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子时二刻,四阿哥才睡沉了些许,安顿好四阿哥请没受杖责的吴嬷嬷看顾,玉琭便带着花月和魏启回了正殿,绕过屏风,里头已然有人早早等候了。
“叫姐姐久等了,四阿哥才睡沉了去。”
“不妨事,只要四阿哥好就好。”
眼下早过了落钥的时辰,可佟佳氏半点儿没要回去的意思,拉着玉琭坐下,她抬手指了指桌上的托盘,示意玉琭掀开了头上的盖子瞧。
玉琭打开一看,里头竟是血淋淋的一根舌头,若无意外,当是下午梁九功割下的那个,玉琭瞧着也不觉诧异,反而笑了笑。
“劳烦姐姐了,姐姐觉得如何?能给三阿哥一个教训吗?”
佟佳氏瘪瘪嘴,只觉这般还不够:“你啊就是太心软了,要我说干脆将三阿哥弄死得了,省得他再来妨碍咱们四阿哥,一个小丑还容他蹦跶什么?同荣嫔一般,都不是能上得台面的。”
玉琭笑笑,叫花月拿来绣筐,她亲自在那物什上穿针引线,她不能亲自去看三阿哥受教训的一幕,便总得参与参与,不然心头可不解恨。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姐姐此言差矣,弄死三阿哥是没什么难的,可只怕后患无穷,死了个阿哥和疯了个阿哥究竟哪个更叫万岁爷动怒,自然不必多说,咱们再厉害也没万岁爷的耳目厉害不是,我总归是不想给姐姐招来祸患的,为了个三阿哥也没必要。”
“再者就是给四阿哥积福了,咱们不收拾三阿哥,以后有得是人看三阿哥不爽,这杀人总是不如借刀杀人,既不用咱们的刀,也不会脏了咱们的手。”
玉琭说这话时手上是沾满了那奴才的污血的,许是过得时辰久了,那血的颜色还有些发黑,那污浊的颜色将玉琭的如葱根的双手割成鳞片似的白。
佟佳氏瞧着有些可怖,可再看玉琭,不知怎得,更觉她从温和中生出一股妖冶的美来。
康熙爷最爱的就是玉琭的温柔平和,自以为那就是玉琭的真性情了,可佟佳氏却觉得染上恨的玉琭才真做回了她自己,才是那个鲜活的人。
佟佳氏抬手轻轻搭住玉琭的手背,也染上了几分血色污浊:“你只管去做,一切有我替你和四阿哥兜着呢,我只怕你们娘俩委屈,其余的还未叫我怕过。”
玉琭无不感动的,放下的手中的物什同佟佳氏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那多谢姐姐了,我没什么好东西能给姐姐,不过我和四阿哥、六阿哥一定同姐姐一条心。”
“谢什么。”佟佳氏笑笑不许玉琭这样客气:“我也不是尽为了四阿哥的,是觉得你值得我对你好,别难过了,以后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莫叫些个上不得台面的坏了心情。”
玉琭笑着点头,就这会子功夫便将那断舌处置好了并擦给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佟佳氏看了眼时辰也不废话,这便招来跟前儿一个面生的奴才。
玉琭细看了会子,这才想起这小公公是佟佳氏跟前儿的小成子,整日跟在肖公公后头听差遣的。
见玉琭似对小成子不甚放心,佟佳氏连忙压着声儿同玉琭解释两句:“别看他不打眼,可身上的功夫可厉害着呢,肖公公、莲心还有小成子都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人,忠诚方便你只管放心。”
玉琭点了点头,佟佳氏素来不干没把握的事儿,交给小成子她倒也没什么不放心,即便败露也有后手自是不怕。
她先是将这穿好线的断舌交予小成子,而后又唤来魏启提来鸟笼,将一只巴掌大的小鹦鹉和一个小小的银哨子也交予小成子带好。
“这鹦鹉是训好了的,到了地方你轻轻吹一声短哨它就会依照你的指令从窗飞进去,吹两声短促的它就会开口说话,末了再吹一声儿它便自个儿又回来了。”
只怕不成事,玉琭还叫小成子演练了一回,那银哨子也是特制的并不会发出什么响亮的声儿,使劲儿吹也不过是沙沙的声音罢了,断不会惊动了守夜的人。
若是恰巧来一阵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这哨声也就更隐秘了,不过常人可不比小鹦鹉机灵,它自是能分辨出自己常听到的声音,故而能依照指令顺利行事。
再说那小鹦鹉,也不知用什么法子给他开的嗓,尖尖细细的乍一听像是个公公似的,佟佳氏忍不住笑,心说即便不用那舌头,这大半夜的耳畔冷不丁的有人冲着他说话也够吓人的,三阿哥不受惊就怪了。
他年纪不大,多来几回吓出毛病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这鹦鹉万岁爷只赏给了玉琭,一旦万岁爷真细察起来,岂不露了馅儿?
“这样有本事的鸟儿怕是只能用这一回吧,若万岁爷查起来只怕会怀疑你这儿。”
玉琭伸手摸了摸那小鹦鹉的脑袋,怜爱地搔了搔它的羽毛:“他怀疑什么?因怕打搅阿哥们歇息,万岁爷叫人给那对儿封了口了,早发不出什么声音了,这只已然是他们第三窝儿的孩子了。”
“我早叫人上了心,留了两只机灵的备用,它们不用多教,重复个六七遍便能说得七七八八了,寻常也不在我宫里住,栖在枝头四处觅食,同野生无异,唯听这哨子差使。”
“不过如若真担心它们漏了口,喂药封口就是,以后再生了蛋挑好的细细培养就是了。”
佟佳氏还是头回知道玉琭身边还有养鸟的奇人,她看了看魏启只觉不像,可下头小豆儿和小郑子年纪都还小,怕是没这样的本事。
她想不出个答案来也不多问,人人都有自个儿的秘密,她亦有手段瞒着玉琭呢,除了小成子她还有旁的得用的人,只要两个人一条心,些个细枝末节也不必尽数了解。
“好,你心中有成算就是,这个你可比我懂,时辰不早了,咱们这便叫小成子去办吧,回头得了好消息咱们许是还能歇会觉呢,我可是有几年没这样熬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