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处打捞上人的地方袁明珠来到武安州后也听说过,是本地水道里的一处着名的激流险滩。
水道狭窄,两岸乱石林立不说,就连河道里也掩藏了许多巨石。
过往的船只在那处都得由熟悉水道的船工引路,一个不慎就会船覆人亡。
有诗云:崭崭乱石矗戈矛,狭束狂澜撼地浮。
还有诗云:长洪几折奔流急,乱石两崖还叠重。
落水的人只怕不是袁树,而是途径的旅人。
找来的那两人看向袁弘德,想知道还用不用他们往北地跑这一趟。
袁弘德做了决定:“是与不是都跑一趟看看。”
哪怕只有万一的希望,也得试试。
袁家虽不富贵,但是家人的性命比金钱宝贵。
跟时下的人用性命换钱比,他们愿意用钱换平安。
袁弘德让袁务川带着袁明珠回家,自己则雇了一匹马带着那二人去了铁矿驿。
袁明珠回到家,面对杜氏祈盼的眼神,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下来了。
杜氏伸手把她的眼泪抹掉:“不哭,娘不问,不问了。”
她常年劳作,手心粗糙,在皮肤上划过,带着微微的刺痛感。
这几日家里忙碌着收拾棉田,她不想让袁伯驹几个耽误读书,也带着袁珍珠和吴氏下田。
娘三个的手都粗糙了,脸也晒得有些黑。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因着忙碌,她的身体反而好了些,也慢慢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梁氏打了水给袁明珠祖孙洗脸。
怀孕五个多月了,不过因为是第一胎肚皮紧的缘故,并不太显怀,看着人并不十分臃肿。
袁明珠忙把带回来的小玩意递给她大哥,把大嫂手里的脸盆接过来。
说她大哥几个:“你们这些没眼色的,也不知道给我们打水,还让大嫂打。”
梁氏不好意思的低头。
这会的普通布衣之家,没有必须对孕妇特殊照顾的意识,好多孕妇甚至在地里劳作的时候生下孩子。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只有富贵人家的孕妇才能有这种资格。
袁家如今需要些喜事来冲淡阴霾,所以杜氏对长媳也格外宽厚,又因为这话是自己女儿说的,虽然不以为然,也未说什么。
袁伯驹几个被说了倒也受教,忙递了布巾给他们祖孙。
袁明珠擦着手,见梁氏拿着那几件姜大人给小玩意摆弄着。
对她说:“大嫂收起来吧,回头给我侄子或侄女玩。”
梁氏知道她一贯手指松为人大方,就收了起来。
袁明珠大方的性格有点像宋家的人,宋宏盛就为人大方,哪怕只有一碗粥,有人来了也会分出去一半。
杜氏想说让女儿攒着做嫁妆,看长媳没推辞就接了,只能咽回去。
自从丈夫失踪,杜氏对两房媳妇说话的时候就不似以前那样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会考虑对方的感受。
这些袁明珠也察觉了。
待吃了饭,袁明珠拿了小火炉给杜氏煎药,杜氏坐在她旁边,抚着小女儿的头发:“以后有什么东西自己留着,攒起来给自己做嫁妆,别都给你哥他们。”
袁明珠扇着火的手放慢了速度。
看看自己握着扇子的小爪子,她还是个宝宝好伐?咋地就说到嫁妆了呢?
知道她娘说的是给了大嫂的那些小玩意儿。
姜大人拿了收买人心的,品质和价值肯定都有保障,她娘这是想让她自己留着。
说起来杜氏这个做母亲的已经算极好的了,虽然有时候难免更看重儿子,但是也没有盘剥女儿,从女儿身上割肉往儿子身上贴的情况。
袁明珠把扇子放下来:“一些小玩意,以后有更好的我就留着。”
“娘,大嫂已经很好了,有来有往人和人才能处的更长久。”
杜氏知道小女儿说这话什么意思,袁明珠姐妹的衣裳基本都是颜色艳丽的,就算是头饰,也都以花哨的为主。
袁树失踪,两姐妹一时都没有合身的衣裳穿,梁氏二话没说就开了箱笼拿了素色的布料给她们裁剪衣裳。
还把自己往日戴的首饰捡了些分给她们姐妹。
杜氏:“你们都是好孩子!”
袁明珠:“您是做娘的,该说什么不用小心翼翼,大嫂她们也不是小心眼的人。”
看她娘这样谨小慎微,她特别难受。
大哥大嫂也都是知书达理的人,不会因为爹不在了就觉得娘多余。
“瞎说什么呢,娘哪有像你说的小心翼翼,我自己个生的儿子,哪个不听话娘就打他,娘是觉得你爹不在家,娘的责任更重了,一家人就得和和美美的,不能让你爹担心咱们……。”
说着话药就煮开了,杜氏把药罐子端下来,把药汤滤出来倒进碗里。
“娘已经好了,这副药吃完停了吧。”
袁明珠也觉得她娘已经好了。
“嗯!还有一天的,明天吃完不吃了。”
杜氏:“这苦不拉几的劳什子,吃得人都吃不下饭,早该停了,都是你们,非说让吃,白花冤枉钱。”
后院过道里,吴氏一手拿着张藤椅,一手扶着梁氏。
两人是吃了饭去后院把今天摘回来的棉桃掰了,现在天黑透了看不到了,吴氏送大嫂回前院。
妯娌俩把婆婆和小姑的话都听去了。
梁氏伸手揽了一下妯娌的肩膀。
直到棉花开始大量成熟的时候,宋修信才带着人从北地回转,同行的人里多了一个陌生的男子。
这一日袁弘德去了万香园,袁家其他人都在棉田里摘棉桃。
“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的时候,棉田里干活的人都抬起头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因为本来就没有抱特别大的希望,看到宋修信带回来的是个陌生人,一家人也没有十分失望。
袁明珠心里把她这个傻了吧唧的侄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让你去核实一样是不是,不是你就老实回来就是了,你还把人带回来?
带回来的人就像码头工老庞头说的,伤了头部,想不起自己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了。
估计宋修信这货没到家就泛过味来了,知道自己这事做得很不着调,看到陶氏就低着头捂着脸。
“我想着他是在我们这边丢的,跟着昌隆号走居无定所,他们家要是找他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