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的人在他们族长一声号令之下,连推带搡的把袁伯驹他们带进了楚家的巷子里。
袁家跟来的仆人和护卫稍有反抗,楚氏的人就陆续大声喊道:“打人啦!打人啦!”
“你的手往哪摸呐?非礼啊?”
“非礼啊……!”
……
袁伯驹:……
他们来之前设想过这事不会容易,但是没想过会这么难,更没想到楚家会如此难缠。
脸面都不顾了。
实际不是他没想到楚家难缠,而是他低估了金钱的诱惑力。
妍玉春一进入市场,就展示了她超凡的吸金能力,一举占据了大昭泰半的市场份额。
这样的诱惑,没人能抵抗得了,至少她诱发了像安定侯府和楚氏族人这些人的贪婪。
袁家低调又自律,恪守规矩,目前没有其它的弱点可以让这些人利用,唯一的弱点就是袁家的这两个待嫁的女儿。
楚氏族人的表现,让袁伯驹背后惊起一层白毛汗。
庆幸及时发现了这些人的本来面目,现在又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大妹送出了京城。
想着若不是重阳闹出的这些事,他们还蒙在鼓里,大妹还在羞怯又期待中备嫁。
想想这些,庆幸之余又后悔又后怕。
觉得现在应付这些无赖,总比大妹嫁出去到了别人手心里攥着,那时候再出头替她撑腰要强。guqi.org 流星小说网
站在他旁边的楚氏族长看到他一脸平静,眼神里还带着些不屑,心里一下子没有底气了。
按着正常人的反应,被这样推搡着脱不了身,此时即便不是一脸气急败坏,也该有些异样啊?
再看袁家兄弟二人,作为外人的官媒都比他们两个的反应激烈。
袁伯驹一副云淡风轻的谦谦君子模样,从拉着他的楚氏妇人手中把衣袖扯回去,“这位大婶我自己走,人多拥挤,您看着脚下莫绊倒了。”
那妇人不知为何就怯了,自惭形秽的把扯着的衣袖放开,看着上头的褶皱甚至有些愧疚。
“你,你也注意些别绊倒了。”十分殷切。
这个小公子心地真好,一点架子都没有,妇人暗自思忖着。
哥哥如此,想必妹妹也一样优秀吧?
若是真如冰人所言的那样,族里跟着去崇报寺的那些人那样欺负人家姑娘,确实做的不地道。
得亏不是她闺女这么被欺负,要是她闺女,她不把这些人撕碎了不算完。
人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这位大婶心里的天平悄悄的倾斜了,不仅不再去推搡袁伯驹,还为他挡下那些往他身边挤的族人。
待进了院子里,袁伯驹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人,哂然道:“楚氏族人可真是热忱。”
楚氏族长还未开口,袁仲驹就接道:“可惜良莠不齐,若是都如此古道热肠,咱们两家也不至于走到今天的地步。”
袁伯驹叹道:“唉,是啊!”
似乎对退亲也不甘心一般。
楚家族长以为看到转圜的余地,热忱的招呼他们:“进屋坐。”
吩咐人沏茶,又撵屋外闹哄哄的族人:“别都挤在这里了,都走吧,该干嘛干嘛去!”
族人们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变了态度,来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要让这些人看到他们的厉害,不敢轻易提退婚的事?
不敢违逆族长的命令,稀稀拉拉的三五成群的走了。
袁伯驹端了茶,轻抿一口。
“本来我们请大家去崇报寺避暑兼礼佛也是一片好心,想着拉进两家的情意,谁知事情就闹到要退亲了?”不胜唏嘘。
楚氏族长:“不至于,不至于,好好说开了就好了,我回头教训他们,让他们给你们赔礼道歉。”
袁伯驹做惊讶状,“这……?这如何使得?”
楚氏的人听他这话,腰杆子突然又直起来了。
呵!合着这袁家的人此来还是伏低做小来了!
就说嘛,哪有女方敢硬气的叫板着要退婚的?
不再提教训族人的事,把话音一转道:“我们这边的人固然不对,你家姑娘也太娇纵了些。”
袁伯驹:“是是是,舍妹被我们宠的过了些。”
冰人见多了这样前倨后恭,为了家里姑娘忍气吞声的,也不再强硬,附和着说着场面话。
就听袁仲驹说道:“看这事闹得,在崇报寺里您家嚷着要退亲,把话说得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我们家大妹妹就当了真了,伤心欲绝,
这不,昨天收拾了行李回老家去了,这会只怕都过了江走了老远了。”
又说:“这不我们兄弟二人今日过来了,看看是不是把咱们两家的婚约了结了,早知如此就拦着不让她走了。”
楚家人:“赶紧去追回来啊!”
袁仲驹应了,出去叫了护卫,挑了两个人骑快马去把人追回来。
楚家族长不放心,也指派了两个族人跟着。
安排好这事回来,袁仲驹叹道:“看这误会闹得,我家大妹受了惊吓,本来就委屈,听闻你们家要退婚,更是心灰意冷。”
后头像是自言自语,“我们兄弟想着跟彦辰兄说说这事吧,把这事说开了,彦辰兄躲着不愿意见我们,我们就以为……。”
后面的话没说大家也都知道他的意思:我们就以为你们家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继续婚约了,为了保住最后的自尊,只能安排妹妹回乡了。
这事说来说去都是楚家理亏,都说抬头嫁女儿低头娶媳妇,还没娶进门就作妖,活该你单身。
在座都明白,若不是因为袁家是女方,天然弱势,就凭着楚家这么不会做人,拿架子拿这么大劲,一点诚意都没有,这亲事早该黄了。
楚氏族人和楚家姐弟有些糊涂了,怎么三言两语之间他们就从上风沦落到下风来了?
本来还想强势的提些要求,还没等开口呢就变成颓势了。
不得不说袁仲驹这张能把死得说活了的舌灿莲花的嘴。
兄弟俩一个黑脸一个白脸,把原本就属于楚家的错重新扣回他们脑门上。
楚家族长虽心有不甘,但是为了以后的更大的好处,还得陪着笑脸,“在此吃了饭再回去吧?”
袁伯驹婉拒道:“来日方长,不在这一时,赶紧把我家妹妹接回来是正经。”
接回来是不可能接回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回来。
这话就是拿来做个借口糊弄这些人呢!
他可不想再跟这些人有任何关系,才不会吃他们家的饭。
他怕吃了会消化不良吐出来。
楚氏的人还觉得他的话有道里,“那就不留你们了。”
叮嘱道:“赶紧把人接回来,眼看着到日子了,别误了好日子。”
袁家兄弟唯唯应是。
出了楚家的这条街,兄弟二人对视一眼。
除了楚家的无耻出乎意料之外,事情依旧照着他们的安排在发展。
安排了一乘小轿去送官媒回去,兄弟二人也回了箭子巷的袁家。
这处院子在之前租的那处住处不远,隔着一条街,是今年年初才买下来的,
附近有处市集,本来嫌太嘈杂没看中的。
后头袁明珠来信说把前门改成铺子,把后巷拓宽些自家人出入,才买了下来。
没想到铺子开了以后,倒是生意兴隆。
兄弟二人回到家,梁氏正带着吴氏在巷子口等着。
袁仲驹说:“怎么不在家等着,来这站着干什么?”
把马鞭缰绳递给长随,上去扶着吴氏。
梁氏和吴氏也不会实话实说,说怕他们在楚家吃亏不放心,只说:“在家里坐的闷了,出来走走松散松散。”
一边往回走一边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得知一切顺利,妯娌俩也就放心了。
这事是跟家里商议好的,真吵闹起来双方免不得得上演全武行。
闹不好还得打起官司。
官司哪里是那么好打得?不管输赢,都得耗费许多精力。
若遇到贪婪的官员,还得破费一大笔银子。
所以这事最好能和平解决。
但对方估计不会愿意和平解决,因此他们就合计出这样一个应对之策。
不战而屈人之兵,让对方有苦说不出。
今日去楚家只是第一步。
第二步也正走着。
载着袁珍珠和她的大笔嫁妆的船正停泊在京杭大运河的淮阴段,排队等着过船闸,这艘船照理还是韩家老爹帮着联系的。
前来接她的四个人就是在船等着过闸的时候到的。
打听到船停在那里,四人送了一口气。
借了艘小船靠过去。
听闻是京里来人来接袁珍珠回去的,戚开令有些惊愕。
这件事他不说围观了全程吧,也围观了大半程。
袁家姑娘定的这家什么人啊?一会一个主意,跟得了失心疯似的。
偏袁家兄弟二人也纵着对方的行为,但凡他们硬气点,对方也不敢这样欺人太甚。
戚开令在心里腹诽着袁家的两个软骨头哥哥,觉得这姑娘太不容易了。
抬步出了船舱,到了甲板上。
就看到袁家姑娘由她身边的丫鬟扶着正跟来人说话。
“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初父母不在身边,定亲的时候乃是由哥哥们做主,如今看来,老话说的还是在理的,不经父母主持这事就是不稳妥。”
“小女还是回去一趟,禀明父母之后,看父母要如何处置再说。”
瓷白的小脸经过这次的打击更显消瘦,眼睛愈发大得突兀,显得我见犹怜。
袁家遣来的两个人当然不会为难她,只一味苦劝。
另外那二人是对方派来的,来的时候家里可是说了,无论如何都要把人带回去。
见袁家两个护卫好说歹说好话说尽,这女人就是油盐不进,心里着恼。
眼看着前头船开始过船闸了,他们脚下这艘船也准备起锚,两个人急眼了,“说这么多废话干嘛呢,想逃婚不成?赶紧跟我们回去。”
欺身上前就要拉人。
戚开令眼见不好,大步走过去抓住那人伸过来的手腕,“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东西?”
铁钳一般的大手,那人只觉得胳膊要断了一样。
疼痛之下也顾不得逞勇斗狠了,一脸痛楚,脸都变形了。
膝盖也软了,跪在甲板上:“军爷饶命。”
戚开令哼了一声,把人往前一送:“滚。”
后头船老大也得了信赶过来。
袁家姑娘是韩家托他照看着的,若是在他的船上被人掳走,他还有什么颜面走这条水道。
持着船桨带着人过来,“哪个不长眼的在老子的船上撒野?”
那人被戚开令推出去,胳膊就耷拉了下来。
他没有见识,不知道只是脱臼了,嚎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糊了一脸。
“我的胳膊,断了,断了。”抱着胳膊哭嚎的模样十分滑稽。
甲板上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袁珍珠转过脸去,忍着笑。
不提防正撞进戚开令的眼里。
袁珍珠垂下眼睑,吩咐燕柳:“去把他的胳膊接上吧。”
戚开令:“还是我来吧!”
船老大:“我来我来,大人您歇着。”
他是粗人,手法粗糙,不过也够用了,一拉一送,“嘎巴”一声,胳膊就给送上去了。
伸脚踢了一脚:“给老子滚。”
把人踢下水里。
袁珍珠:……“哎。”
阻止不迭人已经“噗通”一声落到水里。
船老大以为她有什么事,回身跟她问道:“姑娘没受到惊吓吧,别怕,跟着我们这艘船,没人敢撒野。”
袁珍珠就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微微笑笑,说:“没吓着,谢谢您。”
落水那人在水里起起伏伏,看着还是个不会水的。
还好他的同伴马上驾了小船把他捞落水狗一般捞了上船。
他们的船随着队伍过了船闸,一路往北,顺利到了武安府。
带着袁明珠前来接人的袁弘德看到戚开令有些不忍道:“大人快快家去吧,您母亲……,”
袁明珠接道:“戚老夫人已经病了许多日子,您快回去看看吧。”
吩咐九叔:“九叔,您送戚大人回去。”
戚开令也未多言,跟他们道了谢就上车走了。
袁弘德请了船老大上岸,相携去了酒楼喝酒。
袁明珠则跟着袁叔驹他们一起,看着人往下搬袁珍珠的嫁妆。
看着搬下来的那两架屏风,心里感慨着:这两架屏风走这条水道已经走了一个半来回了,也是好事多磨啊。
待行李下了船,兄妹五人坐着一辆马车回府。
待晚间一家人都到了家里,袁弘德让人研墨,开始给京里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