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昭年循声低头,正好对上了栗棠言那双澄澈的眼睛。
像是为了刻意表现出我很凶的假象,她皱起眉头,脸颊也微微鼓着。
然而这一系列反应在温昭年看来却是毫无半点威慑力。
就她这样,别说玩。
进去不被人吊起来烤着吃就已经不错了。
跟只松鼠似的,只会让人想捏住那鼓鼓的两颊,逼得它挨个把藏着的坚果一粒粒都吐出来。
温昭年没理会她的埋怨,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擦身而过的同时,除却那萦绕于鼻息间尚未消散的皂香外。
就是栗棠言还来不及捕捉到的那瞬息即变唇角勾起的弧度:“等会跟紧点,走丢了我可不负责让服务台找广播喊你。”
“...温昭年,你骂谁呢?!”
终于,就在温昭年迈着长腿快走上台阶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传来栗棠言气急败坏却因为小跑过来带着点小喘的声音。
闻言,温昭年停住脚步看了眼手上的腕表,眉间轻轻一挑:
15秒,还算没那么迟钝了。
会所的负责人张大仁知道温昭年两人今晚会过来询问情况,所以早早就在办公室里等着。
等两人一进来,起身相迎的同时,脸上也挂起了久经商场的假笑:“两位来啦,真是不好意思了,前阵子比较忙,所以总抽不出时间来,还请担待...”
早先,温昭年和栗棠言这边就已经有要过来了解关于事发当时情况,以及后期何与安无端被炒的事情。
然而这边的负责人却总以抽不开时间为由将会面时间一拖再拖,直到今天。
张大仁虚假的客套话并没有引起温昭年半点注意。
搭在膝上的文件随着指尖的翻动传来轻微的沙沙声。
眼上长睫未动,神色慵懒,好似他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一样:“聊聊吧,你知道的情况。”
温昭年这一看就是都懒得和他虚与委蛇的态度,让原本脸上还挂着笑准备掌控主权的张大仁表情一僵。
同时心底不免升起些许被人忽略了的不满,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双手一摊,一副任君提问的淡定模样。
话音落地,就见温昭年抬了抬头,脸微一侧,对上了栗棠言的视线。
虽无言语,但就像是早已磨合许久一般默契知悉期间的意思。
栗棠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录音笔,放到张大仁面前:“开始吧。”
半个小时后,饶是自认脾气还算好的栗棠言此刻对着那还挂着张笑脸的张大仁,只想把录音笔直接甩他脸上。
浪费这么长时间说的都是废话,总结就是何与安自己心思不正,还在两人发生矛盾那天越权扰了顾客雅兴。
越想着,她就觉得越生气,连带着声音都压低了不少:“张老板,说话可得凭心啊。”
怎么人人口中与人为善的何与安在他口中,就成了个利欲熏心的小人了。
对此,张大仁依旧大言不惭:“我一向口碑俱佳,不说假话。”
“你—”
栗棠言起身的瞬间,就感觉腕间一紧,回头便看到了那只正抓着她腕间的手。
掌背随着他的动作微微绷紧,浮着隐隐的筋骨。
“栗棠言。”温昭年第一次这么叫她,虽然声音不高,甚至带不上多少情绪。
但却还是像炎炎夏日里的一捧清泉轻易抚平了她心中那点攀升的躁意。
栗棠言退回到了温昭年的身边,随即就看着温昭年以一个居高临下的姿势睥睨着还端坐在沙发上的张大仁。
气势迫人,好似眼底之人仅是只随手便可捏死的蝼蚁一般。
而原本还觉得是占了上风的张大仁,此刻可能也对这诡异的不对等感有所察觉。
虚虚摸了摸鼻梁就跟着站了起来。
像是想削减这种弱势感,可却忽略了他与温昭年间的身高差,瞬息之间,便显得更没气势了。
见状,栗棠言原本板着的脸上才微微松了松。
解气之余,下一秒就听到温昭年缓缓说了句:“我需要你方提供一下周勇醉酒当日的监控。”
字字落地,却不是询问的语气。
而就在栗棠言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交出来的时候,张大仁确实也找着借口开始推脱。
闻言,温昭年只是轻嗤了声。
薄唇轻启不知道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很快便见张大仁那张挂着假笑的脸上一点一点裂出痕迹,直至露出藏于深处的惊慌...
从张大仁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温昭年的手上就多了份移动u盘。
栗棠言一步两侧头地往温昭年身上看,盈盈笑脸上就差没把老娘眼光真好挂在脸上:“你怎么知道这个会所不干净还存在不正常交易的?”
“诈他的,谁知道真诈出点东西来。”温昭年唇角一撇,想起张大仁最后的表情,脸上闪过一丝嘲弄。
说完,眼一瞥,视线落在了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后就懵了的栗棠言身上。
喉间一动,差点就溢出了声不自控的轻笑。
思及此,温昭年已经长手一伸,向她的面颊靠近。
而霎时的变化让也栗棠言僵在了原地。
眼睛眨了眨,不解地同时就感觉到心脏的位置就像是被鼓槌击中的鼓面。
一下接着一下,震得人指尖都跟着微微发麻。
他要干嘛?摸我脸吗?
那我要伸左脸,还是伸右脸?
还是先下手为强,扒着他的脸亲一个?
诶咦,在线等,挺急的!
就在栗棠言还陷入纠结当中时,就感觉眼前一黑。
接着,隔着被他拉下来的帽檐,栗棠言听到了温昭年的声音在头顶传来:“见过好骗的,没见过这么好骗的。”
栗棠言耳尖一红,也不知道是因为温昭年略带调侃的话。
还是因为那还拉着她帽檐的手离得很近,近得就好像自己稍微动一动唇,便会擦过温昭年的掌心。
温昭年看着那微低着的脑袋,因为帽檐的遮挡,他并不能看到栗棠言此时的神情。
而就在他准备松开手的时候,就感觉一阵温热的鼻息随着栗棠言的开口直接打在了掌心之上。
酥酥麻麻的,有一瞬间竟让他有种松鼠终于勾住了手腕顺势跳上掌心,而后用毛茸茸的尾巴轻扫而过的错觉。
“不是我好骗,是你长了张会骗人的脸。”
栗棠言的声音轻轻的,好似控诉的话语,却因那上扬的尾音平添着的软意而没了半点说服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