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斛家的引着翠屏庵的冯道婆进了正院。
待冯道婆跟大胡氏寒暄见礼毕入座,她接了丫鬟送过来的茶盘把茶碗奉上之后,就退出去站在廊下把守着,不准闲杂人等靠近。
夫人怎么跟冯道婆商议的她只影影绰绰听了只言片语,只是冯道婆跟夫人谈了不大一会就出来了。
大胡氏吩咐明斛家的:“替我送送师太。”
明斛家的送冯道婆出去,途中看着惟志院问:“可是那处院子?”
“正是。”
冯道婆一派仙风道骨,高深莫测道:“这院子不错!”
从外头看惟志院,把安阳侯府一分为二,有喧宾夺主之势。
所谓心底有鬼看什么都有鬼。
自从分析过惟志院住着的人可能占去府中的风水运势以后,大胡氏主仆越想越觉得如此。
跟走火入魔一般。
听了冯道婆的话明斛家的难免过度解读,追问道:“师太,可有破解之法?”
冯道婆淡笑不语。
明斛家的知道她的规矩,一贯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而且宰起人来刀刀见血。
意识到不拿出真金白银打动她之前,不会让她露出口风,于是闭口不言,把人送了出门。
回去以后大胡氏问她:“冯道婆怎么说?”guqi.org 流星小说网
明斛家在冯道婆跟前碰了软钉子,说:“口风紧得很,奴婢问了半天就只说了一句,夸那院子不错,再问就不说话了。”
看着大胡氏的神色添油加醋道:“那冯道婆实可恨,果然如外界传言,只认银子不认人。”
安阳侯府的名头都没让她多给几分颜面。
只是冯道婆越是这样高高在上,越是招得人趋之若鹜。
大胡氏:“你拿二百两香油钱去翠屏庵。”
先少拿点试探一下,待冯道婆嫌少再添,若是不嫌少他们就赚了。
商议好拿多少银子去打动冯道婆以后,大胡氏神神秘秘道:“冯道婆真是夸了那边院子?”
后悔没让自己儿子先搬过去。
若是早搬过去,说不定世子之前就是他儿子的了,哪里会出如今的波折。
又想着顾舟当初就是住的惟志院,结果他就主宰了安阳侯府。
这样一想更觉得都是惟志院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往翠屏庵送了几回银子以后,冯道婆的态度才算转变了一些,吐口愿意一试。
此时也快进腊月了,各处的收益往京城送过来。
樊婆子也借着往京城送东西,跟着一道进了京。
同行的还有茜罗和另一个长得娇娇怯怯的丫鬟,那丫鬟名字大概是随着茜罗的名字取的,叫红绡,看着颇有西子捧心之态。
顾重阳自打进来五军营,因他是皇上亲自点的,又是勋贵之后,老安阳伯的凶名赫赫,战功赫赫,也没有不长眼的立时跟他为难。
他虽然年岁轻,但已长得身高体壮,除了脸嫩了些,行事却不含糊。
且他手头宽绰,很快就收服了一帮狐朋狗友。
他也不争权夺利,为人谦逊,跟同僚处得还行。
渐渐就有人把他当普通同僚相处,并不特别防备于他。
近日下头人开始给上司送礼,他尚未习惯上头官员的贪婪,干脆躲在惟志院,称病未去。
秦骅他们听说他在府里,也都聚了来,嚷嚷着让厨房备酒菜,又让那帮小戏装扮了进来唱着,一点都没跟当自己是外人。
樊婆子带着丫鬟仆妇张罗着,俨然把自己当成顾重阳的奶嬷嬷了。
看了装扮好的小戏唱了一段,说:“要说唱得好,还得数红绡姑娘。”
秦骅几个看着旁边立着的红绡,含羞带怯地背转身去,只觉得自有一段风流婉转。
起哄让红绡唱一段。
“是不是真如嬷嬷所说,唱一段让我们指挥俭事品鉴品鉴。”
红绡往顾重阳身上瞟了一眼,就见他慵懒的半倚在软榻上,漫不经心的转着手里的酒杯,也正往她看过来。
“唱一段听听。”
红绡似是却不过,只得唱了。
“俏冤家,
在天涯,
偏那里绿杨堪系马。
困坐南窗下,
数对清风想念他。
蛾眉淡了教谁画?
瘦岩岩羞戴石榴花。”
声如黄雀在谷,浅唱低吟,听着只如有只柔夷搔得人心里痒痒的。
刚刚还低眉敛目的小姑娘,一张口就唱出如此风情,一边唱还一边拿化作钩子一边的热辣眼神看着顾重阳,在座的众纨绔都惊呆了。
顾重阳一手执杯,另一只手在腿上轻拍着,而杯子已经忘记转了。
樊婆子看得极满意。
来之前沈姨娘特意让她把茜罗和红绡带着。
交代她:“若是世子爷真如送来的信上所说沉迷于此,就安排红绡争宠。”
她还记得沈姨娘说的话:“茜罗跟他是打小共患难的情意,用茜罗当然更好,只是茜罗颜色上到底差了些,只能两个都带着,你见机行事吧!
总不能让胡氏那贱妇抢了先机,把世子爷的心给那些狐媚子哄了去。”
一曲唱毕,红绡站到顾重阳身旁,端了酒壶,看到他酒杯干了就提他斟满酒。
顾重阳倒是为拒绝她的殷勤。
红绡很快就成为了惟志院里最得宠的那一个。
明斛家的正在跟大胡氏禀报着从惟志院打听到的消息。
“沈氏这回让那老婆子带回来两个丫头,一个是打小跟着那位的,据说是从武安府袁家带来的叫茜罗的,另一个就是如此最得宠的红绡,
红绡来了以后,那位只要在待在惟志院就是她近前伺候着,行走坐卧一刻也离不得她,那院里的账册箱笼都交到她手里,
宫里赏下来的料子,前不久才送来,就已经穿到她身上了,据说是针线上的人熬夜赶出来的。”
听得大胡氏又是高兴又是失望。
高兴的是终于有个丫头能勾着顾重阳走下道了,失望的是这个丫头不是她的人,而是沈氏那贱人的。
骂道:“真不愧是狐媚子,调教出的丫头也惯会勾人。”
抱怨:“让我大哥给挑些个貌美的丫头送来,大哥送来的都是些什么啊,从来我让他们办事都不上心。”
又问明斛家的:“冯道婆给的那些东西都放置好了吧?”
“放置好了,那个八卦镜挂到了我们这边院子里对着那边院子的门上,那只带煞的匕首让人埋到那边的花园里了,
不过冯道婆说这些能不能见成效,还得看运气,那边那个已经占了先机,抢了这一代的气运,只怕不好化解,最好的法子就是让他从惟志院搬出去。”
“往哪搬?总不能我把主院让给他吧?”
大胡氏语气不善,明斛家的不敢再说。
大胡氏想做的是让冯道婆使了手段直接把顾重阳治死,一了百了。
安定侯府那边哪里敢让她胡作非为,这巫蛊之事一旦被人揭露就非同小可。
大胡氏这会正因为这个跟娘家置气呢。
大胡氏气不忿,安定侯府那边也不顺当,武安府那边传回来消息,事情又功亏一篑。
胡维昆拍案道:“你不是说十拿九稳的吗?怎么又黄了?”
胡维晟解释道:“大哥,这事真不怪我。”
一边解释一边暗暗咬牙,他是半路从林峰手里接管的这件差事,他就说嘛,这回大嫂怎么这么好说话,他刚一开口就同意让他接管,合着早就挖好坑等着他呐!
可是他还就只能接过这口黑锅。
“前头都是林峰的手下李琦跟伊县姓袁的那些人联系的,我不知道他们只买通了伊县袁家的长房和二房,那些人在袁家那边口碑不好,
武安府袁家的人到了伊县一打听,就联系上了伊县袁家的其他人,那些人直接被武安府袁家的人收买着,以他们守不住祖业,卖了祖业换银子挥霍为由,剥夺了他们的族长。”
族长都换人做了,那些人根本就代表不了袁家对武安府袁家发难,他能有什么办法?
武安府袁家给他们重修了祖坟和祠堂,还买了一百亩地的上等梁田给族里做祭田。
还承诺族里有读书好的儿郎,每年可从祭田的收益里支取钱粮。
他又不是袁家的子孙,总不能跟他们抢着做这些孝子贤孙才能做的事吧?
他没敢说的是,武安府袁家是背着他们做的这些,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木已成舟,族长已经易主不说,袁弘德那一支已经单立一支了。
他只能说对他有利的,“就是袁家四房五房的人不反水,我们这事也做不成,妍玉春是汉阳公主的产业。”
“不可能!”胡维昆不相信他的这个说法。
“千真万确,大哥。”
“不然你觉得以袁家的胆子敢这么跟我们作对啊?你想想这才多长时间啊,妍玉春就把馨桂坊给挤垮了不说,我们几次出手对付他们都没占上风。”
胡维昆被说服了,觉得他二弟说的有道理。
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这事落空了,还不单单是这一桩麻烦,后续连锁的麻烦会更多。
潘家那边还等着全面接管妍玉春和馨桂坊呢。
没有了潘家馨桂坊的这宗生意,他们家的资金来源就更少了。
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太医说了皇上随时随地会宾天。
只是皇上一日不死,他们就不敢乱动,钱财就得如流水一样往外淌。
咬牙,恨不得皇上立马“咯嘣”一下死了。
皇上只要一死,太孙那个废物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随时随地能捏死他。
安定侯兄弟俩在商讨对策。
“大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下巴底下比划了一下。
“皇上……?不行不行。”
皇上手段狠戾,而且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谁也不知道他还留没留后手。
乱世中浴血而出的一代枭雄,即使如今垂垂老矣,也不能小瞧于他。
当年的清平案,那么多勋贵之间一夜之间命丧黄泉,他们家能屹立不倒,就是因为他从来不敢小瞧龙椅上的那位。
那龙椅在别人看来是龙椅,在他眼里就是尸山血海,能踩着尸山血海坐上那个位置的,定不是凡夫俗子。
果然,那些小瞧了皇上手段的人都没了。
与其对付皇上,他情愿对上的是其他皇子皇孙,安定侯下意识的想着。
然后蓦然想起什么一般,“对啊!”
他们不敢对皇上出手,那些皇子皇孙他们可以对付。
胡维晟看他大哥一惊一乍的,问:“大哥……?”
胡维昆把他的计策和盘托出。
“我们对付不了皇上,可以对太孙动手。”
之前刚刚知道皇子得了重病的时候就准备对太孙动手,可惜被人识破了,差点引到皇上震怒。
“这次得谨慎些,不能再像上回那样失手。”
还得找好替罪羊。
汉阳公主跟太孙一系一向有罅隙,她竟然敢算计到他们家头上,正好拿来做这个替罪羊。
兄弟俩叫了人,商议对付太孙嫁祸汉阳公主这事。
议完事回到内院,已是掌灯时分。
这些日子烦心事多,胡维昆也没了闲情去睡美妾,都是宿在汪氏屋里。
一进门就看到黄脸婆在看着账册。
洗漱了换上居家衣裳,回来看到汪氏还在看账册,拿了一册问:“这些是什么?”
“之前给黄公公买的一处宅子安置他那夫人,黄公公说离着皇城太远了,僻静是僻静,不方便,递了话来要换个闹中取静的去处
妾身正看看账册,看从哪里先挪出来一笔银子,等回头先前那处宅子卖了再补上。”
黄公公管着东缉事厂,轻易不可得罪。
汪氏又道:“还有顾家那边,沈氏让人送回来两个小丫头,一个是打小跟顾世子在袁家一起长大的,情分不薄,还有一个据说有西子风情,还会唱小曲,
两个丫头自打到了顾家,很受顾世子宠爱,我们原来送去的那些小戏都近不了身了,妹妹的意思想再搜罗两个颜色好身段风流的送过去。”
胡维昆:“真是胡闹,这种时候哪里还有闲心管这种事。”
觉得这个妹妹真是主次不分,糊涂透顶。
顾重阳再糊涂也不会宠着他们送去的人,防备他们都防备不迭呐!
那两个丫头之所以受宠,容貌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她们是沈氏赏的,顾家小子对他们放心。
别说是西子风情,他们就是把真西子搜罗了送过去,顾重阳也没有那么大的色胆享用,都是白费力气。
再说送美婢的目的本就是让人引着他玩物丧志,随送过去的又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