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氏兄弟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袁伯驹拿胳膊捣了捣弟弟,让他说点啥。
这小子平常太能说了,这会到该说话的时候了,必须说啊!
袁仲驹张张嘴:……,“先去我们那边院子里歇息一会,等天亮了请寺里的师傅带路再仔细找吧!”
看看着火的那处,火势已经小了许多。
在没有专业救火设备的年月里,一旦着火除非在火势很小的阶段就扑灭,否则就只能看着它烧完。
那边的火已经快烧完了,站在他们这边看过去,房顶已经烧得榻了下去,露出烧得面目全非的断壁残垣。
袁仲驹这话说的是找寺里僧人帮忙,实际是在隐晦地提醒戚开令:该有所行动。
不过此时他还有三个同伴没有找到,袁仲驹怕说的太直白被人误会为冷血无情。
寺里今夜损失惨重,扒掉阻断火势的那些房子,在加上焚毁的,得几百两银子再建起来。
跟经济上的损失比,受到的惊吓更严重。
祖师爷留下的几百年的基业差点毁于一旦,若是找不到纵火犯,就得由一些寺内的僧人和杂役们顶着这口黑锅。
不管是谁,总知会在博弈之后有些人要倒霉。
这些人心里的火只怕比这场火灾烧得还旺。
戚开令借着跟寺里借人手跟这些人联系上,就能把这回的祸事引到忠义伯府二房头上。guqi.org 流星小说网
不要小瞧这些方外之人,他们虽然没有官职,没有实际的权利,可是他们比有官职的人权利还大。
说句大不敬的话,当今圣上的话都不一定比崇报寺方丈的话好使。
毕竟之前皇上病重的时候,也得让人去庙里祈福。
只是戚开令不知是脑子不灵光还是担心三个同伴无暇顾及其它,似乎没有听明白他隐晦传达的意思。
只跟他们道谢:“那就麻烦二位了。”
他们之前的院子因为歹人冲进去,被破坏得不适合人歇息,马上天亮了,借着袁家的院子让大家修整一下再找也好。
袁氏兄弟对视一眼,也未再说其它,引着人回到院子里。
吩咐值夜的去打水给众人洗漱。
袁珍珠经历了惊魂一夜,让她睡觉去她也睡不着,听到外头的动静就起来了。
袁伯驹见她出来也未说什么,只想着回去得找个大夫,给她抓两副安神的方子吃吃。
袁珍珠问他:“人都找到了吧?”
袁伯驹回她还有三个人未找到。
袁珍珠:“哦。”
看到站在廊下的戚大人神情郁郁,说道:“黑灯瞎火的突然冲进来一群歹人,大家都吓坏了,不一定是出事了,可能就是躲在哪里,等天亮安全了许是就出来了。”
似乎是在跟她大哥说话,又似乎在劝解戚开令。
戚开令听了,往他们这边看了看,神情有些松动。
出事之时大多数人都站在院子外往着火的方向看。
亏得都站在外头,那些黑衣人冲出来的时候才没有把人都堵在院子里。
他们这些人又都是武将,虽然事出紧急手无寸铁,倒是还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除了站在戚开令旁边那人被砍伤了手臂,其他人的伤都不是十分严重。
袁珍珠看他心情好点了,冲他怯怯地笑笑,问:“寺里的厨房烧了,只怕食材也不会剩下,我家要安排人去采买些食材回来,戚大人要不要替您捎点回来?”
她只知道戚大人的女儿丢了,还不知道是被藏在贺家庄里。
之前忙乱中未想去这事,现在看着人想起来了,还想起戚夫人也病逝了,他家临盆的妾也一尸两命。
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多了,还都是惨事,一个好消息也无,比那坏嘴的乌鸦还让人厌恶。
垂下眼帘。
戚开令就看到刚刚还羞怯怯冲着他笑的小姑娘,身后跟有人追一样躲开了。
袁仲驹看她走得飞快,问她:“怎么了?”
袁珍珠:“守备府……。”
袁仲驹一拍脑门,“哎呦,对……。”
思索着回头戚大人问起来,该如何回答才能显得婉转点。
袁仲驹苦恼该如何面对戚开令询问。
戚开令这回倒是灵光了,一看袁家兄妹都躲着他,就猜到了他家里的情况大概很糟糕。
只是,他没有想到会糟到如此地步。
连失踪的那三人找到的消息传来,都没法让他振奋起来。
袁伯驹知道指望他跟寺里接触不可能了,只能自己带着人去。
听说他过来求见,方丈虽然忙活了半宿很是疲惫,依旧让人把他请了进去。
若非袁氏兄弟处事果决,庙里的损失还要更大。
袁伯驹看着方丈的院子里地面都踩出一片片对着乌黑的印迹,心里对说服方丈更有了些底气。
领着他进去的大和尚说:“师傅们受惊了。”
大和尚不胜唏嘘,“多亏施主啊!不然这火还得烧得厉害。”
知道这位是财神爷,也有从他身上化缘重新修缮屋宇的打算。
庙里的房子建得高有阔,比一边民宅耗费银钱。
“师傅客气了,略尽绵薄之力吧!”
袁伯驹对着方丈没有说忠义伯府的事,只说了让人下山采买东西想让庙里派个人带路,和想跟寺里借熟悉地形的人手寻人的事。
方丈让带他进来的那个大和尚安排。
跟着大和尚出来,袁伯驹叹道:“这些人生死未卜,若是出事,只怕要连累庙里的声誉。”
佛门重地不能护佑众生,你说你灵验,谁信啊?
弘信猛然被点醒,是啊,这些是出使归来的人,按着民间的说法就是福大命大之人,来到他们这里礼佛却出了事。
这对他们寺里的声誉绝对是一大打击。
跟着忙里忙外不说,比戚开令还关心那三个人的着落。
袁氏兄弟陪着弘信大师,在闲话中慢慢把戚开令是忠义伯家长子的事透露了给他。
弘信是方丈弘慧大师的师弟,也是他的心腹,在崇报寺权利极大。
袁家兄弟这眼药上得恰到好处,把忠义伯府点的这把火重新引回到他们头上。
待他们家被崇报寺收拾了,想必一时也顾不上报复他们坏了他家的好事。
等过了这一阵,就能正大光明的借安阳侯府的势了,也不怕他们报复。
这样想想,跟安阳侯府结亲也还不错。
戚开令心情抑郁,整个人像嗖嗖冒着寒气。
离家两年多回来,满怀希望之时听闻家破人亡,任谁也难以开怀。
“难怪我往家里捎信至今没有回信。”
“我娘呢?”
“听闻老夫人病了。”
梁氏问:“戚大人有何打算?”
戚开令满眼茫然。
之前他还兴冲冲的打算了许多事,要把带回来的东西变卖一些换成银子给家里人买礼物带回去。
还有带回来的宝石和珍珠,准备给家里女眷打头面。
现在他有什么打算?
好像没有了。
一时间好像失去了目标。
“先回去看看吧!”
梁氏毕竟是女子,看他这样有些心软,“正好我家大妹也要返回武安府,戚大人要不要同行?”
戚开令知道忠义伯府不会罢休,不想连累他们,“不了,我自己想办法。”
袁珍珠知道这人虽然看着凶狠,实际心肠不恶。
“一路走也方便些,大人……。”
她还未说完就被戚开令打断:“不了。”
拒绝得话说得语气生硬,让袁珍珠的小脸一下子难堪得通红。
他似乎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不通情理,喃喃解释道:“忠义伯府不会就这么算了,我跟你一路,怕是会给你们家带来麻烦。”
袁珍珠不敢自作主张,看了一眼梁氏。
梁氏道:“我家夫君说了不怕。”
袁伯驹的原话,“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得,戚家正是落难之时,我们顺手帮一把,不求百倍回报,只求个心安,顺便也落他一份人情。”
袁珍珠:“我家小妹马上嫁安阳侯府世子了,忠义伯府也不敢如何我们。”
不是炫耀,只是告诉戚开令他不必担心他们家。
只是说完才发觉说这话像是炫耀,更像狐假虎威,脸更红了。
戚开令虽然才回到京城,但是安阳侯府世子被逼婚这事闹得动静挺大,他也有耳闻。
他听说的是袁家女儿被人退亲后怕结不上好亲,借着旧日的婚约上门逼婚,原本跟安阳侯世子定亲的靖宁郡主一气之下逃婚了,至今下落不明。
安阳侯继夫人为了让世子娶不上对他有助力的好亲事,极力促成这门亲事。
趁着世子不在家离京在外之时做主把亲事定下了。
可怜堂堂安阳侯府的未来主人,就只能娶一个当年欺辱过他的退过亲女人为妻。
之前为了袁家的面子,他也没开口问这事。
怎么看袁家人家模样,对以这样的方式定下的亲事仿佛并不以为耻?
以他对袁家的了解,他本来就对外头的传言有所怀疑。
现在看袁家人的样子,他更觉蹊跷。
不过看梁氏她们的样子,似乎不愿多说,他也就没有追问。
而且他现在也没有精力管这些。
既然袁家人不怕,他就不再坚持,如今他归心似箭,跟着袁家的队伍走也能早些回到家,也比他自己跟镖局的队伍走安全。
正说着,外头有人进来。
打头进来的是袁家兄弟,跟着他们一起的还有一个高瘦的男子。
戚开令正觉得他眼熟,就听他口称“大嫂,二嫂,大姐”跟梁氏她们问好。
他一下子想起来这人是谁了,不正是安阳侯世子顾重阳吗?
之前的疑惑一下子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就说嘛,顾重阳在外凶名赫赫,袁家那样有名的宠闺女的人家会算计着他把女儿塞给他?
只怕外头的传言跟事实根本就是反着的,是这位安阳侯世子乐意被算计着娶袁家女儿。
他因为对袁珍珠的印象好,看待她的姐妹的时候也带着高倍的滤镜。
不过他的猜想还真是跟事实不中亦不远矣。
顾重阳看了眼不停偷眼看他的忠义伯府的大少爷。
主动问好:“戚大人。”
戚开令也忙还礼。
厮见毕顾重阳说:“刚刚我问了,最后找到的这三人里有一个人是提议来崇报寺还愿的人。”
戚开令只是神伤后心神不宁之下反应慢了些,顾重阳都提醒得如此明显了,他哪里还猜不到。
“这人是……?”
袁伯驹:“即使不是忠义伯府的,怕也得是被收买了的。”
顾重阳跟他算是经历差不多,对他有些同病相怜的同情,“我会安排人调查一下,有结果了会给我们家送信,到时候曾祖父会转交给你。”
戚开令听他说“我们家”说得极顺口,哪里还会不知道真像是什么。
施礼道谢。
顾重阳:“戚大人不必客气,还得谢谢你救了我家大姐。”
要是袁珍珠因为他这回的安排出事,只怕这事会成为他跟明珠之间的一根刺。
他这话说的极诚恳。
外头仆妇们搭了临事的灶台,做了早饭,前来回禀饭做得了。
因为得现下山采买再做好,此时天已经不早了,众人早已饥肠辘辘。
也都未客套,上了饭菜开始用饭。
那边楚家的人也早就饿了,等着他们给安排饭呢。
一等二等,过去问侯一声的人也没有。
沈楚氏这时才有些慌了。
叫楚云峰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楚云峰畏畏缩缩的不愿意去。
只他也不说不敢去或是不好意思去,装起病来,“我肚子怎么这么疼?”
饿到这晚了,能不疼吗?
装了肚子疼还怕不足以让他姐姐和族里的人打消让他去看看的念头,又揉着小腿:“腿也麻。”
他们歇息的这处大殿里没有椅子,只有几只供香客们跪拜的蒲团,另外还有一只供桌。
这里又不是破败了的无主庙宇,他们可不敢睡到供桌上去,只能找了蒲团坐。
蒲团数量不足,他又抢不过族里的其他人,顾及着体面也不敢席地而坐,就只能一直蹲着,可不就腿麻了吗?
自打跟袁珍珠议亲,他的身份水涨船高,袁家兄弟有什么都带着他一份,他好久都没受过这种委屈了。
说着话里都带着委屈劲。
只有她姐姐担心他,凑过来给他揉腿,其他人只嫌弃他事情多,“你过去又用不了多久,让他们给你请个大夫看看,不比你们自己瞎揉强?也能顺便看看饭好了吗。”
“早知道会这样我根本不跟你们出来,哎呦,可让你们家给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