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心里惦记着苏亦彤交代的事情,一出宫门便马不停蹄的派人张罗起了张贴皇榜的事。
而那晚琉璃带人搜查都城各大官员府邸,并将朝中多半大臣收押的事也不知道是谁故意走漏了风声,不过一日功夫,便在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们虽不敢明着讨论此事,但私下里却是众说纷纭,对苏亦彤此举用意各有解说。
自先皇故去,新皇登基之后。苏亦彤这个名义上的皇帝不论是在朝中大臣眼里,还是在离国百姓心中,当算得上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更甚者,还因她怯懦无能的传闻,常被称作杀人不眨眼的嗜血魔头风飞翼都比她在民间要有威望的多。是以,苏亦彤虽在位两年之久,却是至今也没有传出于她有利的消息。
而今,摄政王与大将军远在边城迎敌,朝中唯有丞相坐镇朝堂。虽然苏亦彤现在的名声比之以往不知要好了多少倍,但在惩治贪官污吏一事中,百姓们还是出乎本能的地把这个功劳划分到了丞相琉璃的身上。
当然,名声好坏如何,苏亦彤自是一点都不介意。
就在都城百姓纷纷议论这场闹剧会以什么样的结局收尾时。一则足以令天下寒门子弟欢呼雀跃的消息就像一阵风般,快速席卷了离国各地。
当今圣上为充盈朝堂,决意在三日之后于都城南门举办纳才大典,其中文武不论,但凡天下有学之士,皆可不问出生,不问过往,参加此次大典,而后经由圣上亲自考查,凡考查通过者,可直接入朝为官。
一时之间,全国各地,但凡得此消息的寒门子弟都纷纷赶往都城。不过两日,都城客栈便客满为患。
苏亦彤熬了两日一夜未睡,遂一得空,便睡了个昏天暗地,人事不知。待到醒来时,已是过去了整整两日。
而礼部尚书与琉璃,也在怡和殿呆了整整两日。影二按照苏亦彤昏睡之前的吩咐把卫长泱接近了宫。原是打算把她安置在后宫之内,方便她与苏亦彤的一众后妃走动。哪曾想,卫长泱竟是会错了意,死活不肯入后宫一步。最后还因这事惊动了琉璃,影二无奈,便只好在怡和殿内挑了处僻静的院子,供她暂时落脚。
琉璃近来长住皇宫,甚少回府。卫长泱虽然身子虚,不宜走动,但自从兵部尚书外出,府中再无人能管教她之后,她便耐不住性子,一有空便往丞相府跑。而丞相府与兵部尚书府又相距甚远,卫长泱虽然每次出行都坐了马车,但还是不难看出她日渐苍白的脸。漠河为了这事没少劝琉璃让他干脆把卫长泱接到丞相府暂住,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是很想做月老,但显然琉璃没有这个心思。所以,在提了几次无果之后,漠河便也不提了。
如今,二人都住进了皇宫,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卫长泱心里别说有多高兴了。但可惜,她的高兴也只维持到了苏亦彤醒来。
苏亦彤睡觉的这两日,怡和殿的宫人都知道她累坏了,所以,谁也没敢来打搅。影二更是称职的当起了怡和殿的门神,大喇喇的往怡和殿门口一坐,谁来拦谁。
到了第三日,眼见着还有一日纳才大典就要开始了,礼部尚书拿着登记大典所需一用事宜的册子来同苏亦彤复命,却只见怡和殿仍是大门紧闭,影二笔直的站在门口,一脸的凶神恶煞。
礼部尚书想着,皇上这觉睡了也有两日了,若再不醒那纳才大典怕是要办不成了。前门走不通,那就走后门。礼部尚书果断的拿着册子去寻了琉璃。琉璃为百官之首,又有辅政之权。苏亦彤不在,朝中政务自然要给交由他处理。所以,琉璃住在怡和殿的这两日,表面虽看着清闲,暗地里却是每天都埋在堆积成山的奏折里,连喝水的时间也没有。
不过,影二虽拦着众人不许去打搅苏亦彤睡懒觉,私下里却不忘嘱咐御膳房准备些好吃的,好喝的送来。
苏亦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觉腹内空空,饿得两眼发晕。
今日的天色阴沉,空中下着绵绵细雨,苏亦彤从榻上起身,穿戴整齐下榻,却只见殿内光线昏暗,空无一人。
她不由皱了皱眉,绕过屏风来到前面的待客厅,唤道:“影二。”
影二的耳力是何等的好,一听见殿中有了动静便立刻推门走进去,唤道:“皇上。”
苏亦彤点点头,在案上四处寻找茶盏,问道:“朕睡了多久了?”
“两日一夜。”影二淡淡回答,有些不解地问道:“皇上在找什么?”
“水。”茶盏内空空如也,苏亦彤尝试着往嘴里倒了好几下,却是一滴水也没有。她不由有些恼怒地把茶盏扔在了地上。接着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很快就引来了候在外头的一众宫人。
“皇上……”
宫人们战战兢兢的站在殿门口,低眉敛目地小声唤道。
“水呢?”连着睡了两日,苏亦彤只觉又饿又渴,倏地瞧见众人那一脸害怕的神色,心中无名火起,忍不住怒道:“一个个都是死的吗?没听见朕问水吗?”
影二一见她这幅模样,便知道她没有把自己刚才说的话听进去,遂只得无奈的摇头道:“皇上,您已经睡了整整两日一夜了,”
“什么,两日一夜。”苏亦彤猛地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向影二,不确定地问道:“当真?”
“那还能有假。”
琉璃刚要开口回答,就在这时,一阵轻笑声突然从大殿门口传来,只听来人笑道:“整整两日一夜,礼部尚书都不知道往本相这里跑了多少次了。陛下这觉倒是睡得香,连外头变天了都不知道。”
琉璃抬步迈入殿内,拂袖示意众人退下,而后缓步行至苏亦彤的面前,朝她拱了拱手,又笑问道:“陛下这会可是睡醒了?要不要回去躺着再睡一会?”
“哼!”苏亦彤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想要收回视线,却是双眼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不舍得挪动半分。
琉璃嘴角噙笑,似是对她的直视早已习以为常,不由打趣道:“陛下这又是在看什么?”
“还能看什么,当然是觉得你好看啊。”苏亦彤一时口快,道。
“是吗?”琉璃意味深长地看了苏亦彤一眼,忽而转身朝着殿外走去。“既是如此,那臣还是先去殿外候着罢。”
苏亦彤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一张小脸通红,懊恼地道:“该死,又色迷心窍了你。”
“噗……”影二一个没忍住轻笑出声。
“闭嘴,再笑我让影一把你嘴封了。”苏亦彤恨恨地瞪了影二一眼,旋即吩咐外头候着的宫人进来伺候她洗漱。
洗漱过后,用罢早膳,苏亦彤悠闲地坐在院中晒太阳,正想着自己是不是把什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就瞅见礼部尚书怀中捧着厚厚几本册子入了怡和殿的院子,朝着自己走来。
她眯了眯眼,心想礼部尚书这会来找她干什么,不是应该在忙……
脑中灵光乍现,苏亦彤忽然想起影二说自己睡了两日一夜的事,两日一夜,而举办纳才大典定的日子是三日之后,那不就是明天吗?
“该死,睡过头了。”苏亦彤不由悔恨的在心底暗骂一声,连忙让影二去唤琉璃。
“老臣见过皇上,皇上……”礼部尚书见着苏亦彤就要行礼,苏亦彤连忙拦下,摆手道:“又不是在宫外,哪来那么多的虚礼。”说着,她扭头吩咐道:“来人,快去给礼部尚书搬张椅子来。”
“是。”很快有人应声,不一会儿就搬来张椅子放在礼部尚书的身后。
礼部尚书道了声谢:“谢皇上。”说罢,他一屁股坐下,似才抽出空来般,忙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道:“皇上这两日可是叫臣好等啊。”
整整两日,他能有一日的时辰都浪费在了怡和殿。
“呵……”苏亦彤自知理亏,不由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道:“礼部尚书也挺勤快的,来了怎么也不让人叫醒朕。”
“老臣倒是想啊。”礼部尚书这么想着便也这么说了,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哀怨的看了正领着琉璃朝这端走来的影二一眼,意有所指道:“皇上,恕老臣直言,您这怡和殿的守门的实在是该换换了,竟是连轻重也分不清,也幸好纳才大典在后日才举行,否则,这万一耽搁了,岂不是对您的圣名有所……”
“哈……”苏亦彤怪叫地笑了一声。“怎么会,倒是礼部尚书怎的把时间定在了后日,不是说明日的吗?朕还以为……”
“哦,那日张贴皇榜之后,老臣发现时辰着实是有点赶,遂自作主张往后推了一日。”礼部尚书说着看了苏亦彤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就是不知皇上……可会怪罪老臣的……”
“不会,当然不会。”