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昭年的视线只在上面停顿了两秒,而后便错开了视线,嗓音微哑透着丝懒意:“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温昭年有空的时候就会和郑川以过来打篮球,这是栗棠言偶然间发现的。
只不过在此之前都没有表露出来罢了。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她躲开了温昭年的视线,转而去从袋子里掏了瓶水递了过去。
眼睛亮亮的:“心情好点了没?”
栗棠言的话让温昭年接水的动作一顿,然而对此,正巧垂下眸的栗棠言却并没有发现。
长睫动了动,嗓音温软如婉转的乐还在继续:“虽然不知道你刚刚在不高兴什么,但是藏在心里不发泄总是不好的。”
“还有就是,说真的,别老冷着长脸,要不是你长得好看,早被人打了。”
栗棠言就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开口就没有要停的趋势。
不过,她的话很快就被夜风带过的一声轻笑打断。
随即,头顶便传来了温昭年的声音:“你又知道我不高兴?”
温昭年顿住的手重新有了动作,在手心覆上瓶身的同时,指腹在不经意间擦过她的。
下一秒,微凉顺着指尖划上心头,让人一时间竟分不出是那人指尖的温度,还是冰水消融后的结果。
他看着栗棠言微低着的脑袋,唇角在不自觉间勾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胸腔处振幅渐深,由着那声笑从喉中溢出。
同时,温昭年也越渐弯下了身子,目光透着好奇,好似一只狡猾的狐狸,在寻找窥探她此刻藏于眼底思绪的时机。
“别想否认,我看得出来。“栗棠言以为温昭年不相信,小巧的鼻头动了下,闷哼了声。
而后食指一抬,抬眼作势就要去指他的鼻子:“撒谎的话,鼻子可是会——”
砰,砰,砰—
没说完的话在对上那双浅色的眸时就像是泄了气的口风琴戛然而止。
只剩下落地的篮球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接过一声的轻响,直至响声停止,篮球滚落在脚边也无人理会。
栗棠言轻晃着的足尖霎时顿住,话里最后的几个字也随着吞咽的动作悉数倒了回去。
她看着那只被轻易覆住的手,呼吸一滞,如宕机般脑海闪过片刻空白。
紧随其后的便是如丝丝电流侵进全身那般,酥酥麻麻的让人有种脱力的虚软。
“会什么?”温昭年尾音上扬,染了点笑的嗓音像一条钩子,搅乱了一池春水。
她僵住身子,后背挺得直直的,靠近的距离让她轻易便能从温昭年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而那视线中藏着少有的专注,看得她感觉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会,会变长的。”此刻,栗棠言的脑子里就跟掺了团浆糊一样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只能在温昭年开口的同时,循着本能结巴着应道,却忽略了有些句子并不适用于断开。
等到意识回笼,栗棠言细品了下刚刚自己说的话,突然就想起了不久之前姚卿刚提过的一个荤段子。
下一秒,脸便蹭的一下红了起来,连带着耳根,都染上了点绯色。
她有些心虚地收回了视线,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了转。
正想着如何化解这稍显灼人的氛围时,温昭年却像是并没有发现其间的异常,先一步收回了手。
身子站直,笼在眼底的阴影散去,平整的地面重新被路灯打下来的光影替代。
瓶盖随着扣在上面的指节一拧,啪嗒一声就被打了开来。
不慎洒出来的水顺着掌背划落,拉出一道透明的痕迹,对比,温昭年并没有留意。
只是看了一眼栗棠言那红了的耳尖,声音很轻,轻的就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下回看着点指,躲得慢了,得瞎。”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并没有在深究温昭年为什么不高兴这个问题上继续。
他不说,栗棠言也就不问。
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望着还在场上继续的人,气氛倒是莫名的和谐。
心里的躁动最终还是平复了下来,与此同时,栗棠言这才想起了放在另一个袋子里的东西。
那是她刚刚出去买水的时候,顺便在小摊上买的手抓饼。
虽然没那么热了,但终归还是香的。
她拿出来一个,随即就像献宝似地递到温昭年眼前:“吃吗?”
“不——”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唇齿间便多了点饼香的味道。
温昭年愣了一下,片刻的茫然落在栗棠言眼中有种难得捕获到他另一面的窃喜:“好吃吧,我还特地让老板加多了个蛋嘞。”
话音落地,她就已经将手里已经被咬了一口的手抓饼直接放到了温昭年手里,而自己则拆了裹纸自顾自开始吃剩下的那一个。
而悬空的脚再次小幅度晃着,像是昭示着主人此刻的好心情。
另一边,温昭年指腹捻过唇角,拭去了上面的饼碎,视线随之落在了栗棠言的身上。
栗棠言吃东西的时候看着倒是挺乖,双手抓着两边,为了不落下里面裹着的任一种馅,每每都按着正中间咬。
而因着咀嚼的动作,两颊微鼓着,就跟藏起来偷吃的松鼠没什么区别。
他其实对这类吃的并不感兴趣,但此时看着栗棠言,又觉得唇齿间残留的甜意倒是少了点腻味。
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栗棠言吃饼的动作一顿,一抬头,果然就对上了温昭年的视线。
她皱了皱眉,指了下温昭年手上的东西,佯装不满:“不准剩,我自己都没这么奢侈过噢。”
看似不给商量的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感觉。
温昭年觉得,栗棠言大概自己都没发现,在她说话时句尾总是习惯性加上的语气词。
以至于让人听起来没半点威慑力不止,还反倒是软化了态度带上了点撒娇的意思。
意识到这点的温昭年并没有点破,眼尾上扬,直到耳边又传来软声的催促,他才如栗棠言所愿又咬了一口。
只是这回,甜腻的感觉虽然淡了许多,但同样也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喉间的干涩比起果腹之食,更让人渴求置于一旁的那瓶已经没了半点冷气的水。
思及此,温昭年觉得,周遭的空气像是又闷热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