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今天试穿婚礼长裙所以手上戴了一双白色的蕾丝手套,所以从外面是看不太清楚的。
就在楼上两位女士相互争斗的时候,下边使徒化的李斯特·罗尔德子爵终于带着自己的那些魔物子嗣们发起了围攻。
趁着左思闪避的功夫,他成功拔出了被踩在地上的大刀疯狂挥舞,那架势完全就是想要将其活生生砍成肉泥。
“有意思!你可以与这些自己的子嗣共享视觉和听觉?甚至还能在某种程度上操控他们的动作?”
仅仅几个回合,左思就十分敏锐的察觉到了“狮群”亲密无间配合的秘密。
“哼!发现了又能怎么样?反正你今天死定了!我和我的子嗣会撕碎你、吞噬你的血肉。”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重重砍向左思的右腿。
他显然十分懊恼对方那灵活的动作和不可思议的神经反射速度。
要知道在“狮群”的围攻下,左思能够进行腾挪闪避的空间非常有限,每一次几乎都是惊险万分的极限操作。
可就是这种看似险之又险、差不多应该被归类到幸运范畴的动作,竟然可以一次又一次的成功。
所以李斯特·罗尔德子爵改变了策略,想要在其中一条腿上制造点伤势。
如此一来,左思的移动速度必然大打折扣。
“哈哈哈哈!吞噬我的血肉?你确定?”
左思实在没绷住大笑起来。
如果不是为了融入因果,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正常人类,他就算站在这里任由“狮群”撕咬都不带破防的。
别说破防了,光是环绕在周围的防御力场都能把这群半使徒满嘴尖牙给崩掉。
因为除了真正的神器,否则即便是附魔等级很高的魔法武器都无法对其造成哪怕一丁点的威胁。
“闭嘴!你现在就想一只讨厌的苍蝇令人心烦!”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一边呵斥,一边通过自己使徒的某种能力开始给“狮群”打鸡血。
才一眨眼,他的那些子嗣速度和力量就翻了三倍,那如排山倒海般的气势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会将左思吞没。
“接着!亲王阁下请用我的剑!”
眼见情况“危急”,一名站在高处的贵族终于坐不住了,迅速解下腰间世代相传的佩剑,毫不犹豫的丢了下去。
他显然很清楚如果左思死了,那么李斯特·罗尔德子爵必然会掉头杀光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外人目击者封锁消息。
不然的话要是传到国王或法王厅耳中,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或是为了名声、或是为了荣誉、或是为了金钱等理由踏上这片土地讨伐怪物。
“谢了!”
左思一个健步踩着一头小狮子的脑袋高高跃起,以一种充满灵动、优雅且赏心悦目的动作接住了贵族扔下来的剑。
尤其是将剑从鞘内拔出的动作,简直就像是一种充满美感的舞蹈。
稍微感受了一下手中这把剑的品质,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吐槽道:“只是一把用夹钢法打造的普通钢剑吗?
好吧,我就不应该对这个世界的武器抱有什么太大的期待。
毕竟在两个世界被彻底打通之前,这里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算是低魔世界。
再加上长年战乱的关系,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发展技术、提升工艺。
就算偶尔有工匠发明出什么,也极有可能会因为一场战争而导致还没来得及传播就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不过有武器总比没武器强,凑合着用吧。
不然要是用拳头或者魔法那可就太惊世骇俗了。”
说话的功夫,左思的身体已经在重力的作用下稳稳落在地面上,随后竖起一根手指:“一分钟!”
“什么意思?”
李斯特·罗尔德子爵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我的意思是只需要一分钟就可以杀光你和你的狮群。
瞪大眼睛好好看着,千万别眨眼。
因为这将是你这辈子见过最后的景色,同时也是最华丽的剑舞。
感谢你帮助我名正言顺的获得了统治这片土地的资格……”
当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左思举起手中的剑行了一礼,紧跟着便开始了无情的杀戮。
仅仅一秒钟,两个扑上去的小狮子脖子和脑袋就分了家。
还没等脑袋滚落、血柱从伤口处喷涌而出,他便踩着其中一个尸体的胸口腾空而起,精准避开了从后边偷袭自己的敌人,并在后空翻的过程中一剑贯穿眼睛将其杀死。
等落地的刹那又使用横扫斩断了好几名小狮子腿上的肌腱。
当漫天的鲜血喷涌而出形成血雨的时候,左思早就已经离开了这片区域,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有粘上。
那宛如舞蹈般优雅灵动的动作与堪称恐怖的致命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自诩见多识广的贵族们根本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居然可以把杀人这种肮脏的勾当变得充满艺术性跟观赏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